亵神
我们说好考前不进行性相关的过度探索,一方面的确是为了让我安心学习,而另一方面我深知段霄依旧顾忌重重,他还是不想和我打破最后一层禁忌。
他将我看作无暇的瓷,生怕磕碰,而他将自己视为裂纹中最大的那一条,因此总是战战兢兢,将过度的亲昵延后又延后。
我都明白。
…………
考试当天艳阳高照,考场外说是人声鼎沸也不为过,再低声轻语乘以人数后都会变得吵闹不堪。
“真的不要爸爸在外面等吗?”
“不要不要,在外头干站着有什么用,又不能给我加两分,也不要坐车上等,中午我就在旁边的旅馆吃了饭躺一会儿就好,晚上你再来接我。”
因为考场被分到了离家最远的学校,这些天段霄简直是坐卧不宁,这是我第一次感觉到他和别人家的父母没什么区别,像是一下子多了许多刻板印象中关于父母的唠叨琐碎,但一样令我心动。
下车前段霄叮嘱我,“宝贝,放松点,别紧张。”
看着他温柔的眸光,我笑着点头,“知道啦,你也别紧张。”
握着透明资料袋刷指纹进校之后我回过头,看见路那边段霄站在车旁朝我挥手,像是早知道我会看他。
两天的考试倏忽而过,最后一门考试结束后我远远看到等在校门外的段霄,他像我小时候那样朝我张开双臂,我加快步伐,最后耐不住地跑起来,重重撞到他怀里。
他的衬衫被阳光晒出好闻的气味,混着淡淡的石榴香气,让我沉迷。
我们隐藏在周围嘈杂的人群之中,熙熙攘攘的考生和他们的父母相携而行,没有人发现我们在拥抱中悄悄亲吻。
…………
考试结束,剩下的就是等待成绩和填写志愿,我把这些都先抛之脑后,只专心研究毕业旅行的事情,我们在欧洲的十几个国家中比比划划,没想到段霄竟然先有了事做。
公司海外的业务出了点小问题,需要他去法国出差一周。而我由于签证的关系无法一同前往。
“爸爸先去踩踩点,要是一切都好我们再一起过去”,段霄安慰道,“这一周你就先在家歇一歇,也可以和朋友们聚一聚,爸爸忙完了就马上回来。”
“好吧。”我懒懒地应承,得到段霄安慰的吻。
他不在的日子时间过得很快,因为时差原因我们的消息总是日夜颠倒着回复,我给他拍晚餐的菜色,他回我中午的艳阳;他向我道晚安,我抱怨他扰了我的懒觉……
更多的时候,我们算好互相醒着的时间发送【吻你】和【想你】,以及我狂放的【吻你一万遍!】和【孤枕难眠,要是旁边躺着daddy就好了】。
第五天的清晨我收到段霄凌晨时分发来的消息。
【出差提前结束,明早的飞机,亲亲我的宝贝,做个好梦。】
我粗略算了算时差,法国现在还在深夜,便留言道:【亲亲我的daddy,记得到了机场给你的宝贝打个电话。】
午饭过后,我接到了段霄的来电。
段霄的声音透过电话有些失真,一时间让我有种奇异的陌生感,他笑着问我:“吃了饭没有?”
“吃了吃了,你再晚点打我都要睡着了。”
“吃饱了就睡,小猪。”
“你才是!”
“我是你不就也是了?”
“……”
趁着登机前的空闲我们聊了许多闲话,段霄说法国的天气最近正好,等填完了志愿我们就出发,先在意大利落脚,之后顺着地中海去到西班牙和法国。他问我想不想去埃及看金字塔,又说之后再向北去瑞典芬兰和瑞士,只是现在的时节无法看到极光,可以之后算准时间再去一次……
我们漫无目的地说话,他的声音穿越两地的时间在我耳畔涌动,恍惚之间似乎能嗅到薰衣草的香气,混着初夏午后的阳光令我昏昏欲睡。
不知过了多久,那边传来隐约的广播声:【ayihaveyourattentionplease……】
“开始登机了,去睡吧小锦。”段霄笑着说。
“好”,我在话筒上落下一吻,“等我睡醒你就回来啦,晚饭等你回来一起吃!”
段霄在那头轻笑,“乖。”
就这样,我陷入黑甜的梦境。
…………
叫醒我的是不间断的门铃声,暗哑的电子音从现实传导至梦境,又顺着梦延续到现实,我困顿着下楼,午睡太久让脚步都绵软起来,门由内被打开,外面站着段霄的助理蒋延。
他惯常面无表情的脸上透出几分难以分辨的急切:
“小锦,段总的航班出事了。”
二十六
机场一片混乱,耳边尽是鼓噪的人声,他们哭呐、喊呐,三两成群互相搀扶着聚在服务台前不愿离开,一遍一遍地要求对方核实他们提供的名字、身份证号、年龄、性别……
我的耳朵像罩着一层不透光的绸布,总听不明白他们的吐字发音,蒋延他们唤来一位陌生的中年男人,对方肃穆着面容,唇齿在我眼前张张合合,“……很抱歉……段霄先生……乘坐……目前……”
他在说什么呢?
为什么我什么都听不见?
一群人各自张合着他们的唇,我只嗅到空气中浅淡的消毒水味道。
“……什么?”
四周突然一片寂静,围绕着我的人们停下交谈看过来,似想听清我的话。
“……什么,你们说什么?”我听到自己干涸的嗓音飘在空中,顺着鼓膜传递,传至神经,传至骨骼,传到一寸一厘的血肉里,“我听不见”,我看着他们,“我听不见!你们说什么?!你们在说什么啊?!!!”
在无声的真空里,我只闻听到自身骨骼传来的震响,声嘶力竭的震响,几乎让我的骨肉碎裂。
在这样的寂静里,我被领着去到一间空房,蒋特助和那几个叔伯往返多次,又将几个人带来我面前,我看着他们在电脑和纸质文件之中穿梭,不停的签字、致电、核实……而我只是坐在那里,看着眼前一幕幕默剧。
真无聊啊……什么时候才能回家,我还有要做的事情……
最终,他们似乎终于处理完了琐碎事务,终于带我回到车上,终于驶向回家的路。
下车的时候蒋助理欲言又止,我稍稍停顿,看着他的唇几次开合,依旧没有听到他在说什么。
“我走啦,再见。”我听见自己说。
……
家里空荡荡的,还和走时一样。
没有人啊……他们都走了……我摇摇晃晃地上楼去段霄的书房,在一众文件里找到属于我的一大摞,他们整齐的罗列在段霄办公桌的抽屉里,从前我也许已经在翻找玩耍时触摸过它们无数次,而直到今天,我才真正看清上面泛善可沉的黑色字体——
pernasurance、意外伤害险、遗嘱公证、委托管理……无数名字拗口的文书合同铺陈在我眼前,所有的这些都在受益人后填写着我的名字,资产评估每年更新一份,所有保险的保额相加出天文数字……
我一页一页将它们翻开撕碎,随后起身去我们的卧室洗澡,他回来时我不能让他看见自己这样脏兮兮的样子,水自头顶浇淋下来,好冷……石榴的香味都淡了……
时间紧张,我只来得及简单冲了冲,随后在镜前戴好细窄的项圈,内里镂刻的文字紧贴住我的皮肉,喉结微微发紧,接下来……接下来该干什么呢?穿衣服,穿点什么好?段霄的衣柜里分门别类十分整齐,我一点点看过去,西装、领带、衬衫……衬衫!我要穿他的衬衫!他喜欢,他喜欢我穿他的衬衫,他喜欢!
我照着约定来到二楼的密室……花窗好大,爸爸把道具都收起来了……他不喜欢那些东西在我身上,但还是该用点东西的,那我该用点什么呢……我该用点……什么?
我在角落的工具箱里翻翻找找,那些夸张的、淫乱的道具都不见了呀……双层的工具箱里都是寻常的修理用具,板手、钳子……黑漆漆的,有些还沾着陈年的泥土。
不好看,不好看……
我是爸爸的宝贝,我要漂亮一点……
终于,在箱子最底层的角落里发现了亮晶晶的东西——一把练习雕刻手工用的刻刀。
昏暗的天色送了薄薄的月光进来,色彩浓丽的花窗在木地板上留下影影绰绰的暗调。
爸爸在哪里呀……怎么还没回来?
我握着皮革包裹的刀柄一点一点在腕间皮肉上镂下花纹,浓稠的墨点滴答滴答地染红脚下的木纹,顺着弧形的纹理填满微裂的沟壑。
……在哪里呀……爸爸……
要是会魔法就好了……用血画的阵法一定能召出魂灵……
去哪里了呀……我的爸爸……
我在装满风的屋子里奔跑,树影摇曳着阻隔模糊的光线,五彩的教堂空旷又寂静,角落边的刑架泛出腐朽的木香气。
我嗅到一点甜甜的味道,被风卷着在鼻端若隐若现,像和他的吻。
在哪里呀……我的爸爸在哪里呀……
在哪里呀……
月亮被云层遮掩,悄无声息沉入未知的深海,留下青色火焰,点燃浓稠的黑暗……
好冷……好冷啊……空旷的屋子里装满冷风,把爸爸的衬衫吹得纷乱,好冷啊……
我倚靠在沉重的隔架之后,大号的衬衫里空空荡荡,隔着空气无法温暖我的皮肉……
我好冷啊……爸爸……
……
“……小锦……小锦?”
门边突然传来好轻好轻的呼喊,我迟缓地转身,看见那道熟悉的身影……
“……爸爸?”
倏忽的风又一次灌了进来。
“……爸爸……你来接我了?”我抛下手里的东西踉跄着朝他去,腕间涌动的热泉在沿途留下腥稠的痕迹,“爸爸……我就知道……爸爸舍不得……一定会来接我……”
我伸出双手去抚他的脸,眼前光线朦胧,看不清他的表情,他健硕的身躯绷着力一般微微佝偻着身形,我触到他的臂膀,肌肉紧绷,他浑身都在颤抖。
“……爸爸,你怎么不说话?”我轻声问他,随后将他的手臂拉起来环住自己的腰,“那抱抱我吧,我好冷呀,爸爸。”
下一刻,他死死地箍住我的身体,几乎要将我勒得窒息,一双大掌在我背后颈间战栗着摩挲,他抚摸我的肩背、脖颈、脸颊……那双手轻之又轻地抬起我的臂弯,朦胧的光影之中,我的脸上触到点点温凉的湿润。
黑暗来临之前,我听到楼道里急促而纷乱的脚步声,以及耳边压抑到极致的泣音……
我不止一次幻想过与段霄的性事,在那些虚幻缥缈、血脉卉张的情色梦境里,我幻想过段霄滚烫的皮肤会怎样与自己毫无间隙,潮湿黏腻的喘息和汗液淋漓间的动情幻影一次次伴着我到达顶峰。
段霄动情的模样会是怎样,他会温柔亦或是粗暴,这性梦一般的绯色情状丝一般缠绕我的思绪,但无论怎样,我从未想过我们的性事竟然能够和伤口与血渍相连。
……
脖子上的手一点点收紧,狭窄的喉管挤占了所有氧气通路,窒息感让我的脸涨得通红,隔着朦胧的水雾,我看见段霄眼中沉沉的厉色,我在暗红的视线里痉挛着朝男人伸出手……
抱抱我……爸爸……
“咳咳——”
段霄松开了手,空气涌入的一瞬间我忍不住呛咳起来,清醒着接近死亡的感觉令人恐惧,我咳得太厉害感觉带着床都在抖,而余光中段霄只是静静地看,没有靠近、没有动作。
段霄脸上没有表情,片刻后他上前贴近我,潮湿的呼吸在我们两人逼近的脸孔上喷吐,混着淡淡的烟草味。
“……你抽烟了?”
“嗯。”段霄淡淡回答,随后轻轻吻上我潮湿的唇角,这个吻初时很轻,像绵软的羽毛落下来,慢慢却燃烧起来,像溅落的火星遇到干燥的蒲草,转瞬燎原。
我感觉自己被从未有过的压迫感包围,在无隙深入的亲吻里,在模糊的视界里,我感到一种自骨缝处逸散出的战栗,像被猛兽锁定的猎物,战战兢兢,不敢妄动。
窗外的月光自窗帘的缝隙透进来,空气里掺杂着压抑混乱的喘息,暧昧黏腻的接吻声伴着布料拉扯发出的声音。
皮肤相贴的地方渐渐起了一层薄汗,段霄一寸寸抚摸我外露的皮肤,用手指抚摸、再以唇去丈量,像一头饥饿的、却也耐心十足的野兽,不放过任何一点间隙。
“……啊……爸爸……”
段霄的呼吸猛然急促起来,他松开舔舐着的那一小片胸膛抬起头来,黑夜里他漆色的眸子像吸纳了所有星光的黑洞。
他覆上来,啃噬我肿胀的唇,津液混着淡淡的铁锈味,我们的舌互相缠绕,他像要吞下我一般,用这种淫靡而热烈的方式将我吃入腹中。
我的腿根感觉到他勃起的硬物,敏感的内侧皮肉甚至能感觉到它兴奋的搏动,一次又一次。
段霄的眉眼深深,略微急促的呼吸下语气淡薄而充满控制欲,“爸爸要操你。”
来不及反应,段霄强硬地分开我的双膝,不知何时打开的润滑油抵在甬道口,冰凉黏滑的液体浸入,随后是他修长的指,他的面孔冷硬,但指间却极尽温柔,一点一点,由浅入深地缓缓扩张,直到那里发出黏腻而柔软的水音。
在那两根手指状似无意地按压过体内的某一点时,急速的快意让我几乎条件反射似地惊叫出声,在此之前,我从不敢想自己能发出这样的声音,过量的快感令我的身体忍不住挣扎痉挛,都被段霄轻松制住,他继续对紧紧吸附住自己手指的地方随意亵玩,直到我握着他的手臂惊叫着发泄出来……
高潮过后的空茫让我失神,不知多久,段霄抽出手指,又吻净了我眼角的泪,“喜欢么?”他的吻自眼尾向下,又到唇角,再一次探入口腔吸吮,卷着我的舌黏糊糊地吻。
我有些脱力地喘息,随段霄在我的身上流连摆弄,他将我的身体侧过来,吻吻我的肩头,随后将我趴着摆在床上。
段霄的呼吸自脖颈后向下喷吐,他一节一节舔舐过我的脊椎,最后又回到肩头。
他将我轻轻架起来趴跪在床上,随后不由分说地进入我。
紧窄的穴道被异物挞开,从未有过的胀痛自敏感的甬道传至四肢百骸,我全身都在颤抖,可却分不清是因为疼痛还是别的什么,眼泪很快洇湿了床单,段霄试探着动了动,随后便近乎粗暴的开始顶弄。
“小锦、小锦”,他一只手掐着我的腰侧,另一只手掐住我的后颈,大动脉在他掌下“砰砰”搏动……
“爸爸在操你。”
段霄狠狠地在我体内抽送,凶狠的顶撞带出难言的酸涩与快意,最初的酸胀过后,体内的饱胀带来一种难言的酥麻,而段霄的言语更在这舒适里加一把火。
爸爸在操我……我的身体里正纳入亲生父亲的性器……
这场盛大的乱伦交合在这个平平无奇的夜晚里发生,除了天上的星宿无人可知。
我被拖拽着在床上摆出浪荡的姿势,眉眼一片水意,快感充斥四肢百骸,皮肉相合的拍击声在室内回旋,性爱将这屋子浸染地一片淫靡,在不知多少次的挞伐之后我被捏着脖子转过头去,段霄凑近来吻我的唇,我只是张开嘴,咽下所有他给予的东西。
津液在我们微分的唇间拉丝,“爸爸……”
“嗯?”
他深深地肏干我,性器在我里面肆无忌惮地挞伐亵弄。
“爸爸……在里面……在操我……”
我的样子定然是不堪的,因为下一秒段霄的手便更大力地捏住了我的脖子。
他的指腹渐渐收紧,胯下更凶猛地顶撞起来,窒息和性快感搅在一起令我眼前发昏。
“不……不要了……”过强的刺激让我本能地感到害怕,手指也因此痉挛。
“不,你要。”
段霄的手似乎因着激动轻颤,在最后几回失控的顶撞之后他终于放开我的颈,极致的高潮将我的身体席卷,我的眼前一片迷蒙的白光。
待意识渐渐回笼之后,我感觉到段霄正轻轻摩挲我手腕上的疤痕,略带薄茧的指腹在刚刚长好的疤痕上摩挲。
我将另一只手覆上他的手指。
他什么都没有说,只是侧身拥住我,再一次掰开我的腿,就着滑出的精液又一次进入我的身体……
在医院醒来时正是深夜,朦胧之间最先入眼的是影影绰绰的树影,暗色的影子盘踞在天花板上交缠蔓延,像干枯的骨骼。
房间里很安静,只有医疗仪器在脑袋边发出规律的低鸣。
还没来得及多想,一只干燥的手掌突然抚上我的额头,温热的触感缓缓向下,那手指触到我眨动的眼睛时猛地顿住,在昏沉的黑暗里我听到段霄暗哑而低沉的轻语,如同自语的呢喃,“小锦?”
“……嗯。”我的声音竟更加沉闷嘶哑。
“……小锦,你醒了?”
段霄仍轻轻地问。
“爸爸……”
“……”
那只靠近我额头的大掌抽搐般地在我的上半张脸上按了按,睫毛上下眨动时剐蹭到他不甚柔软的掌心,随后段霄疾步走开,病房门开关之间放进片刻苍白的廊灯。
值班医生和护士很快随着段霄来查看我的情况,一切稳中向好,壮实的医生留下些注意休息一类的嘱咐便离开了。
之后便是沉寂,段霄轻之又轻地抚摸我的额头、发顶、和掩在棉被下的胸膛。
“小锦”,他的指腹反复摩挲我的眼角,“饿不饿?刚醒来不能吃太多东西,爸爸刚给你订了粥,一会儿先喝点水。”
“嗯……我知道的,爸爸。”
“有哪里难受吗?”
“头有点晕乎乎的。”
“你睡得太久了”,段霄微笑道,“睡了快三天,小猪。”
我动动身子,躺了太久感觉浑身都没力气,段霄按下我欲动的腿,急道,“别乱动,要干什么?”
“我身上麻得慌。”
“那也不许乱动,慢慢的,躺久了是这样,小心抽筋。”
我只好听话,只慢慢将右手从被子里挤出来去抓段霄的手,“爸爸……”
“欸,爸爸在呢。”
“……爸爸。”
“爸爸在。”
“……你吓死我了,我以为你……”迟来的眼泪翻涌至眼底,昏迷了三天的身体经不起过量的悲伤,我感到一阵阵的晕眩。
段霄弯下身子一遍遍亲吻我的脸颊和干燥起皮的唇,“别哭,别哭宝贝,别怕,爸爸好好的呢,别怕。”
他就这样一面啄吻一面低声轻哄,哄了很久,像对待儿时委屈大哭的小孩。
待我的哭慢慢止住些,段霄将病床摇起喂我喝水,随后轻声和我讲述他回来那日的情况。
我花了一点时间听明白事情的来龙去脉。
段霄原本计划乘坐的航班在飞行途中故障遇难,而他真正乘坐的是两个多小时后的另一班。
当时,他刚挂了和我的电话,在前往登机时路过机场内的商店,余光忽然在橱窗中扫到我一直没有收集齐全的一套模型,因为想不起到底是哪一个没有集齐,段霄和店员要求将全套买下,然而打包需要时间,包装模型的盒子显然也超出了被允许带上飞机的尺寸,需要重新办理托运,段霄查询了航班信息之后干脆重新买了下一班的机票。
前后两小时的误差让他免于这场可怕的灾祸,哪怕他对我少一点点在意我们都将永不再见。
他用柔软的布巾帮我擦拭半干的眼泪,动作柔和得像对待一尊易碎的瓷像,“宝宝,别怕。”
段霄的声音沙哑地厉害,自下飞机起他已经快三天没有合眼,我劝他去休息,他只是答应,说等我吃完了东西就去。
吃过淡粥后我昏昏沉沉地又睡过去,再醒来已经是白天。
日光刺眼,段霄帮我拉上一半的帘子。
“爸爸,我什么时候能出院啊?”
“医生建议再观察三天,我们三天后再回家,好吗?”
“可我不想待着了,还有这个……这个可以取掉了吧……”
我用眼神向下示意,昏迷时被插入的导尿管仍然待在那里,无法自主控制排泄的感觉实在不怎么好玩。
段霄原本平静的脸色一顿,难得有些呆愣地卡壳,“这……一会儿爸爸去问问大夫。”
看他窘迫,我暗自端详了他背对着我有些卡顿的动作,虽然不应该,但不知怎么脑子里突然涌入不少带色儿的东西。
三天后,我出院了。
………………
回到家后的生活似乎平静如常,我们都没有主动提起那一天的混乱,左手腕上凌乱的疤痕在厚实的纱布下包裹,要过阵子再去拆线。
单手生活有诸多的不便,段霄陪我一起休了长假,每日仔细而轻拿轻放地照顾我,吃喝穿戴无一不周。
但总好像有什么隔在我们之中,有几次我看他在一旁愣愣地坐着出神,有时也似欲言又止的样子,然而不等我说些什么,他便察觉到我的视线,随后或是直接离开或是抛出些无关话题。
因为害怕挤压到我的左手,段霄已很久没有和我一起入睡,我久违地回到自己的房间,却无法安枕。
又一次半夜醒来,睡前没有关严的门缝泄出昏暗的光,在脑子还没有完全清醒之前,我的身体就先一步动起来,赤脚踩在木地板上,轻轻来到和段霄房间相通的门扉边悄悄看过去。
屋子里没有人,昏黄的床头灯孤零零地亮着,我推门进去,相连的卫生间里也没有声息。
他去哪了?
冥冥之中的意识牵着我的步伐走过廊道、步下台阶,在长长的地毯尽头,那间空荡荡的密室之中,我看到了段霄。
他似乎来了很久,坚硬的椅子上段霄双手交握着睡着了,我慢慢凑近他,看到他眼睑细微的颤动,几息之后,那双眼缓缓睁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