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玫瑰

 

【你要永远为你驯化的东西负责,你要为你的玫瑰负责。】

我以为关系的转变会带来许多变化,但事实并非如此。

我们的相处依旧如常,甚至因为多添的这一层,更多了些欲说还休的克制。

在他再去和段霄腻歪,没想到随后又有人敲门,这一次来的是秘书处的董华姐姐,她托着茶盘进来,上面放的却是一杯冒着气泡的薄荷柠檬茶,手里还拎着一个不小的牛皮纸袋。

“给小锦的零食。”

她笑着说,与段霄示意后径直把东西拿到我面前的茶几上,“早上来得迟都没看到你,还是蒋特助出来说的。”

我看着面前的零嘴饮料有点赫然,他们跟在段霄身边的时间都够久,于是就总还把我当小孩子。

“谢谢姐姐。”

“乖~”

这一小会儿折腾,书是彻底看不下去了。

我望向不远处的段霄,他也正笑着看我,逆光的脸轮廓锋利,但眼神总是温柔的,“吃不吃?”我摇摇手里的纸袋。

“你自己吃吧。”他笑着拒绝。

……

陪家长上班是件无聊的事情,尤其是在对方拒绝进行一些办公室情趣的时候。这一整天,我在段霄的办公室里吃吃喝喝,偶尔与他说话,看着一批又一批的人进进出出。

他真的很忙。

“爸爸”,我趴在沙发扶手上朝他探探手,“今天要加班吗?”

段霄从屏幕前转过脸来,“不用”,他看我懒洋洋的样子不免失笑,“无聊了吧。”

“倒也没有”,我微微坐正,“只是没想到你会这么忙。”除了午休吃饭的时间,他几乎没有再休息,无数已经被整理好的事务需要他来调整决策,往往是这一件还在讨论,下一件已经等在门外。

段霄笑着起身,几步到我身侧,他伸出手摸了摸我的头,“嗯……让我的小锦空坐了一天,晚上补偿你好不好?”

他的吐息渐渐混上引诱的气声,俊逸的脸孔上泛起狡黠的神情,“一会儿先去吃饭,之后就回家去”,他屈膝在我身前,一只手掌捧起我撑在沙发靠手上的脸,唇与我相触,张合间抿吮我略微干燥的下唇,“回去,然后……”

“……唔嗯……”

湿热的舌探入微启的唇间,未尽的低语被我们吞食,滚落去昏暗的巢穴。

……

水汽蒸腾之间混杂隐秘而颤抖的滴水声,我在一片潮湿的雾气中喘息……

好热……热……

段霄的手自后环在我的腰间,那双厚实温热的手兵分两路,一面在我汗湿的腰间抚弄,一面掌住我勃发的性器,掌心细微处的薄茧在敏感坚硬的柱身上留下战栗的痕迹……

“……唔……唔……”我的声音忍不住地发颤,耳后听到他短促的喘息,他在笑,手间的动作却也泛出几分难耐。

“……爸爸……嗯——!!”

浴缸壁又湿又滑,挣扎间我的手指从勉强撑着的瓷壁上错开,彻底陷入身后人潮湿滚烫的怀里。

“啊……”

段霄的手宽厚修长,指腹与虎口处有一层薄薄的茧,他时快时慢地逗弄着掌中的性器,挑起我难言的羞耻与快意。

“好……唔……再快点……爸爸……”

段霄笑着凑近我的左耳,“这么快?”他话里有话地戏弄,手指灵活地蹭弄撩拨,没多久,我便丢盔卸甲。

浓白的浊液混在温热的水流中,渐渐溶开、下沉,段霄继续缓缓撸动我半软的阴茎,将残精挤尽……

“舒服?”他吻吻我的耳廓,舌尖在上面留下浅淡的湿痕,双臂紧紧环住我脱力的身体。

“……唔嗯……舒服……”我的声音还有些喘。

段霄笑着吻我的发顶,“小色鬼。”

我不承认,“食色性也,你硬得都要膈坏我了。”

我紧挨着他,腰臀之处感受到的那份炽热比浴缸水流要灼人百倍。

说着话,我探手向后,只是才摸了个大概就被段霄挡开。

“不许乱动。”他说。

我偏要动!

拥挤的水流搅弄出凌乱的声响,我急急转身过去,半跪在池中,段霄的身躯在眼前分明,他健硕的身体半靠在池边,隔着清水能看到他胯间高昂的阳具,深色的柱身上青筋虬结,血管膨出蜿蜒的痕迹……

看我转过身,他的表情有片刻讶异,狭长的眸中沉沉,仿佛风雨欲来时的昏暗与隐忍。

“……爸爸”

他又一次抓住我向前的手,“小锦,别动。”

又是这样,这不是他第一次与我亲近,这段时间里他帮我发泄过许多次,用手,甚至在一次情热之间笑问我想不想用嘴……可不论我被如何的拽入热潮,露出沉溺的模样,他总是这样……放任自己的欲望勃发,却不管它,也不要我管。

我们在逐渐冷却的池水中赤裸着对峙,这是多么荒诞的场面,年长的男人拒绝他的孩子为自己胯下的那根东西发泄,即便它早就硬得一塌糊涂。

他到底是为什么这么能忍?

我明晰他的拒绝从何而来,与自己的孩子变成情人已经足够荒唐,他不能接受亲子相诱的床事,为我发泄已经足够惊世骇俗,他不肯让自己的精液在自己儿子的手里释放。

我甩开他的手,向前扑着拥住他,我们胸膛相贴,在飞溅的水流里毫无间隙,耳边鼓噪的心跳渐渐同频,我揽住他宽厚的肩,声音清晰而坚定,“我要你,爸爸,我要你。”

他环着我腰的臂膀一紧,“你真是……”他无可奈何般地狠狠掐住我的腰,一字一顿,“真是不像话。”

下一刻,我被掀翻在微凉的浴缸里,双手自后被束着举过头顶,段霄一手制住我的双臂,一手撑住我的下巴以防我磕到瓷缸边沿。

我感觉到身后滚热的身躯,双腿间被炙烫的阳具插入……

“……唔……啊……”

段霄的手缓缓下滑握住我半软的阴茎,手指轻车熟路地挑逗几下就让那里重新硬挺起来,他笑,“年轻人。”

腿心之中的那一根存在感太强,我被重新搂住背对着贴入他怀中,会阴处被烫得发颤,下一刻,段霄将我们都阴茎并在一起,撸动起来……

“……唔啊……好烫……”

敏感部位被另一根贴上,两根器具紧挨着,我几乎能感觉到段霄阴茎上搏动的脉搏……

“为什么不肯乖一点”,他粗喘着啃咬我的耳垂,“总是不听话,总是要一些不该要的东西。”

“……唔……”男人滚烫的吐息几乎烫坏我,模糊的情欲之间带着微不可察的愤怒。

“小唐说你很喜欢这样”,他的手在我的脖颈间缓缓收紧,“是喜欢吗?还是只喜欢和他玩?”

“唔……额……”呼吸被骤然控制,我无法言语。

“坏孩子,我的坏孩子……”段霄吻上我因窒息而张开的嘴,舌头卷住我无力的舌在口腔中搅弄,将里面横溢的津液涂满粘湿的内壁。

“额……啊……”我在这忽紧忽松的玩弄里头脑昏沉,他另一只手还裹着我们的阴茎不停动作,拇指时不时剐蹭我敏感的龟头,滑溜的前液将两根性器染得不成样子……

“唔……唔……”

“……走神了?”他退出我的口腔,舌尖将外溢的口水舔舐进我无法闭合的唇,“还是爽得什么都顾不上了?”

我的样子恐怕已经糟糕透顶,可我爱死段霄在我颈边的喘息和狠戾的啃噬……他的手逐渐收紧,几乎将氧气尽数挤出,再多一点,再多一点……我两眼无法控制地翻白,敞开的口唇涎液淋漓,不断起伏的胸膛在水面上留下道道涟漪,再多一点……狠狠地,弄坏我吧,爸爸……

“……唔……额——!!!”

骤然涌入的空气像开闸的洪水,我的腰胯疯狂向前挺动,四溅的精液随着晃动的阴茎洒得到处都是,冲破所剩无几的池水溅射到我的胸膛……

太超过的快感令我浑身脱力,靠着最后一点力气,我终于得以触上段霄仍插在我腿间的阴茎,他射了,阳具稍显疲软,粘稠的精水糊满了我的腿心。

“坏孩子……”

在彻底脱力沉入梦境之前,我听到耳畔传来段霄的低吟。

深色的陶锅里番茄汤“咕嘟咕嘟”地翻滚,食材染上茄汁,泛出暖暖的香气。

“这个忙你是非帮不可。”唐宇飞一面往锅里下牛肉卷一面说。

“还真是理直气壮啊唐先生。”我夹起一块豆腐放到料碟里晾着,“谁让你管不住自己的。”

对面的男人难得露出一脸吃瘪的挫败表情,他张张嘴,将空盘放去一边,随后叹气道,“怪我,我犯了天下男人都会犯的错误。”

我不以为然地哼笑,“少给自己脸上贴金,全体男人没同意让你代表。”

“你呀!”唐宇飞气笑了,“嘴皮子可真是越来越坏了你。”

虽这么说,但他依旧帮我捞出肉卷放在盘中,又顺手给我添了饮料。

“反正你在俱乐部的时候一直戴着面具,出了门没人知道你是谁。”他说。

“好像有点道理”,我在他对面大吃二喝,笑着看他,“不过嘛……”

“什么?”

“一顿饭就想收买我也太便宜了点。”

“……”唐宇飞无语,“又想干什么啊少爷?”

我凑前去和他轻声言语,看他先是愣怔,随后一脸无奈地点点头,这才同意帮他这个忙。

据他说来,几天前他认识了一位新人,两人颇聊得来,喜好也十分相合,于是进行了几次约会性质的尝试,只是唐宇飞目前没有确定长期关系的打算,但对方却单方面默认他们正处于确认关系前的暧昧与磨合阶段。

毕竟是有过肌肤之亲的关系,唐宇飞不想拒绝得太生硬。

他和对方言之凿凿地表示自己已经有了要结契的对象,原本盼望对方听后可以骂骂咧咧地离开,没想到对方异常执着,定要亲眼看见才行。

俱乐部圈子没有多大,双方又都算是社会上有头有脸的人物,唐宇飞不想搞得太难看,恰好我在俱乐部中与他形影不离也有一阵子,还一直戴着面具从未用真容视人,实在是最好的人选,便拜托我帮忙演一场戏。

依我看这家伙明显是因为前男友的突然出现有点心不在焉,随便找了个人做心灵安慰,没想到对方想和他来真的。

哈,活该。

“反正你也单着没伴儿,干嘛不直接试试在一起算了?”

“……”唐宇飞无语,“我可不是那么随便的人。”

“……?”这下轮到我无语了,“请问你在说什么胡话,是谁和人家滚到床上了?”

“……”

他心虚地端起大麦茶掩住下半张脸。

虽这么说,但我还是答应帮忙,只是在俱乐部里配合着演一场戏而已,何况据唐宇飞说,结契的过程sub一方完全可以一言不发,不光是脸,甚至连声音都不必被人听到,再隐秘不过。

唐宇飞与我简单讲解了流程,虽然是圈中堪比婚姻的契约签订,但其实象征意义远远大于实际操作——

由do在俱乐部申请仪式举行之后,双方便可发函邀请自己的友人参加,其余俱乐部会员可以在当日进行友好围观,整个仪式最关键的步骤是ds双方在众人的见证下在契约书上落下名字,从此,两人便专属于对方,任何不经双方知情同意的与第三方的关系都将被视作对关系的背叛,契约自动失效的同时,背叛方也将受到整个俱乐部圈层的驱逐。

“可是这样一来,你以后真想和谁结契的话要怎么办?”我问道。

唐宇飞只是微笑着看我,片刻后轻声笑道,“谁知道呢。”

“……”答非所问,我朝他翻个白眼,没再追究。

……………………

几天之后,唐宇飞与我联系,为了方便我的安排,仪式的时间订在周六的晚上,他还在微信上发来了定制面具和项圈的款式图任我挑选。

唐宇飞:【时间有点赶,太复杂的样式可能不好做了,这几款是我让设计师加班搞出来的,看看有没有喜欢的样子,还可以改。】

唐宇飞:【图片1jpg】

唐宇飞:【图片2jpg】

唐宇飞:【图片3jpg】

唐宇飞:【图片4jpg】

唐宇飞:【图片5jpg】

唐宇飞:【图片6jpg】

设计镶嵌风格迥异的金属面具和项圈或古典或潮流,各有各的好看,我相信唐宇飞总不会在上头镶假宝石,如此说来那些璀璨夺目的红绿白蓝在美学价值之外一定还会有着颇高的金钱价值。

我:【不必不必,这也太破费了,咱们一切从简一切从简,唐总少花点,小锦少赚点。】

唐宇飞:【……】

唐宇飞:【选,已经很简洁了。】

啧啧啧,既然霸总都这么说了……

我:【……那要第二个吧。】

其实我更中意最后一幅图上复古祖母绿的款式,感觉与段霄十分相衬,可随即我意识到这只是与唐宇飞帮忙性质的玩闹罢了,便选了看起来最简单的一款。

…………

时间很快,我提前与段霄说好周六要和朋友出去,他自然不管束,只问我要不要送,在得到否定答案后又温声嘱咐我注意安全,我“嗯嗯”地答应,嬉笑着吻吻他的唇,“爸爸要好好在家等我回来哦~”随后便拎着包出门。

我首先抵达了和唐宇飞约定的地点——距俱乐部不远的酒店房间,确定了门牌号后我直接按下门铃,在门开的瞬间挤进去,随后掐着嗓子道,“唐先生,你的特殊服务已经送达,我是金牌技师666号,请问是现在就开始吗?”

唐宇飞被我夹得猝不及防,要笑不笑地勉力配合,“那这位666号技师会些什么呢?”

“哎呦~那还不是都看您的意思啦,您是想来硬的还是来软的?”

“……我,噗——”

我看他这么快就破功嘲笑道,“真是的,好没用的大人哦,世界果然是要靠高中生才能拯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没用的大人兀自笑个不停。

笑闹一阵,他自一旁的衣架上取下一套定制的西装给我,“也没来得及给你量身,我估计着和裁缝说的,应该没问题,你先换好看看。”

“还有衣服啊?”

“不然呢?难道要你穿着帽衫出场吗?”

“讲究,真是讲究。”我笑道。

藏青色的西装剪裁利落,布料柔软而有份量,暗纹蜿蜒着隐入针脚,泛出淡淡的植物味道,内搭的衬衫意外不是常规款,胸前翻卷着层叠的蕾丝花边,同色的刺绣细密的点缀其间,整套衣服的搭配复古又不夸张。

“不错嘛”,我对着镜子左右转身,“小唐同志事儿办得很好。”

唐宇飞嗤笑着拍拍我的头,“没大没小,再试试这个。”

他打开一旁桌上的丝绒首饰盒,是银白色嵌海蓝宝的项圈与面具,即便这已经是之前给我看的设计图中最简约的款式,看到实物后也依旧让我忍不住在心里发出“哇——”的声音,珠光宝气虽然寻常,但眼前这两样东西却格外吸人眼球。

两件器物一脉相承用了银色的金属,但并没有闪着晃眼的光泽,是用特殊工艺做了哑光处理,细碎的宝石随着花纹装点毫不突兀,半面面具的左眼角顺着眼尾拖出一抹弯钩似的月亮,用海蓝宝石嵌出一汪如水的冷,看着有几分熟悉,项圈之下也是一样,坠着弯月。

我拿起面具试戴,很贴合,比之前那些统一发放的货色好了不知多少倍。

“这也要试?”我指指另一边的项圈。

原以为只需要在仪式上让他直接给我戴上就好了。

“你说呢?”他笑道,“总要试试大小,万一不合适呢。”

“……好吧。”

我伸手去拿却被唐宇飞轻轻挡开,男人的手温热而干燥,“这个我来。”

裸露的皮肤被沁凉的金属贴紧不受控制地泛起一阵细密的轻颤。

“真好看”,唐宇飞看着镜中的我,“我把我的月亮给你。”

金属渐渐被体温浸润,片刻前的凉意变作热度,粘在不透气的皮肤上,缓缓升温。

我忽然想起这月亮的形状原来是和唐宇飞的那枚祖母绿如出一辙。

…………………………

之后的一切令人猝不及防。

我自认考虑了这场戏可能会发生的一切,却唯独没有考虑到自己身上。

我既没有思考自己也同时被契约绑定会如何,也没有顾及到段霄对此的看法,毕竟于我而言,自己并不属于这个圈子,所谓的神圣契约自然也就管不到我,而带着这样的心情出席的仪式对我来说更是扮家家一样的走过场,直到我看着款款向我走来的人影,角色扮演一样的淡然心境在瞬间被掀起波澜……

窃窃的私语声在耳边嘈杂,又渐渐远去,我听见自己的心跳声,顺着脉络、骨骼、血肉,在耳道中落下震声。

窸窣的人群中,段霄缓步向我走来,皮鞋落在微蓬的地毯上,一步、两步、三步……越来越近。

厅中璀璨的灯光在他的金属面具上留下微蓝的弧光,顺着繁琐而古老的纹路潜藏,时隐时现、明灭无常……

他径直走到我面前,熟悉的声音在陌生的场合响起,如同梦境,“脾气这么大,几天没顾上你就和我闹别扭?”段霄含笑说着,他的手轻轻摩挲我露出的侧脸,手臂不容挣脱地环住我的腰,转身面向围观的人群:

“家里的孩子和我闹脾气让大家见笑了,这次仪式作废,只是小家伙搞出来想和我撒娇而已,抱歉,为表歉意,下个月的展示表演我会亲自出场。”

他的声音里满是纵容,搂着我的那条手臂却紧如磐石,直到我们回到家中,我还如堕梦中一般的懵懂着。

而段霄直到此刻才缓缓摘去遮住自己半面的饰具,平静的脸上表情淡淡,眼瞳里闪过窗外密林的影子:

“现在,我的小朋友该好好和爸爸解释解释‘和朋友出去’这件事了。”

二楼末尾的这间屋子如今空空荡荡,曾有的那些木质的、皮质的、金属簇拥的物件器皿通通没了踪影,它空旷而静谧,呼吸声在这夜里清晰可闻。

我原以为这里是我再不会踏足的空间。

如水漾的月色透过淡彩的玻璃照射进来,落在我和身后人的身上。

段霄的呼吸在我背后时缓时沉,他装束未变,仍穿着在外时的西装,光滑的鞋底在木制地板上踩出扎实的步响。

我被按在椅中,坚硬的木器坚实厚重,没有温度,转身被禁止,这是进门后段霄对我的要求,或者说叫它‘命令’更为贴切。

我在这样空旷静默的场所里被迫端坐,尽力去听清身后人的步伐与其间隐藏的情绪……

短暂而长久的沉寂过后,我终于还是忍不住先出声,“爸爸?”

段霄隔了片刻淡淡回应,“……嗯?”

“你生气了吗?”

他没有回答,但我听到他浅缓的吐息和未隐藏的哼笑。

“我——”

“别说话。”

段霄打断了我,自后伸一只手轻轻抚我的脸,他的手宽厚、温热,骨节分明的指上带着薄薄一层茧,摩挲间带起几不可识的疼痛。

段霄的手指分开,两指顺着我的下颌磨蹭,拇指一点点蹭近下唇,余下无名指和小指似无意般划过我上下滚动的喉结,修剪齐整的指甲与皮肤相接,留下一点坚硬的触感。

“还记得这里吗?”段霄问道。

“……嗯。”

“爸爸把东西都丢掉了,我们不需要那些。”

他又一次这样说,之前他曾在我购入乳夹时玩笑着说过这样的话,这一次倒不再像是玩笑了。

“为什么呢?”

段霄没有回答,只是轻轻问道:“为什么……答应他?”。

“我没有,我是说,没有真的答应,也不是……是帮他个忙演戏而已”,说起这个我有些语无伦次,“他被人纠缠,拜托我帮他个忙,反正俱乐部以后我都不会再去了,没人认识我,不会有什么影响的。”

“……这样啊。”

“是啊是啊。”我在他的掌中点头。

然而段霄的指却更用力了,指腹沿着两侧的颌骨下滑,顶在喉结上方一点一点。

“唐宇飞也是这么想?”段霄轻问。

“是啊,我们都说好了。”

“哦?”

“……不是么?”

“小傻子。”

段霄无可奈何地叹气,“他要拒绝一个人有的是手段,何必找你演这一场,费时费力。”

“……诶?”

段霄掌下蓦然用力,双指张开用虎口将我的脸自后顶起,随后他弯下腰来与我凑近,彼此呼吸可闻,自他身上传来略显纷乱的松香。

晚宴使他沾染上旁人的气味。

“小傻子。”他吻上来,吐息间溢散浅淡的烟草味,他已经许久不曾吸烟了。

“……唔……”

我尝到他渡来的气息,唇舌交接处潮湿而火热,仰着头去接吻让吞咽时的感觉愈发明显,在我忍不住抬手去攀他的臂膀时,他将它们一只一只摆下去,以单手钳制背于椅后。

唇舌间的吻一路向下,滚烫柔软的嘴唇带着湿漉漉的凉意从脖颈一路蔓延到衣领松散的肩胛,质地柔软的衬衫被解开大半纽扣,从微开的窗口灌入一阵凉风,风悠悠打转,让裸露的皮肤受不住地轻颤。

“……唔……”

段霄的唇停在我的肩头,“‘午夜’的仪式虽然只是俱乐部圈子里自己搞出来的东西,但即便貌合神离,人们也只会各自寻找双方知情同意下的情人,没有人敢随意背弃‘契约’,……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

段霄轻笑,“因为第一位,也是唯一一位公开抛弃对方并且毫无风度地羞辱自己sub的人……已经永远失去在圈内,不,是失去在现实中获得正常快感的资格了,执行处罚的人——是我。”

“……哈……”我不由轻呼出声。

“今天这场仪式一旦完成,不论真心假意,唐宇飞日后若敢造次就不要想着有好下场,他是选错了作弄的对象……小锦,爸爸不开玩笑。”

“我……”

我在椅子上试图动身,被段霄以食指点唇——

“嘘——”他用指腹缓缓磨蹭我有些红肿的下唇,“宝贝,别小看了人,尤其是男人的劣根性,他们就像野兽,不达目的誓不罢休,情爱有时只是狩猎而已,世人给这种动物性的本能披上各种梦幻的外皮,把它打造得炫目又璀璨,撕开之后不过是赤裸裸的欲望——爱欲、情欲、占有欲,再加上一些物质的堆叠,珠宝、华服、豪宅……都是饵料罢了。”

可是,你的爱呢?

我被抵住的唇瓣轻动——

“即使是我”,段霄像看透了我的未尽之词,他凑近我——

“我爱小锦,爱之欲生,尤胜于自己,可这爱里难道没有充满自己的欲望吗?”

他自后环住我的胸膛,单膝点地时磕出轻微的声响,他的额头隔着镂雕的椅背与我相触,像是在与我讲述自己和旁人的故事,湿热的吐息拂动我颈间的发丝,“我想抱着他、吻他、爱他,想他的目光时时刻刻落在我身上,想他听话些,再也不要离开我的视线,又想他开心快乐,做一切自己喜欢的事情,达成所有愿望。”

“我爱他胜过自己,但这一切都源自我的欲望,与他无关,他是自由的,可我有时候又不那么想让他自由……”

“……爸爸……”

我想回头去看,再一次被他拒绝,“别动。”他说。

我们在粼粼月光笼罩的房间里占据一小片空地,隔着突兀的椅具相拥,彼此都看不到对方的神情,只有交错的呼吸声在耳畔环绕,我无缘由地想,也许段霄此刻的眼眸里正蕴着一团浓黑的东西,或许正因如此,他拒绝我的回头和拥抱,他不想我看见他的欲望。

我第一次意识到,我于他而言也许比想象中的分量还要更重一些。

“小锦……”

月光被遮挡的时刻,我再一次尝到段霄口中浅淡的烟草味,混着雪松的气息将我淹没。

我看着台上的人,四周的人注视着我,事情发展成这样着实让我始料不及。

那日仓促准备又被突然打断的仪式和晚宴过后,唐宇飞联系我许多次,都被我不冷不热地敷衍过去。

第二次,这是他第二次耍弄我,虽然我不确定他是否有深意,但若如段霄所言,他拒绝一位有过亲密接触的追求者的确易如反掌的话,那样大张旗鼓砸下不少成本的“契约”又到底是为什么。

千头万绪,我不想去深思便索性放开不再去想,有更重要的人和事等着我去关心——直到我被又一次带来俱乐部。

“爸爸?”

傍晚时分,被从长长的午觉中唤醒,看着眼前西装革履的段霄我有些头脑发懵。

“快醒醒,去洗把脸。”段霄替我抚了抚睡乱的发顶,将我一把拉起来往浴室带。

“干嘛啊?要出去吃晚饭吗?”

窗外天色已经开始擦黑,确实也到了晚饭的时候。

“是,先去吃饭。”

餐厅很熟悉,菜色也一如寻常地合胃口,在我以为只是寻常晚餐吃完就要踏上回程时,段霄却在随后径直领着我上楼去了套房。

诶?

我有些惊讶地问道,“我们去干什么呀?”

“去换身衣服。”段霄回答。

“啊?”我奇怪道,“换衣服干什么?”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卫衣外套,没弄脏啊……

房门“滴——”的一声被刷开,房间里清淡的柠檬香薰顺着风漂过来。

“去把那边的衣服换上。”

顺着段霄的声音,我看到外间沙发旁的衣架上挂着一套衬衫长裤,衬衣是柔和的白色,布料柔软至极,摸上去像一捧新鲜的棉花糖,绵软而不粘手,配剪裁利落的长裤,很好看但——

“为什么要换衣服呢?”我又一次问。

“因为要去处理上次的遗留问题”,段霄笑着回答,“小麻烦精。”

他伸出两指用指背轻敲我的额头,“换好了再来试试这个。”

段霄打开一旁的绒面盒子,暗金的面具上蜿蜒出如同藤蔓一样的纹路,浓绿的宝石镶嵌其中,在耳畔缀落闪耀星光。

“……好漂亮”,赞叹先于惊讶占据注意,“这是什么啊?要去哪里?”我明知故问,心下微微一沉。

段霄浅笑着说,“规则制定者的特权也不好太过明显,总要装装样子的。”

他五指张开,精致如艺术品般的珠宝被攥在他掌心,随后覆上我的脸,段霄的指顺着冰凉的金属下滑到我的下巴,拇指轻轻揉我的唇——

“一会儿要听话,不要乱动,也不许说话。”

“……可是……”我张张嘴,被段霄的食指抵住双唇便没有再问,他总有自己的道理,而我永远信任他。

他看着我面具下的眼睛,似是默契地读懂了我的想法,他笑着吻吻我的嘴角,随后将配套的项圈为我戴上,我只来得及看到一片暗色的金黄,贴合的金属让喉结的滚动有所受限,似有若无的束缚感顺着微凉的金传至喉管。

“会紧吗?”段霄问。

“……唔,有一点点。”

“会影响呼吸吗?”

“唔……还好。”

“那就好”,他张开虎口虚虚地环住我的脖颈,“很合适。”

……

就这样,【夜色】的规则制定者之一首次带着自己的专属sub出现在俱乐部里。

休息日的晚上【夜色】里灯火璀璨,三层大厅中聚集了不少人,似乎较平日更加喧闹一些,远远的就能看到舞台上簇新的布置。

我紧跟着段霄,在踏入会场的一瞬间便感觉到四周聚集而来的火热视线,窸窸窣窣的低语让整个空间都拥挤起来,而这隐秘的讨论在段霄侧身拉过我的手让我与他并肩时达到了高潮。

即便我只是个半吊子的圈外人也知道,在【夜色】,do和sub地位从来都是不平等的,并不是人格的不公,只是投入了关系角色后自然而然出现的差异。就我所见,即便是同行的伴侣,sub也从来是跟随在do的身后,而从未见过有并肩的主奴。

他在向众人无声宣告我之于他的份量——高于ds规则的伴侣。

段霄牵着我一路走过人群直达舞台下方,他将我按坐到第一排中间的单独位置,随后再次重申道,“还记得规矩吗?不许说话,也不许乱动。”

看我点点头,他轻轻触碰我因为紧张而绷紧的身体,面具之下的唇微微上弯,随后转身向舞台走去。

独自坐在全场的视线中心,这是我人生到目前为止第一次感受到万众瞩目的滋味,实话实说一点都不好受,或者说,实在是糟透了,好像自己是追光灯下的一盘烤鸭,好在段霄安排的位置类似卡座,前后左右并没有邻居观众,不然恐怕我已经因为过于热烈的视线融化在了当场。

不知是否因为段霄在【夜色】的特殊身份,并没有围观群众上前搭话,他们只是在自己的座位附近窸窸窣窣地低语,眼神似有若无的飘过来。虽然是一样的令人坐立不安,不过总好过被盘问簇拥。

话筒发出的电流音让场中有片刻寂静,随后我看到他。

段霄缓步自舞台后方上前,他的身形从台下看来更加高挑健硕,质料上乘的衣物包裹出颀长匀称的身形,暗金色的面具在灯光照射下熠熠闪烁,蜿蜒的花纹在一片光影中枝蔓蓬勃,他不急不缓地行走,听不到的脚步声在我耳畔踢踏。

“很抱歉要在今晚的展示表演前占用大家一些时间,上周由于本人监管不力而导致的契约失误大家应该还记得”,段霄微笑道,“具体的缘由是我个人的一点家务事,家里的小朋友被我宠坏了,我已经对他进行了应有的管教,在此就不赘述,他很害羞,希望大家看在我的面子上原谅他一次。”

场中发出友善的哄笑声,能感觉到人们的视线里带上了揶揄,也许是好奇我被怎样“管教”了吧。

随后,段霄接着说,“至于唐宇飞先生,作为入会多年的高阶会员,上次的情况显然违反了俱乐部的条令,蒙骗新人、诱导对方做出不理智的行为,基于此,俱乐部应给出相应惩罚”,他顿了顿,“但鉴于事出有因,双方达成了和解意见。今天在这里在各位的见证下,作为当事人之一,我将对引诱我sub的这位先生施予对方知情同意下的惩戒。”

段霄话音刚落,唐宇飞便出现在舞台的另一侧,他今天穿得十分简单,纯黑的衬衫松松套在身上,过于柔软的布料让他内里肌肉的线条随着动作若隐若现,他在台中站定看向台下,看到前排中央的我的位置,唐宇飞远远朝我露出转瞬即逝的微笑,随后背对着段霄下跪,他宽阔的肩背在单薄的衣料下显得消瘦了些许。

一瞬间,整个大厅都寂静下来,而段霄只是自一旁的器物架上看似随意地挑选出一根深色的长鞭。

然后,我听到鞭子破空的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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