嫤音是谁?
又下雨了。
自打来了南京,天公不作美,进到八月后竟没晴过,绵绵细雨下个不住,缠绕在花架立柱上的凌霄花喝足了,耷拉着脑袋紧缩花瓣不愿再受雨露恩泽。
赵锦宁才用过午饭,坐在小花厅的玫瑰圈椅里懒得动弹,托着腮赏花看雨。
江南真是个好地方,就连雨都下的这么诗情画意。
婢nv素银端着托盘走到跟前,躬身行了一礼,道:“大nn,该喝药了。”
临近婚期换驸马这事,皇帝为防天下百姓耻笑,上上下下瞒得密不透风,京城婚礼虽隆重,可南京城里的百姓却只听得只言片语,压根不晓得驸马姓氏名谁。
而李偃因姑母之事,记恨着赵氏皇室,既对驸马身份嗤之以鼻,又怎会宣扬她的身份,李家阖家上下就只知娶了位千金玉贵的大nn,并不知她是公主。
在这里她便不再是赵家的公主了,奴仆们对她毕恭毕敬是因为她是李偃的妻子,李家少夫人,而非她是公主。
她突然觉得很可怕,不做公主便没了自我。
素银见她一直盯着药碗没有要端起来喝的意思,缓着声气催道:“大爷还让奴婢准备了青梅蜜饯和樱桃煎,您喝了药尝一尝?”
“想的周道,”赵锦宁握着白瓷小勺搅了搅药汁,端起来,碗沿刚凑到唇边,又放了下来,“我刚想起来,帕子落在屋里了,去取来给我。”
素银迟疑的望望碗里的药,大爷特意交代过要亲眼看着大nn喝下去才行。
赵锦宁将碗搁下,温婉笑笑:“帕子拿来,待会儿我喝完药,好用。”
能留在李家服侍的婢nv,都是耳聪目明的,素银一下子就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没有帕子不喝药,也只好谨听吩咐去取手帕了。
素银走远,赵锦宁又指使侯在廊下的婢nv,打发这个去取披风,那个去拿伞,等都支开了,她才端着药碗走到外面花墙底下,将药倒掉。好在下着雨到处都是sh漉漉的,一碗汤药泼下去也看不出异样。
李偃请了南京最好的大夫给她诊脉,大夫说她寒气重,给开了温补汤药调理身t。
那些年在咸熙g0ng,挨饿受冻,作了t寒的毛病,这样的t质子嗣上艰难,若不仔细调理不易有孕。后来jg心调养也好了许多,现在又突然诊出来,其中缘由也只有她自己知道。
她对李偃心怀芥蒂,而李偃也提防着她,他们之间没有情ai,不会成为合格的爹娘,将来还不知怎样,她不想生出一个拥有两人血脉的孩子。
眼见素银拿了手帕过来,赵锦宁端起空碗,像模像样的饮,用碗底余留的药沾sh了唇,接过帕子擦净了药渍,捏了一枚青梅含进口里,“他回来没有?”
素银回道:“大爷还未回。”
这些时日,李偃天天神龙见首不见尾,一大早儿吃过早饭就不见人影。她问,他只说是有事,等晚上回来的时候她都睡着了,也不知忙些什么g当。
早先还说要带她夜游秦淮,现在也不绝口不提了。
他不带她去,她自己去还不成吗?
出了紫禁城,天大地大,她想看看这大好河山。
赵锦宁抚了抚马面裙上绣着海棠纹的膝澜,从椅子上站起来,“去套车,我想出去逛逛。”
素银紧跟在身后为她撑伞,劝道:“大爷吩咐了,下雨路滑,出行多有不便,您若是闷了,奴婢让小厮们去梨园请班小戏来?”
他真是能掐会算啊,料定她想出去,还一早儿就嘱咐下了。
真无趣!
起先雨下的大,青石板积了一些小水坑,赵锦宁没绕开,径直踩了上去,温声道:“翻来覆去就是那些戏文,听腻了。”
她的脾气,唯有这片溅sh了的嫣红裙角知道罢了。
素银惟恐这个尊贵人儿不悦,尽心尽力的想辙子供她消遣:“那不如奴婢去请门下常走的nv先儿来说书?”
“左不过就是些才子佳人,无甚趣味。”
提起书来,那还不如她自己找本书来看。
内院书房,她已经参观过了,全都是关于兵法的书籍。这回便想着到外书房去瞧瞧。
素银推开雕花隔扇门,赵锦宁款款迈进门槛,看着一整面的靠墙高大书柜,属实有些惊讶。
一面走一面看,这里面的书包罗万象,最多的还是史书、诗文辞赋、名人法帖、四书五经、八gu范文之类的。
她拿出一本《中庸》翻开几页,上头有朱笔写的小注,字写的刚劲有力、铁画银钩,极为工整漂亮。再看其他几本《礼记》、《大学》也同样都是。
她翻着书页,问素银:“这上面的解注都是你们大爷写的?”
素银回了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