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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06(聊天)

 

他仍然是他。最本质的东西似乎并没有变过。景元走过去,像是拍某种大型猛兽一样,拍了拍刃的头。

刃伸出一只手。

缠绕绷带的手伤痕累累,那种粗糙感也变得和常年使用工具、被厚茧扭曲了手型的粗糙感不一样了。刃虚虚将掌心放在景元的脸颊旁,开口的嗓音仍然是低沉的,“景元,我可以……?”

景元失笑。

“今日是怎的了,想起来征求我的同意?”他不太在意地将自己的脸颊蹭进刃的掌心,用最柔软的地方在刃缠着绷带的掌心上蹭来蹭去,放任刃抚摸他的面颊、凑过来送上亲吻。

刃认真感受着这份柔软。人体的热度透过拥抱传递过来,鼻息交缠着透出些痒意。轻轻探过去,能感受到和怀中这个人类似的甜味。舌尖是甜的,舌根是甜的,在接吻中渗出些蜜水。甜蜜的气味让人轻飘飘的,柔软的触感混合着感情的热度,宛如冬日里饮下一碗姜汤。

真奇怪啊,人的舌头居然会是甜的。

如同饮下烈酒,如同醉入花香。破碎的灵魂与心被这甜味赋予了形状,像是坠入天空,像是坠入太阳。

记忆与满地碎玻璃没有区别,但是在阳光的照耀下,也像是什么贵重的事物一样,能够反射出亮晶晶的光彩来了。

刃抱着景元向床榻的方向倒下去。

他能够感觉到轻微的、不是很坚定的推拒。那力道并不比蝴蝶的停驻更加沉重,但刃还是顺着力道放开了怀里的太阳。

“你真是没完没了——”

刃听到景元叹气。

叹气往往意味着没有解决问题的办法,是某种愁苦的象征。刃理解这一点,却不知晓应当如何对他解释。

——实在是他自己也不理解。一日日地避过他人耳目来到景元卧室,一次次的索求亲吻。嘴巴里甜蜜的气味像是为这具行尸走肉的身体唤起了全无必要的渴求,让自己的身体产生了自己完全不理解的变化。

也是有过亲到人恼了的事情。也曾有过负距离的接触。刃知晓自己正在受到纵容。但是不够,不够,总是不够的。

景元摸了摸刃的脸。

时间会在人的身上,刻印下人生所经历的一切伤痕。这张脸的表情变得寡淡,身体变得疤痕累累。景元知晓自己在纵容一只丰饶的孽物,却并不觉得这样做会导致任何他处理不了的后果、会出现他承担不起的代价。

景元知晓这种行为,知晓这一个字。但是还不是时候……还不是让这个字影响自己的时候。

在刃意识到之前、在刃理解到之前,他会藏起这个字,让自己一直苦恼下去。

——你来陪我一起苦恼吧。

景元低下头,主动回给刃一个轻吻。

一个浅尝辄止的轻吻。景元从对方的唇齿之间,品尝到了熟悉的苦涩与血腥的气味。

是每一次接吻,都能尝到的,犹如人生一般,鲜血淋漓的苦涩味道。

但是这又有什么办法呢。景元这样想着。即使有着这样苦涩的人生、这样血淋淋的过去,在看着自己、在面对自己这个能直接提醒他想起过去的人时,刃也是这样的【】我,而我也——

——我也——

00

镜流干干净净地躺在棺材里。

一个向导想要杀掉一个哨兵是很简单的,尤其是在景元是整个罗浮仙舟里等级最高……历代哨兵里也非常少见的ss级向导的前提下。

只要不是在最前线那种混乱的、发生什么都不奇怪的地方,在一个安全、安静的场合,全力调动起精神压力和信息素的前提下,一个向导想要拆解掉哨兵的精神防护网、摧毁一个哨兵的五感,实在不能更简单了。景元甚至有余力做得温柔又妥帖,镜流的尸体都是干干净净的。

容姿仍然保持在全盛的少女姿态,镜流躺在棺材里、躺在满棺的花朵中间,看起来和睡着了几乎没有差别。

景元将一朵纯白的百合花放入棺材里。

葬礼即将进行。虽然在堕入魔阴身之后犯下诸多罪行,但这一切已经伴随着生命的逝去而得到了清算,镜流仍然是将云骑军无敌之名播撒寰宇、手捻天际一线月光诛尽邪魔外道,让联盟的盟友心服口服、让联盟的敌人连觉也睡不好的罗浮剑首。

剑首寿至千年,身堕魔阴后于流云渡伏诛——这就是一切了。因此,镜流的葬礼也完全依照剑首应有的最高规格进行,在仙舟联盟这个完全不关注、不重视死后哀荣的地方,拥有了一个和她挚爱的友人白珩相似的“葬礼”。

星槎远远地飞往天际、消失在肉眼看不到的彼方。景元低头打开玉兆,玉界门的监控完整地显示了装载着镜流尸身的星槎在宇宙中燃烧、将天人的身体和其中的花朵一并燃作粉尘、在宇宙中四处飘荡的画面。

自此以后,镜流将能够不受拘束地,前往世间的任何地方。

01

景元垂下眸子。

金色本应是阳光的颜色。本应有着暖融融的、让人想要微笑的色泽的瞳孔,不带任何感情地向下垂着,便流露出一种高傲、冷淡、以至于残酷的神色。

——是应星此前从未见过的神色。

这神色像冰刀一样,将应星整个人剖开。曾因个人卓绝的技艺恃才傲物的短生种取得了如长生种——如天人一般悠久的寿数,却仿佛将脊梁和心气都掏空了。浑浊的眼睛里再也不见了熠熠生辉的闪光,应星坐在幽囚狱刑室的角落里,看向景元的眼神是空茫的。

景元默不作声地反手抽了应星一巴掌。

景元没有给应星补精神防护,应星被一巴掌抽得眼前发黑,脑仁里嗡鸣作响。激烈的疼痛和着声与光,在哨兵过于敏锐的五感中掀起海啸。

此前是短生种的应星从未接触过长生种天人特有的“哨兵”与“向导”的生理特征,也无法理解一个人的五感能敏锐到正常生活都会带来撕裂般的疼痛。强光像是要把他的眼球碾作粉尘,脸颊像是被打烂了,甚至那一声清脆的巴掌声都在脑子里形成了回音。应星张了张嘴,本以为自己在丢脸地发出惨叫,却很快意识到自己根本就没有发出声音,他被一个巴掌抽得痛到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别这样。”景元温柔地说,“这才哪到哪呀。”

这一次的动乱被定性为“饮月之乱”。

龙尊擅动化龙妙法。龙尊使孽龙诞生。龙尊给倏忽战后的罗浮另一次沉重到无可言喻的重大打击——一如既往、从始至终,都没有把区区短生种的作用放在眼里。

景元这一巴掌甚至让应星感到解脱。

我犯下了无法饶恕的大罪。

应星如此确认。

我理应受到惩罚。

——因此,应星已经不想再听景元说出的任何话语了。

除了一死之外,他还有什么能做的呢。

02

景元觉得头痛。

并不是说他看到应星这副好像已经放弃了一切似的模样而感到困扰,而是景元连续三天只睡了一个小时,即使是天人亚种的精神力有点也撑不住了。

极度缺乏睡眠带来的是很难控制的暴躁脾气。明知道怒火是毫无用处的东西,景元冷眼看着至今仍未说出分手的恋人在陌生的激烈感官刺激下痛苦到翻滚,心里却扭曲的觉得畅快。

景元闭了闭眼睛,从已经近乎枯竭的精神里压榨出集中力来,一边放出精神体压制犯人,扭头对身边的判官点头示意。判官行礼离开后,重新将眼神落到应星身上。

03

脸颊仍然在抽痛。

应星抬起脸,看到景元眉目间透出的审视的表情。

景元打量人从来不用这么露骨的、不客气的眼神。他经常是笑眯眯的,配合柔软的话术与温和的神色,让眼神变得格外柔软,也是曾经被白珩调笑“看狗都深情”的眼神。被他如此注视的人往往会生出自己正在被郑重对待的受重视感,而很难意识到那是一种冰冷的审视。

应星从不知道景元还能露出这样的表情。

但是……啊啊,是的,这样才对,这样才是正常的。被视为将军的继任者而受培养的人,在战场上算无遗策、纵横捭阖的人,怎么可能总是在他们面前讨巧卖乖、一副柔软好捏的猫样呢。

应星被狮子模样的精神体按着坐在墙边,在稍微有些缓解、但仍然强烈到难以忍受的剧痛里摆正了自己的态度。眼前的人是将军、是巡猎的令使、是帝弓七天将之一,是对整个罗浮握有生杀大权的人——而不是自己可爱又贴心的恋人。

转变了种族的匠人强迫自己平缓下心情,从沉甸甸的绝望和痛悔里扒出一点理智,用端正的态度面对眼前的【将军】。

“我……已知此身犯下重罪。”应星的声音有点沙哑,那是很长时间内都没有正经说过话的沙哑感,但他的语气还算平静,且态度相当坦然,“如今但求一死。”

【求死】。

景元几乎是眼前一黑。

这是并不令人感到意外的态度。应星这个人自矜又高傲,连学徒犯下重复且愚蠢的错误都难以容忍,更加不可能允许自己犯下大错之后,还能若无其事地坐牢。景元不能说是毫无预感,但真的听到这句话,他还是觉得像是有一把重锤,直接砸在过度工作而嗡鸣抗议的脑袋上。难以言喻的巨大失望感席卷了他——不是说老老实实认罪不好。但应星犯下重罪、如此坦然地认罪伏法、让罗浮大半洞天和诸多云骑陨落,又自然而然地丢下自己决意去死——

有某种极端的情绪从景元欠缺休息的脑子里跑出来,并且越来越鲜明地强调它的存在感。景元伸出一只手,扯着应星的头发,将年长的恋人扯到身边死死地按住了。

“身犯十恶逆的重罪之人可没什么人权可言。”景元阴沉着一张脸说,“既然这条性命你自己都觉得不必要存在,最后借我用一下也是无妨的,对吧?”

04

应星有想过自己会面临怎样的终结。

一死谢罪是必然的结果,死前会被如何“废物利用”也有心理准备。工造司百冶这个职位不算低,一些死囚会被如何“使用”,应星不会没有概念。他有想过试药、试刑具、新的拷问读心法,基于如今的不死性,也猜过炮灰营——但再怎么出格的想象里,也不可能包括眼下这个情况。

景元在自己面前,用手指安抚扩张自己。

囚室里很不方便,景元丢掉下装,一只脚踩在应星的肩膀上,分开腿在应星的眼前用手指开拓自己。穴里也许是洗过了——谁知道呢,也有可能是因为忙得连轴转、景元这几天根本什么也没吃,反正天人亚种又不会因为区区几天没吃饭而饿死——在手指的翻弄下吐出一点点浅色的肠肉。景元踩得很用力,应星几乎错觉自己的肩膀要被踩碎了,但近在咫尺的香艳景色又让这具已经尝过景元美好之处的身体唤醒了熟悉的冲动。他眼睁睁看着景元左右手两根食指伸进去搅弄出水声,小巧的穴口被一点也不爱惜地扯得洞开,揉弄成十分可口的艳红色泽。

哨兵过于敏锐的五感,将恋人身体的每一处细节都牢牢地刻进了脑袋里。较任何时候都更加浓烈的发情的气味和格外活色生香的细节,让应星的身体诚实地勃起了,但他的脸色却比以往任何一次温存的时刻都更加难看。

“何必这么做?”应星忍不住问道,“我们就普通的告别不好吗?”

景元没有回答他,而是脚上用力、直接把应星按倒,然后去扯应星的衣服。他颇为轻松地将完全没有适应哨兵巨力的匠人身上的衣服扯掉,伸手将应星胯下的东西掂了掂。被恋人近距离的勾引、被甜蜜的信息素包裹,刚刚转变的哨兵在没有经过任何爱抚的情况下,性器就如同幼鹿一样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景元的指尖不过轻轻捻动几下就坚硬如铁。

于是景元似乎十分满意地跨到应星身上,对准穴口缓缓地坐下去。

应星整个人都混乱起来。

同景元的交合早就不是第一次了,心灵手巧的匠人甚至在恋人的默许下尝试了更多的玩法。有些景元很配合,有些双方都很喜欢,有些不是很合适的就再也不做,但不管怎么样,他们之间的情事永远是温柔的、亲昵的、偶有激烈但有分寸的。然而这次不一样——这一次完全不同。

景元像是打从心底里将应星视作某种东西……某种自慰的道具一样使用。他在应星的身上起起伏伏、抬起下巴放肆呻吟,肌肤在激烈的动作中泛起红色,肠肉紧紧地吸着应星的阴茎,似乎是很快乐的样子——

然而应星动不了。他既不能像往常那样,给沉浸在快感中的恋人安抚,也无法逃开景元的控制。像是狮子、又不怎么像狮子的精神体凑到应星耳边,巨大的爪子按在应星的胸口。那东西应当是没有用力气才对,应星却怎么也动不了。

穴肉摩擦着阴茎的触感让人发疯。耳朵里听到的喘息声让人发疯。透过白色巨狮一样的精神体的鬓毛中间,隐约能看到的、上下起伏的白皙身体也让人发疯。无可救药的快乐从下而上,精神上某种难以言说的痛苦却如同被摔碎的药罐子一样渗出来,让应星的嘴巴里充满了苦涩的味道。

应星尝试着伸手。

上半身被如同狮子一般的巨大精神体死死按住,应星再怎么摸索,也碰不到景元的身体。不知道是不是他这样茫然失措的神色招来了一点怜悯,应星感受到自己的手被景元碰到了——

应星和景元的十指交握,单手用力,竭尽全力摆脱精神体的压制、把自己拉起身。

迎面看到景元匆匆别过的侧脸。

应星满肚子的话都被憋进肚子里了。

他不可置信地去摸景元的脸。探过去的手被景元用力拍掉了,但他还是在景元的脸颊上碰到了湿漉漉的东西。

很难以置信、很没有道理,因为景元根本、明明就不是那种会悲伤春秋的人。他是传统的仙舟长生种,是坚定的巡猎的信徒,是重视法度与道理、重义轻生死的云骑骁卫,与罗浮传统“侠士”无比相称的男人。会为了私——这种事——而落泪什么的……

“……景、景元……?”

应星整个人都有点方了。

景元蹭了蹭自己的脸颊和眼睛。又蹭一下。再蹭一下。最后像是放弃了似的转过头来,用颇为冰冷的神色瞪着应星。被泪水浸润得雾蒙蒙的眼睛没有什么威慑力,而即使再怎么装作冷酷无情,带着泣音的声音也显不出冰冷来。

“叫我做什么?”景元沉着嗓音说,“反正你也要死了,最后借我用用怎么了?”

应星不介意这一点。他一点也不介意和恋人发生亲密的身体关系。但是他真的很介意景元为何哭泣。总不能是为了……是为了——

“反正你也要死了……”景元去抹眼睛。透明的液体没有停下,景元擦了两次,放弃了,就只用蒙着泪的眼睛盯着应星看,“反正你已经要,在这种时候、在我这么想有人帮忙的时候……丢下我一个人去死了……”

用最简单的方式来说明吧。

一个哨兵绝对不会放任自己的向导在那里哭泣。无论是生理特性、信息素的引导、还是过于敏锐的五感被向导的精神力影响所导致的后果,都会导致哨兵对向导——尤其是认定为自己绑定的向导——充满了保护欲。说白了这不过是信息素带来的错觉,任何一个经过一定训练,甚至不见得是“训练”、而是有一定自制力的人都不会把这个错觉当真。

但是,不会把这件事当真的人里,绝对不包括刚刚转变成哨兵长生种的应星。因此,应星会忽视藏在朦胧泪眼后金瞳里冰冷的审视与探究,会忽视景元哭叫“你丢下我不管”这件事合不合逻辑,会对自己毫不正常涌上的情欲、毫无道理激发的保护欲、毫无预兆地对恋人的泪水心痛如绞这件事视而不见,丢了原则地拼命做出“不会丢下你不管”、“绝对会帮助你”之类的保证,实在是再正常不过了。

05

应星不是傻瓜。

当景元“冷静”下来、两个人好好地做完了全套、在爱欲的余韵里抱在一起的时候,应星回想了一下之前这次并不非常愉快的性事,后知后觉地感到了不对劲。

缺乏相应知识的应星不是很确定发生了什么,但他至少知道一件事,“太短的时间里发生了太多事,我大概也有点精神不正常了……”

“哪有。”景元若无其事地说,“只是因为你刚刚转变为长生种的哨兵,完全没有适应身体的变化,被向导一激就说什么都听而已。这个状态叫做结合空间,记好喽。”

应星“哦”地点点头。

“……?”他有点茫然地扭过头看向景元,“向导说什么……都听?”

景元用手背撑着脸蛋。这个姿势让他的脑袋歪着,下巴高高地抬起来,整个人变成了一只洋洋得意的白毛狸奴。有事当场说开、绝不把隐患留到之后,这是景元一直以来的习惯,因此这件事上他也没有任何隐瞒,整个人都洋溢着“我就坑你了能奈我何?”的得意。

——但是说到底,这真的算“坑人”吗?

应星沉默了一会儿。

“抱歉——但是我不后悔。”应星呼出一口气,“我也没办法后悔,因为哪怕时光倒流,我仍然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景元的眼睛一瞬不眨地看着他。

“我无法接受我的第二个故乡在战火与毁灭中哀嚎。我无法接受为他人幸福而战的战友倒下、而丰饶那群无心的孽物却能一次次站起。我无法接受能够让人生后悔重来的贵重机会属于血洗故乡的仇人、而不是属于一肩担起肃正宇宙生命秩序的仙舟联盟。”

这似乎是他第一次对景元剖白自己。

以短短数十年的学习与锻造,轻易凌驾了仙舟联盟数千年的底蕴与积累,向来恃才傲物的短生种以往并不关心别人对他的看法——有那个担心的时间不如多学一点知识或者多总结一些经验,哪怕多打一套器具也比关心别人怎么说自己强。

但现在,那些无趣的、多余的人际关系再也不会找上他了。应星只需要关心景元是怎么看他的——只需要关心这个就好。

所以他才会这样直说——

“我是个匠人。”应星说,“所以我决定自己动手,给联盟那些联盟理应得到的东西。”

景元像是被阳光直射了眼睛的猫一样眨着眼。

对景元来说,这实在是难以理解的想法。作为云骑军,作为天人,他是在接受了不平等的战斗环境、接受了终将战死沙场的未来之后,才决意踏上战场的。这种“只有对方才能复活”的不公平感只有在最开始才会在脑子里徘徊一段时间,很快就被他以“寿瘟的赐福就是如此”的理由接受了。

现实就是这样。情况就是这样。与其怨天尤人,不如好好动脑子思考如何能杀掉更多敌人、如何能让更多同袍活下来。景元就是这种人。

应星轻轻地笑了。

“景元……将军。”应星说。他对自己年少的恋人低下头,声音却是平静的,“我向您乞命。将军。我还不能死——在弥补我的过错、补偿我的故乡之前,我还不能死。”

景元猛地闭了一下眼睛。

终于——终于。想着一死谢罪的人终于燃起了一点点求生欲,景元在这一瞬间却想要掉下眼泪来。如果说之前的柔弱表现不过是战略性的示弱,这一瞬间他是真的想要哭泣。

“……应星。”刚刚担起一个仙舟未来的年轻人哽咽了一下,强压下泣音对他说,“我会努力的……让我们一起努力吧,应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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