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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从做完检查那天起,关照年肉眼可见越来越忙,以前再忙晚上也会回家睡觉,陈镯虽说是一人独自入睡,但半夜或者早上醒来时能看见他,心里也是踏实的,他也能说服自己,关照年工作忙,他能做的就是照顾好自己。

但关照年开始出差了,谈生意,本来还说要走一个半月,一看陈镯脸色差得要命,才连忙改口五六天,期间让小助理来给他做饭,陈镯不喜欢外人进他的家,瞒着关照年让小助理别再来了,他有时候看着这个空落落的家,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卡上的余额从十万到十二万,再变到二十万,三十万,关照年一直不间断地给他汇钱,经常说的话就是怕他不够花,但陈镯今天一口气买了好多东西,也才花了不到一千。

再次从梦中惊醒的时候,陈镯觉得自己又生病了,他知道自己不能再这样下去,反复告诉自己要为宝宝着想,不要给关照年增加负担,于是他把之前吃的那些药都翻出来吃了一遍。

孕期尿频,他时不时得跑厕所,躺在关照年的位置上,捂着脸哭了一声,他想坚强一点,可一旦有了缺口就再也堵不住,最后没忍住哭了一场,哭累了就睡着了。

醒来时关照年已经到了家,手边立着行李箱,刚进门的样子,正给他盖被子,握了一下他的脚踝,皱了下眉:“这么凉。”

陈镯心情低落,默默把脚缩回被子里,没说话。

关照年以为他刚睡醒兴致不高,从行李箱里翻出一个毛绒玩偶,是一只小金毛,放在他脑袋边,“出差看到的,喜欢吗?”

陈镯没说喜欢,也没说不喜欢,把毛绒玩偶抱到怀里,摸了摸他身上的绒毛。

关照年又说:“我不在的时候就让他陪你。”

没想到陈镯听完这句话,直接把小金毛扔了出去,啪嗒一声掉在地上,关照年愣住了,“你……怎么?”

陈镯感到一阵阵的难过涌上心头,让他忍不住发抖:“我不想看到你,出去!”

关照年不知道他的怒气从何而来,停顿了一会,捡起小金毛出了房间,关上门。

几秒后,陈镯听见门口传来关门声,他立刻下床去看,关照年又走了,那只小金毛也被他带走了。

陈镯晕头转向扶住墙,又想哭,又想吐,最后扯出了一个苦笑。

也许是自己的态度太不好了,关照年出差这么累才回家,还给自己带了礼物,走了也是他造成的,陈镯想,道个歉就好了,关照年会原谅他的。

陈镯拿着手机,给关照年发了个信息,你今天晚上回来吗?

关照年说:不用等我,先睡吧。后附一条转账。

陈镯坐在床上,一边哭一边吃药,泪水打湿了手机屏幕,他自己都想问为什么有那么多眼泪流不完。

关照年刚落地不到两小时,回家不知怎么惹恼了陈镯,他还没来得及问个明白就被蜈哥一个电话叫走,说是之前约的客户今天刚好有空,赶紧去谈。

关照年便马不停蹄地去了,路上陈镯给他发消息,他想着先转个账安抚一下,回去再慢慢问也不迟。

蜈哥有意帮他,合同也不算难签,带他转了几个局,晚上十点终于散了席,关照年按着头,身心俱疲,只想回家抱着陈镯好好睡一觉。

蜈哥拍拍他的肩,“你这么拼干什么,以前也没见你这么想赚钱。”

关照年说:“要用钱的地方多。”

“你有什么要用钱的地方?”蜈哥想了一下,说:没车没房没老婆,哪来的压力?”

关照年闷头喝了一口酒,理了理手上的合同,一个月的时间,他做了一条产品流水线,下个月投入生产,还接替了会所的酒水供应,去外地谈了好几次总算谈了下来,也算个不大不小的供应商了,但他总觉得还不够,想再多挣点,再快一点。

一罐奶粉1588,让他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危机感,他第一次直观感受到养育一个生命所需要花费的成本,关照年希望他和陈镯的孩子可以在优渥的条件下长大,也希望陈镯将来可以不用那么辛苦。

所以在陈镯离不开人之前,他要做的就是赶快把生意做起来,以后孩子出生了,顾虑就更多了。

蜈哥说:“听说上回林城东的老婆是你送回去的,还给人下了药。”

“没办法,只能这样。”关照年说,“那药副作用不大,就让她睡过去了而已。”

“他那老婆跟个疯子似的,你小心点,之前林城东一个情人被她抓到,给人毁容了。”蜈哥点了根烟,“林城东是跑了,你跑不了,还有那药是禁药,要是风声透出去可不好弄。”

蜈哥当年就因为这药栽过一回,要不是关照年聪明提前把药销毁了,警察查不到只能收场,否则蜈哥牢底都要坐穿,过去这么多年虽然相安无事,但也得小心为上。

关照年了然,打算回去就处理掉,他现在做事必须小心。

“他给了你多少钱?”吴哥问。

“两万。”关照年说,现在觉得这两万完全是个亏本买卖,给他埋下了这么一个定时炸弹,要十万都不为过。

“我让人在警局听消息,真有事就通知你,会所你再干段时间就退吧,那儿也不是个好位置。”蜈哥说:“跟我回去吃个饭?跟这群人精吃饭,老子饿都快饿死了。”

“不了,”关照年说,“陈镯一个人在家,我得回去。”

蜈哥说:“他一个人在家怎么了?不让你出来应酬?”

关照年说:“是啊,不然闹脾气。”

蜈哥稀奇地看着他,“你听他的话?”

“听啊。”关照年把合同收拾好,“我得赶紧回去了,太晚了。”

蜈哥目送他离去,感叹有老婆并不是一件好事,连关照年这样的人都得被驯得服服帖帖的。

关照年到家已经十一点了,昼夜颠倒又是一天,陈镯的脸他都没看清,每天忙这忙那,都没时间关心他吃没吃饭,他打算忙完手上的事情好好陪陪陈镯,把欠他的都弥补回来。

打开门,屋子静悄悄的,陈镯应该是睡下了,关照年把合同放在桌子上,打开客厅小灯,猛然看见陈镯靠墙抱着腿坐在地上。

关照年僵立了一瞬,快步走过去,伸手拉他,“你怎么在这?怎么了?”

陈镯的脸湿湿的,都是泪,关照年一头雾水,拿指腹给他擦:“发生什么事了?”

陈镯扑进他怀里,鼻音浓重:“你还要走吗?”

“不走了,不走了。”关照年顺着他的背,把他抱回房间放在床上,半蹲在地上,自下而上注视着他:“跟我说说,怎么了?”

陈镯张了张嘴,看见他因长时间奔波而发红的眼眶,眼下乌黑,显然没休息好,他又说不出口了。

他抹了抹眼睛,说:“我困了。”

关照年不勉强他,说:“想告诉我的时候告诉我,好吗?”

陈镯点头,关照年捏了捏他的脸,洗漱完拥着他躺下,陈镯的肚子有四个月了,却还和三个月的没多大分别,关照年一般会特意离他远一点,怕睡觉时无意挤到他,但陈镯喜欢贴着他睡,那他没办法。

陈镯久违地靠着他肩膀,真诚的许愿时间可以过的再慢一点,没有烦人的电话,最好就停留在这一刻。

关照年第二天依旧走的很早,即便刻意放轻了动作,陈镯还是敏锐地听见了他出门的声音,陈镯变得焦躁不安,甚至止不住的难过,直到关照年的信息发来,说自己上班去了,中午会回,陈镯看见后心情好了大半。

他忽然惊觉,自己对关照年的依赖竟然到了这种地步。

关照年中午回来时提了一条鱼,说给他熬鱼汤喝,他翻了翻冰箱,疑了一声,“怎么食材这么少?助理没给你做饭吗?”

“我都吃完了,”陈镯面不改色,“没有补新的。”

关照年上次出差前把材料买齐,让助理按着他的食谱做,他想起来除了第一天有发照片过来,后面好像都没有发。

“胃口这么好,”关照年背对着他说,“看来我今天要多做点饭。”

陈镯听到饭就反胃,吃了两颗酸草莓压一压。

关照年让他别站在厨房,油烟味重,影响食欲,陈镯便去给花浇水了,关照年摸出手机,给助理发了个消息,问是不是没来给陈镯做饭。

小助理吓得发了两大段文字,意思是做完第一顿后陈镯就不让他进门了,也不让他告诉关照年,原先他还担心陈镯不吃饭,还想努努力,但陈镯态度坚决他只好放弃,后面陈镯吃的什么他就不知道了。

关照年把手机放回口袋,深吸了一口气,默念陈镯还小,陈镯还小,千错万错都是自己的错。

吃饭时陈镯果然没胃口,但鱼汤熬的很好,他喝了两碗,鱼肉就吃了几口,一直在吃那盘草莓,快见底了。

关照年尽量心平气和地问:“冰箱里的那些东西,你是吃了还是丢了?”

陈镯看他一眼:“吃了。”

关照年冷笑一声,“吃了?连那五个卷心菜你都吃完了?”

陈镯慢慢放下筷子,“好吧,我丢了。”这些菜都有保质期,时间一长要么焉了要么过期了,为了不被发现,只能丢掉。

祖宗啊,关照年压下一股恼意:“为什么不让助理给你做饭?我不在你都吃的什么?”

陈镯说了一句:“我不喜欢陌生人进我家。”

“那你都吃的什么?”

陈镯还是老实,吐出两个字:“零食。”

“零食?!”关照年差点就拍桌了,他准备的东西都是些上好的补品,价值大几千,他丢了也就算了,还能再买,但他放着这些东西不吃要去吃毫无营养的零食,把他气得头疼。

陈镯说:“我真的吃不下嘛。”

关照年让他把零食都交出来,陈镯不情不愿地打开橱柜,里面还有满满当当两大袋子的零食。

关照年拿出来一看,薯片,酸奶,果冻,方便面,连辣条都有!

关照年再次深吸一口气,默念三遍都是自己的错,都是自己给他打了太多钱,不然他也不会买这么多,然后全部没收了。

陈镯闷闷不乐回到座位上坐下,关照年跟他好声好气地解释:“你本来就要补营养,你还去吃那些垃圾食品,吃坏身体怎么办?我给你买的哪样不是最好的,你不吃我也不怪你,零食我没丢,每天吃一两包得了,不能当饭吃,行吗?”

陈镯哦了一声,关照年狠狠亲了他一口,“真会磨人。”

有关照年在家盯着,陈镯是不吃也得吃,还得关照年哄着吃,陈镯还挺高兴的,因为这说明关照年还在意他,一扫先前的低沉。

但过了没几天,关照年又要出差,他说出差五天,实际上根本不确定,只想过了他这关,速速处理完赶回来。

唯一让他担心的就是陈镯的吃饭问题,他不在家自然没办法盯着他,于是跟他商量能不能让助理回来。

可怎么说陈镯都不愿意,不肯让步,关照年止住话头,说:“那你觉得应该怎么样?”

陈镯盯着脚尖:“你不走不就行了。”

关照年缓缓站起身,产品提前投入使用了,反响很好,他要趁着这个机会扩大规模,把渠道固定,机不可失,他说:“这次真的不行。”

“我第一次跟你提要求。”陈镯仰头看着他,眼神受伤。

关照年不忍心对上他的眼神,移开视线,抱了抱他,“等我回来。”

关门声在身后响起,陈镯的心跌落谷底。

离开家时,关照年想,只允许这一次对陈镯的要求视而不见。等待登机时,关照年一直看着他和陈镯的聊天界面,想发点什么,但删删写写,最终一句都没有发出去,沉默地转了一万过去。

落地后关照年拿出手机,陈镯没有收,停留在两个小时前,客户的司机来接他,关照年提了行李上车,想等有空的时候再打个电话给他。

有个客户很赏识他,想跟他合作,带他去看了自家的工厂,为他介绍未来的商业方向,看完后聚餐,这一帮人里只有关照年年纪最小,其余的人都已经成家立业,孩子都上小学了。

他们便起哄着要把自己女儿介绍给他,关照年笑着拒绝:“我已经有家庭了,老婆怀孕四个月。”

“这可不能开玩笑啊,”一个脑袋秃秃的男人说,“小兄弟一表人才,年纪轻轻就结婚了?”

“是,”关照年说,“以后有机会一起吃饭。”

老刘说:“可是我看你连婚戒都没有啊。”

关照年一怔,说:“还没办婚礼。”

“那好了,”张老板说:“没结婚的男人最自由,吃完饭跟我们去唱唱歌,老婆怀孕了多少不方便你说是吧?”

另一个人起哄:“像小关总这样的,什么样的女人得不到啊?还是年轻,低调!”

其他的人都笑起来,男人除了谈这些没用的就只剩下面那点事,关照年早知道他们的恶劣,笑笑没说话,陪他们喝到最后,装作喝醉先回了酒店。

回到酒店,关照年洗了把脸,吃了颗解酒药,缓了缓神,看了眼手机,他给陈镯发的消息全都石沉大海,打电话也始终打不通,他找了助理过去看看陈镯的情况,助理说一切正常,还看见陈镯下楼散步,给他发了照片,他才放心,这次忙完,他一定会向陈镯好好解释和补偿。

生意的进展比想象中顺利,花了三天选定了厂址,接下来就开始陆续完善设备和招工人,这将是个漫长的流程。可到第六天关照年就坐不住了,因为陈镯不仅不回信息,连楼也不下了,助理说他蹲了两天,房间的窗帘都没拉开过。

关照年握着手机,心跳徒然加速,脑海里冒出许多画面,每个画面都让他绝望,他再次拨打陈镯的电话,毫无例外无人接听。

关照年放下手机,一股无力缠绕着他,他不能走,一旦离开所做的全部努力都有可能功亏一篑,他不愿意放弃这个上升的绝佳机会,可同样的他也不愿意把陈镯放在未知的因素里。

他坚持不懈地打,终于在半夜一点接通了,电话那头的呼吸声很重,他低声说:陈镯,最近好吗?

陈镯没有回答,关照年盯着落地窗说:再等等我。

过去两分钟,关照年似乎听见他压抑的哭声,随后陈镯说,好,挂了电话。

关照年静静站立着,保持着接听电话的姿势,得到陈镯的许诺并没有让他觉得轻松,反而更觉得心慌无措,酒店的隔音很好,没有一丝杂音,暖色灯光打在他肩头,肆意流淌。

突然他抓起外套就往外走,去他妈的生意,去他妈的客户,我要回家看看陈镯!

深夜已经没有直达岑县的航班,他辗转了两个机场,在第二天上午落地,风尘仆仆回到家,打开门看见这一幕:陈镯跪在地上,一只手撑着地,一只手抠着喉咙,趴在垃圾桶旁边剧烈地呕吐。

关照年心口一痛,把他捞起来,看到桌上是一晚清汤寡水的面条,连油星都看不见,关照年万万想不到这样一碗东西,他都能吐成这样。

陈镯的眼睛因为呕吐而泛红,声音沙哑:“你怎么回来了?”

关照年蜷了蜷了手指:“我想见你。”

陈镯淡然笑了一下:“我是你养的宠物吗?想抛下就抛下,偶尔想起来的时候给点安慰,是吗?”

“不是……”

陈镯打断他:“闭嘴。”

关照年消了声。

陈镯闭了闭眼,倒掉那碗面条,说:“你回去吧。”

“我去哪?”关照年问。

陈镯有些激动地喊:“去忙你的工作!”

关照年握住他的手,“我们好好聊聊。”

陈镯挥开他的手,“有什么好聊的,我不想跟你说话,快点走!”

关照年只得收回手,盯了他一会,真的抬脚往门口走去。

陈镯攥紧了手心,咬着牙没有回头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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