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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陈镯最终没把怀孕这件事告诉关照年,法的手法并不能使绷带放松,反而把伤口摩擦得越来越大,关照年看不下去,不顾他的抗拒一把抱住了他,陈镯静了一会,放声哭了出来。

关照年心中刺痛,紧紧抱着他,左手阵阵发麻,他捧着陈镯满脸泪水的脸,“我知道这两个月你过得很不好,对不起,我不该走,对不起。”

陈镯打了他一耳光,关照年咽下喉咙里的苦涩,说:“你打吧,只要你能好过一点!”

就算陈镯手脚并用,又踹又打,关照年也不放手,他尝到了嘴里的腥咸,哑着声音说:“尽管对我发泄吧,我知道你没有去医院治疗,出现了抑郁状态,我也看到了你手臂上有很多伤……”

陈镯一下又一下扇他耳光,“你滚!滚啊!”

关照年按住他的后脑勺,强硬地吻住他的唇,舔落他的眼泪,陈镯的眼泪似乎流不完,被关照年疼惜地擦去。

“原来那次你出血,是因为差点流产,让你疼了很久。”关照年的眼中有深深的愧色,他说:“对不起,怪我没有早点发现。“

陈镯在他怀里细细发着抖,“别说了,我会把他打掉。”

关照年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为什么发现的时候不打,一个月的时候不打,要在我回来的时候打。”

陈镯说:“没有弟弟可以给哥哥生孩子。”

“你知道了。”关照年心头一颤,垂下眼睛,艰涩地道:“从小有人就说我妈跟别人跑了,我不信,我一直想看看我妈长什么样子。我爸腿瘸,喝完酒会打人,村长把我养大,回家就会被我爸虐待,上学经常被人欺负,十二岁村长去世,我就离家出走了,一直到现在。”

陈镯听得心好痛。

关照年把过往伤疤一一揭开:“下雨天会头疼,是因为有一次摔碎了碗,他让我跪在院子里,那天晚上下了很大的雨和冰雹,我的头被砸伤,从此留下了后遗症。”

陈镯攥紧了被子,眼泪流落,滴在被子上,关照年擦掉挂在他下巴上的泪珠,他自嘲地笑笑:“村上的人说我妈很漂亮,我只见过照片,确实很漂亮,同乡的人说她在岑县结了婚,生了孩子,我想看看她,但是我先看到了你。你穿着校服,神采飞扬,很优秀,他们说你是一中的学生,我有点嫉妒,有点难受。”

陈镯说:“可是我过的也没有多幸福,妈妈也没有很爱我。”

“是啊,被假象骗了,你比我更坚强。”关照年指指自己的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有精神类疾病,遗传的,越执着越容易发病。那天凶了你,不是我本意,我只是,只是……有点委屈。”

关照年说:“我说这些不是想博你同情,我就是做错了,伤害了无辜的你,我想弥补,想补偿,想求你原谅我。”

陈镯盯着远处某个物件,说:“我一直在等你,我知道你会回来。”因为关照年并没有发视频,他就知道一定还有再见面的一天。

事实的确如此,关照年即便当时多想报复欧胡芝,即便当时的恨意快冲破云霄,他也没有把视频泄露出去,他不惜用伤害自己的方式来快点恢复理智,把他对陈镯的感情理清楚!

陈镯摸上他的脸:“我也知道你这些年一定吃了很多苦,一个人长这么大,辛苦了。”

关照年说不出话,陈镯轻声说:“我害怕我们的孩子会重蹈覆辙。”

“不会的,”关照年肯定地说,“你相信我,我一定会给你和孩子更好的生活……你不原谅我,也没关系。”

陈镯看着他的脸,“你别这样。”

关照年说:“是我有错在先。”

“……”陈镯移开目光,看向窗外。他什么都没想,只是单纯想欣赏那颗玉兰花树,枝叶在日光里摇曳生姿,没有回答。

护士来打药剂,陈镯伸出胳膊,胳膊上一团一团的青紫色的针孔,看得揪心,关照年呼出一口气,替他按住针孔,帮他换衣服。

陈镯脱掉衣服,已经有点明显了,圆圆的小肚子。关照年摸了一下,鼓起的皮肤要更紧致一些,他也不敢用力,目光落到他的手臂上,新旧疤痕交叉,不复之前的光洁白嫩。

下午出院回家,一打开门,地板上鲜红的血迹夺目刺眼,陈镯看也没看走过去,关照年拉住他,把他抱到沙发上,取了帕子和水来擦。

房间里也有一股血腥味,床单和被子或多或少都沾染了血,关照年全部扔掉,打开窗户透气,换了一套新床品。

打开衣柜,最上层放着一罐未拆封的奶粉,关照年取下来,看到了右下角的价格。

1588。

这样一罐奶粉,价格居然这么高。

关照年把奶粉放回原位,摸到兜里的银行卡。他还有另一张卡,卡里只有二十万,是当年去香港前存下的,还可以先用一段时间。第二天他给陈镯办了一张储蓄卡,打了十万进去,用于他的日常开支。

陈镯并不怎么花钱,除了要检查和吃药,没有什么需要花费的地方,而且关照年在的时候,这钱一般由他负担,用钱的时候就更少了。

陈镯说:“太多了,我用不了这么多。”

关照年在给他伤口涂药,愈合得差不多了,他心里还是不愿意陈镯身上留下这些难看的疤,每天都准时准点擦药。

“我怕你不够用。”关照年说:“钱的问题不用担心,想花就花。”

陈镯点头,喝了一口热水,“你中午回来,那里不忙吗?”

他回了蜈哥底下做事,为了晚上能早点下班,早上走的很早,关照年说:“想和你一起吃饭。”

他一边说一边收拾桌上的饭盒,他不会做饭,陈镯也做不了,是关照年在龙腾水城的后厨里盯着做然后带回来的,他看着也不难,打算有空的时候学两道菜。

陈镯咬着吸管,躲避他的目光,“来回要花很多时间,很累。”

“看到你就不累了,”关照年自然地说,“也不远,就一个小时。”

没有车,单纯坐公交,当然慢,陈镯的耳朵有点红:“你没必要这样。”

“陈镯。”关照年叫他的名字。

“嗯?”陈镯疑惑地看过去,关照年的手抹去他嘴角的水液,语气轻柔:“这是我爱你的方式,不要感到负担,也不要推开我。”

“一个人长这么大,辛苦了。”这句话有点耳熟,是陈镯那天对关照年说过的话。

关照年揉了把他的头发,把桌上收拾干净,陈镯低低地嗯了一声。

二人商量好生完孩子再复学,陈镯便彻底无事可做了,每天在家睡大觉,关照年偶尔也会接他到龙腾水城玩,经过一段时间的治疗,陈镯的情况好了不少,不再有伤害自己的倾向,只是很容易失眠。

而关照年就忙得多,有时候正吃着饭也要马上出门,陈镯心里不乐意,但看他这么辛苦,忍了忍没有说。

这天凌晨时关照年接了两个电话,关照年简单低语几句,挂了电话,叹了口气,陈镯睡眠浅,问他怎么了。

关照年下床穿衣服,说:“没事,我去看看。”

陈镯拉住他的手:“早点回来。”

关照年在他脸上亲了一下,反握他的手:“好。”

正好前些天蜈哥借了他一辆车,关照年开车到龙腾水城会所,听今天值班的员工说是一个大客户的老婆来这闹,大客户不肯见她,已经在里面闹了一个小时了,客人都被吓走了,他们没办法,只能联系关照年。

关照年走进去,一个女人坐在沙发上,面前的桌子上放着一瓶酒,她仰头喝掉一杯,又倒了一杯,看到关照年,嗤笑:“你是这儿经理?上去给我把林城东叫下来。”

关照年让服务员给她送了一套洗漱用品,把她爱喝的酒都端上来,拿了包间房卡上楼,先敲了两下,里面没有回应,他直接刷开了门。

林城东转过头看到是他,说:“吓我一跳,你可算来了。”

关照年关上门,随手把房卡扔在桌上,“怎么回事?”

林城东长舒一口气,“闹离婚呢,她死活不肯离,行吧,不离我走还不行吗?结果我走哪跟哪,老子真的受够了!”

关照年倒了杯水,“你们上个星期还在泰国旅游。”

林城东哈哈一笑,“你怎么知道的?”他递烟给关照年,关照年摆手,“戒烟了。”

林城东便自己抽了,说:“你帮我送她回去,今天酒吧的损失我来赔。”

“送不了,”关照年按了按额角,说:“我得在天亮前回家。”

“为什么?”

还能为什么,陈镯今天产检,要是因为送别人的老婆回头耽误了他检查,就算陈镯不介意他也做不了这事。

关照年无奈道:“你们到底怎么回事?”

林城东捂着脸:“一言难尽啊。我小情人怀孕了,我想把她送国外去,但她盯得太紧了,这给我愁的。”

他刚说完,灵光一闪,对关照年说:“不然你把她接你家去……”

关照年立刻说:“不行。”

“又怎么了?”林城东奇道:“这不行那不行,你今天是怎么了?”

关照年摩挲着杯壁,怀孕这事陈镯还没打算对外说,那他自然也不能说,便说:“家里有人,不方便。”

“哦……差点忘了,”林城东听过蜈哥提过几句,他话头一转,“你媳妇是不是,那个年纪挺小的。”

“是。”关照年说,“陈镯。”

“年纪小的哪都好,就是闹腾,”林城东说,“那这样你看怎么样,我给你两万,就当请你当司机总行了吧?你赶快把她送走,我明天还有飞机,耽误了就完了。”

关照年有点被说动了,毕竟他现在的确缺钱,无论大的小的,是钱就挣,白送上门的不可能不要,趁这个机会顺便谈谈合作,他说:“这个可以,我回去也好交待,再过段时间我想做条流水线,到时候还得麻烦林总牵线。”

林总大手一挥,“只要你能把楼下那个女人弄走,别说一条了,十条我都给你牵。”

关照年得了他的保证,起身要走,林城东问:“你准备怎么把她弄走啊?她软硬不吃,连我都打,你小心点啊!”

关照年自有办法,下楼时那个女人还在喝,手里摇着红酒,“怎么?人呢?”

关照年接着给她倒酒:“林先生说等会下来。”

王云盯着他看:“你叫什么名字?”

关照年说:“陈镯。”

“挺帅的,”王云说,“留个联系方式?”

关照年把工作微信给了她,王云心情很好地喝了口酒,勾勾手,让他过来。

关照年刚一走近,王云忽然蹭了上来,长长的指甲戳着他的皮肤,关照年立刻把她推开,王云故意用力在他脖子上挠了一下,“装什么呀,你不喜欢吗?”

关照年紧蹙着眉头,拉高了衣领,他闻到王云身上浓郁的香水味,担心自己会沾染上这味道,在另一边沙发上坐下,拿纸擦桌上的水渍,没擦两下,王云就无意识倒在了沙发上。

关照年拍拍手,一些细微的白色粉末落下来,这是会所里常用的一种迷药,过去这么多年药效依旧强劲。他和另一个员工把王云架上车,看了眼时间,凌晨三点,如果顺利的话,来回四个小时,回家还能给陈镯带早餐。

为了防止出现意外,关照年又拌了一杯水喂给她,足足下了一包的量,能让她从今天睡到明天,要不是这药对精神有影响,他都想拿给陈镯吃了。

出门前陈镯被吵醒,也不知道现在睡着了没有,关照年开着车往城外去,想了想还是没有给他发消息。

为了能早点赶回去,关照年一路疾驰,好在半夜路上车少,提前了半个小时到市里,把王云交给前来接应的人,对方给林城东打了电话确认,林城东知道他有手段,不知道是这种手段,说了好几句佩服,让对方当场把两万块现金给了他。

关照年拿在手上,沉甸甸的两捆,放进车里,他靠在座椅上休息了一会,没有多做停留,赶了回去,到家的时候天已经完全亮了,他停车上楼拿钥匙开门,才反应过来忘记给陈镯买早餐了。

陈镯在侍弄阳台上的花,听到动静走过来,看到他一脸疲态,“你睡会吧。”

关照年点点头,抱着他亲,“我走了之后有睡着吗?”

陈镯低头看,说:“没有。”

“下次我把手机静音。”关照年懊恼道,“陪我睡会吧,还要去医院,记得叫我。”

陈镯答应下来,关照年沾枕就睡着了。但陈镯没有叫醒他,自己去了医院,关照年醒来时房间空荡荡,只有他一个人,一看时间,下午三点。

那一刻心跳都停了一瞬,他喊陈镯,没有回应,他给陈镯打电话,陈镯说他在医院,正在做最后一个项目。

关照年马上拿了车钥匙赶去医院,陈镯按着手上的针孔在门口等他,把一张报告单给他看,“宝宝很健康。”

关照年接过,没看,“你怎么不叫醒我?”

“我一个人也可以啊,”陈镯扔了棉签,“而且你一夜没睡。”

陈镯先上了车,说要去吃馄饨。关照年跟着上车,问:“只想吃馄饨吗?还想不想吃其他的?”

“不想。”陈镯看着窗外说。

关照年开车找了个店,下车去买,没多久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馄饨回来,让他趁热吃。

陈镯用勺子舀起一个,吹了吹,吃了一小口。关照年一手给他端着碗,一手看手机,回了两条消息,整理了下项链,忽然摸到脖子上有一丝异样。

关照年打开后视镜,那块儿果然有个不大不小的红痕,啧。

他问陈镯:“你看见了吗?”

“看见什么?”陈镯问。

“这个。”关照年指了指自己的脖子。

“看见了。”

“那你怎么不问?”

陈镯不理解:“有什么好问的?”

关照年说:“为什么不能问?”

陈镯放下勺子,“那你现在说。”

关照年一哽,说:“昨天送客户老婆回去,被她弄的。”

“别人的老婆为什么要……这样你?”陈镯莫名其妙,“还有你昨天出去一晚上就只是去送客户的老婆?”

“……”

关照年说:“就是这样。”

陈镯点点头,“我知道了。”

陈镯喂了他一颗馄饨,关照年咽下馄饨,默了一会,问:“你不在意?”

“我在意啊,可是如果你真的在外面有什么,我又能怎么办。”陈镯说,“整天疑神疑鬼的,日子还要不要过了。”

关照年说:“你问一句会怎么样?我又不会嫌你烦。”

换作别人,巴不得两口子各过各的,他倒好,陈镯不问他还要闹脾气,陈镯搅了搅汤,“我知道你不会乱来才不问的啊,这不是放心你吗?”

关照年不理解:“你要是真的在意怎么一句都不问?你不是放心我,你是不想管我。”

陈镯被他说的想笑,一把放了勺子,“我管你有什么用啊?你要是想,我还拦得住你吗?”

关照年说:“没用就不管了?更何况你管都没管,抛下我自己来医院了,有我没我都一样。”

眼见越说越偏,扯的都什么跟什么,陈镯赶紧打住,“好了,不要说这个了,我相信你跟客户的老婆什么事都没有,我知道你工作忙,所以想让你多睡一会,我还有错了?”

“你没错,我错了。”关照年说,“没领会到你的一番苦心。”

还来劲了,陈镯一股脑靠回座椅,“不吃了。”

关照年看着手上的馄饨碗,起码还有三分之二的量,他又开始暗自后悔,不该在这个时候跟他拌嘴,他把碗递到他面前,“再吃点。”

“不要。”陈镯瞥他一眼,“你跟客户老婆吃去吧。”

关照年跟他对视两三秒,随后两人都笑了出来,陈镯说:“你每天颠三倒四忙成那样,我要是每件事都问个底朝天,说不定你第二天就不想回家了。”

关照年说:“那也比不闻不问强。”

陈镯扶额,“下次一定问,行了吧。”

关照年这才满意,低头看那张报告,盯着上面的阴影看,“这么小一个。”

“医生让我补点营养,不然宝宝生出来会像老鼠。”陈镯被自己逗笑,乐了半天。

关照年把单子折好,“也是,应该给你好好补补。”他把那两万块现金拿出来,说:“昨晚挣的,我等会存到你卡上。”

陈镯两眼放光,抱着他亲了一口,关照年被他扑得一抖,把碗拿远了一点,省得泼出来,低头在他脸上吻了一下,更加坚定了要努力挣钱的想法。

从做完检查那天起,关照年肉眼可见越来越忙,以前再忙晚上也会回家睡觉,陈镯虽说是一人独自入睡,但半夜或者早上醒来时能看见他,心里也是踏实的,他也能说服自己,关照年工作忙,他能做的就是照顾好自己。

但关照年开始出差了,谈生意,本来还说要走一个半月,一看陈镯脸色差得要命,才连忙改口五六天,期间让小助理来给他做饭,陈镯不喜欢外人进他的家,瞒着关照年让小助理别再来了,他有时候看着这个空落落的家,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卡上的余额从十万到十二万,再变到二十万,三十万,关照年一直不间断地给他汇钱,经常说的话就是怕他不够花,但陈镯今天一口气买了好多东西,也才花了不到一千。

再次从梦中惊醒的时候,陈镯觉得自己又生病了,他知道自己不能再这样下去,反复告诉自己要为宝宝着想,不要给关照年增加负担,于是他把之前吃的那些药都翻出来吃了一遍。

孕期尿频,他时不时得跑厕所,躺在关照年的位置上,捂着脸哭了一声,他想坚强一点,可一旦有了缺口就再也堵不住,最后没忍住哭了一场,哭累了就睡着了。

醒来时关照年已经到了家,手边立着行李箱,刚进门的样子,正给他盖被子,握了一下他的脚踝,皱了下眉:“这么凉。”

陈镯心情低落,默默把脚缩回被子里,没说话。

关照年以为他刚睡醒兴致不高,从行李箱里翻出一个毛绒玩偶,是一只小金毛,放在他脑袋边,“出差看到的,喜欢吗?”

陈镯没说喜欢,也没说不喜欢,把毛绒玩偶抱到怀里,摸了摸他身上的绒毛。

关照年又说:“我不在的时候就让他陪你。”

没想到陈镯听完这句话,直接把小金毛扔了出去,啪嗒一声掉在地上,关照年愣住了,“你……怎么?”

陈镯感到一阵阵的难过涌上心头,让他忍不住发抖:“我不想看到你,出去!”

关照年不知道他的怒气从何而来,停顿了一会,捡起小金毛出了房间,关上门。

几秒后,陈镯听见门口传来关门声,他立刻下床去看,关照年又走了,那只小金毛也被他带走了。

陈镯晕头转向扶住墙,又想哭,又想吐,最后扯出了一个苦笑。

也许是自己的态度太不好了,关照年出差这么累才回家,还给自己带了礼物,走了也是他造成的,陈镯想,道个歉就好了,关照年会原谅他的。

陈镯拿着手机,给关照年发了个信息,你今天晚上回来吗?

关照年说:不用等我,先睡吧。后附一条转账。

陈镯坐在床上,一边哭一边吃药,泪水打湿了手机屏幕,他自己都想问为什么有那么多眼泪流不完。

关照年刚落地不到两小时,回家不知怎么惹恼了陈镯,他还没来得及问个明白就被蜈哥一个电话叫走,说是之前约的客户今天刚好有空,赶紧去谈。

关照年便马不停蹄地去了,路上陈镯给他发消息,他想着先转个账安抚一下,回去再慢慢问也不迟。

蜈哥有意帮他,合同也不算难签,带他转了几个局,晚上十点终于散了席,关照年按着头,身心俱疲,只想回家抱着陈镯好好睡一觉。

蜈哥拍拍他的肩,“你这么拼干什么,以前也没见你这么想赚钱。”

关照年说:“要用钱的地方多。”

“你有什么要用钱的地方?”蜈哥想了一下,说:没车没房没老婆,哪来的压力?”

关照年闷头喝了一口酒,理了理手上的合同,一个月的时间,他做了一条产品流水线,下个月投入生产,还接替了会所的酒水供应,去外地谈了好几次总算谈了下来,也算个不大不小的供应商了,但他总觉得还不够,想再多挣点,再快一点。

一罐奶粉1588,让他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危机感,他第一次直观感受到养育一个生命所需要花费的成本,关照年希望他和陈镯的孩子可以在优渥的条件下长大,也希望陈镯将来可以不用那么辛苦。

所以在陈镯离不开人之前,他要做的就是赶快把生意做起来,以后孩子出生了,顾虑就更多了。

蜈哥说:“听说上回林城东的老婆是你送回去的,还给人下了药。”

“没办法,只能这样。”关照年说,“那药副作用不大,就让她睡过去了而已。”

“他那老婆跟个疯子似的,你小心点,之前林城东一个情人被她抓到,给人毁容了。”蜈哥点了根烟,“林城东是跑了,你跑不了,还有那药是禁药,要是风声透出去可不好弄。”

蜈哥当年就因为这药栽过一回,要不是关照年聪明提前把药销毁了,警察查不到只能收场,否则蜈哥牢底都要坐穿,过去这么多年虽然相安无事,但也得小心为上。

关照年了然,打算回去就处理掉,他现在做事必须小心。

“他给了你多少钱?”吴哥问。

“两万。”关照年说,现在觉得这两万完全是个亏本买卖,给他埋下了这么一个定时炸弹,要十万都不为过。

“我让人在警局听消息,真有事就通知你,会所你再干段时间就退吧,那儿也不是个好位置。”蜈哥说:“跟我回去吃个饭?跟这群人精吃饭,老子饿都快饿死了。”

“不了,”关照年说,“陈镯一个人在家,我得回去。”

蜈哥说:“他一个人在家怎么了?不让你出来应酬?”

关照年说:“是啊,不然闹脾气。”

蜈哥稀奇地看着他,“你听他的话?”

“听啊。”关照年把合同收拾好,“我得赶紧回去了,太晚了。”

蜈哥目送他离去,感叹有老婆并不是一件好事,连关照年这样的人都得被驯得服服帖帖的。

关照年到家已经十一点了,昼夜颠倒又是一天,陈镯的脸他都没看清,每天忙这忙那,都没时间关心他吃没吃饭,他打算忙完手上的事情好好陪陪陈镯,把欠他的都弥补回来。

打开门,屋子静悄悄的,陈镯应该是睡下了,关照年把合同放在桌子上,打开客厅小灯,猛然看见陈镯靠墙抱着腿坐在地上。

关照年僵立了一瞬,快步走过去,伸手拉他,“你怎么在这?怎么了?”

陈镯的脸湿湿的,都是泪,关照年一头雾水,拿指腹给他擦:“发生什么事了?”

陈镯扑进他怀里,鼻音浓重:“你还要走吗?”

“不走了,不走了。”关照年顺着他的背,把他抱回房间放在床上,半蹲在地上,自下而上注视着他:“跟我说说,怎么了?”

陈镯张了张嘴,看见他因长时间奔波而发红的眼眶,眼下乌黑,显然没休息好,他又说不出口了。

他抹了抹眼睛,说:“我困了。”

关照年不勉强他,说:“想告诉我的时候告诉我,好吗?”

陈镯点头,关照年捏了捏他的脸,洗漱完拥着他躺下,陈镯的肚子有四个月了,却还和三个月的没多大分别,关照年一般会特意离他远一点,怕睡觉时无意挤到他,但陈镯喜欢贴着他睡,那他没办法。

陈镯久违地靠着他肩膀,真诚的许愿时间可以过的再慢一点,没有烦人的电话,最好就停留在这一刻。

关照年第二天依旧走的很早,即便刻意放轻了动作,陈镯还是敏锐地听见了他出门的声音,陈镯变得焦躁不安,甚至止不住的难过,直到关照年的信息发来,说自己上班去了,中午会回,陈镯看见后心情好了大半。

他忽然惊觉,自己对关照年的依赖竟然到了这种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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