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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

 

被太宰丢在一边放置不管之类的事情,他多少也有点习惯了,要说生气是有的,但也不至于特别介意,毕竟他去太宰那边留宿的时候,为了避免被侦探社的成员发现,也是凌晨就得偷偷摸摸溜走,就算做了早饭,不赖床到七八点,太宰是绝对不肯起床的。

然而,他在自己的手机上发现了青年离开前拍下的照片。

意外的不是恶作剧。

只是很普通的,他的睡脸——如果没有带着坏笑的太宰在同框里正亲他的脸颊的话。

无论是拍摄的角度还是光线氛围之类的,都能称得上一张相当不错的情侣秀恩爱照片……只要内容和角色不是那么奇怪的话。明明他应该觉得高兴的,但配合着时机,怎么都有一种古怪的膈应感。

洗漱完换上衣服走到客厅的时候这种膈应感到达了顶峰。

用餐的小客厅桌上摆着还留有余温的早饭,应该是计算好了他平日会起床的时间放在那边的,重力使根本不信太宰治能自己做饭,又翻了翻手机后果不其然地发现了被藏起来的消费记录,拿他的手机点外卖已经完全是基础操作了。

仔细想想,干部先生终于意识到太宰今天是把他以往在武侦宿舍离开前会干的事情全部复刻了一遍,虽然他不会拍照,但他走之前确实……会趁着太宰没醒的时候蹭蹭脸或者头发之类的。

明明都是他曾经做过的事情,为什么换成太宰就,那么奇怪?

然后中原中也就收到了来自某人的短信三连发。

【不行,好黏糊,太黏糊了,生理性不适。】

【本来是想让蛞蝓理解到自己的行为有多么让人不适才打算模仿的,结果先恶心到了自己。】

【请安心,绝对不会再有第二次。】

啊,是原本打算整蛊结果做到一半发现怎么看都只是普通的,甚至能算比较黏糊的那什么相处结果被震惊到直接跑路了…这样吗?

看完短信的重力使,带着难以言喻的心情吃完了早饭,上班去了,然后一整天也没收到过其他任何的信息。

至于恶作剧失败的某人嘛。

中岛敦有点为难地看着办公室里又重现了的景色,一脸了无生趣正躺在沙发上装死的太宰先生。

大部分时候,他的老师只是很普通地在沙发上睡觉,摸鱼和玩乐,但偶尔也会有心情不好,或者别的什么缘故提不起劲的状态,然后就会整个眼神死的躺在沙发上一动不动,连眼睛都不眨的那种,能够去拍摄场地直接客串尸体演员。

要说今天有什么反常的,大概就是太宰先生不仅准点出现在侦探社,甚至还是提前来的,起码敦和镜花来开门打扫的时候已经看到了躺在沙发上的老师。

一开始他们以为太宰昨晚没回宿舍在办公室里将就了一晚,但很快发现这家伙不仅洗过澡还换了衬衫,那么肯定没有在社里过夜。

本来国木田还有些感动,还以为太宰终于决定洗心革面……结果就发现这家伙一早上光躺着装死了什么也没干,并且怎么吼他也没法把人赶去干活。

为了让太宰打起精神来,敦和镜花两位靠谱未成年,斥巨资合买了一个蟹罐,拿出来给他作为午餐的零食,希望能让他稍微高兴些。结果太宰治只是稍微转动眼球,慢慢吃完了蟹罐然后继续躺回去,偶尔叹个气表示他大概活过来了一点。

如果原本只是一具略显无害的假尸体的话,现在变成会叹气的尸体反而更加惊悚了,总而言之,看着十分碍事。

于是无助的未成年们选择求助社内未成年的顶点——当然不是国木田。

出完差回来的乱步探出身子看看还躺在沙发上的太宰,立刻露出期待的表情,“喂太宰!快请名侦探吃红豆饭!!”

这话一出可说是全社震动,连医疗室里的与谢野都探出头来看看情况。

“太宰???”“唉?太宰先生??”“什么什么,有人要结婚吗?”

“只是过夜而已啦。”太宰完全不为所动,仿佛是尸体在开口一样半死不活地出声,“虽然我都非常认真地拒绝很多次了,但对方一直不肯死心,昨晚也只是意外而已,毕竟娇小可爱的追求者都用很寂寞的声音叫你的名字了,实在没法让对方一个人度过孤独寒冷的夜晚嘛……顺便,我可是什么都没有做啊。”

“区区这种程度是吃不上红豆饭的哦,乱步先生。”

“哦。”听完如上的糟糕发言之后,所有人都表情平静地坐了回去,只有江户川一脸离谱的表情看向太宰。

这就是把真话说得白日见鬼的实力吗?见识到了。

“那起码请名侦探吃红豆大福!!”

“是是,一整套礼盒是吧?”

“这还差不多。”

虽然从这份对话里,中岛敦总觉得他们可能又被耍了,但因为乱步先生并没有指责太宰撒谎,所以对方说的应该确实全部都是真话。只是事实可能和他们想象得有所出入罢了,不过曾经烧过老师好几箱珍藏情书的少年并没思考过这个事实能被他的老师歪曲到什么地步。

鉴于第二天,太宰就恢复正常?地迟到了,大家也很快把这个小插曲遗忘到了脑后,直到过半个月后青年又一脸死鱼样子躺在沙发上。

哪怕求助了名侦探,乱步也只是一脸嫌弃地表示不是什么坏事,只是太宰在某个自认为很擅长的无聊项目上被打击了所以在闹别扭而已。

“太宰先生竟然会输吗?”中岛敦一脸惊讶,“没有作弊吗??还是作弊被抓了?”

某种意义上少年对他老师的秉性也是十分了解呢。

“……那个没可能作弊啦。”名侦探思考了一下说道,“不如说是各自长处不一样。”

“所以是各有输赢吗?”少年倒没觉得什么比赛老师都能赢,起码体力方面的太宰肯定有一大把不太行,尤其他又是那种如果要找对手一定挑选个中好手的性格。

毕竟菜鸡互啄的比赛对太宰而言太无聊了。

“唔,怎么说呢,虽然各有长处……不过那个比赛应该是越了解对手越容易赢的类型?太宰倒是有很努力地误导啦,不过有些东西没法骗人的嘛,外加又是和体能有点关系的……”

“呜哇,天克。”虽然老师的体术和耐力其实都已经在普通人之上了,但少年还是很清楚和真正的体力派异能者比起来那确实不够看。“说起来,到底是什么项目呢,真让人好奇啊。”

“不能说,已经和太宰约好了要保密。”看似小学生,实际上该懂的都懂但自己没有兴趣的伪成年人,世界第一侦探,一边嚼嚼大福一边说道。

想想需要他出马的案件里,和感情有关的凶杀案到底占了多少份吧,为什么大家以为他会不懂这种事情呢?果然小婴儿们的想法,搞不明白啊。

虽然不是小婴儿的家伙也很难懂就是了。

“太宰先生,午饭要吃什么?大家都已经点完了哦。”中岛敦走到老师的座位旁边,看着太宰治摆出眼熟的死鱼脸趴在办公桌上。如今的他和镜花已经不会因为看到这个样子的青年而手忙脚乱,次数太多看习惯了是其一,对方的症状逐渐减轻也是另外一个原因,头一回的时候太宰那个古怪的状态持续了一天,第二次稍微缩短了一点,等到第三次和第四次的时候就只有早上会那样了。

就好像现在,虽然还是死人般的表情,但不知为何鼓起了脸颊,仿佛在跟什么看不见的家伙赌气一样,因此多少有了点活气,不再是死透的尸体了,估计中午吃顿好的,下午就又能正常溜出门去摸鱼了吧。

说起来,那天早上并没有看到中也先生从老师的宿舍里离开。

出完任务就被遗忘,被迫和芥川独处的少年,晚上好不容易被镜花接回宿舍时候,和少女一起得到了对方赠送的宵夜,还亲眼看着干部先生直接进了太宰宿舍的少年忧虑了一晚上,十分担心他们的宿舍会在大半夜睡到一半的时候被打起来的两人拆掉。

结果被镜花摸着脑袋安慰说不会,让自己安心睡觉。

“又不是第一次来过夜。”天赋惊人的前暗杀者少女·无意中听到了很多·镜花酱如是说道。

“也确实呢。”虽然是老虎,但不特意进行变身的话就只拥有普通人耳力的中岛敦,非常单纯的以为少女指的是之前干部先生变成猫咪后留宿的事情。

哪怕被老师气到炸毛也没有真的拆楼祸害周围群众的中也先生,说实话人有点好过头了,真难想象竟然会是那个以前把炸政府设施当做爱好的芥川的上司……

感到安心的少年就这么错过了可能提前知晓的真相,非常普通地把中原中也的留宿当做突发偶然事件给忽略了过去,至于太宰那个怪怪的挺尸状态,现在已经被侦探社的大伙当成了某种特殊自杀方式的后遗症,毕竟他每个月因为服毒吃蘑菇而被与谢野医生强行洗胃的次数都能凑出一双手,但这种奇怪后遗症一个月也出现不了三两次,偶尔压根不出现。

不过,真的连续两个月没出现的话……太宰先生的心情好像会莫名变差。

本能地总觉得这事有些微妙的中岛敦,觉得自己还是不要对老师的私事深究比较好——还是等到哪一天,这个人自己想要说出来的时候,再安静地倾听好了。

“嗯……想不到啊,打算吃的东西。”趴在办公桌上的尸体没精打采地说道,其实不止是他,侦探社里的其他人多少也有那么一点懒洋洋提不起劲的样子。没办法,前几天托那次任务和中也先生的福,吃得实在太豪华了,以至于最近回到平日里的用餐水平,大伙儿一时间没法适应也很正常,都说由奢入俭难嘛。

“那,要不就鳗鱼饭或者海鲜炒饭?”少年如此提议,本来也是太宰平时经常点的东西,只是价格略贵一些,他很少会主动请这些罢了。

“唔,趴了半天好累,我跟敦你一起去楼下散散步活动一下筋骨好了,顺便看看老板有没有新的菜单……”

“混蛋太宰!你也给我差不多一点!!上班迟到还摸鱼一早上就算了!!到底是什么人会因为趴着觉得累啊!!!”听到青年抱怨的国木田瞬间就拍响了桌子。

“那就这样啦~~”在侦探社顶梁柱气冲冲地过来摇人之前,太宰治动作迅速地座位上跳起来,拉起弟子就窜出了大门,完全看不出上一秒还是条只有一丝拉活气的死鱼。

过了半小时之后,毫不意外地,带着一堆打包外卖回来的只有中岛敦。

“……又溜了啊。”虽然是毫不意外地语气,但您嘎吱嘎吱嚼炸秋刀鱼的样子实在掩盖不住想要暴打某人的怨气啊国木田先生,灰发少年苦笑着为对方倒了杯茶,免得待会儿出现被鱼刺梗到之类的惨剧。

“主要是路上碰到了正和芥川一起外出的中也先生。”中岛敦这般说道,,“然后两个人马上就吵起来了,因为还得带午餐回来,所以太宰先生让我先走了,并不是故意偷溜。”如果是平时的话,估计自己已经被老师拿去转移芥川的注意力,但今天情况不同。

外加有中也先生在,怎么也出不了事。

因此非常放心的少年十分听话地丢下老师先跑路,主要是社里的大家确实也还饿着肚子,真和芥川打起来的话,他打包的外卖全都要泡汤,不管是大家的胃还是他的钱包都承受不起那样的结果。

“那样的话,今天下午太宰估计都回不来了呢。”习以为常的与谢野耸耸肩,同样一点都不紧张,“真是的,本来还想着抓他陪我去逛街。”

侦探社内的男性们闻言立刻都低头弯腰,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除了乱步先生。

“不会哦。”吃着新点心的他悠闲地说道,“帽子君今天忙着呢,连续好几天没能去上班,肯定堆积了一大堆工作,所以不会跟太宰吵太久啦。”

“这样啊,那芥川应该也不会追过来了。”越发感到安心的少年呼出一口气,开开心心吃起了茶泡饭,也终于有了和大伙闲聊的心情,“说起来今天去餐馆点菜的时候,明明太宰先生只是普通的点菜,也没有像平时那样搭讪,服务生小姐们反而一个劲地在角落里偷看和偷拍呢。”

“啊啊,确实,明明还是过去那张脸,虽然确实……但以前也没有那么,那么地引人注目……”国木田皱着眉头,“走在路上都会被女性询问电话号码什么的,果然太夸张了吧?”

“哦呀,国木田很羡慕吗?”看出了真意的与谢野笑呵呵地说道。

“才没有羡慕啊!!!”

“嘛,不用不好意思的啦,国木田先生。”直美也笑呵呵地说道,“说起来哥哥呢?”

“唉?那个,要说完全不羡慕什么的……但是,果然我只想受到直美的欢迎……”

“什么嘛!!哥哥怎么可以这么可爱!!”

“呜哇!!直美!不要在吃饭的时候这样子!很失礼啊!!”

嗯,确实很羡慕呢,受女孩子欢迎什么的。

未成年人们识趣地低头吃饭,不去参与大人们的为无聊战争,只有敦仍然稍微有些好奇,“虽然以前太宰先生也很受女孩子欢迎,不过最近的情况变得更加严重了,是有什么缘故吗?”他是横竖都没看出来老师身上有什么变化,气味什么的更加没有。

老虎鼻子权威认证。

“那个不是很明显吗?”回答少年疑问的并不是早早看破了一切的名侦探,而是刚刚打趣完国木田的社医小姐,“太宰最近,明显精神和脸色比以前好了很多,应该睡眠和饮食状况都不错的样子。”

“唉?”就住老师隔壁天天帮忙带饭,压根没看出改善在哪里的某弟子。

“对哦,以前太宰先生的头发都是乱糟糟随便抓两下就算数,再加上没事入水然后就那么晾干,状态其实相当可怕哦?分岔和干枯什么的,只是他头发浓密看不太出来而已,但现在光泽好多了吧,应该是有好好吹干加认真打理了的样子。”连旁边骚扰哥哥的直美也转过头来补充说明。

“嗯嗯,总是各种泡水或者在奇怪的地方磨蹭的外套和衬衫,以前虽然因为花纹和质地的缘故看不太出来,实际上总是皱巴巴的,在各个角落沾着灰哦?但现在,偶尔也会穿着烫好的衣服来上班了……太宰先生对家务也拿手起来了呢。”文员小姐如是说。

啊这。

突然想起前几天去蹭早饭的时候,看到中也猫猫用重力操控烫斗给太宰整理外套场景的少年,脑内此刻已经化身为一片浩荡的宇宙。

对不起,直美小姐,对家务拿手的可能是中也先生。

虽然他也不知道为什么黑手党的干部要来照看侦探社的社员,虽然这两个人好像以前就是搭档,总之中岛敦确信,他和芥川是绝对没可能变成类似关系的。

想想就好可怕。

“哎呀,听上去简直像是被包养的小白脸呢。”社医女士辛辣地评价到。

“嗯,太宰先生的话……感觉也不是没可能。”

然后女孩子们都愉快地笑了起来。

唯独好像知道一点真相的灰发少年冷汗连连地擦了擦额角,他的老师是怎么都不可能被那位干部先生包养的,否则要是港黑首领知道的话,当场就要把人带回去继续当干部了。

“不用想太多啦,敦。”名侦探笑眯眯地摸摸新人的脑袋,“太宰还是很喜欢宿舍的啦,不会出去住,虽然他也不会带别人住进来就是了。”

“这样吗?”毕竟是乱步先生的判断,和太宰先生话语一样,简直约等于预言一样的存在。

“因为那家伙很麻烦啦,所以最多也就这样了。”

本来以为听懂了,但现在好像又感觉没懂的中岛敦转起了蚊香眼。

幸好这时候大门打开了,话题的中心人物双手插兜,带着一脸不爽的神色慢慢走回工位上坐下,然后在那边托着下巴陷入沉思。

“那,那个……太宰先生?”因为老师很少会摆出如此郑重其事的样子,尤其他看上去又相当的不高兴,被迫丢下他先走的少年忍不住担忧起来,莫非是中也先生或者芥川干了什么吗?

“唔,果然还是太得意忘形了!那个黑漆漆的小矮子!”

“……”这个语气,这个态度,再加上是干部先生,不知道为啥突然就失去了紧张感的中岛敦平复了心情,开始从容地等着老师继续开口,“中也先生做了什么过分的事情吗?”

“超过分的,明明是他自己打游戏又输给我,被迫去买了可丽饼,结果吃的时候突然说别人吃相太差嘴角沾了奶油什么的,这种东西沾不到才奇怪吧?他自己也有用餐巾纸擦脸。”

“啊,嗯,确实,超过分呢。”少年完全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只能非常敷衍地随便回答了一下。

亏你们会因为这种连小孩子都不会在乎的地方又吵起来啊。

这两个人相处的时候真的有三岁吗?

实际上是有的。

当时就在旁边一起吃可丽饼的中也,十分自然地用手指把太宰嘴角的奶油擦掉吃了。

本来还打算摸鱼一个下午,搞不好还会去港口黑手党晃一圈的太宰,因为重力使这个突如其来的举动,跟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溜掉,直接跑回了侦探社。

但这种事实当然没必要让弟子和同事们知道然后看笑话。

至于已经看破了一切的乱步先生,躺平在自己的座椅上开始一边偷笑一边吃点心什么的,侦探的事情怎么能叫看笑话呢,那是在给乱步先生贡献素材,太宰对此接受良好。

“啊啊,可恶,最近的小矮子实在得意忘形,不管是突然中了三流角色的异能也好,还是这样那样的事情,身为主人,怎么能被狗狗踩到头上来呢?”

“果然还是应该让小狗狗好好认清自己的位置!!”

“嘛,虽然只要你高兴就好,但玩乐要适当啦,太宰,起码不能影响工作?”

“嗯?放心啦乱步先生,我可不是那种因私废公的人呀。”刚刚还放话说要让别人认清位置的青年一脸爽朗地笑着回答。

怎么说呢,乱步想,果然那东西好麻烦。

连太宰都快变成笨蛋了。

从太宰先生放出豪言之后过了一周,似乎并未发生什么特别的事件,横滨市内一片平和,侦探社里都是些常见的小委托,偶尔乱步先生出门去拯救一下日本的警察们,在路上时不时跟巡逻路过的黑手党成员偶遇,关系好的去约茶约饭,关系差的开始约架,无非都是些诸如此类的琐事。

“和平真好呢……”灰发的少年看着窗外晴朗的天空这般感叹,“就是稍微有点……”

“稍微有些提不起劲,对吧,敦?”沙色风衣的青年照旧懒洋洋地躺在沙发上,正以一种愉快的频率敲打自己的手机屏幕,“倦怠期就是这样的啦。”

“完全不觉得。”国木田敲打键盘的声音同样十分愉快,只不过是能够顺利工作的那种愉快,“明明是正好将以前积压的文书好好整理的机会,为什么你们全都那么怠惰啊!打起精神来干活!”

“是!国木田先生!”

“才不要啦~~人家还想着去练习一下新的绝技呢!”

“别以为随便找个修行的理由就能光明正大摸鱼了啊!!!真有那么厉害的话让我见识看看!!”“那不行,这个绝技是特供版本的。”

“果然是借口吧!!”

“又不是战斗类的绝技,大概跟心脏停跳,上吊一整天也死不掉,在水里好像能够用皮肤呼吸之类的差不多啦,一定要说的话,应该算是血液流速控制之类的?”太宰治若无其事地说出了非常离谱的话语,听完之后无论是国木田还是中岛都露出了相当微妙的表情。

这个人真的是人类来的吗?国木田脸上这样写着。

太宰先生神奇的好像传说中的仙人呢。中岛脸上这样写着。

“给我差不多一点!又是用什么奇奇怪怪的自杀手法练出来的啊?”听到太宰奇葩言论的社医小姐十分无奈地拿手里的资料敲打一番他的脑袋。

“哎嘿~是商业机密哦?”青年十分流畅地卖起了萌。

“没人想要知道啦!!”大家异口同声地回答。

其实所谓的商业机密是真话,因为太宰一开始只是想找点关于情绪控制或者干脆自我暗示一类手法的资料,结果意外歪到了奇奇怪怪的心灵修行上,当然,大部分的心灵修行什么的,最多也就是让人心情平和或者缓和精神压力,没有任何特殊作用。

而把这种心灵修行练出特效应该是太宰治个人的素质过于突出,跟修行方式本身毫无关系。

撇开以上多余的闲话不提,既然青年特地提到了绝技,中岛敦有理由相信,自己的老师已经做好了去找港黑重力使麻烦的准备。介于少年一点都不想被扯进这两个人的争吵里,虽然感觉有点对不起中也先生,但中岛敦决定就算知道了什么也不告诉对方。

反正……最多也就是又社死一次吧?已经多少有点被老师带歪了方向的少年毫无恶意地想着,中也先生多少也应该习惯了。

不过少年倒是没料到会在想要阻止太宰先生自杀的时候,遇到正好开着机车路过的干部先生,一般来说下午的时间对方多半都在总部大楼工作才对,为什么会开着机车在没什么人烟的郊区兜风呢?虽然搞不明白,但中岛还是有点庆幸此刻能遇到中原中也的。

因为重力使非常干脆地在他们两人面前停下来,歪过头用一种略微有点困惑的语气开了口,“……你们在干嘛?”

而这会儿太宰正骑在敦背上一边傻笑一边摇晃手臂,整个处于失智状态。

“那个……我们本来是来搜查附近一处抛尸案的情报的,看完藏匿尸体地点的实况之后正打算回去,但早上似乎下过雨,所以林地里长了不少蘑菇……”话说到这里,少年已经觉得有些艰难了。

“然后这笨蛋说着‘哎呀,这个颜色的蘑菇我没尝过耶’就吃了是吗?”中原中也非常精准地还原了太宰会说的话,然后一脸头痛地捂住了面孔。

“……就是您说的那样。”中岛敦垂头丧气地说道,他们原本是搭车过来的,刚好手机没电了联络不上社里,沿途的司机一看太宰的样子就直接踩油门跑走根本不肯载他们,而背着青年的话,少年又没法使用异能变换为虎,只能用自己原本的体能来移动,如果没有人帮忙,他想把老师带回侦探社可能得一直走到半夜。

“还真是辛苦你了。”重力使无奈地吐了口气,“把这家伙丢上来,我载他回去……不过后座只能坐一个人,你用跑的能跟上吗?”

那什么,中也先生,请不要用这种理所当然的语气慰问对立组织的成员啊,会让人良心刺痛的!!最近才发过誓不要提醒对方的少年在心里呐喊。当然他最后也没真的说出来,只是抓抓头发,“啊,我可以变成虎,绝对跟得上。”

随后两人合力才千辛万苦地把明明陷入了谵妄状态却异常难搞的太宰好好绑在了机车后座,正打算上车的中原中也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抓下头上的帽子,有些犹犹豫豫地开口,“那个,要载太宰的话,这个就得……”

他似乎是想要把帽子拜托给少年,结果刷地一下,不知道什么时候一只手挤出了绳子地太宰便把东西拿走了,他似乎是把帽子看成了猎物还是别的什么东西,一下抛起来又一下抓住,还不住地发出嘿嘿嘿的傻笑。

“混蛋!不要乱玩啊!!还给我!!”中原中也立刻就试图夺回来,可他在机车旁边左扑右抓,楞是没法从被固定在后座上的太宰手里拿到东西,青年的动作飘忽又灵活,简直让人怀疑他到底有没有吃蘑菇陷入错乱。

其实以前太宰也不是没抢过重力使的帽子,干部先生当然知道什么才是最有效的方法,直接揍他一拳,趁他痛到没法动的时候抢回来就行。

但重力使现在已经很少再那么做了,试了好几次确定没法从太宰手里拿到之后,中原中也啧了一声,干脆地放弃,“既然他这么顽固就算了,要是待会儿在路上半途撒手,你记得替我拿回来。”

照理说自己不该被敌对势力的高层这么随意使唤……但实在是自己的老师不做人,十分心虚的中岛敦只能乖巧地点点头。

说来也怪,机车启动之后,路上虽然帽子会被太宰时不时用来耍弄重力使,却一次也没有再被他丢出手,搞得无论是深受骚扰的干部先生还是倍感困扰的他的弟子,都开始怀疑青年到底是真的错乱了还是假装错乱在耍他们玩。

横滨郊区糟糕的路况帮助他们见证了真相。

因为车上有太宰的缘故,中原中也没法像之前那样借用自己的异能来减轻颠簸,再加上时不时得跟车后闹过来的混蛋争斗,重力使很难看好路,自然也避不开许多原本能够回避的坑洞和石头,能一路顺畅地开到城区附近,只能说干部先生车技确实不错。

而被颠了一路的青年则非常干脆的吐了。

“呜哇啊啊啊啊太宰先生!!!”

“太宰你这混蛋!!!!我的车啊啊啊啊!!”

两声惨叫不约而同地在晴朗的天空下响起,而中岛敦喜提老师受害人和受害车各一个,以及,不管哪个他的钱包好像都赔不起。

唯一能称得上好消息的是帽子似乎幸免于难了,如果连帽子也完蛋的话,中原中也可能会当场气到失去理智,真的直接给青年来上一拳。

幸好这里已经是城区,中岛敦减轻了变化,飞快跑去最近的小卖部里买了水和餐巾纸,又慌慌张张地冲回来帮重力使清理完蛋的外套和变得十分不妙的机车,等他们两个艰难地把衣服和机车清理到暂时闻不到异味的程度,被放置了好一会儿的太宰治也多少恢复了一点神智。

“唉——为什么是黏糊糊的小蛞蝓,不会是进化成下流蛞蝓之后又超进化成变态蛞蝓然后搞尾随了?”大概是因为呕吐而没什么精神,这个人干脆就直接趴在了机车上,神色恹恹地开口刺人。

“才没有啊!!只是刚好回来碰上而已!!”

敦正在犹豫到底要不要插话,因为他觉得自己把实话说出来可能立场有点奇怪。少年他怎么想,也不觉得有谁能开着这么吵闹拉风的机车搞尾随,而他的耳朵也不是摆设。

“……明明最近既不出差也没有要离开横滨的事务预定……”

“喂喂,先不说你是怎么知道我的行程的,有问题的根本是你才对吧!!”

“切。”

“对好心载你回来的人态度端正一点啊混蛋!!竟然还吐在我的车座和外套上!!”

“敦都替你清理干净了不是吗?而且明明是小矮子车技太烂的缘故我才会吐的!”

“再说这种颠倒黑白的话我就揍你啊!!”

“略略略,暴力狂小矮子。”

中岛敦看着眼前熟悉的吵架现场,深吸了一口气,忍住想要往后退两步躲进人群里装作不认识这两个人的冲动,“那个,太宰先生……果然还是先回社里让与谢野医生看一看比较好。”

只能说社医小姐的名字实在很有威慑力,青年的脸立刻就僵住了。

“没有必要哦,敦,我现在觉得精神爽朗,身体轻盈,从来没有这么好过呢!”太宰这么说着,身体柔软地扭动着,轻易而举地从一圈又一圈的绳索里挣脱出来,然后摆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不,你刚才一边傻笑一边在我车上晃来晃去的样子怎么也不能说是没事吧?”重力使抽着嘴角,摸出手机给对方展示视频。

他好心载太宰回来和拍对方的黑历史是两回事。

难得能用来嘲笑对方的素材,怎么可能不拍啊!虽然以前这家伙自杀的时候搞出来的离谱视频他也很多,而且太宰根本不在乎就是了……

“唔,看来呕吐疗法这种偏方其实还是有点用处的?”青年这么说道。

“别用那种好像在说放血疗法的口气,刚才不是还嫌弃我车技差吗?”

“陈述事实不能叫嫌弃哦,中也。”

“哈?竟然敢说这种话,要不我们干脆……”

太宰突然冲着旁边尴尬站着不敢插话的弟子十分温和地笑了一下。

“呃,太宰先生?”正心虚着的少年立刻就意识到了什么。

“呀,敦也变得沉稳起来了嘛,偷偷打电话给国木田了?”

“因,因为,因为与谢野医生说,您这个月要是再乱吃东西的话……”

“果然会变成这样呢。”青年露出‘就知道会这样’的表情,“那就没办法了,中也,要跑了哦?”

“嗯?嗯??喂,等等,为什么是我要跑……我的车!!!不许乱踩油门啊混蛋!!太宰!!!给我撒手!!”

“太宰先生!!手下留情啊!!那个我真的赔不起!!!而且您打算跑到哪里去啊!!!!”溜去港口黑手党避难什么的也太奇怪了啊太宰先生!!

某种意义上也算是久违的,和太宰共骑一辆机车的体验,中原中也觉得确实很刺激,对心脏极为不友好的那种。

因为捏着一半把手,尤其还是油门把手的人是太宰。

重力使骑机车豪放到能上天入地,主要是因为他有异能,再浪也不会弄坏车,更不会让自己出事,次要的才是干部先生的飙车魂,而太宰治的人间失格显然不包正常的物理防御。

所以当他在高速行驶途中为了躲避追击的人虎一个压车直接钻进货车底部,从缝隙里侧滑过去的大胆行为差点让中原中也心脏停跳。

啊,他完美的车漆完蛋了。

是的,主要是心痛机车。

重力使毫不意外,待会他回收到的必定是一辆伤痕累累需要大修的爱车,可恶这辆是最近新买的,他还没开够两个月好吗!!

“哎呀哎呀,刚才那一声,中也听到了吗?”因为风声很大,所以太宰也不得不大声说话,驾驶中的逆风将他本就凌乱的头发全数往后吹去,露出光洁的额头来,配上青年此刻因为兴奋而张大的眼睛,令他看上去有股少见的孩子气。

既要小心护住自己的帽子,又得努力去跟太宰治争夺驾驶权的重力使烦躁地咂咂舌,“听得再清楚不过,那小鬼撞在刚才的货车车厢上了吧?这么耍他没问题吗?”超响亮的一声‘咚’,没听见才有鬼呢。

“没关系啦,这是敦君和大家一起密谋对付我的代价啦~~”青年爽朗地笑着回答,“哎呀,想要算计我可没有那么容易哦。”

“他只是想让你进医疗室检查一下身体吧?又不是什么坏事。”

“中也这话是什么意思!”青年一下子转过脸,“难道是想背刺我吗?”

“……你在港黑的时候也特别讨厌去做检查啊。”干部先生轻飘飘地撇了太宰一眼,“所以每次都得森先生下令让我压着你去,别说你已经忘记了。”

“没错,所以我要求中也跟我一起做检查,然后要交换两人的检查报告才肯去!哎呀,每次看到身高的时候都能好好抚慰我因此受伤的心灵呢!”

“你这混蛋!!!”

“虽然我离开了几年,但那个数字肯定依然没什么变化吧!”

“你再说我就亲自开车送你回武装侦探社啊!!”

“不行哦,那样中也你就违约了。”

“哈?我可不记得有跟你约好要带你逃走。”

青年闻言挑挑眉,“中也,你不是想说自己忘记了吧?几天前晚上来宿舍的事。”

“当,当然没有……等下,这跟那个有什么关系啦!是你说要保密的!现在又拿出来说!”虽然是自己主动去拜访的,但真被太宰提起来,干部先生反而露出不自在的表情。

“希望某人对自己的手劲稍微有点自觉哦?中也,做检查的话肯定是要解下绷带的,这种事情不会不知道吧?”

终于明白了青年为什么溜得如此卖力的重力使,差点就直接从机车上掉下去。

“都几天了还没消掉吗?我应该没有那么用力啊?”

其实已经消得差不多了,但毕竟有不少地方太宰平时看不见,他也不敢赌社医小姐的眼睛在专业领域里到底有多仔细,只好先躲过去再说。

不过这些话青年当然不会告诉重力使,因此面对着太宰治意味深长微笑的中原中也,浑身不自在地缩着肩膀,心虚不已地把人带回了自己家。

“啊啊,真是的,虽然你想过来住几天都没问题,不如说我还挺欢迎的,但一直住这边也不行吧?绝对会被发现有问题的。”随手将机车停在车库里,干部先生打开通往客厅的通道门,和太宰一起走上去。

“小狗狗在想什么好事呢,只是暂住一晚而已,明天我就回去啦,与谢野小姐明天开始要去参加一个医疗研讨会,起码半个月都不会回来。”

“原来如此,我家是什么紧急避难所吗?”

“只是备用的安全屋之一,呀,说起来,被中也带着来还是第一次呢。”

当年他离开的时候炸了中也的车,就算重力使根本没有安全问题上的困扰,邻居们的目光还是给他带来了些许压力,因此会做出搬家的选择并不奇怪,不如说,那也是太宰以前想要达到的目的之一。

“等下,你这家伙该不会……”

“哎呀,别这么小气,中也新搬的家是什么样子,肯定会觉得好奇的嘛,所以偶尔我也会自己来串串门的啦,偶尔。”

“你那个‘偶尔’的频率该不会是每个月一次吧……”重力使忍不住磨起了牙,连酒库里多了什么新品都知道,这不是来得超频繁的吗混蛋!!!“我去你宿舍都没这么勤快!”

“嗳,小矮子终于意识到自己作为追求者实在很敷衍了吗?”

“哈?连着三天过来的时候把我踹下窗的到底是谁啊??”

“重点根本不是天数而是小矮子太吵闹了啊!隔壁的可是敦和镜花哦??不要污染小孩子健全的夜晚啊你这变态蛞蝓!!”

“除了第一天,后面两天还不是因为你发烧了嘛!我,我只是过来……”虽然后面两天真的没打算做什么,但作为罪魁祸首,重力使确实没法摆出理直气壮的态度。

“那也不用叮叮哐哐带一堆东西。”

“……宿舍里压根什么都没有,煮饭的厨具还是我上回带过去的!你这家伙生病的时候又特别麻烦!!我当然只能买过去啊!”

“给我考虑一下宿舍的大小啊笨蛋!!最后还不是因为太占地方只能拿去社里!!”

“烦死了,下回我会尽量挑选迷你的设备行了吧!”

哪怕走到了客厅,各自将外出服换成居家服,太宰熟练躺上沙发,而重力使则去往厨房,这一系列行为都没有影响他们继续吵架。

“没错,挑选迷你的物品这种工作确实应该交给中也,因为是同类嘛,肯定一靠近就会有感应了吧?”

“……再继续说今天晚上你没饭吃。”正查看冰箱库存的中原中也如是说道。

如今的干部先生已经不会只拿揍人当威胁了,作为主厨,他很快无师自通地学会了用食物作为胁迫的条件,不得不说这一招对技能在闪避上点满了的太宰来说效果拔群。

毕竟躲避技能再好也没办法填饱肚子。

“什么!!中也好过分!!让我饿肚子就是追求我的态度吗??”

“那你点外卖啊,不是说矮个病毒会传染吗。”

中原中也不爽地说道。

太宰迅速地跳下沙发,飘过来整个趴在了重力使身上,“唔,拥有抗体的我是不会畏惧区区病毒的,对了晚上想吃螃蟹,没有的话牛排也行。”

“刚才才大吐特吐的家伙在说什么,不带你去洗胃就不错了,驳回。”虽然身上顶了一颗碍事的海草精,重力使的语气却反而稍微软乎了一点,没有刚才那么硬邦邦了。

“……我死也不要喝粥!!”

“你死也不要的东西是不是越来越多了?”

“总而言之不要喝粥!我受够粥了!!”

“…知道了,奶汁焗饭,放些上好的火腿和芝士提味行了吧?配菜就烤黄油蘑菇吧,你喜欢的,一整颗不切的那种。”

“好耶!”

“既然菜单定好了,就快点给我去外面呆着,别在厨房碍事。”

“我来帮忙打下手……”

“我说的碍事就是指这个!!这饭我还想吃啊混蛋!!出去!!”几乎是手脚并用才把心不甘情不愿地太宰塞赶回客厅的重力使,十分疲惫地带上围裙开始煮饭,说句实话,他当年在羊照顾一群小鬼的时候都没有现在只照顾太宰一个累。

这大概就是质量胜过数量的实证吧。

似乎是因为晚餐比较合乎心意的缘故,吃完饭之后太宰也没有搞出什么新花样,很普通地和重力使玩了会儿最近新出的游戏,并且难得不是互相伤害,而是联网组队出去祸害别人,成功把所有遇到他们的联网队伍都虐得鬼哭狼嚎,在虚拟世界里也宣扬了一把双黑的名声之后才得意洋洋地去洗澡。

好不容易等太宰从浴室里出来,早就洗完,就等着给他吹头发的重力使不耐烦地拍了拍沙发。

“真是的,你不会又在浴室里玩水睡着了吧?”

因为太宰持有的那个过于离谱的屏息技能,重力使已经直接把他在浴室里所有试图溺水的努力全部称之为‘玩水’,毕竟他有一次真的躺在浴缸底部睡着过——然后不仅没有窒息,反而因为水温太低而感冒了……最后干部先生只好换了个恒温浴缸。

“只是试了一下新浴缸的按摩功能而已,确实很不错啦~”

“嗤,果然就该给你这条鱼买个好鱼缸吗。”嘴巴上虽然很不饶人,但重力使给太宰吹头发的手法已经越发熟练和轻柔,起码不像最开始的时候那样只会吹出一团乱草。

“哎呀……这可真意外,变态小蛞蝓是想要饲养我吗?”青年笑眯眯地仰头靠上重力使的大腿。

“想也知道不可能吧?肚子饿了会自己开门进来找东西吃,玩腻了就偷偷溜掉的家伙,哪里像是能养的样子了。”分明野性坚强,就算戴上项圈也只会被当成合法蹭吃蹭住证明,而不是所属证明。中原中也哼了一声,很是没辙地低头亲上这个无赖的额头。

倒是没有否认想养的部分嘛。

太宰治轻轻笑了起来。

“今天这么收敛吗?只要额头就好了?”

“不是说会留下痕迹吗?”

“都说了与谢野医生要外出半个月啦。”

“……身体没问题吗?”

“还以为中也真的不介意呢。”青年轻飘飘地说道,“原本以为会被押去认识的私人医生那里,结果竟然直接回家了。”

“你都有精神跟我抢车开了,又把乱吃的东西吐了个精光,想来问题也不大。”重力使不轻不重地弹了弹他的额头,“头发干了就给我起来。”

“嗳……意外地宽大嘛。”太宰眨眨眼,竟然真的不打算做,难得。

“不然呢,指望我大喊大叫吗?”起身把客厅收拾完,中原中也去厨房切了一叠蜜瓜,还倒了两杯热牛奶,不过往里面放了点助眠的白兰地,“早就说过了,玩闹的程度不至于干涉你。”

原来如此,今天这么乖巧是因为这个啊。

会在被他撞到自杀的时候心虚的太宰,也同样久违了。

“……玩闹吗?”青年并没有从地上起来,只是翻个身,把沙发当做桌子一样趴在上头,“真过分的说法,明明我每次都很认真的。”

“是是。”认真到每次吃毒蘑菇都刚好是不到致死量的程度。中原中也实在懒得跟他争执,干脆把手里的牛奶和蜜瓜丢在沙发上,“给你,赶紧堵一堵那张烦人的嘴。”

“是蜜瓜呢,唔,虽然这个也很好吃,不过中也,以前你明明更经常买樱桃回来吧?为什么突然换成蜜瓜?”太宰了然地笑起来,弯弯的眼角里写满了戏谑。

“……你好啰嗦啊!!”很显然已经联想到了什么的重力使面孔通红。

“虽然打结的技巧我们确实不分上下,但我还是得说,中也的吻技实在不太行呢。”明明也不是刚上床的关系,不知道为何总是很容易窘迫起来的重力使实在很好玩,太宰每次碰上都忍不住想要更过分地逗弄他。

“能堵住你的嘴就够了。”可惜,即便是中原中也,也忍不了被人说不行,尤其对象是太宰,重力使恼火地开始磨牙,“技巧不好真是抱歉啊,虽然还是能把人亲硬就是了。”

现在不爽的人变成了太宰治。

只能说他们真的很清楚彼此的痛脚在哪里。

“看来中也是真的不明白我们的段位差距究竟有多少,偶尔一次的只能叫意外哦,小矮子。”

“啊是吗?那被我摸和舔的时候射的起劲的又是谁啊?”

“真希望中也能够明白呢,世上有种东西叫做演技哦?”

“哈!你是说那些都是装出来的吗?”

“虽然不至于全无感觉,但没有中也以为的那么夸张啦,毕竟小狗狗那么努力,主人要是一点反应都没有的话,岂不是会很伤心吗?”太宰本来没打算说这么过分,但干部先生略带点得意洋洋的话语实在是过于可恨,因此他也忍不住上头了。

“……真敢说啊,太宰。”重力使盯着他的眼神变得危险了起来。

“不相信吗,中也?要和我赌赌看吗?”青年回以毫无畏惧的,近乎傲慢的挑衅微笑。

曾经的港口黑手党每个人都知道,绝不要跟太宰打赌,中原中也更加比其他人更清楚和自己的搭档打赌的后果。但他怎么想,也不觉得青年真能做到在这种事情上伪装,当时太宰的反应真实极了,他对此敢打包票。

所以干部先生非常干脆地点头了。

“那么,中也。”太宰勾起嘴角,垂下眼帘,掩饰住那对鸢色眼瞳中流淌而出的浓浓怜悯,“来取悦我吧?”

“不能让我兴奋起来的话,就算你输。”

太宰治觉得,一定要让他给中原中也的吻技打个分的话,必须加上友情分搭档分乃至于同情分……才勉勉强强能够及格。

虽然有故意挑剔的部分,但‘挑逗’这个字眼绝对天生跟重力使八字不合,或者就是会在他身上产生什么异变,比如说总是会自动变成‘挑衅’之类的。但要是把别的什么东西加进去一起算分的话,比如说热情的程度或者毫无必要的眼神询问,自顾自地沉醉,还有漂亮过头的眼睛之类的……那大概分数就会好看很多了。

青年拒绝透露具体的分值,毕竟这属于他作为评分人的隐私。

总之,以为如今靠接吻就想让他有反应什么的,只能说中也实在天真。

即便只是在沙发上,但他们现在的姿势也足够紧贴且亲密了,所以拥吻许久之后,意识到太宰确实没有任何动静的干部先生不爽地咂咂舌,“我说你啊……真会在奇怪的地方有干劲呢。”

此刻的中原中也还没有意识到,太宰的好胜心上了头之后究竟会做出何等离谱的操作,或者说他以前早就吃尽了苦头,但始终也没有好好放在心上。

毕竟太宰从未真正伤害过中也,虽然会可恨地让人丢丢脸之类的,嘴上说着想要放倒重力使十分容易,结果因为干部先生有着不耐毒的弱点,连一杯加料的饮料都没给端过,他自己做的料理不算,那玩意应该是无差别生化武器来着。

也正因为如此,中原中也才会本能地给与青年最高规格的信任。

哪怕是在被整的时候。

很难说太宰频繁地捉弄到底是想让重力使将如此珍贵的信任好好收回去,还是在仔仔细细地确认自己在中原中也脑袋里留下的领地。

因此听到这句话的青年,只是回馈给干部先生一个一如既往的,宛如所有的事物都不过是他掌心里小小游戏的,平静从容到令人火大的微笑。

亲吻没有用的话,那么爱抚应该也派不上用场,虽然太宰在中途被抚摸脊背的话会比较容易放松下来,但那是他进入状态之后才会有的反应,前戏的时候只能勉强助个兴。话是这么说,但中原中也还是一脸不爽地开始解衬衫的扣子。

不是太宰治吹嘘,就中也这个恶狠狠脱他衣服的架势,一般人甚至都不会以为他们要上床,而是以为重力使可能要对他用刑……确实有什么东西难以抑制地起来了,不是下面,而是青年的嘴角,正在疯狂想要上扬。

太宰确实没料到先考验的竟然是自己的忍笑技术。

不愧是中也,永远出乎他的意料。

还好忍耐笑意也在他的预判中,毕竟只要稍微想一想待会儿小矮子怎么都没法让他有反应之后的那个脸色,太宰就觉得已经想要笑出声了。

肯定是非常非常有趣的表情吧!说不定小狗狗会委屈到哭出来呢!就像期待已久的大餐突然活过来还长出翅膀飞走了一样。

就在他想着这些恶趣味内容的时候,重力使已经解开了衬衫,甚至手指已经勾住了裤子的腰带,青年对此十分配合,并没有做出抗拒地并拢双腿那样无聊的抵抗,正相反,他稍稍支起腰,方便中原中也把裤子脱掉,只留下一件薄薄的衬衫披在身上,因为前方大开的缘故,能遮挡的部分还不如他身上的绷带,更别提现在的青年并没绑着绷带。

太宰已经习惯了在中也家留宿的时候,洗完澡不去绑绷带了,因为过不了多久马上就会弄脏,反正那之后也会重新洗澡,绑两回实在多此一举。

所以这是青年真正的肌肤,久违地暴露在灯光之下的时候,今天大概只有此刻让太宰难得觉得有些羞耻,就像第二层肌肤被剥掉了一样。当他不自在地转过头去的时候,原本也在好奇打量的重力使突然出声了。

“要关灯吗?”

即便是太宰治,那瞬间也觉得有点无语。

“……中也,要是没有记错,我们还在比赛中,对吧?”他有点不太确信地开口。

“?那又怎么了。”干部先生很茫然的回答,“你又不是今天才不喜欢被人看,也没有不让我摸?本来做的时候就一直都关掉灯的吧?”

“…嗯,啊,那就,继续吧。”太宰有些不太确定地说道。

幸好关掉灯光之后,事情又回到了正轨。

比如中也也脱掉了衣服,让那具体温略高一些的身躯轻巧地贴上来,彼此修长的四肢亲昵而温柔地纠缠在一起,青年对来自他人的热度与气息总是十分排斥,接近过头的话甚至会产生些许反胃的生理反应,这也是为什么他喜欢用绷带包裹自己,但唯独中原中也享有这份例外,和重力使毫无隔阂地肌肤相亲的感觉舒适极了,虽然这种程度还不足以让太宰觉得兴奋,但平时的话,此刻的青年会变得非常容易讨好。

果不其然地,熟悉的指尖正顺着腰线缓缓下滑,像是打招呼,又像是在辨认什么,重力使有时会无意识地摩挲太宰身上坑坑洼洼的疤痕,要说介意的话,感觉又不太像,毕竟他的视线和唇舌很少在上头流连,只是偶尔拂过的时候,会多摸两下的程度。

因为并不讨厌,所以太宰治以前也就随他去了。

现在反而让人有点在意,明明只是随意地用指腹轻擦的触感,却像是每次都正好轻轻拂过心头一样叫人心浮气躁。真有趣,以往这种小动作根本不足以令他动容,是因为今天情况特殊的缘故吗?所以反而在意起中也的一举一动来了。

青年如是感叹着,将自己心头涌起的涟漪轻而易举地拍打平整,就像拍打衣服上的灰尘。

“太宰……”中也凑得近极了,发梢轻轻略过脖颈和肩头的触感痒痒的,牙齿咬在喉结上的力道恰到好处,就像用指甲拨弄猫类的喉咙一样巧妙。而耳畔吹过的,湿润而热乎的鼻息,以及和自己身上一模一样的的沐浴露的味道,还有一丝极淡的,因为时日长久而无法被轻易洗掉的,属于黑夜的硝烟味。

毕竟中也和身为指挥者的他不太一样,总是站在离血腥和火焰最近的地方,会被染上无法洗掉的味道也是没办法的事情,那也是太宰治已经舍弃了味道。即便如此,在重力使身上闻到的时候,青年总是会觉得有些怀念。

他控制着自己的思想,让它不要滑落到危险地方,不能变得柔软,也不要变得过分坚硬和锐利,毕竟中也离得这样近,一旦被他发现走神,自己的立场就很不利了,故意胡思乱想也算是一种抵抗的方式来着。

虽然青年完全可以光明正大地不配合,然后从容宣布干部先生输掉比赛,但太宰治觉得那样的赢法不够戏剧性,他需要的是压倒性的胜利。

所以才有了现在看似毫不抵抗接受挑逗却始终无动于衷的场面。

其实中也的手法也不是那么糟糕……虽然确实挺生涩的,但大部分都很正好地踩在青年的好球带上,如果是平时,他一定心情不错地迎合回去了。

但今天不行。

最近的小矮子实在得意忘形,太宰下定了决心要给重力使一个足够深刻的教训。

干燥而炙热的手掌贴上了下体,手指上的枪茧磨过性器表面细嫩肌肤的触感微妙极了,青年尽力地放缓了呼吸,让心跳变得足够缓慢和平和,他庆幸自己对新特技掌握得足够纯熟,因此胯下的分身才没有因为刚才的抚摸和揉捏起反应。

只能说重力使会觉得自己有胜算并不是空穴来风,做的次数多了,就算技巧再烂也多少发现了一些青年喜欢的位置和力道,剩下需要添加的只是足够的耐心,和太宰的意愿。当然,某种意义上而言,后者才是地狱级难度,偏偏中原中也在那一点上大部分时候都是直接开挂满分通过的,每次需要他头痛的只有耐心的部分,所以重力使并不知道当太宰不想配合的时候会有多可怕。

不管怎么摸,手心里的东西都始终软绵绵之后,中原中也总算察觉到了不对劲。

虽然直到这个时候,他还是觉得肯定是青年故意做了什么。

其实他猜对了。

但干部先生没有把自己的想法贯彻到底——用手直接摸都没法让太宰硬起来,偏偏他又不愿意接受这样的败北,所以重力使气呼呼地稍稍退开一点位置,直接低下了头。

太宰治极为遗憾地闭上了眼睛仰起头,风景一定好极了,他能够肯定,但依然拒绝了让大脑去想象。要说不喜欢那肯定是扯淡,不过青年很少让干部先生那么做,甚至好几回有意拒绝。理由其实也意外的简单,太宰觉得自己做不到。既然如此,当然也没理由要求中也去做,因为那是得不到回报的行为。

就算中也并不在乎,也不行。

青年总喜欢在一些奇怪的地方讲究公平。

这个时候不用走神对抗一下实在很困难,毕竟触感太鲜明了,无论是那个热度,还是那种温润湿热的包裹感,必须同时用上控制心跳和影响血液流速的技巧,实在是负担有些重,呼吸已经明显变了调,不过这种时候,重力使也没空去注意太宰的呼吸问题了。

时间似乎过了很长,又似乎只是很短,因为墙上发出淡淡荧光的分针才缓缓移动了不到九十度,太宰已经罕见地感到了疲惫,必须压抑跳动的心脏很累,控制脑袋也很累,偏偏要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来。

但其实最不能接受的是中原中也。

重力使盯着掌心里已经被舔弄,吞咽得湿糊一片的性器发愣,因为那东西只是勉强稍微有些抬头,甚至算不上真的硬了,而他的嘴巴都已经有点酸了。

一点变化都没有那种事情太宰还是做不到的,毕竟他还没有变成真的死人,不过现在这个程度,糊弄中也是绝对足够了。

因此青年轻笑着开了口,“——如何,认输了吗,中也?”

干部先生抬起头看他,虽然关了灯,但窗外的月光还算明亮,因此还是能够清楚地看到彼此的表情,他脸上的茫然里混合着明显的沮丧和挫败,“……我,我做的真有那么糟糕吗……”

太宰不动声色地轻咳了一声,好掩饰住自己即将脱口而出的喷笑。

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不愧是他!

“好啦,也没有那么差劲啦……”青年得意洋洋地挂到了中也身上,胜负已分,现在是安慰玩弄划掉委屈的小狗狗时间了。就和太宰想象的一样,那之后的中也一脸受打击的样子,堪称失魂落魄,不管被他怎么玩弄揉捏都没有反抗。

总觉得昨天晚上就算拿出一套女仆裙让中也换,他大概也就垂头丧气地穿了。

直到第二天还在回味的青年躺在侦探社沙发上,很有闲情雅致地哼着曲调飘忽的殉情之歌,昨晚既然搞了那么离谱的恶作剧,最后自然是不可能再做什么的,但太宰仍然十分愉快,因为他已经很久没有像这样玩弄中也了。

毕竟每回见面都要告白,面对那样认真的重力使,太宰治没有直接跑掉已经是看在约定的份上了,当然没心思再搞什么整蛊。

“唔,太宰先生,昨天发生什么好事了吗?”虽然昨天被自己的老师毫不留情地甩掉了行踪,但灰发少年一点没有记仇,仿佛完全忘记了一样好奇地看向太宰。

“嗯,虽然自杀失败了,但成功耍到了小矮子!拍摄到了蛞蝓生物口吐魂魄飘动的珍贵影像哦!”青年精神十足地跟弟子分享起快乐来。

昨天人家不是还好心载您回来吗?稍微对中原先生友善一点啊,太宰先生。听到敌对势力高层干部的不幸遭遇,连灰发少年都忍不住生出了一点同病相怜的心。

买了零食回来的名侦探路过看了一眼,“啊,太宰。”

“呀,乱步先生。”青年笑嘻嘻地和前辈打起招呼。

“虽然你高兴就好啦……但要是吵架的话,还是老实道歉比较好哦。”他这么说道。

“唉?”太宰一脸懵然,“我们没有吵架?”充其量只是他和以前一样玩弄了中也,那种程度的玩笑,就算事发也只会让重力使一边火大地叫他的名字,一边冲过来试图揍人而已,对他们来说跟日常打闹没什么区别。

但名侦探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摆摆手走开了。

一开始,太宰还以为是乱步先生搞错了什么,毕竟他和中也现在的状况确实挺微妙的,会产生误判也不算奇怪。直到半个月之后,重力使重新敲响了宿舍的窗户为止。

明明没有连续加班,横滨也没发生特殊事件,但干部先生还是隔了半个月才出现在太宰治面前,主要是因为他需要起码这么久的时间来收拾心情,对于这一点,作为罪魁祸首的青年其实也心知肚明,所以他一点没有介意的样子,甚至还难得亲切地迎接了中也。

当然,告白婉拒是照旧的,太宰治只是少有的,拒绝完之后主动凑了过去,并且对重力使黏黏糊糊的行为视而不见,连嘲讽都没有说上半句而已。

原本还有些不太明显的沮丧的干部先生,轻而易举地被哄好了,又和之前一样任由太宰挂在自己身上,两人不轻不重地打个嘴架,吃点宵夜,然后一起躺进被窝。

纯睡觉的那种。

第一次的时候太宰只以为是中也的心情尚未完全恢复的缘故,他又不是对情事热衷的类型,因此也没有特别在意,但第二次,第三次还这样,青年又没改姓中原,当然不会真的迟钝到以为事情还是‘中也的心情没有恢复’那么简单了。

事实上,第二次的时候,觉得有点奇怪的太宰就不动声色地试探了重力使。

“真稀奇啊,中也,今天也不做吗?明明平时这个时候,早就磨磨蹭蹭地,像等着肉骨头的小狗狗一样非常期待地望着我了呢。”

“嗯,不做,我又不是为了这个才来敲你的窗。”干部先生十分温柔地亲了亲他,“之前一直勉强你了,抱歉啊,太宰。”

看着中也十分认真的表情,太宰,有了点不太妙的讨厌预感。

然后,整整三个月他们都没再做过,不管是太宰跑去中也家里蹭吃蹭喝,还是重力使过来拜访的夜晚,他们最后都只是抱着睡觉而已。

中也的身体很正常,这点青年可以打包票,因为现在他每次来冲的都是冷水澡,抱上去都会让太宰打哆嗦的那种。

但是整整三个月,即便是太宰也忍不下去了。

“太宰先生?”中岛敦探头望望沙发上盘成一团的老师,神情有那么一点无措,倒不是的对方又摆出了经典的死鱼面孔,正相反,太宰先生出现了以前从没见过的姿态。

怎么说呢,表情竟然和芥川发呆的时候异常相似。

那种‘智慧的眼神’,如果脸颊没有鼓起来就更像了,现在看着就有点仿佛赌气一样的感觉,总觉得和太宰先生完全不搭。

有点担忧的少年先后咨询了国木田和与谢野医生,都没什么头绪之后只好继续求助乱步先生。

忙于打游戏的名侦探摆摆手。

“不用管啦,只是恶作剧反弹而已。”

原来如此,立刻感到放心的大伙儿顿时作鸟兽散。

“啊,对了太宰,吵架的话记得好好道歉哦?”乱步又把之前的话重新说了一遍。

这回青年没有继续装死了。

“才没有吵架啦。”

他郁闷地说道。

“快了吧,只要发现的话。”

名侦探凉凉地说道。

“我不说的话根本不会发现,毕竟是单细胞生物。”

青年嘟嘟囔囔地抱怨。

“嘛,你也可以不说啦。”乱步装都不装,彻底摆出了看笑话的架势。

太宰当然明白名侦探的意思,只要他能假装一切如常,就还能若无其事地把事情一直放置下去……想也知道不可能。

以前既没想法也没念头就算了,让已经品尝过豪华大餐的人回去吃素,这是什么人间疾苦。

对身心健康的二十三岁男性来说太残忍了!!

可恶!!他只是不太热衷,从没说过想要禁欲!!

当然,道歉是不可能道歉的,毕竟太宰治全身上下最硬的就是嘴巴。

所以他需要想点办法。

不道歉,也不会让自己死得太惨的,向中也坦白的办法。

青年再度郁闷地缩成了一团。

真奇怪啊。

太宰蜷缩在沙发上,无视周围忙碌的同事们,脑袋飘飘忽忽地思考起一些,最近一直有努力想要忽视掉的东西。

与其说他不想要对中也道歉,不如说——他更不想跟中也吵架,因为一旦道歉,肯定就意味着中也会知道真相,就算道歉了多半也会吵上几句的吧。

虽然平时他们相处的时候总在拌嘴,但真心吵架跟拌嘴还是不一样的。

明明应该是早就习惯的,彼此互相厌恶的关系,和区区一年半载比起来,从十五岁相识直至如今,不管是烦躁的眼神也好,嫌弃的,饱含厌倦的言语也罢,使上浑身解数给对方添堵仿佛还是昨天的事。

为什么突然觉得无法接受了呢?

不过是会被中也用冰冷的眼神注视而已,也许还会再说上两句‘果然还是最讨厌’之类的话。对他这种不擅长接纳好意,早就习惯了浸泡在畏惧和厌恶中的奇怪之人来说,到底有哪里值得犹豫呢?

太宰治感到了困扰,一种令他觉得疲倦又讨厌的困扰。

而且说起来,来自身体深处的不满足也十分奇怪,不过是他人的体温,明明是他最为抗拒的东西,不过是肌肤紧贴的触感,不过是四肢纠缠的拥抱和柔软布料中的温度与气息。为什么他变得想要这些无聊的东西了呢?明明寂静无声的夜晚和冰冷的河水才是他能够真正安眠的地方。

多么的奇怪啊,他的身躯之中,那片深沉的空洞里,诞生了本不该有的东西,纠缠不休又沉重无比,偏偏还像无知无觉的愚蠢稚鸟一样贪婪吵闹,只会张大了嘴巴说想要。

像这样烦死人的,和美好一点不沾边的玩意,究竟为什么会有人期盼着呢?太宰治想不明白,即便用上那恶魔一样的头脑来反复思考,也仍然想不明白。

既然思考不能解决问题,那么干脆就放弃思考——这是青年摸鱼多年之后学会的一门特殊技巧,简称摆烂。当然,单纯的摆烂没法搞定重力使,即便是太宰,要他说出中也叫你老二来接电话这种台词还是太羞耻了。

所以青年决定向搭档学习。

遇事不决整点酒精吧。

酒精当然也不能解决问题,但能解决中也的脑子,而现在的泡酒蛞蝓是不会跟他吵架的,因为重力使连喝醉以后打电话骂人的习惯都改了。自己不想要的全部都不会有,说不定还能拐着脑袋糊涂的小蛞蝓去床上滚两圈,这样等中也清醒以后肯定也不好意思再跟他吵架,最多憋闷地揍两拳出气。

就这样了,完美。

决定了最佳方案的太宰治毫不犹豫地从沙发上跳下来,双手插兜,潇潇洒洒地打开侦探社的大门,“敦,我去试试新想到的自杀方法~~”

反正不管是被喝醉的中也揍还是做完再被清醒的中也揍,多少也算一种自杀吧?虽然百分百不会死就是了,感觉比上吊还安全点呢,毕竟不管谁来看,脸上的乌青都肯定要比脖子上的勒痕安全嘛。

心情终于愉快起来的太宰悠闲地想着。

至于工作,老师有事弟子服其劳嘛。

身后喊着‘太宰先生您的报告还没写完啊——’这样话语的灰发少年,被太宰无良地抛下了,最后残留的一点良知让青年决定明天回来的时候,从干部先生家里顺些高级零食投喂弟子。

“手信要巧克力。”手机收到了来自乱步先生的短信,好的,下个月份的贿赂品是巧克力,让小矮子去买吧。

这就是为什么,中原中也回到家的时候又看到了眼熟的场景,比如某个不请自来,正懒洋洋地躺在自家沙发上的青年。

鉴于最近太宰已经养成了想吃大餐或者工资花完的时候就跑来蹭吃蹭喝的习惯,干部先生面对自家的沙发上突然长人的情景也不再那么大惊小怪,起码不会再说出‘今天是吹了什么风’这种话,而是心平气和地询问对方晚饭的菜单,如果时间够的话他应该还能去买点材料回来。

但今天例外。

因为太宰并不只是单纯地躺在沙发上,本该光洁整齐的茶几被数个打开的蟹罐空盒占据,看似没有多大变化的客厅里飘荡着淡雅而甘甜的,属于水果的香气。

中原中也当场就捏弯了手里的门把。

“太宰——我说过不准偷喝!!!这瓶冰酒是专门为了圣诞节买的啊!!!”而今天距离圣诞节起码还有整整半个月!!!他连半个月都忍不了了吗??

“没办法嘛,吃蟹罐的话肯定得有什么东西陪着喝吧?但这里又没有跟蟹肉相配的清酒……”

“主次根本颠倒了啊!!而且谁会用冰酒配蟹罐啊!!!佐餐的话起码给我上海鲜全席,有黑鲔的那种!”重力使极为火大地说到,为什么终于结束加班之后迎接自己的是这种场景啦!

虽然他确实有点想见到太宰,但就不能是个更平和一些的场面吗???

“什么,中也要去买吗?”仿佛全然不知干部先生想法的操心师先生一脸惊喜的说道,“正好我的蟹罐吃完了,但酒才喝了一半,赶紧弄点下酒菜吧?反正都开了,放着多不好啊。”

“半夜十点我去哪给你买海鲜!可恶,厨房里只剩下上周没吃的牛尾骨了,那个只能炖汤。”重力使烦躁地说道,“还有,不准一个人喝完,剩下半瓶是我的!!我连一口都还没尝过啊!”

虽然很不甘心,但青年说的话里只有一句中原中也还算赞同。

再生气酒也开了,不喝确实浪费。

“那么下酒菜就交给中也了!”轻易就让重力使把偷偷进酒窖喝酒的事情翻篇的太宰治,心满意足地冲着对方高举酒杯,轻轻摇晃那浅金色的美丽液体。反正别墅的厨房那么大,努力翻翻的话,总归还是能找点东西出来下酒的。

事实也确实如此,因为实在没有合适的材料,最后中原中也只好随便拿虾和鸡肉做了些天妇罗,然后两个人就在客厅里一口炸物一口酒,把剩下的冰酒快快乐乐地喝完了。

不愧是小矮子花高价买来准备在圣诞节晚餐上喝的好东西,口感柔和,气味芬芳,那种极为自然的甘甜味道简直不像是酿造出来的人工制品,即便是对葡萄酒没有偏爱的太宰,也稍微产生了要不要自己去买一瓶的想法。

可惜在问清楚价格之后,上涌的酒精就干脆地跑光了。

一般来说冰酒的度数都不高,哪怕是中也,也能够顺利地喝下半瓶而不至于醉酒,毕竟这是为了能愉快地度过圣诞节而买的酒,重力使并没有要在难得的节日里发酒疯的兴趣,所以太宰非常体贴地从酒窖里又顺了一瓶。

因为喝到了期待的美酒而心情变好的干部先生,毫不怀疑地接过了太宰递过来的红酒,既然都已经喝上了,再多喝一点也确实没什么。至于自己的酒品嘛……有太宰在没什么好担心的,不会因为异能而无意识地拆家,当然也不会因此波及酒窖跟车库。

所以约等于是少有的,能够敞开了喝个痛快的时机!会这么想的干部先生还是太天真了。

实际上只喝到醉意上脸就被太宰劈手夺走了酒杯的重力使,盯着空空如也的手掌心,露出有些茫然的神色来,“……喝完了?”总感觉压根没几口?

青年不动声色地藏起旁边的瓶子,只留下掌中自己喝剩下没几口的酒杯,毕竟真喝醉的中也只会呼呼大睡,那他可就白偷了一回酒。

“还没喝够吗?中也。”他笑盈盈地靠了过去。

“唔,还想再喝一点……”干部先生望着不知何时坐到自己腿上来的青年,非常诚实地露出渴望的眼神,望向他掌中的酒杯。

“真是的,会在这种时候看酒杯而不是看我的家伙,只有中也你了吧。”太宰略感无奈地摇摇头,可惜重力使这会儿压根听不进他在说什么,眼神只会直愣愣地盯着青年手里的酒杯移动。

“……分我一点啦,太宰。”他甚至小声央求起来。

垂下眼帘,温柔地俯视他的青年勾起嘴角,熟悉的狡黠笑容里写满了哪怕是此刻的中原中也都能看出来的坏心眼,太宰晃晃杯子,慢条斯理地仰起头,当着重力使的面把其中的酒液尽数倒入口中,然后冲他展示了一番连一滴都倒不出来的空杯。

一脸期待的中原中也先是愣住,然后脸上渐渐变得空白,那双原本尽渴望的蓝眼睛最后只剩下隐约浸入水汽的委屈。

太宰险些被重力使刚刚的表情变化逗得笑出声来。

仔细想想好像确实有点过分,所以他轻笑着低下头,含住了中也的嘴唇,也将口中尚未咽下的酒液转渡过去。第一口的时候那双有点暗淡的蓝眼睛就重新亮了起来,甚至主动追寻着太宰嘴巴里未能渡尽的残酒,仔仔细细地将青年的柔软唇瓣和灵巧的舌头都充分品尝了一遍,直到上面再也吮不出半点属于葡萄酒的香气为止。

“真是的,有那么好喝吗?”好不容易才取回了言论自由的青年,用微微沙哑的嗓音如是叹息着。

“嗯,酒非常好喝……”重力使一点没有意外地回答道。

“是是,我是知道你到底有多喜欢红酒了。”

“太宰也很好吃……”也不知道是打算讨好,还是试图表示亲昵,中原中也抬起头,用额头去磨蹭太宰治的下巴与咽喉,保养良好的头发特有的,冰凉丝滑的触感将青年心头那丁点小小的不快火星吹得远远的,再也寻觅不到踪迹。

“……这话可真想在你清醒的时候听到。”太宰小声地咕哝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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