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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 心跳

 

那么多瓶洋酒下肚可不是开玩笑的,风满醒来时头疼得像是要裂开一样,迷迷糊糊想要撑起身体,却只是徒劳地倒回床上。

身边传来脚步声,风满还未扭头看是谁,就被人抱住,风满的鼻端嗅到熟悉的香水味道,便知道是松月生。

“你怎么在?”风满按着太阳穴,他记得自己在跟罗究喝酒,喝多了,之后的事儿记不太清,只知道很难受,松月生怎么出现的?

松月生的手按着风满头顶,给他缓解不适:“我打给你,问你在哪里,你告诉了我,说有话跟我说,我过去却看到你不省人事地躺在好几个裸男面前。”

“嗯又不是我叫的裸男。”风满低着头,不太记得有没有这个事,他想要站起来,“我去趟卫生间”

待他下了床后,才发现这并不是自己家,宽阔的房间内铺着柔软地毯,窗帘拉得严严实实,房间里几乎没有人生活过的痕迹,松月生也下了床搀住风满:“这是我家。”

“之后会经常在杭城,干脆买了一套房,这里地段不错,美中不足就是一梯两户,不过没关系,另一套也被我买下来打通成一户了。”

松月生说得轻巧,风满知道这座楼盘,一平也得五万多,这两套买下来千万,松月生却说得像是在菜市场买菜一样随便。

“卫生间在这边。”松月生推开浴室门,露出里头的构造来。

浴室干湿分离,设有一个隐藏门,外面是淋浴间和卫生间,隐藏门里是一整个浴池,风满上完厕所就要洗澡,身上的味道不太好闻。

水淋下来时,风满脑中闪过很多念头。

他是商人,做事之前知道权衡,挑选对他有利的,摒除对他不利的。他知道他留松月生在身边利大于弊,他不得不妥协于更大的资本,但他今后都只能这样苟延残喘了吗?

他现在处处受制于人,签了合同等于是被一根无形的金锁链栓在松月生身边,但金锁链说到底也是锁链,他的底细被摸得一清二楚,而自己对松月生却一无所知,风满抹了把湿发,强迫自己清醒一点,这不是他风满应该有的样子,就算受了那么大的打击,也该很快缓过来才对。

松月生有未婚妻。这件事不知是真是假,但如果是真的,就算松月生软硬兼施,他绝不会再继续这种关系。

“哗——”

风满一僵。

松月生小臂上挂着一条浴巾,踏进来,看着背对自己冲澡的风满。

风满的身体很漂亮,宽肩窄腰,肌肉线条流畅,臀肉很紧,腿很长。松月生静静欣赏了数秒,才把浴巾挂到一旁,对风满说:“你太久不出来,我担心你在里面昏倒。”

冠冕堂皇的借口。

风满不跟他争辩,大大方方地过身,前胸乳尖上还残留着痕迹,脖颈也是,水珠在他高挺的鼻梁上滑落,顺着水流落到身体上,松月生能够将他的所有部位一览无余,但他只是温柔地注视着风满剑锋一样凌厉的眉,鹰一样的眼。

松月生笑了笑,朝他摊开双手说:“过来。”

风满走过去。

松月生把浴巾披到风满身上,把风满拉到自己怀里,不顾他身上还有水,湿淋淋的,手掌在他背上来回抚摸,舔过他锁骨上的水珠。

“为什么喝酒?”松月生张开嘴,牙齿磕在风满肩膀,用舌尖来回品尝那一小块皮肤。

风满的喉结滚动着,说:“心情不好。”

“和你妹妹的见面不愉快吗?”

“你问这个做什么?”风满蹙眉。

松月生看向风满,真诚地说:“我喜欢你,我想从你嘴里得知关于你的一切,不可以吗?”

风满感觉喉咙很紧,紧绷得发酸,声音也干涩:“你不觉得自己很奇怪吗?”

松月生将脸埋进风满胸口,低低地笑起来。

“你用尽一切手段了解我的信息,纠缠我,把我逼上你为我准备好的道路,你说你想知道,那你自己告诉过我关于你的事情吗?你觉得公平?”风满捏着松月生的下巴让他抬起脸,“松月生,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松月生眯着眼,手臂绕到风满身后,按着他的后腰把他拉向自己,一字一句地问他:“难道不是你先招惹的我吗?”

“事到如今这还重要吗?”

“就因为这个。”松月生笑,“不然呢?像你的那些床伴一样,因为你的钱?地位?那些东西在我这里是廉价品,只有你——。”松月生的抬起风满下巴,深深地凝视他,风满深吸一口气,手掌抵在松月生肩膀,不知是要推开还是欲拒还迎。

“你——”

浴室外突然响起手机铃声,风满借机一把推开松月生,一边将浴袍围在身下一边往外走,逃离这是非之地。

松月生靠在墙边,舔了舔嘴唇,露出无奈的神色。

他跟上去时看到风满从外套里拿出手机,看了眼却不接,松月生走过去站在他身后,贴着风满耳边说:“风庆的,不接吗?”

“那我帮你接好了。”松月生把手机从风满手里抽走,在风满反应过来之前按下了接听。

“哥”风庆的声音嘶哑,“我接到了法院传单,哥,你要告我吗?”

“我真的知道错了,哥,风成我们一起想办法好不好?我保证我以后再也不干这种事了!我是混账,你打我骂我都行,别把我送进去我以后怎么办?茜茜和权权怎么办?!求你了,哥!”

松月生勾了勾唇角。

“风庆先生?”

“你是谁?!”

“我是谁并不重要,你只需要知道,你现在跟风满求情,他非但帮不了你,你还会连累他,。”松月生一手将风满拉到床上,跨骑在他身上,一边游刃有余地对那边说,“你是成年人,又育有孩子,应该知道要对自己所做的事负责。其余事项你联系风成法务部,都是熟人,应该有联系方式吧?就走官方途径,不要再打来了。”

电话被挂断,松月生随手扔到一旁,轻松地拉开风满浴巾,低头看了眼风满。

“我做错了吗?”松月生挑眉,他不太喜欢风满用这种表情看着他,像是他做错了事情似的,风满叹口气,摇头说“你没有错”。

他甚至主动抱着松月生的脖颈,把他拉下去,松月生的长发刮着他的皮肤,很痒,松月生停下来:“我扎一下头发。”

“别磨磨唧唧的,要做就快点。”风满眼神闪烁,堵住松月生嘴唇,松月生的下唇被他咬了一口,牙齿磕碰,粗暴得像是野兽。

“风满。”

“风满!”

风满猛地回过神来。

松月生按着他肩膀,眼神深得像是要把他吸进去一样,松月生的手指小心地抚过风满下唇,很快沾上了渗出的血,松月生起身,下床找纸,风满疲惫极了,将脸埋进手心。

自己这是怎么了怎么总是下意识想要逃避?他以前不是这样的,现在全乱了阵脚

松月生将风满拉过来,用纸巾按住他被磕破皮的地方,风满烦躁地躲开松月生关怀的眼神:“明明做爱的时候那么粗暴,你不就是想操我吗?现在又在装什么?”

松月生捏着纸巾,低头思忖了一下,然后站起来,扔给风满洗干净的衣服。

“你心情不好,先休息一下吧,我出去了。”

风满一怔。

松月生真就站起来走了,留风满一个人坐在床上兀自发着呆。

过了会儿,风满捡回自己手机,给风庆发了条简讯。

内容大概是公司现在已经不是我的了,我做不了主去宽恕你,我会给你请最好的律师,也会对茜茜权权负责,其余的你自己好自为之。

短信发出后,风满关掉手机,想着方才松月生受伤的模样,有些后悔说那番话。

经过一番思想斗争后,风满拉开房门,外头便是宽阔的客厅,沙发做成下沉式,巨大的显示屏打开,应该是随便调的海底世界纪录片,蓝色的光反射在松月生脸上,他听到风满开门的声音也没看过来,只是看着屏幕,头发胡乱披在肩膀,神情看上去很寂寞。

风满走过去,松月生不搭理他,他想说那些鱼啊水母啥的有什么好看的,但他忍了忍,坐到松月生身边:“我心情不好,抱歉啊,我先回去了。”

见松月生还是不说话,风满又说:“我也不知道,我就是这样,面对亲人就没办法跟平时一样干脆,我妈还在世的时候,我亲口答应她我会照顾好兄弟姐妹,现在我那么没用,被人架空,什么都没了。你就当我是气自己吧,你该怎么对风庆就怎么对他,我也只能尽力让他少坐几年牢。”

松月生轻轻眨了眨眼,看着面前沉寂的海水,问风满:“所以是我做错了,我让你为难。”

风满说:“这件事你我都没有对错。”

“可我不想站在你的对立面。”松月生看向风满,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我说过,我喜欢你,我做这些只是想让你开心。”

风满的心跳都好像要停了。

“喜欢我?我有什么好喜欢的,我也不年轻了,私生活又乱,现在还一无所有,脾气又大,你跟着我有什么好处?”风满像是被松月生的眼神烫着了,手忙脚乱地就要站起来,“就这样,我先走了”

松月生却不让,他按着风满将他扯回地上,把他逼到角落,堵住他的嘴。

松月生温暖柔软,风满的身体却僵硬还冒冷汗,他从未应对过这样的感情,松月生好像是认真的,可这一认知却让风满害怕。害怕自己会错意,害怕像风成一样,自己投入所有,最后还是眼睁睁看着它属于别人。

松月生什么都不缺,一定也不缺爱,难道是因为自己三番两次拒绝他,松月生得不到就越是想要,是这样吗?

风满被松月生抓住后脑的头发,逼迫他抬起头和自己对视,疼痛使风满回过神,松月生含着他的嘴唇,含糊地说:“张嘴。”

两人的呼吸交缠在一起,胸膛几乎贴到一处去,风满看着松月生,与以往截然不同的心跳在胸腔内噗通作响,几乎要跳出喉咙。

什么感觉?这是什么

慌乱之下,风满不知哪来的力气,用力挣开了松月生,耳内嗡嗡作响,根本不知道松月生说了什么,径直冲向电梯,直到电梯门合上,才重重出了口气。

心跳却始终无法恢复正常频率。

夜晚,风宜在风满提议下带着两个孩子来风满家吃饭,风满担心孩子会受到家长影响,吃饭期间一直在观察两个小孩,茜茜看上去没什么,该吃吃该喝喝,风猷权的状态却感觉和平时不太一样,吃过饭后风宜带着孩子在客厅里玩,风满走过去坐到他们身边,茜茜一下扑到风满怀里跟他腻在一块儿,风满看向风猷权,展开另一只手臂叫他:“权权,过来。”

风猷权捏着玩具看了风满几秒,才慢吞吞走过去,被风满抱在怀里。

“怎么了?”风满揉了揉他的脑袋问,风猷权摇头说没什么。

但小孩子的情绪又藏不住,大人怎么会感受不到,风满觉得他是在旁人面前不肯说,便借故把侄子单独带回了房间。

小男孩被放到办公椅上,垂着腿乖乖坐着,风满在他面前蹲下去,平视他:“猷权,你看上去并不开心,你有什么事都可以跟伯伯说的,不要自己憋着。”

风猷权垂着眼攥住风满衣袖,仰着头问他:“伯伯是要害爸爸坐牢吗?”

“害”字在孩子的世界里已经非常严重,风满仿佛被当头棒喝,一下愣在原地。

“我和妹妹以后是不是都见不到爸爸了?”

风满沉默片刻,他不知道如何跟一个五岁的小孩解释这些事,小孩的世界很单纯,单纯的黑白彩色,他只知道自己的父亲要离开自己了,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是从小疼爱自己的亲伯伯。

风满沉默良久,才问:“谁告诉你的?”

“爸爸说的,他让我以后照顾好妹妹,说都是伯伯的错,但要我们不要怪伯伯。”风猷权似乎是不敢相信风满会这样,才如此纠结,他软声软气地求风满:“伯伯不要让爸爸离开我们好不好?”

风满的喉结滚动一遭,他只觉得无能为力,难道他要像风庆一样还击回去吗?从小就在孩子心里种下与家人仇恨对立的种子?风满顿了顿,说:“爸爸做错了事,是法律要惩罚他,不是伯伯要惩罚他,等你爸爸知道错了,他就会回来的。”

他该如何向这么小的孩子解释?解释他们的父亲要离开他们很久很久,但这不是自己害的,这样的话他们到底要相信谁?

“伯伯——”

风满唰地站起来:“好了,时间不早了,让姑姑带你们回去。”

他无法面对孩子的问题。

大人的利益纠葛错综复杂,如何是孩子能够理解的,可能再过几年他的小侄子才会懵懂地感觉到对错,但现在并不是告诉他这些的时候。

走之前,风满在门口目送三人离开,茜茜甜甜地亲亲风满跟他说再见,猷权却始终沉默,风满看着两个孩子上车,心口闷闷地被什么东西压着。

风宜上了车朝他挥手:“哥,那我们先走了。”

风满挤出笑容:“好,路上小心。”

车开走了,风满却站在原地没动,直到车屁股消失在夜色里,他仍旧站着,直到楼下进出的人用怪异的眼神看他,风满才回过神。

两小时后,夜晚十点,风满的电话突然响起,急促的铃声把坐在窗前愣神的风满神志唤回,是风宜的电话,这么晚了,还有什么事吗?

风满接起。

“小宜?”

那边带着哭腔的声音刺穿平静的夜,风宜哭着告诉风满,风猷权今晚从他那儿回来便一直不肯说话,刚刚她去阳台接了个电话的功夫,风猷权就带着妹妹出了门,她找遍了整个小区也没找到,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风满的神经立刻紧绷起来。

他迅速穿上衣服:“你先去找小区门口的监控,看看他们有没有离开小区,我马上过去。”

在去往风宜家的路上,风满将油门踩到底,在路上风满接到了松月生电话,他以为是风宜,想也不想接起来:“怎么样?小宜?找到了吗?”

那头却传来松月生的声音:“是我。”

“你怎么了?”松月生敏锐地感觉到了风满的语气与以往不同。

风满现在又焦虑又担心:“我现在没空,有什么事回头再说。”

松月生打断他:“到底怎么了,风满?我可以帮你。”

风满深吸一口气,大概也是因为最近的情绪实在不好,也因为今晚发生的事情让他束手无措,他无法控制地把这股气撒到了与此事有关的松月生头上:“我侄子因为风庆的事,误会是我害他离开他们,带着茜茜离家出走了,我现在心很乱,大半夜的不敢劳您大驾帮我找孩子,所以您还是别管我了。”

他知道自己情绪已经失控了,他不应该这样的,往常风满风度翩翩,理智冷静,天大的事他也能从容面对。但现在他完全变了一个人,他想到那些新闻,想到两个五岁的小孩大晚上在那么大的城市里,迷路了怎么办?万一碰到坏人风满的呼吸急促起来,他不敢往下想。

是他的错吗?都是他的错如果他再强大一点,就可以把这件事处理好但他

“我知道了,”松月生的声音突然响起,竟然还没挂断,“你现在在开车吗?”

风满又踩了一脚油门,他顾不了那么多:“我挂了。”

“开车小心,孩子会没事的。”松月生的语气带着安抚,风满觉得自己的心脏被拉扯着,一边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怨怼,另一边又升起一丝愧疚。

他挂掉电话,以最快速度到了风宜那里,风宜站在门口等,睡衣都没来得及换,一直擦着泪,乔伊斯这几天在国外没回来,她一个人照顾两个小孩,现在又受了惊吓,风满心里满是自责,走过去把风宜抱进怀里,风宜见哥哥来了,一下便哭出来:“哥,猷权拿了鞋柜上的现金,带着妹妹上了230路公交,那里沿途有多少站啊,又是最后一班了,要是再晚几分钟就不会上去了,都怪我,我怎么就一个人去了阳台打电话呢”

“没事的,没事。”风满轻抚风宜的背,他强迫自己把方才在车上的失控全都压下去,在家人面前保持冷静和理智,做个完美的家长,“他们走不远,会有人发现他们的,你先回家,我去找,别担心了,没事的。”

风宜最终被风满安抚着回家等待,风满开车沿着230路沿途站点一点一点找,他动用了所有人脉,就连cy也没有休息出来帮忙。但他安抚风宜的话虽那样说,两个小孩落入人海无异于海底捞针,随着时间一点点流逝,风满也逐渐变得焦躁起来。

当秘书告知他还没找到的消息时,风满猛地在路边刹车,狠锤了几拳方向盘,用力得两只小臂麻到失去痛觉,他闭了闭眼,压不下眼睛的酸意,眼前逐渐模糊。

手边的电话突然响起。

是松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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