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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

 

昏黄的灯光配着雨声,纪筝钻到周司惟怀里,方才醒来的空寂感已经荡然无存,被填充得满满当当。

久别重逢,其实也算不上久,可总叫人觉得,如此难熬。

她还生着病,周司惟没有要占便宜的想法,隻是轻揉着她指尖,听她低低柔柔说着这段时间的生活琐事。

譬如家里的洗护用品用完了,她买了新的,味道很好闻。秋雨之后,院子里的花败了大败,都不好看了。

这样细碎的声音,好像春日的柳絮,无孔不入地把他心房塞满。

让他往后再不用隻身夜行。

纪筝下午睡足了觉,现在精神奕奕,并不觉得困,反而是怕周司惟累,说了一会儿话后便主动去关檯灯:「坐飞机很累吧,快睡觉。」

周司惟把人抱进怀里,下巴抵着她髮丝,耳边是窗外雨声潺潺,诉说秋的到来。

隻有月光浮动的房间里,纪筝眨着清明的大眼睛,伸出手,从他的眉骨往下滑。

「周司惟。」

「嗯?」他睁开眼,捉住她的手。

「你会觉得我太黏人吗?」

指尖被他放到唇边亲了一下,周司惟在淡淡月光下笑起来。

「我恨不得你每时每刻都在我身边。」

即便知道他的回答,纪筝每次听到,仍旧会觉得心里满满当当。

她盈盈地看过去,仰头,主动吻他下巴。

周司惟今年27岁,年轻又英俊的年龄,偏又身居高位洁身自好。

很多很多次,纪筝都会想,如果他们当初没有分手呢,能不能撑过几年异国恋,归来仍旧如此。

还是,会在漫长的距离裏把爱意消磨殆尽。

没人能告诉她答案,世界上永远是没有如果的,现在每一分的时日,都是无数个选择造就了。

她唯一可惜的是,缺失了周司惟最意气风发的六年。

不过还好,还有未来。

到十一月中旬,周司惟生日这天,纪筝特意早早回家,将自己的布置尽数放出来。

周司惟因为公司事情比她迟一点才到,在门外看到客厅灯没开时便皱眉。

窗帘是薄薄的月色纱,被风吹起来,隐隐透出几分烛光。

他没注意到这细节,直接打开门。

车钥匙放到玄关上,他的动作一顿,缓缓将大衣挂到门边衣架。

一室烛光摇曳,月白色的蜡烛围成一圈,灯火轻盪的中央,一架古筝琴弦被纤纤素手拨动。

周司惟的记忆一下子回到那个冬天。

元旦晚会的台上,她也是这样坐在台上,弹着雅乐。而他靠墙站在角落,无光的地方,一言不发看着聚光灯下的人。

那时何曾想过有今日,满心所求,隻是觉得,看她一眼,知她平安喜乐就好。

后来每一次的交集,她落到他身上的每一束目光,说的每一句话,都像是恩赐。

纪筝弹得是一曲《凤求凰》,她抬起目光,一边动琴弦,一边弯唇看向他。

一曲终了,她起身,脚腕上的铃铛随声而动,在曳地的纱裙下若隐若现。

浅蓝色的纱衣穿在印花吊带外,下身是渐变的莲波花纹裙。

一步一声,仿若天籁,每一声都敲进周司惟的灵魂之上。

纪筝脖颈微扬,在月色与烛火的光芒下开始起舞,一举一动都空灵动人。

开车回家的路上,周司惟还在想,今夜繁星无月,现在看来,月亮是落到了室内。

更甚者,向他一步一步走过来。

她脸上挂着倾城绝艷的笑容,专门画了眉与眼,潋滟动人,细白的指来勾他的领带。

「周司惟,」纪筝借力靠近,踮脚:「生日快乐。」

一曲一舞,是她送的两件礼物。

周司惟喉结轻滚,低下头,指腹停在她脸颊:「第三件呢?」

她带着他的手,去勾腰间的纱带,眼波流转:「你猜。」

稍一用力,薄薄的纱裙便落地。

纪筝攀上他的肩,在一步步被抱上楼的途中,眉眼弯弯,吐气如兰:「你开心吗?」

周司惟抱着她的力道不轻,低眸,嗯了一声。

放下窗帘之时,他在她耳边轻声,又夹着无限的念与欲:「你是我的。」

她闭上眼,回应绵长的吻,稍一睁眼:「我是你的。」

连月光都不在,感官变得敏锐,她任由支配。

原本系腰的轻纱,被用来蒙在眼上,结轻轻地打在脑后。

纪筝原本以为,她见过周司惟的很多面,也足够了解,可直到这个夜晚,她的灵魂一次次被揉碎,感官几乎接近疯狂的时候,才在迷乱间陡然想起从前。

想起大学时,周司惟发烧的那个夜晚,体温与情绪一同攀升,几乎想要把她,镌刻进生命的力度。

今夜本就无星,纪筝在雾气蒸腾的浴室向外看,发现天上星子不知何时已经黯淡了下来。

她动了动指尖,浑身上下没有一点力气,方才的某一刻,她怀疑自己被分离成一片一片。

「周司惟。」

「嗯。」抱着她走回卧室的男人眉眼慵懒,应了一声。

「生日快乐。」虽然纪筝也不知道生日是不是已经过去。

她嗓音喑哑,还带着抽噎过后的一点点哭声,明明委屈地不得了,还是执着地再说一遍生日快乐。

仿佛要尽职尽责,为他过好这个生日。

周司惟忽然笑起来,把人放回床上,枕边还有浅蓝色的丝带,上面染满了她的泪痕。

纪筝目光瞥到,顿时羞愧难当,把脸埋进枕间,胡乱地把它扔下去。

他把她的脸掰出来,俯首轻吻:「怎么想起来的。」

纪筝偏头避他的吻,低声嘀咕:「以前不是答应过你的……」

周司惟一怔,没想到当时一说,她记了这么多年。

纪筝倒宁愿自己不记得。

为了一句虚无的承诺,差点把自己整个人搭进去。

好好买个蛋糕过生日不好吗,她到底为什么要做这种送命的事。

周司惟一看就知道她在想什么,捏着她手腕轻揉:「很美。」

纪筝都没有力气反抗,任他把自己抱进怀里:「我当然知道。」

周司惟目光越过她,落到地上的一团薄纱上。

纪筝也看过去:「撕坏了。」

她随即转过脸来,有气无力地凶巴巴:「你要赔。」

「好。」他一口应下。

「赔十件,」纪筝觉得不甘。

周司惟笑起来,目光缱绻:「赔一百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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