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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小轩窗 新

 

走进苏州城门的时候,我简直都要累瘫了,昏过去的时候我还在想,慕容与你等着,等我醒过来再扁你。昏昏沉沉不知道睡了多久,感觉好像比一年还长,这种感觉其实很苦逼,想醒又醒不过来,脑子里一直杂杂沓沓走马观花地做梦,好似绕着一幢很宏伟的建筑前前后后来回走,可就是走不进去也走不出来,我越走越累越想越觉得苦逼,干脆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苍天啊你饶了我吧,我都要累死了,这么绕着圈走,哪里能走到头,你劈死我我也不想走了!我哭得正起劲的时候,又感觉有人在耳边说话:“对不起,是我不好,我心里再恨你再怨你,也不该让你走这么远的路这么折磨你,快点醒过来好不好……”哼,你让我醒我就醒那岂不是很没面子,我还没哭够呢,走开走开!那人接着说:“你一定也恨死我了,你一定想找几十个人揍我一顿是不是,可是这样还怎么揍我呢,慕容与这么讨厌,你快点起来揍他呀!”对哦,我还有一个心愿未了,我还没揍慕容与呢,不揍他怎么咽得下这口气!我连哭都忘了,就想着赶快从这个鬼地方走出去解恨,或许是上天感应到了我的愤怒,一道青光划过,我朦朦胧胧地居然醒了。慕容与紧紧攥着我的手,眼眶发青,在微弱的灯光下,好像很久没梳洗过一样趴在床头枕着另一只胳膊打瞌睡。我知道自己似乎又从鬼门关转了个圈回来,这种事多了连我自己都很淡然了,我不知道哪一天或许就这样一觉睡着再也醒不过来,所以有生之年我就不能做将来会后悔的事。虽然口渴无比喉咙发哑,但我依旧冲着床头这个人说:“天下第一大坏蛋你怎么还不去死……”慕容与攥着我的手轻轻动了动,才缓缓睁开眼睛,想不到,我居然一觉睡了这么久,他脸上连胡茬都冒出来了,看起来非常滑稽,我都忍不住笑了。他见我醒了,好像很激动的样子将我的手贴在他脸上来回蹭,然后也不顾我的死活一把将我搂进怀里,“秀、秀秀,终于醒了……醒了就好!”他一脸胡茬扎得我恨不能再死一回,我心里翻了个白眼,我没死了总算不用他一命偿一命,瞧把他乐的那样!一个时辰后。“我……我睡了……几天……?”“没几天,醒过来就好,”他用手抹抹我还沾着米汤的嘴角,面带微笑地把我搂得死死的:“睡吧,有我陪着你呢。”我咽了咽口水:“我……我的意思是我睡不着,但其实就算死了我也不会追究你的责任,你不用以身相许的……”“不用客气,这是我自愿的。”他忽然把脸伸到我面前,“你可以随便占我便宜,要不要亲一口试试?”我浑身都是黑线,拼命想推开他可是推不开,只能尽量把头向后仰,咬着牙说:“慕慕……慕容大人,你可不可以先刮刮胡子!”???那面忽然没了动静,我睁开半只眼睛瞧了瞧,慕容与两条长腿夹着我,看起来心满意足地睡着了。我不禁感慨,这个家伙睡得未免也太快了吧!反正我也睡不着,就盯着他看了许久,虽然一脸胡茬,却让此人多了一种别样的风情,就像是颓废中带着沧桑的风尘之美,有股超越年龄的魅力,混着一张诱人的脸,我实在没忍住,抻着脖子上去轻轻亲了一口,就一口。我正在暗暗自喜,他却忽然轻笑了一声,又将我搂紧几分,低低地说:“睡吧。”在绍兴一场大病后,连我自己都明显感觉到身体状态每况日下,心情好吃的好还稍微能好一点,只要一有别的事立刻就垮了,这种时好时坏的身体让我一直对当初的病因非常好奇,我究竟怎么才能病成如今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呢?自己的身体自己明白,我不知道还有多少年可以活,或许一年,或许十年,又或许再被慕容与这么搞一下立刻就死了,但我真的没什么后悔的,不得不凭良心说句大实话,就算我真的死在他手里,那也是心甘情愿自找的,最多死后化成厉鬼整日缠着他而已。可能真的太累了,不知不觉又睡着了,这回不再有焦心的噩梦,我美美地坐在青楼里跟一帮狐朋狗友花天酒地,四周香腻的脂粉气息分外好闻。我从腰里抠出一锭银元宝,放进一位美女姐姐丰满雪白的乳沟里,她立刻笑得花枝乱颤用前胸蹭我的脸。我顺手搂住她的腰,就着脖子狠狠亲在锁骨上,美女姐姐非常勾魂地坐在我大腿上由着我亲。旁边一个人拍手叫好:“董兄虽是我们当中年纪最轻的,但果真英雄出少年,俊俏风流无人能及,在下佩服佩服!”这话说得我无比舒坦,恨不能大笑三声。我一直玩到很晚才回家,一开门发现慕容与坐在桌旁等我,脸色黑到极致。我想当然地走进去倒了杯茶,仰头漱漱口,又咽了下去,然后理也不理他走到床边开始脱鞋。我能感到慕容与明显压抑着情绪,强装平静地说:“满身酒气,还有浓到十里外都能闻着的脂粉香,简直是胡作非为,成何体统!”我火气随着他这句话蹭地窜得老高:“成何体统?十几岁起我就逛窑子,只要给钱她们就能捧着我到天上,我高兴去哪里就去哪里,跟你有什么关系!”

慕容与深吸一口气,连连点头:“好,好!跟我有什么关系,那我们就去找个人来评评理,这件事究竟跟我有没有关系!”他一拍桌子站起来,走到床边弯腰一把将我抗在肩上,任我怎么捶怎么挣扎他都不放手,然后他扛着我穿过府堂,越过瞠目结舌的下人家丁,来到门口进到一辆马车里。我脚沾上马车立刻就想往外冲,慕容与的眼神好像能喷出火,他钳着我下颌说:“你去玩我不拦你,你交什么样的朋友我也从不干预,但你若再这样不知天高地厚,莫怪我不顾情面从此禁你的足!”我被他这么钳着,被迫看着他,但心底却越来越愤怒,我开始顾不上是不是在马车里,扯着嗓子喊:“救命啊!这里有人要杀人啦!谁来救救我呀!啊~~~~!!!!”马车一路载着我冲破天际的嚎叫停在另一座府邸门前,慕容与下车后又把我抗在肩上往里走,我此时已经喊得嗓子都快哑了。他把我撂在正厅大堂里,我才见到爹娘慌慌张张跑出来,见到我俩的样子都有些惊呆了。慕容与恶人先告状一脸义正言辞地说:“小婿本不想惊动岳父岳母,实在是逼不得已出此下策,”他看向我气得发抖:“你……你看看你,究竟学成了什么样!”我一见到爹娘底气立刻足了起来,挺起胸脯回:“我爱学什么样就学什么样,跟你一点关系没有!”“住口!”此话一出,连我都愣住了,因为这不是慕容与说的,是从小到大百般呵护我的爹说的,他居然帮着别人吼我!爹看起来居然比慕容与还生气,指着我道:“我从小就是这么教你的?学得男不男女不女还弄得一身酒气,我是这么教你的吗……看我不揍你我!”说着爹居然脱下鞋用鞋底子追着我揍。我边跑边哭,哭得肝肠寸断鼻涕泡都冒出来了,从来没骂过我一句打我一下的爹居然满屋追着我打,一向疼我的娘居然拦都不拦一下,我边哭边大喊:“你们都讨厌我都嫌弃我!我不活了啊!!!”鞋底子落在后背的疼痛我还是第一次尝,疼,真疼!可是疼着疼着我感觉有一个人突然抱住我,然后后背就不疼了,慕容与替我结结实实挨了两鞋底子,我爹举着鞋傻在当场。我一头扎进慕容与怀里哭得昏天黑地,他转身对我爹说:“爹,错也不能全怪秀秀,今天之事我也有错,这么晚还来打扰二老实在对不住了。”回来的马车里我还趴在他怀里哭,慕容与顺着我后背柔着声说:“是我不好,我错了,你爹怎么下手这么狠哦,疼不疼?早知道我就绝对不带你来了。”此时除了哭我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慕容与像哄孩子一样搂着我晃来晃去:“此事就该全怪我,我早应该好好和你解释的,从前是有那么一个姑娘,与我书信来往了很多年,我的确曾心仪过她,可那毕竟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你不能不分青红皂白就定我的罪啊,我现在心里眼里全是你,不信你看我真诚的眼神!”我吸了吸鼻子,坐直身体看着他,终于破涕为笑起来。笑着笑着就笑醒了,原来,又是一个梦。但我却不知道这么真实这么精彩的梦究竟是怎么做出来的。醒了还要面对一个比较复杂的问题,就算我再怎么爷们再怎么不计较,也终归是个姑娘,像这么与一个男人光天化日下同床共枕还是第一次,同床共枕其实也没什么,但我俩都穿着亵衣他还像八爪鱼一样挂在我身上这实在有碍观瞻吧……慕容与还睡得很熟,我抑制住心跳,缓缓抬起手,将他跨在我身上的大腿轻轻地推下去,然后整个人慢慢从他环着我的胳膊弯里抽出来,刚松了口气,他居然又像胳膊腿长了吸盘一样重新粘回来,嘴里还含糊不清地喊:“秀秀……”我挫败地望着床顶发呆,想想今后,终于到苏州了,等一会我马上就可以回家了,与我纠缠了这一路的这个人也该走了吧。想到这我又隐约有些担心,此人做事说话一项语不惊人死不休,倘若他杀到我家向我爹提亲被揍一顿可怎么办呐……我幻想着我爹拿着鞋底子追着他打的场景,浑身一阵恶寒,这种不着调的事应该绝对不会发生的,是我想多了,嗯。也不知道慕容与怎么会困成这样,一觉睡到日上中天,幸好昨晚我喝了点粥垫垫底,否则现在应该饿晕了,但喝了粥的后遗症就是我已经尿急很久了,再不去就要尿床了!我看看他还没有醒来的意思,就又一次轻轻将他从我身上扒拉下去,但刚勉勉强强能支起身子,这个人就如影随形地又贴了回来,我实在忍无可忍,卯足了劲推开他坐起来下床穿鞋一气呵成,途中我连站都站不直,膀胱实在到极限承受不住了!舒服完了,紧紧裤腰带往出走,今日又是一个大晴天,我在阳光下美美地伸了个懒腰打呵欠,又到前台找店小二要了点水洗漱,我想我该回家了。抬头看一眼楼上,辞行的话对着他我有些难以启齿,不如就这么走了挺好,他回家搂着老婆孩子安心过他的日子,我继续跟各路公子哥打情骂俏过我的日子,说不上哪一天我就看上了一个,然后那人明媒正娶八抬大轿接我过门,对于慕容与,我最多将来搂着孩子的时候偶尔想他几回,几年以后说不定连他长什么样都记不起来了,这就挺好的。走了这段日子,苏州变化似乎不太大,又一次走上熟悉的街道,直有种多年后重归故里恍如隔世之感。走着走着,眼看差两条街就到家了,我的脚步忽然像钉在地上一样再也走不动,只因方才看见一个人,我说不上是什么感觉,总好像与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可我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见过此人。大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仿佛一瞬间都没了声息,我眼里只装得下他,脚步更是不由自主地追了上去。我拦住那人去路,他也明显一怔愣,这么近距离地仔细看他我更加觉得在哪见过,“兄、兄台,很抱歉打扰了,或许在下言语冒昧,但在街上偶遇之后,我就想与兄台交个朋友。”如果是我在街上被陌生人这样搭讪,早就觉得那人有病或者理也不理地走了,但我的感觉果然没错,这人非但没骂我,反倒也一直盯着我看,眉目间片刻诧异后,竟对我拱手微笑:“这位公……公子,承蒙看得起,在下自然求之不得。”我立刻心花怒放,也顾不得多少一把拉住他的手:“兄台,不知为何我觉得你无比熟悉,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或许是我说得有些唐突,那人蹙了下眉,但很快又很有涵养地恢复如常:“公子此言,说明和在下有缘,不如这样,公子是否介意与在下品茶一叙?”我更加欣喜,连忙摇头:“不介意不介意!兄台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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