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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上元白日别旧梦夕晚扬灯照新缘(四)

 

走过拜师礼後,泠澈领着上官映雪在涟清苑参观,两人沿着檐廊走着,建筑南面围着竹林,但自东侧起便看得见园圃,泠澈道:「这里是药草田,之後你也要学着帮忙照料。」上官映雪点了点头,跟上泠澈稍快的脚步,未着鞋履的足踩在木造的廊道上发出了声响,到了北面是一片松树林,林间有一条石板铺成的道路通进树林深处,泠澈看着那条道路开口:「那条路可以通到後面的山,我之後也会带你进去采药。」他向後看,见上官映雪若有所思的看着那段路,他问:「想什麽呢?」上官映雪回过神,道:「儿只是想起了一首诗??」泠澈脚步顿了顿,开口:「松下问童子,言师采药去??」上官映雪自然的接道:「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先生知道?」泠澈稍微放慢了脚步让她跟上,回应:「知道,她们也就是为了这首诗,才在这边种了这片松树林。」两人并肩慢慢步向西面的檐廊,行至转角处,原本被松树林遮挡的视线突然又开阔起来,空旷的庭院中有着园景与石造的凉亭,庭院外围则种植着排列松散的树,乍看光秃的枝g上正萌着几点新绿。上官映雪问:「那些是什麽树呢?」泠澈停下脚步,看着庭院的景se一会才开口:「离花期不远了,到时候你再看看吧。」他拉开西侧的拉门,道:「从城内到这里往返需要时间,也不能保证你清早乘车过来後的jg神,可以的话学习期间我希望你直接住在这里。」泠澈看向上官映雪,补了一句:「我想你应该也不会太喜欢坐马车。」上官映雪皱了一下眉,很快地又笑道:「儿知道了。」泠澈看着她淡淡开口:「不想笑就不要笑,我不喜欢那个表情。」上官映雪愣愣的看着他,泠澈却像是什麽也没说过一般,一边向内走一边道:「西侧的房间,除了西北角那间之外,其他你都可以自由使用,所以侍nv也可以带来,除了学医以外的事我不要求你亲力亲为。」两人走进屋内,泠澈又为上官映雪介绍了药房和书房的位置,在完整介绍完整个涟清苑後,泠澈送上官映雪到门口,看着刻着「涟清院」三字的木牌,问:「先生,这里为什麽叫涟清苑呢?」泠澈轻抚着木牌上的刻痕,眸中似乎随着这个动作染上了愁绪,沉默了一会後他才用近乎叹息的语调回答:「苑乃事物汇集之处。会取这个名字是当时她??我们想要在乱世动荡激起的涟漪中,至少在这一方山林中留住属於我们的清平。」

回到了镇国公府,上官映雪径直回到自己的院中,让枫怜等人替她更换外衣後,在绮嫣替她整理放下的头发时,一旁捧着饰品盒的沁荷问:「娘子今日坐了许久的马车,正好上次取药时赖先生教了沁荷一套纾解疲劳的推拿法,一会让沁荷试试可好?」上官映雪点了点头:「麻烦你了。」接着向绮嫣道:「嫣,我今天没什麽食慾,就不去用晚膳了,再请你帮我和林管家说一声。」绮嫣应了声,上官映雪似乎想起了什麽,补充说:「不过我晚上还要吃药,还是请大娘那边帮我备一碗粥垫胃。」绮嫣点了点头,接着从房中退了出去,刚出了院门不久,便在行经回廊时遇到了刚回府的上官夜溟和上官夜岚,绮嫣向两人行了礼,上官夜岚微笑问:「可是要帮雪儿跑腿?」绮嫣并未起身,而是恭敬地回应:「是。」上官夜溟有些无奈的道:「你们两个每次见到都要ga0这出不腻是吧?」绮嫣起身後笑着回:「小将军不能这麽说,属下现在是娘子的侍nv,对待您们本来就不能跟在军营时一样。」上官夜溟敷衍的应了几声後问:「所以你要去帮上官映雪做什麽?」绮嫣回答:「娘子不太舒服,今天可能没办法和您们一起用膳,属下需要和林管家说一声。」上官夜溟皱起眉,问:「她还好吗?哪里不舒服?要不要找赖先生过来?」绮嫣看了他一会,问:「您明明这麽关心娘子,到底为什麽一到娘子面前就又惜字如金了?」上官夜溟被问得一愣,上官夜岚则在一旁轻笑:「别再损他了,他已经为此困扰很久了。所以雪儿怎麽了?」绮嫣稍微敛起刚刚见上官夜溟无话可说时扬起的笑意,回覆:「娘子今天去找泠先生,可能是出门一天很疲倦,加上马车颠簸的缘故。」上官夜岚困惑的问:「去涟清苑?雪儿不给赖先生诊治了吗?」绮嫣愣了愣,还是答:「不是,娘子是去拜师。」上官夜岚困惑的覆述,接着若有所思的沉默下来。上官夜溟则问:「什麽时候决定的事?阿翁知道吗?」绮嫣答道:「不久前决定的,阿郎已经同意了。」上官夜溟也惊讶的道:「阿翁居然……」上官夜岚沉思了一会,道:「我想去找阿翁谈谈。」上官夜溟道:「我也去。」上官夜岚看着绮嫣道:「绮嫣,你先去忙吧,我们去找阿翁。」说着两人就朝着饭厅走去,绮嫣有些yu言又止地看着他们的背影,最後只是轻叹:「看来两位要久违的被阿郎教训了呢。」和林管家报告完,绮嫣回到了上官映雪的院落,见上官映雪已经睡着,她笑着问沁荷:「不是说是纾解疲劳吗?娘子睡得倒熟。」沁荷被调侃的有些心虚,还是解释:「赖先生确实说过娘子也有可能因为放松下来反而想睡。」绮嫣点了点头,上前替上官映雪拉好被子:「这样也好,娘子今天坐了这麽长时间的马车,我还担心娘子今天睡不着呢。」沁荷有些不解,一旁的枫怜则问:「这麽说来,泠先生今天也说过娘子应该不喜欢搭马车,这是为什麽?」绮嫣顿了一会,还是回应:「也不是什麽秘密,大概五年前吧,郎君跟夫人??也就是娘子的父母在坐马车远行的时候被袭击,当时娘子也在车上。而郎君在这场袭击中过世,当时怀有身孕的夫人至今也不知所踪,营里的人赶到的时候只来得及救出险些被贼人杀掉的娘子。」绮嫣看了看两人被震惊到的神情,补充道:「这是在你们入府前发生的,府里的人又多半不提这件事,你们不知道也正常。」绮嫣说到一半,似是突然想起了什麽,喃喃道:「这麽说来,两位小将军也是从那时候起就几乎不在府里待着了??」

入夜,上官映雪从床上惊醒,像是溺水的人终於浮出水面般大口喘息着:「??绮嫣??似水??谁来??」守在床边的似水拉开了床帐,握住了上官映雪的手唤:「娘子,似水在这里,没事了。」上官映雪像是抓着浮木般紧紧抱住似水,似水轻柔的抚着她的背:「没事了娘子,都是恶梦,您已经醒来了。」上官映雪将脸埋在似水怀里,闷声说着:「是我??都是为了救我??阿耶??阿娘??」似水一边安抚着,一边用手势让听到声响而进来的绯樱和落萧保持安静,上官映雪带着哽咽继续道:「是我??是我从阿兄和阿翁身边??抢走阿耶和阿娘的??」似水闻言,脸上满是心疼的道:「这怎麽会是娘子的错呢?您只是个孩子而已??」上官映雪又低声哭了一会才平复了心情,她从似水的怀中坐起,用仍带着鼻音的声音道:「对不起,给你们添麻烦了。现在是什麽时辰了?」似水从绯樱手中接过热毛巾替上官映雪擦脸:「亥时了,因为赖先生先前说过娘子睡着时不需要特意叫娘子起床喝药,让娘子睡饱b较重要,这才没有唤醒您。但既然娘子醒了,可需要现在就去热粥给您?」上官映雪点了点头:「好,麻烦你们了。」似水微微一笑:「是不是还得和赖先生说那套舒缓疲劳的推拿不适合娘子了?」上官映雪闻言亦轻笑:「倒不用,前些日子老觉得身子有哪里不对劲,推拿完後筋骨真的舒畅了许多。方才也确实睡得很熟。」她捧起茶杯喝了几口水:「就是睡得太熟了,明知道是梦也醒不过来。」她习惯x的晃着手中的杯子:「阿耶就在那里,阿娘也是,我却没办法让他们不要下马车,不要??」丢下我。把最後几个字从嘴边放回心底,她抬头向似水等人微微一笑:「等等喝完粥和药我想稍微走一走,直接睡下我怕胃会不舒服。」

喝完药,上官映雪被裹上厚厚的披风,整个人b原本的t型要大了一圈,上官映雪见状笑道:「我只是要在府里走走而已。」绯樱为她系好披风上的结:「娘子可不能这麽说,现在虽然是初春,可季节交替的时候最容易受凉了,半点都不可疏忽。」上官映雪笑着应了几声是,接过似水递来的手炉,让落萧在前头提着灯,一行人走向府中的荷池庭院。行至回廊时,上官映雪看见了自己平时坐着的石亭中有两位兄长的身影,遥遥和两位兄长的随侍对上眼,两位随侍向上官映雪行了礼,上官映雪向他们微微颔首後朝石亭走去,刚靠近石亭,上官映雪就因为酒味而微微蹙起了眉,却还是维持着笑容行了一礼:「映雪见过两位兄长。」迟迟未等到两位兄长的答覆,上官映雪抬起头,只见上官夜溟像是慢半拍似的笑着看向她道:「上官映雪你来啦。」不等她对这样一反常态的上官夜溟做出反应,他又突然走近上官映雪,捧着她的脸问:「你哭了?谁欺负你了?」上官映雪看向上官夜岚想求助,却发现对方反常的沉默之余,此刻似乎也正在等着上官映雪的答案。上官映雪只能无奈的向两人道:「没有人欺负儿,儿只是做了恶梦。」上官夜溟愣愣的覆述:「恶梦?」上官映雪点了点头:「对,

只是恶梦。」上官夜溟迟疑了一下,接着抱住了眼前的上官映雪,他一边用着生涩的手法拍着上官映雪的背一边道:「没事了,阿兄在这里,没事了??」上官映雪僵住了身形,上官夜溟那轻柔的像是怕弄伤她的力道彷佛隔着厚重的披风安抚着她心中的什麽,以致於她愣神了一会才举起了有些僵y的手报以上官夜溟一个拥抱,柔声道:「我知道,谢谢你,哥哥。」终於哄的上官夜溟放开她坐回椅子上,一直沉默着的上官夜岚又抓起她的手:「你手怎麽这麽凉?是不是穿的不够?」上官映雪回应:「只是儿的手b较容易变冷,儿已经穿的很够了,阿兄真的担心的话,儿再捧个手炉吧?」上官映雪从似水手上拿回刚才为了行礼而放下的手炉,执起上官夜岚的手碰了碰手炉,道:「很暖和吧?儿捧着这个就不冷了,没事的。」被哄好的两兄弟异常的安静,对上官映雪也异常的执着,上官映雪坐在他们之间,有些无奈的看着两个随侍问:「清泽,华延,哥哥们喝这麽多你们怎麽都不拦着点?」华延着急的摆了摆手辩解:「冤枉啊娘子,我们拦过了,真劝不住啊。」袁清泽拍了一下华延的背,道:「对不起娘子,小将??郎君们今天被阿郎训斥,这才多喝了几杯。」上官映雪愣了愣:「被阿翁???」她不解的看向两位兄长,两人的脑海中则不约而同的响起祖父不久前对他们的质问:「你们在失去父母之後,使劲的想逃离这个充满回忆却又带来痛苦的地方,所以你们埋首军营、结交朋友,这是你们走出去的方式,我也很感谢你们没让我花多少心思就靠自己往前走,这点你们的确让我引以为傲。但你们是不是从来没有想过,在你们逃避这里的这五年,一直待在这里的雪儿都是怎麽过的?」见两位兄长都呆呆的望着自己,上官映雪微笑道:「哥哥们是不是累了?要不要回去休息?」上官夜岚却突然问:「雪儿,你还记不记得在你b现在更小的时候,我问你为什麽明明有自己的院子却总要待在这个亭子?那时候你是怎麽说的?」上官映雪早在上官夜岚提起这个问题时就想起了答案,可说出口这件事却b当时要困难得多,於是话到嘴边便成了她带着笑意的询问:「阿兄怎麽突然这麽问?」上官夜岚没有回应这个问题,而是用十分恳切的目光看着上官映雪道:「你说因为不管是谁回府的时候都会经过这个回廊,所以只要待在这里,就算我们很忙碌,你也可以每天看到我们。」上官映雪看着上官夜岚,她感受得到自己在这个瞬间已经收起了笑容,只听着上官夜岚开口:「雪儿,对不起,是我们花太少的时间陪你。」此时上官夜溟也开口:「是我们不好,我们以後会更常待在府里,所以你可不可以??不要这麽急着离开?」

翌日,上官映雪坐在自己的院中看着自己前不久新买的书。绮嫣随侍在一旁,枫怜一边替上官映雪添上热茶一边问:「娘子在看什麽书呢?」上官映雪执起押花书签夹在书页中阖上书,向枫怜展示了封面:「游记,写这本书的作者探访这片大陆各地时写下来的。」枫怜看了看,喃喃念着:「咏月记游三?娘子,这是一套的书啊?」上官映雪点了点头:「对,不过只有这本是最近出的书,其他都是府里的书房本来就有的,这本是上元那日去书肆时看到的。」沁荷听到这里突然道:「娘子说的咏月记游奴好像知道,奴家里以前也有那套书,家父很喜欢看。」上官映雪挑了挑眉:「倒是巧了,你看过吗?」沁荷点了点头:「内容很有趣,奴以前在家也喜欢看。」上官映雪很自然地接着问:「那等我看完要不要借你?」说到这里,她似乎想起了什麽,骤然失了神,直至听见沁荷慌忙的回应:「沁荷不才,哪能看娘子的书??」上官映雪这才回过神轻轻一笑:「有什麽关系?你不是识字吗?有什麽好不能看的?」见她仍有迟疑,上官映雪补充道:「如果是担心工作忙的话,你可以拿回去慢慢看,反正到时候我也看完了,不急着还,而且我也想要有人能陪我聊聊书。」沁荷这才行了一礼:「既然娘子都这麽说了,沁荷就先谢过娘子,等沁荷看完了一定陪娘子好好聊书中的内容!」上官映雪微微一笑:「一言为定。」这时枫怜笑着开口:「虽然枫怜读的书没有娘子和沁荷姊姊多,但娘子如果需要聊天,枫怜也可以陪您喔。」上官映雪被枫怜的话逗得一乐,笑应:「好啊,枫怜要聊什麽?」枫怜低头作苦思貌,上官映雪笑yy地看着这样的她,一会枫怜抬头笑问:「既然娘子在读游记,那娘子有没有什麽想去的地方?」站在上官映雪身侧的绮嫣闻言抬头看了眼枫怜,似乎有些yu言又止,上官映雪则一愣,唇边的笑容转成了微张着的口,此刻的她甚至不太确定自己究竟露出了什麽神情,才让枫怜原本兴致盎然的脸逐渐染上局促,於是她又笑,笑得弯起了眉眼,回应:「茉城吧,我会想去茉城看看,听说那里的湖景很bang,烟雨时的湖更美,加上那里是和靖版图的最南端,是整个和靖离海最近的地方。」得到回应的枫怜一扫面上的不知所措,顺着上官映雪的话说:「又是烟雨湖景、又是海的,娘子听起来喜欢很多水的地方。不过海啊,奴小时候听路过的盐商说过,海b所有的湖都大,而且他卖的盐都是从海里来的,听说海水跟盐一样是咸的呢!」上官映雪听着枫怜的话,她原本笑得过份用力的眉眼也缓和了下来,眼中泛着柔和的光,她笑着回应着:「对,海水跟眼泪一样是咸的。而且海里还住着鲛人族,听说他们个个相貌俊俏,因为长寿又聪明的关系还知道很多事情,如果能见见看就太好了。」枫怜一边津津有味地听着,心中却多少有点讶异,她看着彷佛打开话匣子的上官映雪,这位向来沉稳恬静,甚至有些慵懒的娘子此刻却看起来神采奕奕,似乎那个书中仅用文字建构的地方真的让她心驰神往:「茉城作为前朝旧都、又离京城很远,保留了很多南方特有的建筑跟民情。最重要的是??那里是阿翁、阿耶还有哥哥们为和靖打下的最後一块版图,是国公府的荣耀开始的地方。」上官映雪虽尽力克制着语气里的兴奋,神态间发自内心为父兄和国公府骄傲的心绪依旧表露无遗,而始终站在一旁的绮嫣,也在听到了这些话语後露出了既欣慰又骄傲的微笑。沁荷也有些意外地看着这两人,即便自她成为上官映雪的侍nv以来,上官映雪从未踏入过军营一步,可此刻她依旧如同沁荷在这座府邸中认识的每一个人般,为国公府曾缔造过的战绩与辉煌感到与有荣焉。她从未觉得这样的国公府有什麽不好,甚至也认为能进入这样的府邸工作是一种幸运。但看见此刻神采飞扬的上官映雪,她却压不住心中逐渐破土而出的那份困惑:如果娘子真的为了这一切感到骄傲,那又为什麽娘子的身边除了绮嫣以外,所有的侍从都是从府外带进来的呢?

午膳时,林管家前来请上官映雪去用膳,入了饭厅,上官映雪向上官羿行了一礼,有点意外地看向两位兄长空着的座位。上官羿见状道:「华延跟清泽早些来通报,说是你那俩哥哥昨晚喝多了身t不适,所以今天就我们两个,雪儿不会是嫌我这老人家无聊了吧?」上官映雪闻言一哂,柔声撒娇道:「怎麽会?能跟阿翁独处雪儿可高兴了。」上官羿眉开眼笑地道:「还是雪儿得人疼。」上官映雪一笑:「阿翁还在生哥哥们的气?」上官羿喝了口汤,道:「昨晚你那两个哥哥没跟你告状?」上官映雪举箸的手顿了一下,又笑着说:「儿昨晚遇到哥哥们的时候他们就已经醉了,问了清泽和华延也只说哥哥们被您教训了一顿。儿其实也很好奇两位哥哥这次是怎麽让您不高兴的?」上官羿笑了笑,夹了口案上的r0u後回应:「昨天兄弟俩不知怎麽听说了你要去澄思那学医的事,晚膳时跟我说你还太小了,不适合这麽早离家。」上官映雪吞下口中的食物,淡淡道:「大概是遇到绮嫣了。」见身旁绮嫣脸一白慌忙要跪,上官映雪摆了摆手示意她起身後继续道:「毕竟儿很少不用晚饭,哥哥们肯定是要多问两句的,自然会知道的。」上官羿将眼前主仆的互动尽收眼底,有些无奈地叹:「看看你哥哥和侍nv让你惯的。」上官映雪从容的吃着刚夹的菜後道:「阿翁说的,门关起来都是自家人,自家人不讲规矩。」上官羿豪爽一笑:「哈,我老说不赢你这机灵的丫头。」上官映雪露出几分狡黠的笑意:「那阿翁可以给儿讲讲您都跟阿兄他们说了什麽。」这回换上官羿笑得有些得意:「那两小鬼上来就想用什麽长兄如父的藉口cha手你拜师的决定,我想着要挫挫他们的锐气,就问他们:如果雪儿现在在你们面前倒下,你们有人知道该怎麽处理吗?然後那两小子就哑了。」上官映雪万万没想到自己的祖父会在和兄长的争执中这样这样利用自己,顿时哑然失笑:「阿翁,恕儿直言,如果儿突然晕倒,不管是阿兄还是您,除了请赖先生或任何一位医者赶来一趟以外都没有别的办法喔。」上官羿因为被戳穿而又笑了起来,倒也坦然回应:「我本就是想要是他们这麽说,我就说那把你送去澄思那岂不更令人安心。没想到这两兄弟就这麽一脸惭愧的愣在那里,哼,徒长年纪。」上官映雪无奈地摇了摇头:「儿觉得是您太狡猾了。要真照儿说的那样回答,纵然理是对的,但势也落了下风,到头来也只能被您牵着鼻子走。」上官羿不服气的哼了声:「那也是他们段数不够。只顾着说我,你倒是说说你昨晚对两位哥哥说了什麽才让他俩喝到这时辰还起不了身啊?」上官映雪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指控瞪大了眼,脸上满是无辜的辩驳:「儿都说了儿看到哥哥们的时候他们就已经醉了。」上官羿笑着摇摇头:「我自己的孙子喝醉酒什麽德x我会不晓得?要是喝到不省人事清泽跟华延早带他们回去了,能被你遇到肯定至少还能说话,那一定是抓着你说了一堆醉话,尤其是上官夜溟,他这下一定好段时间羞的不敢见你。」被祖父jg准的设想逗笑,上官映雪含着笑,毫不留情的出卖两位兄长:「他们跟儿道歉,说是没有好好陪儿,以後会改,问儿能不能不要这麽早离开家。」上官羿挑了挑眉,似乎对两人的言论不太满意,却还是好奇的问:「所以你怎麽回答?」上官映雪垂眸喝了口汤後应答:「儿说哥哥们醉了,儿也有些乏了,是时候回去休息了。之後儿就先告退了。」说着,还用极其无辜的语气补充:「儿是真的什麽也没说。」话音方落,整个餐厅就充斥着上官羿大笑的声音,上官映雪无奈地看着上官羿笑得前仰後合,接着提起筷子继续吃自己的饭。直到上官羿笑声渐息,他抹了抹眼角溢出的泪道:「你这点倒随你阿娘,平时温温软软的,必要时也是狠的可以。好个什麽也没说??怪不得晓雾缁雨午膳来不了,我现在倒是同情起他们了。」上官映雪淡淡道:「阿兄他们只是太担心儿了,倒是您好像一点都不担心。」上官羿挑了挑眉道:「你有什麽好担心的?你平时连兄长都照顾上了,照顾自己对你来说有什麽难的?倒是澄思要是欺负你,你可要记得回来告状,阿翁帮你打他。」上官映雪被逗得一笑,上官羿又道:「倒是你走了,之後可就没人帮晓雾和缁雨在吃饭时端着我的脾气了,你可得常回来。」上官映雪微笑道:「阿翁放心,您们不会吵架的。」上官羿对她的确信起了兴致:「这麽笃定?」上官映雪理所当然地回答:「您们会忙着想念儿,才不会有心思吵架。」

春日逐渐驱走了去岁遗留的寒意,在院子里的枯枝纷纷被萌发的点点新绿重新妆点的娇俏可ai时,也到了上官映雪出发前往涟清苑的日子。临行的马车旁,上官夜岚和上官夜溟围着上官映雪询问着:「衣物带够了吗?」上官映雪已经不知道这是第几个问题,也不确定这个问题是不是早在一开始就询问过。然而两位兄长此刻就像个担忧远行游子的老母亲,上官映雪也只能耐心的回覆着:「很足够。阿兄真的不用担心,师父的居所离家并不远。而且儿也会每个月回来找一趟赖先生,到时候儿会回家吃饭的,我们很快就可以再见面。」上官夜岚依旧一脸担忧的说:「那你记得写信,如果你想我们了我们也可以去看你。」闻言,上官羿终於忍不住开口阻止:「行了,都说下个月就回来了,你们俩都忙成那样,一个月转眼就过去了,到时候想起今天怎麽依依不舍的可就让人害臊了。」上官映雪闻言轻哂,上官羿则走近向她伸出手道:「时辰差不多了,要是第一天就迟到澄思那坏小子一定会咬着这件事不放的。」上官映雪将手放上上官羿的手,布满厚茧和纹路的手轻柔的牵住她带她踏上马车。上马车前,始终沉默的上官夜溟开口:「上官映雪。」上官映雪回头,一脚还踩在马车的踏板上,上官夜溟看了她一会,最後只说了句:「保重。」上官映雪听见上官羿闻言後在她耳畔轻叹,她微微一笑回应:「儿会的,谢谢阿兄。」说着她扶着上官羿的手上了马车,坐在马车上,绮嫣仍帮她撩着帘子,上官羿凝视着她,仍旧是那个慈祥的笑容:「该说的你也知道了,愿月神照亮你的前路。」上官映雪轻笑:「也愿月神持续守护阿翁与兄长。」上官羿让绮嫣落了帘,绮嫣向上官羿等人行了一礼告退。上官羿等人在原地不发一言的看着马车驶远,直至再也看不见车影,上官羿才摆了摆手让众人解散,接着就在林管家的陪同下回了房。上官兄弟留在原地,上官夜岚轻声叹了口气:「她明明可以不用这麽努力??国公府的nv儿,即便不用本事傍身也能享一生安稳的。」上官夜溟闻言顿了一下才道:「或许仅仅仰赖国公府的庇荫度过余生??正是她不想要的。」

马车上,上官映雪看着窗外,稀疏的neng绿散落在枝枒与土壤上,像春意苏醒後四处跑跳所留下的脚印,透着生机的景se映入眼帘,上官映雪却似乎心不在焉,她坐在车里倚靠着马车内部,几分慵懒的向外头唤:「绮嫣。」正坐在车前驾着马的绮嫣回应:「绮嫣在。可是车驾的太快?」上官映雪淡淡道:「不是,我只是在想??我决定再也不练剑这件事,你会不会也怨过我?」春日暖yan的照拂似乎仍被马车的帘子阻挡在外,车内彷佛还透着几分未随冬日离去的冷意,枫怜和沁荷极力的放轻自己的声息。车外,绮嫣一阵沉默,许久才回应道:「绮嫣第一次遇见娘子是在军营里,那时您正跟着闵大人学剑。彼时您的技巧还有些生涩,也因为挥剑的关系满头大汗,发髻也几乎掉了一半,既不英姿飒爽,也半点没有大家闺秀的样子,却是绮嫣见过最漂亮的小娘子。」沁荷和枫怜有些意外地听着绮嫣口中的上官映雪,那对他们来说是陌生到连想像都难以触及的,上官映雪的另一个模样。相较於两人的诧异,上官映雪只是静静地看着窗外,绮嫣似乎也不在意她有无回应,继续道:「後来和老将军打仗回来,您长大了许多,剑术和弓术都更为熟练。您那时的t格连蹬上成年马匹都有点吃力,驾的却还是b小将军们过去都好得多。更别说您下了马之後,走起路来居然可以连步摇上的珠饰都不晃一下。」上官映雪半垂眼睑,不知道在想些什麽,又听绮嫣道:「他们都说您是天才。可娘子不是天才,哪个天才会在府内几乎熄灯的时候还练着剑?又有哪个天才会在天还没完全亮的时候就在院里张着弓?」上官映雪听到这里终是一笑後开口:「哥哥们、阿耶、阿翁都是这麽做的,我没有b较辛苦。」绮嫣又安静了一会,声音似乎透着些无奈:「老将军他们可没有像您一样一离了练武又一头往书堆里栽。礼法、学识、武学您没有一个落下过,您总是像被什麽追赶似的,在将军和夫人离开後更是如此。」上官映雪又敛起了眉眼,彷佛方才那一笑只是错觉,又听绮嫣轻唤:「娘子。」明知绮嫣看不见,上官映雪依旧稍微抬了抬眸:「嗯。」绮嫣续道:「每次帮娘子澡手时,0到娘子手上还未完全消失的茧时,说没有觉得可惜是骗人的。」上官映雪一哂,绮嫣闻此,又说:「可是娘子,就算是许久未曾提起剑的现在,你也还是会在过去训练的时辰起身,即便您可能又会经不住困乏而睡回去,您也还是会选择在那时候醒来,哪怕只是起来翻个几遍兵书。既是如此,又会有谁怨得了那样的您呢?」

「一月不见,上官大娘的气se好了不少,看起来更有jg神了。」一早,刚在回春医馆前下了马车,就听赖先生这麽说,上官映雪一笑,道:「看来您给的新药确有奇效。」赖先生也被逗得一笑,摇了摇头回应:「大娘有泠神医就近看护,赖某不敢居功,或许涟清苑的清幽也更适合大娘疗养。当然,大娘自己才是最有功劳的那个。」上官映雪的笑意渐浓:「赖先生说话总是这麽中听。」说着,她招手让立在身後的沁荷上前来,道:「赖先生让我带着帮手,沁荷识字,动作也俐落,和赖先生也算打过照面,就请先生多多指教了。」赖先生正将二人迎进医馆,闻言笑道:「大娘这话可就太客气了,沁荷跟着大娘这几年在赖某这看方子的方法也学了、药草也认了大半,前些日子还学了套推拿,若不是怕唐突,赖某都想乾脆和大娘讨人来接班了。」上官映雪掩唇轻笑:「那是,就儿这种刚入门的,论技术可还b不上我们沁荷。至於讨人嘛??若赖先生有心,沁荷也愿意,儿也不忍心让明珠蒙尘。」沁荷闻言微微瞪大了眸,有些慌乱的看向上官映雪,赖先生见此,笑着摆了摆手,假意责怪着:「唉呀,看大娘把人家小娘子给吓得,还以为一片忠心要在大娘这落空了。」上官映雪张了张口本yu说些什麽,最後还是0了0沁荷的头笑道:「看来沁荷和赖先生是缘份还不够呢。」

寒暄过後,赖先生简单为上官映雪做了例行的问诊,而後两人便在赖先生的指示下开始帮忙。工作的内容多半是整理药材和协助问诊以及医馆一些琐碎的杂务,沁荷做的还算顺手,仍有余力忧心上官映雪是否不太习惯这样的工作。却见上官映雪虽然开始时还不太熟练,逐渐上手後虽然动作不算俐落,倒也未出什麽大错。更让沁荷惊讶的是上官映雪在医馆接待了不少人,却依旧未显疲态,正如此刻她正向一名妇人耐心的讲解着药方的服用方式,她穿着平日里不可能穿着的简朴衣裳,头发也只简单梳了个方便行动的发式,面上的神采与笑容却未因此失了se,反倒b平时要鲜活许多。沁荷愣愣的看着这样的上官映雪,恍惚间觉得绮嫣口中那个过去的上官大娘似乎又没有这麽遥远了。那头,妇人不知被什麽逗笑了,眉开眼笑地向赖先生道:「老赖,这麽惹人怜ai的娘子你早前都藏哪去啦?」赖先生笑着回应:「受人所托,借地方给小娘子长长见识。」妇人惋惜的看向上官映雪:「那下次来不就看不到了?太可惜了。」她有些眷恋的0了0上官映雪的脸:「不行,我得记住这麽水灵的娘子,小娘子你叫什麽啊?」上官映雪脸上仍是温婉的笑:「儿姓莫。接下来每个月都会再过来医馆找赖先生,您若是不嫌弃还能再见到的。」

收了工,上官映雪回了国公府,先是在自己的院落中换回了素日jg美的衣装,留守在国公府里的枫怜正细心地为她整理头发,隔着镜子望见上官映雪安静望着她动作的眸笑道:「娘子今天特别有jg神呢。」上官映雪愣了愣,跟着露出了笑容回应:「看起来是那样吗?今天不停的工作和说话,其实我现在好累。」见镜中的枫怜与一旁沁荷同时投来忧心的目光,她轻笑道:「虽然很累,不过的确蛮舒畅的。怎麽?有种久违的意识到自己原来还是可以正常的和其他人交流的感觉。」枫怜愣了愣,似乎有些不解:「娘子平常不也和郎君们还有我们说话吗?」上官映雪顿了一下,轻轻摇了摇头:「??不太一样。」见两人困惑的神情,她闭上眼,柔柔一笑:「你们是家人啊,那怎麽能一样呢??」

晚间,和上官羿与两位兄长一同用过晚膳後,便匆匆的准备赶在宵禁之前启程回涟清苑了,送行的上官夜岚无奈感叹着:「有必要这麽着急?连在家过一夜都不行吗?」上官映雪轻笑道:「明天一早出发也来得及。」闻言,一旁的上官夜溟正要开口,又听上官映雪带着笑意接着说:「但这样儿要好早起,今天回去明天就能起的晚些。」见她久违的俏皮姿态,上官夜溟没有多想的就捏了捏她的脸颊道:「愈发懒散了啊。」上官映雪有些讶异的瞪大了眸,好一会才缓过来,佯怒鼓起脸道:「儿就是想多睡会。」上官夜溟收回了手,表情亦不太自然,上官映雪佯装不察,只笑道:「不能再耽误了,儿先出发了,阿兄们下次见。」马车驶离,上官夜岚含笑看着仍看着自己双手愣神的上官夜溟问:「刚刚那个??我可以看作是你准备好跟雪儿和好了吗?」上官夜溟一震,握紧了拳头,嘴唇抿成一条直线,过了一会才闷闷的道:「我们本来就没有吵架。」上官夜岚有些无奈点了点头:「好好好,你说没有就没有。」上官夜溟不知想起了什麽,神情又放松了下来,望着上官映雪离去的方向道:「不过??她看起来很开心,很久没看到她这样了。」上官夜岚闻言亦柔和的一笑:「的确,看起来也jg神了许多,这样就好。」上官夜溟又抿起了唇,许久後才开口,近乎叹息的说:「是啊,这样就好。」

马车上,悬挂着的薰香球随着马车的行进晃动着,带着香气的烟雾从篓空的纹饰里漫出,逐渐盈满车内的空间。沁荷垂眸端坐在上官映雪对面,不时抬眼望向靠在窗边的上官映雪,许久,上官映雪才无奈轻笑着迎上沁荷的目光问:「沁荷,怎麽了?」沁荷一惊,这才吞吞吐吐地道:「沁荷只是在想??方才郎君说娘子懒散时,娘子为什麽不告诉郎君们自己是因为吃药才得起的晚些?」上官映雪轻笑:「不一样吗?吃药是为了让我睡得更安稳些,不也算是为了多睡会?」沁荷无奈开口:「娘子这样会被误会的。」上官映雪又笑,一手撑着地将身子前倾,另一手0了0沁荷的头:「真可ai。二兄没有阿兄心思重,常是话出口了才觉得不妥,要是我刚刚直接那样说他大概又不知道要自己懊恼多久了,但他只是没有想这麽多。」她又坐回原本的姿势,像是强调般的说:「我没关系的,沁荷。」说到这里她又笑了笑:「而且,阿兄们和阿翁都觉得我好不容易好了大半,再听到我因为睡不好吃药的事,他们又会担心的。」沁荷看着上官映雪,总觉得自己应该告诉眼前的小娘子这个年岁让家人烦忧并不是什麽错事,但开口指教似乎又显得太过踰矩,只能重新垂下自己担忧的眸。马车维持着原本的速度前进着,终於在涟清苑前停下。上官映雪搭着沁荷的手下了车,向车夫道了谢後目送车夫离开。刚踏入涟清苑,苑中系着铃铛的翠竹便摇晃起来,发出清脆的铃响。苑内仍燃着灯火,泠澈坐在檐廊的灯下看着书,听闻声响,泠澈从书中抬起头,视线触及上官映雪被沁荷手上的灯映着的面庞时微微睁大了眸,似乎是恍了神。直至上官映雪走近,向泠澈行了一礼:「先生,儿回来了。」泠澈这才恢复了如常的神se:「嗯,记得喝药,早点休息。」说着他就阖起手中的书,起身回自己的房间了。上官映雪看着泠澈难得显得仓促的背影有些疑惑,一旁似水迎了上来:「娘子回来了,娘子今日身t可还好?」上官映雪点了点头:「还好,让你久等了。」似水道:「娘子说过用完晚膳才回来的,倒是泠先生似乎放不下心,傍晚时就在这等着娘子呢。」似水不知想到什麽,笑道:「先生来回换过几本书,坚称今天天气不错,不肯在书房看书,可太yan都下山了还是让人点了灯继续等。」上官映雪闻言亦跟着笑了起来:「看来明天得泡杯好茶好好谢过先生了呢。」

翌日,泠澈刚结束今日的课程,前院的铃声又响了起来,而後是云逍遥打招呼的声音b身影更快出现在苑中。他脱了鞋走进廊下,经过上官映雪时他伸手r0u了r0u她的头发,面对她不满地瞪视,云逍遥将手上的纸袋放到她手上:「给你的糖果。」上官映雪表情转为无奈:「提醒您,儿今年就满十四了,再过一年就及笄。」云逍遥笑意未减,又r0u了r0u她的头发:「嗯,正在稳定成长的小朋友呢。」上官映雪还想说什麽,就听泠澈道:「我跟遥还有事要商量,你先回去休息吧。」泠澈鲜少支开自己,上官映雪此时有点困惑,却还是乖巧地行了礼後回了自己房间。留下来的云逍遥脸上有着和上官映雪一样的困惑,泠澈看了他的脸一会道:「我之前就想过了,你们长得可真像。」云逍遥挑起了眉稍:「我本来想说你这麽说对玉舟和霓珩都很失礼,不过他们也都不在了。」泠澈僵住一会才近乎叹息的说:「玉舟就算了,阿珩直接被你判了si刑啊。」云逍遥随意地在泠澈对面坐下,一边道:「虽然是失踪,但你们这五年葬礼也办了,墓碑也立了,连小家伙都守完了旧制的三年孝期,你们分明没有人相信她还活着。」泠澈摇了摇头:「那跟从你口中说出来是不一样的。」云逍遥轻笑:「能有什麽不同?」泠澈盯着他:「你们总是这样,明明好像知道的更多,却什麽都不说,也什麽都不做。」云逍遥看着他,笑意渐浓:「你埋怨我们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怎麽今天想起来要算帐了?」泠澈侧头看了看前院郁郁葱葱的竹林,春风徐徐拂过林间,竹枝与竹叶发出细碎的响声:「昨天她回了趟上官家,晚上回来的时候??我把她看成兮寒了。她们像到我以为自己正在做梦,毕竟只有在梦里,兮寒才有可能像那样回到这里。」云逍遥轻飘飘的应和了句:「毕竟霓珩跟萧兮寒长得很像,她的nv儿会像萧兮寒倒也不让人意外。」泠澈回头看着他的表情,仍旧无法确定云逍遥的话语究竟是不是出於真心,只能继续道:「我想把那本书给上官映雪了。」云逍遥又笑了,但看起来明显高兴了许多:「那你就给啊。」见他如此,泠澈尝试继续试探着说:「你这次倒是没有阻止我。」闻言,云逍遥像是想起了什麽有趣的事,难掩笑意道:「你当初可是想把它拿给我,我总可以拒绝吧?」泠澈看起来有些无奈:「遥,我很认真在烦恼这本书的去向。」云逍遥耸了耸肩道:「萧兮寒托付的对象可是你,这本就该由你全权决定。如果你还有顾虑就先再想想吧,反正你现在给小家伙她也还用不到。」

结束了和泠澈对话的云逍遥来到西侧的檐廊,就见上官映雪正靠在廊下的柱子上晒着午後的太yan,刚才交给她的糖果袋正开着口放在柱子旁的y影中。云逍遥见状笑道:「刚不是还嫌那是小孩子吃的?」上官映雪睁开了眸,又因yan光而眯起眼,含着糖果有些含糊的应:「你不也说了我也还是小朋友吗?」云逍遥笑道:「你现在更像一只懒洋洋的猫。」上官映雪一笑,睁开了终於适应了光线的眼睛看向云逍遥:「我本来想睡觉的,但我觉得你可能会过来找我。」云逍遥在她身边坐下,道:「你什麽时候这麽在意我了?」上官映雪答非所问的说:「先生今天有点奇怪。」云逍遥看向院子里枝枒上的点点新绿道:「不都说伤春悲秋吗?现在时节也差不多了。」上官映雪看了他一眼,明白眼前的人没有打算认真回答这个问题,於是道:「??就当是那样吧。说到这个,院子里的树看起来快开花了,我之前问先生那是什麽花,先生说等花期到了我再自己看看。」云逍遥闻言仔细看了看,这才看到绿叶间零星的花ba0:「这麽说起来,这种花跟你也算有点关系。」上官映雪困惑的皱起眉头:「什麽关系?」云逍遥看了看她的表情後道:「我不确定你是不知道这件事,还是不知道那是什麽花。但不管是哪一种,由我来告诉你都不太合适,还是等时候到了再说吧。」上官映雪闻言,轻叹了口气後又靠上柱子:「是因为我年纪还小吗?总觉得你们一个个都喜欢吊我胃口。」云逍遥轻笑出声,又r0u了r0u她的头发,上官映雪皱起眉头瞪他,却只惹的云逍遥笑的更高兴。

这段於她而言不过是cha曲的对话很快便被她抛在脑後。正值天真年少之际,手里捧着的韶华太满,就这麽看着它从指缝流逝也不会感到可惜,是以度日和处事都带着奢侈的漫不经心。或许是这个缘故,便是日後回想起来,上官映雪也觉得自己学医的这段时光过得飞快。她只是如常地在课前为泠澈沏茶,课後为自己煎药,和不知为何三天两头上门的云逍遥聊聊京城内的近况。但泠澈书房里她没看过的书越来越少,回春医馆里会亲昵地唤她「莫娘」的人倒是越来越多。随着每月往返国公府带回来的衣服越来越厚重,待上官映雪惊觉时光流逝,已是初雪落在她熟睡的脸庞上时。感受到脸上突如其来的冰冷,靠在檐廊柱子上睡着的上官映雪蹙起了眉,抬头看向满布着云的天空。只见又是一片雪花飘落,在落地之际化成水後消弭。她看着院子里不知什麽时候又变得孤零零的灰褐se枝g发起了呆。直至身後脚步声渐近,泠澈道:「丫头,下雪了。」上官映雪回过头道:「先生可有需要帮忙的地方?」泠澈微微一笑,轻轻拍了拍她的头道:「没有。只是提前跟你说,过两天你去回春医馆帮忙之後就年後再回来吧。」上官映雪愣了愣:「这样儿会在京城待上三个月喔。」泠澈点了点头:「我会派功课给你,你每月也还是要去回春医馆帮忙,剩下的时间你自己安排。想多帮忙医馆几天也没问题,有什麽问题找云逍遥,他联络得上我。」上官映雪问:「儿知道了,这几天再写信回去说一声。先生是要去哪里吗?」泠澈顿了顿才答道:「去到处走走。」上官映雪笑道:「那预祝先生旅途顺利。」泠澈轻轻0了0她的头:「好。但雪天你别坐在这,当心打sh衣裳。」

上官映雪回府的第一件事,便是钻进自己许久未躺过的温软被褥之中,她抱着散发日光香气的被子,心满意足地道:「嗯??谢谢你们特地帮我晒了被子,果然还是自己家舒服??」见她将脸埋进被窝,似乎打算趁势入睡,绮嫣轻笑着提醒:「娘子,一会阿郎和郎君们回来可就要去用晚膳罗。」上官映雪贪恋的抱着被子蹭了两下,方从榻上起身道:「好,再麻烦你们帮我换身衣服了。」妆台前,枫怜为上官映雪簪上簪子,忽然惊呼道:「娘子是不是长高了?」上官映雪挑了挑眉:「有吗?」枫怜点了点头:「这几个月都没机会帮娘子梳妆,娘子确实又高了点。」枫怜用手b划了自己印象中上官映雪的高度,接着笑道:「娘子本就生得高,再继续长还让旁人怎麽追得上?」上官映雪跟着笑了笑,梳妆完毕後她站起身,绮嫣上前整理她身上的衣裳,道:「娘子确实是高了,袖子和裙子都短了些。绮嫣一会去和林管家说说,趁着新年将近,给娘子添些新料子,裁点新衣裳。」上官映雪看了看自己的手腕,往常掩在衣袖下的银手镯此刻随着手腕暴露在空气中:「这样一说看起来还真明显。也好,一会晚膳後和林叔说一声吧。」走向餐厅的路上,回廊外的天空晴朗又乾净,倒显得前些日子下在涟清苑的新雪有几分不合时宜。

清晏十六年也像这样早早就下起了雪,但那场雪一直下到十七年的新春都没有停。十六年的除夕她躺在裂天崖下厚厚的积雪中,分不清哪些才是她坠落时溅起的雪花。那年国公府谁也没有添置新衣。倒是清晏十七年她量过几次尺寸,做了几件完全合身的衣裳。毕竟垂si的伤患无需预留成长的长度,而在那已注定不会合身的棺材中,若连衣裳都不合尺寸未免也太令人唏嘘。

「雪儿这次回来,就是年後才要回去澄思那里了?」饭桌上,上官夜岚的问句拉回她早已走远的思绪,她回过神,笑着点头回应:「对的,先生接下来似乎也要出远门,便让儿在家多待几个月,就当是让儿放长假了。」上官羿脸上是止不住的笑意,连声道:「好啊,好啊,雪儿久违的住回家里,可要好好陪阿翁啊。你这段时间学得都好吗?」上官映雪点了点头:「先生很照顾儿,也教了儿很多东西。」上官羿笑道:「真的吗?最近不知是不是年纪大了,肩膀老是酸痛得不行,一会吃完饭你帮我看看吧。」上官映雪一笑:「好,一会儿再过去找阿翁。」几人笑谈着,话语间,上官夜溟突然问:「上官映雪,你学的开心吗?」上官映雪被问得一愣,顿了一会才漾开了脸上的笑容道:「儿喜欢现在的生活。」上官夜溟的神情变得柔和,伸手r0u了r0u她的头:「那就好。」

结束了晚膳,上官映雪如约来到上官羿的房间,她简单的问了诊,也稍微替上官羿检查了身t,道:「阿翁的身t没什麽问题,只是要注意看书和写字的姿势,可能也要麻烦林叔帮忙注意一下。也有一些伸展的动作可以教阿翁,阿翁有空就多做,应该会好上许多。儿今天先帮您按摩一下吧。」上官羿笑着道:「好,好。」上官映雪一边按着上官羿的肩膀,一边询问力道是否合适。上官羿连声应着,接着道:「好啊。我们雪儿这样也算是学有所成了吧。」上官映雪轻笑道:「阿翁说笑呢,儿还差得远呢。」上官羿脸上仍挂着慈祥的微笑:「慢慢来,也不着急。不过话说回来,看到你跟缁雨稍微能和好一点我就放心了。」上官映雪安静了一会才回应:「儿和二兄没有争吵,阿翁怎麽这麽说?」上官羿又笑,这次却有些无奈:「前年,你十三岁生辰那天,你两个哥哥送了你一把新的剑,你没有收,当场就跑走了不是吗?」上官映雪停顿後才低声道:「??是。儿当时既不懂事又失礼,让阿翁笑话到现在了。」上官羿背对她,看不到她的表情,只能轻叹後道:「阿翁没有要责备你。阿翁知道你为什麽不想收下,也觉得你两位兄长那时选择送剑给你立意虽好,却也鲁莽了些。」即便上官羿看不到,上官映雪闻言後仍旧摇了摇头:「是儿不好,儿那时候??」上官羿将手覆在她的手上,她止了声,也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上官羿沉稳的声音传来:「我知道那时候他们两个追了上去,你们应该还说了什麽,在那之後你突然就变得对两位兄长很有礼貌,看到他们的时候绝不忘行礼,说话时也从不踰矩了。对此晓雾应对得还算不错,可缁雨明显就对此无所适从了对吧?」上官映雪沉默以对,上官羿似乎不在意,继续说:「你们从小就是这样,不高兴的时候,缁雨有点笨拙,常是把最直接的话说出口了才发现那有多伤人;晓雾就不是了,反而是jg明过了头,知道什麽话就算包着包装也还是伤得了人。跟他们吵架一定又累又很让人生气吧?」他安抚似的轻轻拍了拍上官映雪的手:「上次我说你像你阿娘,但不对,阿珩平常温软是因为她真的觉得那些无所谓,但若真惹她生气了,她必得让对方加倍奉还的。你好像更像你阿婆,温柔过了头,什麽事都往里吞,便是发了脾气也只能做到划清界线这种自己也会受伤的方式。」他回头,身後的上官映雪正紧咬着下唇,眨着眼努力不让眼泪落下。上官羿0了0她的头:「你们温柔,但也很残忍。你们总放任自己受伤,我们看了也会心痛啊。」他伸手轻轻擦掉上官映雪脸上不断滚落的泪水,自嘲道:「我最近老是弄哭我们雪儿呢,等等被方蕊知道又要挨骂了。」说着,他将上官映雪拥入怀中,安抚的轻拍着她的背,怀里的人哭到止不住地ch0u搐,却仍像是怕被人发现一般只发出了细碎的呜咽。上官羿耐心的不断安抚,直至怀里的人挂着泪水沉沉睡去。

几日後便是月底,在和靖建朝前,北部地区便有在初雪後聚会的习俗,村落里家家户户在深冬前相互确认彼此是否有足以度过严寒的炭火和粮食,在白雪堆积到人们无法互相拜访前完成一年最後的相聚。和靖王朝定都北方後便沿袭此一传统,除了期间派员巡逻查访都城内家家户户过冬物资之余,更於g0ng中举行冬藏宴,相邀官员与其眷属入g0ng相聚。上官映雪穿着林管家一收到消息就派人匆忙赶制的新衣,和祖父一起坐在即将驶向g0ng中的马车上。上官羿道:「雪儿许久未参加g0ng中宴席,莫要勉强自己,想回家就跟阿翁说一声,冬藏宴不b其他宴席,对与会者本就更为轻松。」上官映雪微笑道:「知道了,儿会注意身t,不会勉强自己。」

宴席进行至下午,是众人可以在宴会场中自由活动的时间。二位兄长早前yu向旧识打招呼便离了席,原yu守在一旁照看她的祖父此刻也正与他人寒暄。她向长辈们打过招呼,便也yu寻一处更清闲的所在歇着。在充斥着人声的会场中,她没来由的想起清晏十六年的盛yan宴,彼时她方被测出没有灵力,每一道人声听在她耳里都盈满尖锐的嘲讽,未婚夫与旧友的刻意疏远更加剧她的不安,於是她逃也似的跑出了会场。现如今两年多过去,除了她已长高些许,盛夏也几经更迭至初冬,一切似乎也未有明显的改变,就是不知道那座荒废g0ng殿里的海棠花是否真如墨问所言四季不凋。思绪至此,她突然想再去看看那一树盛放的海棠花,看它是否在这寒凉的季节里也燃烧着满树的yan红。

「上官映雪。」在迈开脚步前,上官夜溟突然叫住了她,她看着兄长有些困窘的神se,不解地问:「怎麽了?哥哥。」上官夜溟有些yu言又止,支支吾吾的小声道:「你可以帮我个忙吗?」上官映雪看了他一会才点了点头:「好。」於是她跟上上官夜溟,两人安静的走着,上官映雪看着他的背影,问:「哥哥的披风落在哪了吗?」上官夜溟身躯一震,又显得十分无措:「没有,披风没掉。」两人间又陷入了一阵沉默,直至走到了一处假山造景的园林,上官映雪见到熟悉的身影後挑了挑眉:「温二娘子,许久不见。」独身一人於此的温良琇本因突然出现的人声而有些局促,见来者是她,又瞪了一眼上官夜溟,上官夜溟则是心虚的别过脸。见两人熟稔的互动,以及温良琇身上披着的那属於上官夜溟的深se披风,上官映雪压下心中的讶异,开口向上官夜溟问:「所以……是什麽事?」上官夜溟yu言又止的看向温良琇,温良琇早已失了方才瞬间扬起的气焰,细声道:「……我的衣服脏了。」话音落下,她的脸已染上cha0红,上官映雪了然的点了点头,走到温良琇身前,解下自己的披风拿在手上:「先换我的吧,省得一会招人闲话。」她示意绮嫣接过温良琇褪下来的披风,为她披上自己的披风,确认披风将她身後的红se血渍盖住後,上官映雪为她系上披风前的蝴蝶结:「谁都可能会发生,不是什麽丢人的事。一会去把衣服换下来就好。」接着又回头道:「绮嫣,披风让阿兄自己拿,你去帮我问问可有休息的地方,就说我来了月事不太舒服,如果可以帮我准备新的月事带就好了。」绮嫣应了声之後退了下去,上官映雪问:「身t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温良琇小声的道:「没有。」上官映雪点了点头:「那就好。」空气又陷入了si寂,上官映雪看向一旁的地上,yan光从假山间的缝隙透了进来,一会才又有脚步声与人声传来,然後是快步走来的绮嫣与g0ngnv,几人顺着g0ngnv的指引到了休憩用的厢房,g0ng人们将上官夜溟请至隔壁房间,接着领着上官映雪和温良琇进去。房里燃着令人放松的薰香,房中摆了一面大屏风,屏风後摆着刚热好的水,一旁放着两套衣裙。方才引路的g0ngnv上前来将温良琇带到屏风後换衣服,一名较为年长的g0ngnv留在原地,恭敬的向上官映雪道:「大娘子先坐一会,让他们去替温二娘子换身衣裳。」上官映雪落了座,道:「谢谢您,连翘姊姊。也请您替儿谢过独孤贵妃。」连翘低下头,道:「奴会替大娘子转达谢意。那位也说许久未见到您,甚是想念,见您身t康健,奴也好回去交待了。」说着,连翘温柔又慈祥地笑道:「收到g0ng婢来报时,贵妃还纳闷您向来从月事来前就十分不适,怎会勉强来赴宴,又听您与温二娘子一起,便有了猜测。但也怕猜测落空,还是替您准备了一套衣服。」上官映雪闻言微微一笑:「贵妃还是和以前一样聪慧又细心。」连翘笑应着:「贵妃也托奴转告二位娘子无需将此事放在心上,莫说贵妃向来将大娘子当亲妹妹疼ai,温家大郎向来照顾我们家郎君,温家娘子有困难稍微帮忙也是应该的。」上官映雪点了点头:「好。今日冬藏宴,贵妃身边不宜无人随侍太久,连翘姊姊还是快回去吧,儿和温二娘子在这没问题的,谢谢您们。」待连翘依言离去,厢房里便剩下g0ng人们为温良琇整理时的水声与布料摩擦声,一会才听屏风後传来温良琇的声音:「??抱歉,我耽误你参与宴会了。」上官映雪正喝着桌上的茶水,闻言淡淡的回应:「无妨,我本来也待得有些累了,正好图你这里清净歇一会。」温良琇换好一身新衣,从屏风後出来後行了一礼:「谢谢你,上官映雪。」上官映雪应了声,後道:「如果你还想休息也可以再待一会,我去隔壁找兄长,不打扰你。」温良琇愣了愣後说:「我和你一道去,和上官二郎道过谢後我想先回府。」上官映雪点了点头:「也好。」

到了隔壁厢房,却见上官夜溟对面坐着另一副熟面孔。温良琇先是有些讶异的唤:「阿兄?」上官映雪也行了一礼:「见过温大郎君。」温良珏回了一礼,道:「上官大娘,舍妹受你照顾了。」上官映雪闻言,微微一笑道:「温大郎君还是一如既往的消息灵通呢。」温良珏倒也未多想,直言:「方巧撞见你们走在一起,探问後说是你不舒服後翼振让我来的,说时间对不上,不舒服的该是舍妹。」一旁的温良琇与上官夜溟皆蹙起了眉,更不用说随即沉下脸的上官映雪。她轻叹了一口气後迅速收拾好表情,抿起客套的笑容道:「……还请您得空转告王长子殿下莫要将无关之人的细节放在心上,这真的……令人作……惶恐。」温良珏闻言轻笑,附和道:「那是,我也觉得有点恶心。我会连大娘嫌恶的神情一并转告的。」上官映雪唇角笑意不变:「不过还请您替儿谢过王长子殿下的关心,也请殿下注意身t。」温良珏不知是被什麽逗笑,笑意愈发浓厚,他轻轻瞥过厢房掩着的门窗,而後带着笑意轻声道:「叫他去si,我知道了。」温良琇本就因兄长突然出现而有些紧张,此刻听闻兄长口出狂言更是惊讶的抬头望向对话的两人,却见上官映雪似乎毫不受影响,只近乎敷衍的接:「温大郎君莫要曲解儿的意思。」温良珏又笑,弯起的眉眼像只狐狸:「都是自己人,说话何必拐弯抹角?」上官映雪抬眸看了他一眼,又垂下眼道:「儿与温大郎君仅因王长子殿下而相识,以温大郎君的朋友自称未免踰矩,若还为此失了礼数,可就要招人笑话了。」温良珏看着她慵懒而近乎无jg打采的神态道:「总为恪守礼节与人划清界线,将来容易吃亏喔。」上官映雪抬眸看了他一会,轻叹一口气後道:「温大郎君说的是,然踰矩事小,前几年儿缠绵病榻久未与大郎联系,也怕这本就不深的交情??其实早已生疏。」上官夜溟有些意外地听着上官映雪言语中的埋怨之意,可看她面无表情,一时间分不清她是否真觉得委屈。倒是温良珏收了笑,连忙反驳:「不是,你那时还没跟翼振解除婚约,翼振尚未提要上门,我冒然探访也於礼不合……」见上官映雪看着他轻挑眉梢,温良珏失笑:「行吧,被你反将一军,我就不该相信你会看在长兄在场而有所收敛。」上官映雪状似无意地瞥过门窗後才应:「如若不是看在兄长的份上,我刚看到你就会走人。」温良珏这次带着几分心虚与讨好的笑道:「真在怪我?夹在你跟翼振中间我也不好做,而且你不也不喜欢生病的时候被看见?」上官映雪淡淡的「嗯」了声,又开口:「怪你倒是没有。倒是你那块茶饼放在我这好久了,还拿吗?」温良珏有些讶异道:「我还以为你早就自己喝掉……想起来了,那种茶你不ai喝。」上官映雪点了点头,安静等待他接下来的回覆,温良珏见状应:「拿啊,我还以为没得喝了可惜过一阵呢。」上官映雪一颔首:「行,过两天送去给你,另外有份要给淼姐姐的礼物你顺便帮我转交吧,姐姐今天帮了不少忙。」温良珏点头道:「贵妃吗?好,我再请翼振送去。」见上官映雪抿起唇,有些不满的看着他,温良珏无奈道:「是你说先说要拿东西给翼振的长姊的。」上官映雪面无表情道:「所以我才没有多说什麽。」温良珏像是觉得有趣,试探的补了句:「说实话,我觉得翼振……」话还没说完,就听上官映雪不耐的「啧」了声,温良珏像是早已习惯了,倒也不恼,改口後继续说:「我觉得他要是知道你还会为此反感说不定会觉得有趣。」上官映雪瞪着他,警告的唤:「……温良珏。」温良珏压下想说她连这反应都与独孤翔如出一彻的冲动,摆了摆手道:「是是是,不说这个了。来谈谈上官二郎和舍妹怎麽会兜到一块好了。」上官映雪闻言收敛了表情,轻轻拉了拉准备开口解释的上官夜溟的衣角,道:「这确实是我们不够周到,对不起。」温良珏面上仍是礼貌的笑意,神态却b刚才要严肃许多:「看在大娘的份上,温某这次且不深究。公府与侯府未曾交恶,子辈间交好并非奇事,大可不必如此行事。温某希望今日之事不会再次发生,还望几位恪守分寸。舍妹今日不方便,温某先护送她回府,先向两位告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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