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潢雀在后
这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分。
大雪落得又密又急,车轮压过积雪,发出细微扑簌声。
进了度假酒店的小道,轿车借着雪光开进对面的露天停车场,全程没有开灯。
王克将车子熄火,回头问:“白总,不用送你进去吗?”
白岑抬手轻r0u眉心,“再等等。”
从刚才在码头起,他已察觉有人跟踪,只是不清楚对方的来意。
不过几分钟,路上过去一台老款黑se奔驰,因雪地难行速度不快,虽然看不清楚面目,但长发和轮廓很明显是nv人。
那奔驰车是王克去借回来的,驭丰集团的商务用车,用来掩人耳目。
所有人都开了车来,动这台车的只有孟真。
“这车?”王克非常疑惑,“孟小姐这么晚还出去了?”
所有人都知道,春节期间为了保证安全,孟真不能离开这间酒店。
酒店做过完备安防,确保万无一失。
他话没说完,后面又来一台7座越野,前排驾驶位是两个身量高大的男人,戴了鸭舌帽,穿的冲锋衣。
这台车也没有开灯,怠速停在路边,发动机声音很低沉。
等前面那台奔驰驶入别墅地下车库,楼上某间房亮灯后,越野车调头离开。
孟真被人跟踪了。
白岑的手指点点窗框,像在思考,又像是要下什么指示。
王克说:“我去查。”
“不,来不及了,让他们密切监视,你让各处的人手赶紧过来。”白岑说完话,下车离开。
王克打双闪给信号,调转车头开出去。
随他一起离开的,还有停车场另外三台车,这三台轿车车顶覆盖厚厚的积雪,停在这里已整整一天了。
除去别墅内部,外围也有人值守。
屋里一楼留着灯,大家都已各自回房。
白岑从正门进来,走到二楼右手边的房间,轻轻敲门。
孟真前脚刚进门,屋子里暖气充足,她并不冷,外出一趟一直在车里,车里有暖气,刚才也是从地下车库乘电梯入户上的二楼。
反而因为一路匆忙赶路,心情又过于紧张,急躁得额头微微冒汗。
她匆匆r0u乱头发,脱了身上的外套,又扯乱床铺,然后脱掉鞋子跑去开门。
孟真拉开房门,眼睛瞪得圆圆的,“哥?”
她没想到是他。
白岑穿一件黑se长大衣,肩上有几片雪花,慢慢融化渗透进衣服里。
他的神情很平静,“才回来?”
他没有问她去哪了,开门见山问她是不是才回,好像知道她的行踪一样。她原是准备了一套说辞的,如果有人问,就说出去找哥哥了。
可现在哥哥就站在她面前,她一时不知道要怎么编。
孟真目光闪躲,“我没出去……我刚在睡觉。”
白岑轻轻抬眼,目光在她脸上梭巡,很有点意味深长,“哭过?”
“啊?”
孟真的鼻尖和眼圈都红红的,她像是反应过来,r0u了r0u眼睛,“没有啊,可能是刚才烟花熏的吧。”
烟花放得多,空气中现在还飘着硫磺味儿。
她急于转移话题,笑了笑,“哥,你刚才去哪儿了?你看见今天的烟花了吗?”
白岑的眼睛微微眯起,看得她心里发慌。
孟真很小心地控制呼x1,控制心跳的速度,控制后背冒起来的j皮疙瘩,可是她控制不住了,只好低下头。
四周好像充满危险的味道。
他是不是在审视她,是不是想杀她灭口?
她看见了不该看见的东西,知道了不该知道的秘密。
白岑终于回答她,“王克过来,谈点工作。”
“哦,好。”孟真不敢看他,心里又开始纠结了,他会不会留宿?
兄妹两人有各自的房间,前两晚他都会悄悄过来,等她睡着又离开。
可今天,她不想。
白岑像是看穿了她的想法,好像还笑了下,“早点休息,锁好门。”
他前脚离开,她马上将门锁si。
靠在门后又想,是不是哪儿露馅了?是不是表现得太明显了?
她明明想要问他的,可刚才他站在面前,她又什么都忘了。
孟真坐在床沿冷静了一会儿,起身去浴室洗澡。
热水当头淋下,理顺一些思路。
有时候眼见也不一定是真的,这其中是不是有误会?如果有,那么一定要问清楚,要他亲口告诉她。
那要怎么问合适?这事非同小可,如果真的和军火有关,他会不会说实话?
孟真站在热水下,放空大脑,屏住呼x1,想要拿个主意。
外面忽然砰的一声。
“谁啊?”孟真睁不开眼,抬手抹去脸上的水迹,往一侧偏偏头,竖起耳朵去听,又没声儿了。
浴室是一道玻璃门,隔音不是太好,没有听错的可能。
孟真匆匆洗过澡,围了浴巾出来。
房间里没有什么异样,不过是外面风太大,吹得窗帘扬起来,碰倒了桌子上的台灯而已。
她捏捏耳垂,自言自语,“我刚才没关窗吗?”
可能是回来的时候开窗通过风。
还真是神经过敏,脑子混乱,影响了记忆力。
孟真呼一口气,扶起台灯,又走过去关上窗户,拉上窗帘。
房间原本是有地暖的,寒风在屋子里滚过一圈后,温度降下来就有些冷。
孟真擦g身子吹过头发,往脸上随便抹了点面霜,又往床上喷了点助眠香氛,穿上睡衣睡k钻进被子里,想要好好睡一觉,可闭上眼还是会想起今天码头看见的事。
她困得脑子像团浆糊,还要尽力抵抗睡意,思来想去,还是不愿意怀疑哥哥,明天睡醒了还是去问问他吧,他一定能给出合理的解释。
她放下心,呼x1放缓,眼皮渐渐合上。
梦里睡不踏实,翻山越岭往前跑,一会儿往上爬山,一会儿又失重往下坠,像是一脚踏空掉下万丈深渊。
她猛地睁开眼,四周一片黑暗,什么都看不见。
不对,不对。
为什么摇摇晃晃?为什么这么颠簸?
周身的感觉明显不是床上,身下也不是柔软的鹅绒被,她抬起手脚可以活动,活动的幅度又很有限,像被裹在一张网里,0出去是粗糙冷y的布料,像麻布。
有很浓的烟味,掺杂一gu子汽车尾气。
她张嘴呕了一下,差点叫出声,但忍住了。
孟真蜷缩起身子,双手顺着麻布往上0,0到了顶上的收口。
心猛地往下沉。
孟真快速认清现实,她被人装进了麻袋里,塞进了车子中,不知道要运去什么地方。
这些人要做什么?
怎么会这样?是哪里出了错?
度假酒店没开业,没有外人,从地下室到阁楼设置了好几个点位,每个位置都有保镖轮班,外围有严密的监控,控制室24小时有人值守。
是什么人能躲开层层布控,在人眼皮底下将她捉走?
除非……
孟真越想心越凉,越想越觉得不可能,她的眼泪肆无忌惮往外淌,她逃过了陈家的算计,躲过了旁人的视线,却没能逃过自家人的黑手。
是他要杀她灭口。
她心中的疑惑都解开了,现实远b想象中更残酷。
不是,不是,不可能的。
她拒不接受这样的设想,可是眼前的境况又要怎么解释?
求饶没有用的,给出全部身家也没有用的,对方要的是她永远闭嘴。
孟真没有一刻b现在更后悔,放烟花的时候为什么要找他?为什么会蠢到以为爸妈提前回来?为什么要追着他的车子出去?为什么要守在那里看?
她看到了不该看到的秘密。
凭什么认为他能容得下她?又不是亲兄妹,家里对他也没有多好。
只要她消失了,他便成了孟家独子,就算是养子又怎么样?家产迟早到他手里。
以为男nv之间上了床,就能拥有不一样的感情和关系?
别幼稚了。
那么多的杀妻案,丈夫也没有因为感情而对妻子手软。
只有他,有动机,有时间,有机会。
老天都在帮他。
孟真忍不住呜咽出声,就像临si前的小兽发出哀嚎,知道即将毙命了,放弃所有挣扎抵抗,对这个世界感到不甘,愤恨,悲痛,还有很多很多的不舍得。
她还没有见到爸爸妈妈,她毕业还没有多久,还没有做出自己的成绩,还没有好好享受过人生,还没有好好被人ai过,人生还有很多未知,还有很多的未t验。
人生那么美好,她不想si。
可是,没有可是了……
孟真落下最后一滴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