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平窑村
这些天一直躺在床上,慕贞的骨头都要软了。等何老三一走,她就迫不及待的爬起来了。何老三没在家,她不怎么敢在屋里待着。
记得小时候,农村好多厕所就是用茅草搭建的,而茅草里经常有蛇。她上次对何老三说过这件事,却被嘲笑了一番。
但何老三还是告诉了她,茅草多年不换的话,里面可能会有蛇,这个屋是他去年秋天才搭建的,没得事。
等慕贞收拾好了,小包子也醒了,想想来这异世这么多天了,她还没踏出这门半步呢,对这个村和这个时代所有的认识,都是基于本尊的记忆。
反正早上无事,慕贞就带着小包子出门转转。
“哟,老二媳妇啊,这气色看起来好了不少啊,是不是不想做活,故意找借口,说自己病了啊?”正在扫道场的老大媳妇,看到慕贞带着小包子出来,阴阳怪气的说着。
慕贞面无表情的看了她一眼,拉着小包子走了。吃瘪的李氏不甘的在后面啐了一口吐沫“什么东西,还给老娘甩脸子。”
慕贞没有在村里面晃悠,她知道本尊在这里的口碑不好。要是遇到了村民,也难免尴尬,就带着小包子去后山转转。
只是想去高处看看村子的全景,倒不是要上山,所以,沿着路走了一会儿就停下了。
这个时代是慕贞所学历史上没有记载的,名叫恒朝。大恒王朝的国土面积非常宽广,而慕贞现在所处的平窑村,就位于大恒王朝的中部。
平窑村四处环山,海拔大约都在一千米以上,但不是那种悬崖峭壁,坡度都比较缓,所以,有些稍微低矮的山上都是坡地。
村里还横亘着一条河,大概有五米宽的样子。因为山比较大,所以河也不平坦,不是这处高,就是那处低。
古代人都喜欢群居,村民的房子都尽量往一处建。平窑村有两个大院子,每个院子大概有两百多来户,分居在河两边。
慕贞住的这边院子要稍微大一些,而那边地势平坦,河床较低,倒是田地多一些。
河岸两边都是水田,但因为地形以山为主,所以大多数都是旱地。顺着河往下游看,那边的水田多一些,但那已经不属于平窑村的范围了。
整个平窑村的山都非常高,唯独东北方向的山势比较低,就像是谁在那里劈开了一个缺口,而那也是平窑村通往上河镇的路。
偏东一点的山势比较高,看着建在悬崖中间的寺庙,慕贞不由的佩服古人的鬼斧神工。这个寺庙有三百多年的历史了,叫观音寺,听说比较灵验,所以香火很旺盛,就是云县的人,每逢六月初八的观音会,都会有很多人来参拜。
不得不说,古人的环保意识其实是很强的,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山上的树看着十分的茂密,很少有灌木丛,除了幼苗,最少也是五米以上的。这个时候,虽然树还没有发芽,但有很多花都开了。
粉色和白色的桃花,黄色的连翘花,把那枯黄的山,点染上了些许的生机,看着别有一番风味。
记得她上小学时,听过一位语文老师讲起他小时候,上山的溪流有很多,树都是合抱粗的,当时自己还不以为然,现在才是真的信了。
这每座山与山之间都有溪水流经,记得她小时候家乡的河,每到冬天就变小了,没想到这里就是小溪都还有水。
对面那p;对面那座山要陡峭一些,溪水从断壁飞溅下来,像是一条飞舞的银链,看着别有一番风味。
这两天不是农忙的时候,除了四月份要种甘蔗的,其他的就很少有在地里干活的了。
所以,此刻的大院倒是十分的热闹,孩子们的欢笑声,女人们喂畜生的咒骂声,让大院显得生机勃勃。
其实,这个地方除了落后以外,并没有什么不好的。至少没有战争,大家都安居乐业。虽然没有了手机电视这些娱乐设施,但每天早睡早起,比前世规律健康了许多。
只要能摆脱宋氏他们的奴役,她相信自己可以把日子过的红红火火。但靠自己一个人肯定是不行的,相公对何老汉他们,像是一种病态的恭顺。只有找到这种症结所在,治好了相公,他们才能摆脱那一家子的魔掌。
此时慕贞不知道的是,后来摆脱那一家子的,确实是靠她一个人做到的,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看着渐渐升起的太阳,自己也逛得差不多了,就拉着小包子往回走。
前几天都是相公在做饭,现在终于到自己一展身手的时候了。慕贞前世就是一个吃货,专门钻研各种吃食,做饭对她来说,就是一享受的过程。
早上太阳小,农村人的习惯是早上不回来吃饭,等到快饷午的时候在回来吃,到下午三四点的时候再去。
这两天在家里还好,一天吃两顿饭倒没什么,现在何老三上地干活了,自然不能只吃两顿了。
回到家,慕贞把家里的粮食都翻了一遍,不由得叹了一口气。这才中旬呢,家里的粮食就只够吃五六天的了,照慕贞计划的一天吃三顿,估计三四天就给解决了。
算了,先做饭再说吧。粮不够了,她这儿不还有十两银子么。
这两天没什么新鲜菜吃的,大部分人都是吃的腌菜,酸菜,丐菜之类的。
腌菜是用包菜做的,这里称作疙瘩菜。酸菜可以用萝卜叶子,也可以用大白菜。丐菜慕贞就不了解了,反正叶子比较大,味道很冲,是腌好了晒干储存的。
就算是这些不值钱的菜,也是宋氏紧着给的。把这三种菜分别尝了一口,慕贞不由得怀念小时候奶奶做的味道,和这宋氏做的完全不是一个层次的。
摆在自己面前的菜,除了咸,就再也没有其他的味道了。酸菜和腌菜都化了,软塌塌的,一点也不好吃。
算了,先将就着吧。有总比没有好。用水淘一淘,还是可以吃的。
小包子见慕贞要做饭,自告奋勇的就去烧火了。那熟练的动作,看来是经常做了。确实是经常做,上房的饭不是本尊做的,但本尊要烧火,而且,必须等上房的饭做熟了之后,他们才能生火。
小包子还小的时候,本尊被宋氏打着学会了烧火,小包子长大了之后,本尊打着小包子学会了烧火。
所以,一般只要不是宋氏钦点本尊,这活都是小包子包揽了的。对于本尊无耻的行为,慕贞已经不想再做评价了。反正这儿子现在是自己的,谁也别想欺负。
里锅烧火先把粥熬上,拿出徐大娘上次给的肉,切了一小片。再把酸菜拿出来,混着肉全部剁碎,把水全部挤干,稍微加点辣椒,放在外锅爆炒。
因为怕上房闻着肉香,慕贞就把肉和酸菜混在一起下锅的,炒好了之后用海碗装着,然后就着锅里的油,摊上几张面饼子。
面饼的做法非常简单,就是把麦面,这里叫灰面,加水活成浆糊,倒锅里摊成薄饼就可以了。其实如果有蔬菜,用蔬菜卷饼是最好吃的。
只是他们现在是吃了上顿没下顿,有酸菜就不错了。一共摊了六张饼,灰面就用了一半。
等饼子摊好了,粥再煮一会儿也差不多了。“包包,来尝尝娘做的好吃不。”
儿子在一旁眼巴巴的望了半天,当然得先慰劳一下这个小馋猫。撕下一块面饼,慕贞卷好了喂给小包子。
“嗯,好吃。这是包包吃的最好吃的饭,比山子婶做的还好吃。”小包子非常给面子的称赞。
“好吃包包就再吃一些。”看着儿子可爱的表情,慕贞心里柔成了一滩水。
“不了,我们不是要给爹爹送饭吗?等爹爹一起吃吧。”
知道儿子懂事,慕贞也就作罢,让他看着火,自己转身去找篮子装饭菜。
家里的米没有多少了,慕贞煮的稀饭加了一些其他的材料,什么红豆啊,绿豆啊,苞谷米呀,粮虽杂,但味道很不错,闻着很香。
把粥全装在小木桶里,酸菜装在海碗里,用篮子提着,带着小包子就出门了。
刚一出门,就遇见了蹲在门口吃饭的上房一家子。
“哟,老三媳妇,你不是病的下不了床吗?这早上才出门的,现在又出去,看着精神头不错啊。”一想到早上慕贞她置若闻的态度,李氏就阴阳怪气的开口了。
宋氏一听,老脸立马拉下来了“老三媳妇,我看着你也大好了,明天洗衣服,烧火就归你了,老大媳妇天天也怪忙地。”
慕贞没好气的白了李氏一眼,态度温软的对宋氏道:“娘,前儿徐大夫来给我复诊了,他说我脑壳里有淤血,不能整天趟床上,所以我才忍着疼起来转转。”
“淤血?那是啥东西?没啥子大不了的吧,我看着你挺好的啊,不会是来诓娘的吧?”不等宋氏吱声,李氏就抢着说到。
“是没什么大不了的,就是会死人而已。”慕贞懒得和李氏废话,直接用宋氏的软肋说话。
“老大媳妇,你是吃饱了撑着是吧?嘴贱毛长,就不能安分点?”果然,还是这招最奏效。宋氏也不装什么好婆婆了,直接冲李氏吼着。
宋氏这么给力,慕贞也得装一装贤惠“爹,娘,等我大好了,我再好好伺候您老人家啊。您先吃饭,我去给老三送饭了,他说地里的活要赶紧,这不,早上走的时候都说了,不回来吃饭呢,所以我就给他送地里去。”
物极必反,宋氏和何老汉压榨他们时间久了,要是现在连连在慕贞这里吃瘪,可能到时候这招就不管用了。
嘴上给他们服个软,又能满足他们以前耀武扬威的虚荣心,还能迷惑他们,让他们觉得自己还是很怕他们的,何乐而不为呢。
李氏以前在这家里的地位不是最高的,但凭着她连生两孙子,也绝不是最低的,现在因为慕贞,接连被宋氏骂,心里自然不舒服。
“送饭?既然你会做饭了,那以后咱家的饭我们分着做,凭啥就你光吃不干?还有,有吃的你咋不先端来给爹娘吃?”
慕贞知道李氏会找茬会找茬,早就准备着接招“大嫂,我咋不愿意孝顺爹娘呢,只是我手艺咋样,爹娘是肯定清楚的。只要你们不嫌弃,那以后的饭我就包了。”
“老大家的,我们是少了你吃还是少了你喝?给我做几顿饭,你都做不得了?那我把你给我儿子说回来做啥子?”
何老汉是地地道道的庄稼汉,虽然家里这些年富裕了,但还是很节约,一想到当时差点被烧了的厨房和烧糊的饭菜,他就心疼不以。
所以,还不等宋氏开口,他就先吼起来了。
而宋氏,李氏这回的挑拨,她跟本就不放在心上。老三家有好吃的?笑话,每个月给他们些啥东西,她会不知道?
灰面里掺的麦麸子,酸菜,腌菜之类的都是化了他们不吃的。这些东西在上房是干嘛的?他们用来喂猪的,这会有好东西?
“行了,赶紧走吧,做饭啥子地也不肖你来,你要是好了,就还是烧火洗衣服就行。”说着,用手把油光光的嘴一抹,扭着身子起来了。
李氏被何老汉吼了一顿,宋氏也不给她帮腔,只得灰溜溜的进屋了。
小包子在前面欢快的跑着,刚看见何老三,就兴奋的喊着:“爹,爹,快来吃饭。娘做的饭好吃的很。”
何老三刚走过来,小包子便拉着何老三的手,道:“爹,娘可厉害了,早上爷和婆没有打包包,没有骂娘亲,骂了大娘。”
何老三被小包子绕的云里雾里的,好奇的看着提着小桶和篮子走来的慕贞,上前接过她手里的东西“逸清说的啥意思啊?”
小包子兴奋的声音,慕贞老远就听到了,难怪刚才他那么高兴呢。
“没啥,就是早上大嫂一直找茬,被我聪明的挡回去了,她自己引火烧身,被爹娘给骂了几句。”
在小包子的印象里,只有他们挨打挨骂的份儿,今天早上破天荒的他们一家没事,反而是大娘被骂了,能不高兴吗?
“好了,娘说过,以后爹和娘会保护小包子的。包包快去水沟把手洗一下,我们马上开饭了。”
水沟就是一条小溪,就在路旁边,比较浅,慕贞也就放心小包子一个人去。
“相公,我早上的一顿饭,把家里的粮食用了不少,估计再过天,我们就没有粮吃了。”上房每个月给粮食都在初一,这才中旬,还离得远呢。
“莫得事,没有了我再想办法。家里我还攒的有几两银子,到时候请锦山去镇上帮忙买点回来。”媳妇现在都能给他做饭吃了,粮用完了算啥。
“你有银子?你的银子不是都被他们拿去了吗?”慕贞知道,只要宋氏他们开口要,就算何老三不想给,也拒绝不了,那这银子他是怎么攒下的?
“逸清小的时候老是发病,问他们要钱他们不给,后来我去别人家做篾活的时候,就抽空去打猎,这些钱他们不知道,也就没有问我要。”
小包子洗手回来后,看见爹娘在说话,乖乖巧巧的坐在一旁。慕贞卷好了饼子给何老三和小包子,又给他们盛了一碗稀饭晾着。
“哦,对了,你说银子我想起来了。上次徐大娘来咱们家里时,悄悄的给我们留了十两银子。那天你回来的时候我睡迷糊了,就忘记对你说这件事了。”
这个时代,已经有纸币了,但面额一般都比较大,银子还是主要的流通货币。古代的时候物价都比较便宜,像麦子是七文钱一斤,白面粉是十二文一斤,差一点的是十文。谷子是十文钱一斤,大米的等级分三种,一等的十五文一斤,二等的十二文,三等的八文。
银子的换算方式是:一百文为一贯,十贯为一两白银,十两白银可兑一两黄金,十两黄金就等于一张一百两的银票。
也就是说,徐大娘给他们的十两银子,他们什么事都不干,一家人一年的吃喝是够了。这么多,难怪当时徐大娘走的时候,再三嘱咐不要把东西给她送回去。慕贞还以为是说那块猪肉呢,没想到还给他们留了十两银子。
何老三顿了顿,接着道:“无事,大娘的一片心意,你先拿着,恩情咱以后在还吧。回去了,我把那几两银子也给你,你一起保管着吧。”
嘿,果然没看错人,这么积极主动的就移交财政大权了“额,那好吧。钱到我手上了,我就由着性子花了,到时候你可别说我败家啊。”
“无事,你花吧,大不了以后我打猎的时候,多留点自己卖了就是。”对慕贞担心的事,何老三毫不在意。
何老三的话,听的慕贞心里美滋滋的,赶忙狗腿的给何老三夹了几筷子菜。
“相公,说起徐大娘,我想起来了,上次我拿徐大夫吓了娘一次,所以我们才有几天的安稳日子过,你说那天的事儿我要不要去和大娘只会一声,要是从别人嘴里传到他们耳朵里了,终究是不好的。”
从别人嘴里传出去的,就不是什么好话了,徐大娘人挺好的,慕贞希望可以和他们处理好关系。
何老三想了想,道:“中午我就不回去了,抽空儿去上山猎几只野物,下昼你来地里,悄悄儿给他们送去,亲自去和他们说清楚。”
慕贞虽然心疼自家相公,但现在只有这一个办法了,也只好答应。
“老三,现在享福了啊,媳妇把饭都给你送地里来了。”
夫妻两正谈着家常,突然听到坎上有声音穿来,抬头一看,原来是村长孙大福。
何老三闻言,呵呵笑了两声,忙问道:“福叔,您吃没?没吃下来咱一起吃点儿,我媳妇送了一大桶的饭,我们一家吃不完呢。”
村里的传言,村长也听说了,今儿突然看见和传言不一样的事儿了,村长也挺好奇的,就一起坐下来吃了,顺便看看这老三媳妇到底是啥样的人。
慕贞见村长来了,赶紧卷好一个面饼子给村长,又盛了一碗稀饭放在旁边。“福叔,做的不好吃,您将就一下,填报肚子还是可以的。”
小包子也乖巧的叫到:“福爷爷好,快做下来和我们一起吃吧,我娘做了好多。”
摸了摸小包子的头,村长也就不客气的坐下了。
还好慕贞带的有多余大碗给何老三喝水,不然领导来了,都没东西给人家吃饭的,那多尴尬。
孙大福听慕贞这么说,真以为不好吃呢,结果一咬,嘿,这老三媳妇,咋不好吃了?酸菜不算酸,油水足,又辣又香,分明听好吃的嘛。
由此,村长心里有了心里有了计较。看来这老三媳妇挺实在,也很贤惠。
不由打趣道:“这老三媳妇,尽诓我,这好吃的饭菜,咋不好吃了?还好我尝的出味道,不然平白错过了一顿好吃地。”
这领导挺好,没有官腔,平易近人,慕贞连连讨饶,道:“瞧福叔您说的,您要喜欢,下次我还带您的饭。”
自家媳妇被人夸了,老三心里也很高兴,一个劲儿的让村长多吃点。
结果,一小桶的粥,六张饼子,在加上那个一海碗的肉沫酸菜,被全部解决了。
等四人把慕贞拿的饭解决完,村长儿媳妇的饭也送来了。村长儿媳妇叫水玲儿,二十多岁,模样还挺周正。
村长见儿媳妇来了,也不客气,道:“水玲儿啊,把饭拿到这儿来,我刚把老三的饭吃了,老三一家肯定没吃饱,刚好,补上一顿。”
“福叔,我们吃饱了,不吃了。”刚别人吃了自己家的,现在自己就要吃回去,这咋好意思?何老三连连摆手。
“嗨呀,你小子的饭量福叔不晓得?莫和福叔客气,这么多的饭我一个人也吃不完,屋里头肯定都吃了,拿回去也是糟蹋了。”
慕贞见村长确实是诚心邀请,再拒绝就说不过去了,开口道:“相公,要不你就再吃点儿,我和逸清就不吃了。”
两人相处了小半个月的时间,何老三也知道媳妇儿现在的饭量不大,就点头答应了。
“这样吧,三娃子也吃点,半桩子,饭仓子,吃多点长身体。”
村长家的生活比自家不止好了一点半点,大早上的,人家吃的可是白花花的大米,估计小包子长这大都没吃过,慕贞也就不在推辞了。
村长边吃着饭,边对自家儿媳妇说:“水玲儿啊,爹虽然不会做饭,但爹会吃,改天你要有功夫了,多和老三媳妇学学,人老三的媳妇,手艺可比你好。”
虽说村里的传言都说慕贞是个懒婆娘,但公爹的话都说这儿了,水玲儿还是笑呵呵的应下来了“唉,好,改天媳妇去和贞娘好好学学。”
又转身对慕贞道:“贞娘,到时候你可不能嫌我嫌人啊,我可指望你的手艺,讨我公爹的欢心呢。”
水玲儿的一番话,逗得大家哈哈大笑,慕贞心里也暗暗有了计较。这是个爽利没有多少歪心思的,而且看起来在公婆面前还说的上话,是个值得交往的。
吃完饭,慕贞牵着小包子和水玲一起走了。
慕贞有心和村长儿媳走的近,这么好交心的机会自然不会放过“水玲嫂子,今年你们不打算多种点儿甘蔗了?咋地里就福叔一个人呢?”
水玲是村长的大儿媳妇,村长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儿子都说媳妇了,女儿也成家了。水玲是老大孙贵的媳妇。
慕贞笑嘻嘻的和自己搭话,水玲也不好不回“哪能啊,屋里一个两个都是酒篓子,种少了还不够他们打酒寐子了。前庄有人要盖新房子,找我们烧瓦。我家那口子和小叔子这两天在烧窑,只得公公先干着。”
“哦,我说呢,咋早上就福叔在地里。”难怪人家大早上的都有白米吃呢,原来是手上有技术的。
太阳渐渐出来了,小包子嫌热,就把帽子摘下来拿在手里。水玲看着新奇,不由的问道:“三娃子带的这个帽子看着挺稀奇的,谁给他做的啊?”
“这不是把他头发剃了,早晚有些冷,我就琢磨着给他做了个这样的帽子。”
水玲拿着看了好一会儿才还给小包子“贞娘,没想到你的手艺这么好,三娃子戴着,看着好生俊俏呢。”
慕贞见水玲很喜欢,道:“这个做起来也不费功夫,你要是喜欢,我给你那两娃子一人做一顶就是了。”
水玲嘴上说着不好意思,眼睛却还看着那顶帽子,想了想,道:“那嫂子就承你个情,你帮嫂子做个三顶,料子嫂子自己出。我屋里那小子也是这几天给他剃得头,我给他做的帽子他死活不戴,我瞧着你这个做的比较稀奇,估计能哄的住他。”
家里的料子也就只够在做一顶了,水玲这么说了,慕贞就应下了。反正自己家里什么情况,这平窑村人人都晓得,慕贞就不打肿脸充胖子了。
“那行,嫂子你回去了量个尺寸,我不忙,你啥时候送来都行。”
两人说好,就各自回家了。等慕贞把碗洗好,再把屋子给收拾顺溜,水玲就拿着布风风火火的来了。
“贞娘,在忙啥呢?我把布给你送来了。”
农村没啥讲究,大家都是乡里乡亲的,到谁家了不用喊都是自己进门的。
水玲进来时,慕贞正在收拾脏衣服。
“水玲嫂子,快坐,逸清,去给婶子倒碗水。”边说边把脏衣服放在篮子里,洗了手后,才找了个板凳坐下。
“嫂子,真不好意思,就让你这么干坐着,屋里也没啥吃货。”
水玲看着慕贞有条不紊的收拾着,心里对慕贞的好感大大提升:“瞧你说啥话,嫂子多大人了?也不是小娃子。本来都是来麻烦你的,哪儿还能让你好生招待着?”
“嫂子能来我屋里,就是看的起我们了,咋不好好招待?”
见慕贞一点也不似传闻那般,水玲到真愿意与慕贞交好。
“好了,以后咱一个院子,都是自己人,莫说那些生分的话。料子送来了,水也喝了,嫂子就不坐了,屋里忙着,我还得回去帮忙呢。”
农村没有正真闲的时候,尤其是为人母为人媳的,上有老,下有小,你都得照顾好了。而且古人娶媳妇生孩子都比较早,四世同堂,那是比比皆是。一家老小指望两个媳妇,是真的忙不过来。
家里也没什么招待人家的,慕贞就没有挽留“好,嫂子你慢走,有空了再来坐坐,帽子我下午就做好了,你要没时间,我就给你送过去啊。”
“好,有劳了。”说着,起身就走了。
这边慕贞刚送走水玲,那边李氏就一屁股坐进来了。一手抓着葵花,一手往嘴里喂“老三媳妇,啥时候和水玲子关系这么好了?这连布都舍得送给你了?哎呦,不是我说她,要给也就多给点儿,这破片样的,能做个啥?”
慕贞看着这牛皮糖似的李氏,着实无奈“大嫂,你想多了,自家人都舍不得给我这些东西,更何况是旁人?大嫂要是觉得这少了,我到不介意大嫂把自家的拿点给逸清做身衣裳。”
都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不知道李氏别的和这家子有啥像的,就这铁公鸡的性子,绝对不用怀疑他们是一家人。
;听慕贞这么一说,嗓门立马扯起来“我屋里哪儿有布?我自己都补巴打补巴了,拿啥子给你们?”
李氏这么一咋呼,倒是把慕贞吓一跳“大嫂,你莫急,我也就是说说,没有真要你的布。”
感觉自己反应过激,讪讪的搓了搓手“嘿嘿,我晓得你是说笑话的。”看着慕贞手里拿着那布缝缝补补,李氏好奇的问道:“老三媳妇,你这是要给她做啥子呢?”
“帽子。”
一说帽子,李氏看着逸清头上戴的挺稀奇“是和三娃子头上戴的一样的?”想想自己那两小子肯定也喜欢。
小包子一看大娘盯着自己的帽子,两眼放光,赶紧躲到慕贞背后。果然,李氏一手抓了个空,恨恨的看了小包子一眼,转身舔着脸对慕贞道:“老三媳妇,我看你这帽子做的挺好,给大宝和二宝也做一顶呗。”
做两顶帽子也不费多大的事儿,只要李氏不来烦自己就好“行啊,不过这布料子你得自己出。”
李氏正准备说料子还得自己出,又想起来老三家穷的都揭不开锅了,只得作罢。
“那要多少料子?”
“不多,两尺就差不多了,两顶估计四尺就够了。”
“四尺?四尺我都能做个小衣了。天天在土巴里头打滚,穿那好的做啥。”
李氏一个人在那儿骂骂唧唧的,看慕贞埋头做帽子也没打理她的意思,啐了一口唾沫,扭着身子起来了。
“个人屋里的事儿不干,成天去给别人献殷勤。”
听到李氏边走边说的话,慕贞无比头疼,得,肯定又去给婆婆告状了。
果不其然,没出三分钟,宋氏就从上房骂骂咧咧的出来了。
“老三媳妇,你这个白眼狼,老娘养你这多年,没看见你给老娘缝过一纱一线了,巴巴的给别人做,人家给了你啥好处啊?”
“娘,您不是不晓得,我五个指头不开叉,除了缝缝补补,别的我也不会啊,您来瞅瞅这针脚,您要是看的上,您以后的衣服我来缝怎么样?”
慕贞在李氏起身的时候就猜到了宋氏要来,故意把针脚缝的歪歪扭扭。果然,宋氏一脸嫌弃的模样。
“老大媳妇让你给大宝二宝做顶帽子,你咋做不得?你是来讨账得?别人都使唤不动你是吧?”
那两孙子就是宋氏的心头肉,咋能让他们受委屈了。听李氏说那帽子三娃子都有,她的宝贝疙瘩却没有,那咋行?
“娘,我不是不给两个娃子做,是大嫂不给我料子。她说做那帽子还不如给她做个小衣,只要大嫂给布,我马上做。”
以以往的经验,老三媳妇遇上婆婆了,哪能好好说话?李氏就是仗着慕贞会和宋氏吵起来,到时候她有理也变成没有理了。
谁知这次她的如意算盘打错了,慕贞不是本尊,人家轻言细语的和你解释清楚。伸手不打笑脸人,宋氏想打想骂也没个由头,反而把火引到自己身上了。
“你这个烂心的婆娘,我少你穿了让你成天光屁股蛋子了?你要省了我宝的料子做小衣,还不滚回去扯点布,一天到晚只晓得扯事弄非。”
看着宋氏有又动手的架势,李氏赶紧灰溜溜的走了。
被这两人一闹,等慕贞把两顶帽子做好,已经到饭点了。
何老三中午不回来吃饭,娘儿两个的饭也好做。本想蒸个米饭的,可看米缸里就只有半碗米了,慕贞也没有舍得。
削了几个土豆,抓了两把苞谷糁,做了一顿苞谷面糊子吃。家里没有多少粮食,只得这么搭着吃。
其实玉米糁做饭很好吃的,健康又营养。只是宋氏给的是陈的,都长虫了,慕贞也无法把它变得有多美味。
再炒了一个酸菜肉沫,娘俩将就着解决了午饭,然后带着小包子,把早上找出来的脏衣服背到河畔去洗。
这两天的河水还有些冷,所以下河洗衣服的妇人也不多。等慕贞来的时候,河边上就只有一个人。
毕竟对这里还不熟,慕贞只是觉得这人看着熟悉,却叫不出名字,只得点了一下头,算是打招呼。谁知那女的看到慕贞来了,衣服也不洗了,恨恨的瞪了慕贞一眼,起身就走。
慕贞被瞪的莫名其妙,只当是本尊以前惹下的祸,也就没有在意。
这个时候没有洗衣粉洗衣液之类的,穷人家洗衣服都是用小灰泡一会儿,也就是草木灰,然后用棒槌捶,或者有的用皂荚洗。
家里没有皂荚之类的,慕贞怕小灰把衣服烧坏了,就用竹筒装了一些,边洗边洒,这样也好透水。
其实好一点的洗衣服的也有,不过比较贵,都是富人家用的,是一种黑色的,像肥皂一样的。像什么洗头洗脸用的香胰子,本尊都是用过的,所以慕贞也有些了解。
衣服洗好了,刚背着走到村口,就看见何老三了。
“这点衣裳,放那儿我洗就是了,你咋又受累。”说着,接过慕贞背上的挎篮。
“就这几件衣裳,不累的。你饿了没?我去给你做饭吃吧。”有人疼的感觉就是不错,慕贞笑嘻嘻的把挎篮递给相公。
“不肖做的,我吃了。锦山晌午上坡砍柴,我们遇到了,我给他帮忙掂了一捆柴回来,顺便在他屋吃了。”
媳妇关心自己,何老三也就交待的细致。
“现在还是大晌午头地,下地有些晒人。我把东西给徐大娘送去,你带包包回去睡会儿。”相处的时间长了,这些家常话慕贞似乎早就习惯了。
“不了,这两天晌午不算热。我跟你一路去送东西,然后上山掂点儿柴回来。”
好吧,慕贞忘了这人没有午休的习惯。虽然心疼他有要干活,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这两天山上的吃食比较少,天也渐渐暖和了,野物出来活动的比较多,何老三中午的收获还是挺丰富的。
除去给锦山家的一只野鸡,还有三只野鸡两只野兔。挑了一只最大的野鸡和兔子给徐大娘送去,剩下的留着自己吃。
村里人多嘴杂,何老三把衣服晾完以后,背着挎篮,把野鸡和兔子放里面,然后让逸清蹲在挎篮里。
何老三个子高,就算路上遇到人了,也够不到他背上的挎篮。在加上小包子蹲在里面,别人就不会随便去翻看。
一路上遇到人了,大家都会问一句:“老三,背着挎篮去做啥啊?”
何老三都以一句“去徐大夫家借点粮食”打发掉了。三人就这一路走到徐大夫家,到没叫人发现里面还有东西。
倒是大家看着以前像冤家一样的两口子,竟然和和气气的走在一起。还有那个眼高于顶的老三媳妇,见谁都笑眯眯的喊一声大叔大婶的,让大家觉得新奇不以。
头两天听那锦山媳妇说老三媳妇大变样了,现在亲眼看到,大家确实都信了。
徐徐大夫家砌的有围墙,徐大娘看见何老三背着挎篮进来,道:“老三来了,来,进屋喝口水。”
慕贞在后面把小包子抱下来,跟着进门,道:“大娘,不肖倒水,我们都不渴。”
进了堂屋,慕贞把东西递给徐大娘,道:“大娘,今儿我们是来还您人情地。老三打了几只野物,您拿着炖点汤喝。”
徐大娘以为慕贞说的是送药那回留银子的事儿“唉,我说你这闺女,那点钱是给三娃子的,大娘的一点心意,你咋能这么糟蹋?这肉我咋地都不能收,你赶紧把它拿回去给三娃子吃。”
慕贞把肉递给何老三,让他把肉搁灶屋,自己拉着徐大娘,把吓唬宋氏那番话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
“大娘,我就是来和您说一声儿,免得到时后哪个嘴碎的瞎传。那天大爷本就为我怄气了,这点肉就当是给大爷的下酒菜。”
徐大娘见慕贞是诚心的,也就不再推辞。“你这闺女,做啥子这小心。你大爷那是在外面待久了,瞎傲气,过一会儿就好了。再说,你婆婆是啥样子,你不说我们大家都晓得。这肉你要是不拿回去,那就从我这儿背点洋芋回去。这两天也没得啥子做菜地,全靠这了。”
“大娘,这可使不得,才给您送点东西,又从您这儿要,那像个啥名堂,洋芋我们屋里还有。”
徐大娘不管慕贞怎么推辞,喊来药童阿牛“去那个袋子,给你三哥装个四五十斤洋芋。”
又对慕贞道:“我还不晓得你屋里的,洋芋要么是软不叮当地,要么就是芽子长多长,那咋吃?你大爷成天也不在屋吃多少,这不,今儿又去给人家看病去了,估计得晚上才得回来。我和阿牛也吃不了好些。”
实在推脱不掉,夫妻两只能接着。何老三要上山砍柴,就背着东西先走了,慕贞和小包子被留了下来。
“贞娘啊,我看你也是个好的,老三人实诚有能干,你就好好和他过下去,你看你们现在不是怪好得。”
“以前是我糊涂,现在从鬼门关里走过一遭了,晓得了。”占了本尊的身体,就只好给她收拾这烂摊子了。
“唉,你也是个苦命的娃,受了这大的罪。”
对于这些,慕贞现在只是笑笑,如果没有受这个罪,她又怎么会越到这么好的相公,这么懂事的儿子呢?福祸相依,是得是失,谁能说的清。
两人边唠家常,徐大娘边把那些草药切切晒晒。慕贞看着药架上晒得不少草药都是自己认识的,心中就有了计较。
“大娘,大爷每次需要的那些药草,是自己上山采的,还是去镇上买的?”
“他年龄大了,哪敢经常上山,大部分都是买的,我们家也自己种些。”
想了想,慕贞又接着问:“那我们这山上有哪些药草是比较多的?”
慕贞从来没想过要上房改变对他们的态度,分家是迟早的事。到时候真分了,吃亏的肯定是自己。得先把退路想好。
听慕贞这么问,徐大娘心里就明白慕贞想干嘛了“你要是能得到这个钱,就去挖些买也行,要是得不到这个钱,莫讨去吃那个苦。”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我就是先问问,说不定哪天就要靠这个吃饭呢。”要是别人,慕贞或许不会让别人知道自己的打算,但徐大娘不一样,从一开始,这夫妻两就一直在帮自己,再说他们也看不上这点钱。
“你心里有数就好,你大爷要这些,和镇上那些药商打交道也比较多,总归是不会让你吃亏了就是。”
有了徐大娘这句话,慕贞就放心了。看日头偏西了,还有一顶帽子没有做完,就起身回去了。
临走时,徐大娘又包了一包零嘴,让逸清提了回来。
下午的时候,大部分人都下地干活了。慕贞走到家门口时,看到上房的门锁着。心里不由的松了一口气,要是被上房的人看见自己手里拿着东西,保不齐又是一番审问。
小孩子容易犯困,小包子去床上睡觉了,慕贞找出没做完的帽子继续忙着。
等全部做好,时辰也不早了,给小包子擦了个脸,就给水玲嫂子送帽子去了。
水玲拿到帽子后,对慕贞又是一番赞叹。那手艺,真是比她要好。
那三个孩子看了帽子,果然欢喜的哼,四个孩子戴着一样款式的帽子,蹦蹦跳跳跑去玩了。
“水玲嫂子,你们烧窑的地方在哪里?我能看看不?长这大我还没见过呢。”送帽子不是慕贞的主要目的,看怎么烧窑才是。
“这有啥的。就在屋后头,走,嫂子带你去看看。”
慕贞去的时候,孙贵和孙祥正在锯柴。两人看慕贞来了,都笑着打招呼“贞娘来了,我屋里那个眼皮子浅,看见你帽子做的别致,害的你又费一番功夫。”
“左右也没多大个事儿,我这不闲着嘛。你们这一窑能烧多少瓦?”
“这是小窑,能烧八百多匹。要是大窑能烧两千多匹。”接话的是孙祥。
“那这瓦有大小吗?你们除了烧瓦,还烧不烧别的呢?”既然遇到了,就打探清楚,说不定以后就要用上呢。
“分呀,我们这儿现在有三种尺寸。平时还能烧些坛子碗啥的,不过都只能卖给老百姓,上不了台面的东西。”
孙贵虽然嘴上这么说,但脸上的表情可不是这个意思。看了看烧好的瓦,慕贞笑嘻嘻道:“贵哥莫要谦虚,这十里八乡的,谁不晓得你们家烧的瓦厚实耐用,价格还公道。”
孙祥笑着在一旁接话,道:“贞娘这算是说了个大实话。”
水玲白了兄弟两一眼,拉着慕贞道:“莫听这两大老爷们瞎吹牛,走,进屋喝口水。”
慕贞和水玲他们正在屋里聊天,这边,几个孩子之间的气纷却有些剑拔弩张。
事情是这样的,小包子逸清和村长家的三个孩子在玩,桂花家的儿子狗蛋看见了,也跑来了。
慕贞下午是来送帽子的,四个小孩戴着一样款型的帽子,一起做游戏,狗蛋看着眼馋,也掺合进来了。
桂花和狗蛋他爹田地成亲五年才求来这个儿子,当时因为桂花头两胎都是闺女,而生二闺女田苗的时候,又伤了身子,也许以后都生不了娃了。
家里的婆婆也是个狠的,听大夫这么一说,月子都没做完,就让她下地干活了。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桂花她婆婆天天拿着个逼田地,要他休了桂花。
那时候的桂花,长得真是水灵,全村一等一的美女,再加上生了两个孩子,越发的有风味,田地自然是舍不得,就这样顶着不孝的压力过了三力过了三四年。
不过,再好看的女人,也经不起岁月的蹉跎,再加上桂花天天干活,屋里屋外都得忙,自然风韵不再。
曾经的美少妇,现在变成了黄脸婆。这时,田地他娘又看准了时机,把自家的侄姑娘推给了田地。
田地见曾经青涩的小女孩,现在变成了美丽的大姑娘,自然就忘了家里的糟糠之妻,一心想要娶表妹。就以桂花不能生养为借口,要休了她。
当时那闹得,差点就休了桂花的,却又突然传来桂花有孕的消息。那时候田地是铁了心要娶表妹,就说,如果桂花生的是儿子,就继续过,如果是女儿,那两人就和离。
桂花提心吊胆的怀着娃,自家丈夫却在外面风流快活。就在她怀胎九个多月的时候,传出了那个表妹有身孕的消息。
桂花情绪一激动,孩子就要出生了。还好,老天也算厚待她,虽然生孩子的时候,命都快没了,但好歹生出了个儿子。
孩子虽然是早产,但月份足,长得白白胖胖,就这样,她在田家媳妇的位置算是保住了。
这年头,风气虽然比较开放,但是未婚先孕的名声还是很不好听的,所以,就算田地再怎么喜欢那表妹,最后还是只能娶她做了小。
桂花怀孕的时候,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气,都是因为这位表妹。虽然和自己那混蛋相公也脱不了干系,但女人都是奇怪的生物,就算她明白这个理,却也不愿意承认。
一心认为是这表妹勾引了自家相公,天天抱着儿子去刺激人家。克扣吃食,那都是小事,七八个月了,人挺一大肚子,还逼人家去地里打猪草。下雨天的路滑,那姑娘一不小心,一屁股跌地上,孩子就要出来了。
孩子八个月大了,古言说七成八不成。一家人看孩子生下来是个闺女,都没人管。最后,在那表妹的精心照顾下,孩子虽然是活下来了,但因为在母体的时候发育不好,天天三病两痛,长得瘦瘦叽叽的。
要问田地哪儿去了,以前不那疼表妹的吗?怎么任由大老婆欺负小老婆,也不帮个腔呢?
田地此时当然是又被大老婆俘虏了啊。
有些女人,怀孕了会变丑,就比如说那表妹,什么妊娠纹,皮肤粗糙暗黄,整个人暗淡了一圈,自然就没有了当时做姑娘时候漂亮了。
而有些女人,怀孕后却会变得更漂亮,比如说桂花。整个人丰满了一圈,珠圆玉润的,坐月子的时候,婆婆怕奶水不足,是好吃好喝的伺候着,家里的老母鸡都快被她吃完了。白白净净的,皮肤变得更加饱满水润,看着就舒服。
因此桂花的儿子狗蛋,自然就成了她的宝贝疙瘩。虽说当时为了生儿子,命都快没了,但她现在能过的这么舒服,可都是因为自家儿子啊。
这么宠着宠着,狗蛋就有些长歪了,在村里横行霸道,得谁欺负谁,这里面就以小包子为最甚。
当年桂花是怎么过来的,大家都看在眼里,因此对她这个命疙瘩,大家都是能则忍,以至于现在忍了一个霸王出来了。
话说这几个孩子做游戏,其实就是过家家。三个男孩子的帽子是一个颜色,一个小姑娘的帽子是一个颜色,孩子们就玩抢新娘。
现在狗蛋来了,但他没有帽子,大家就说他当土匪抢新娘,这三个戴帽子的当官兵去救。
咱狗蛋小朋友虽然平时横行霸道的,但人家有一颗向上的心,土匪什么的都是坏人,他才不干。
他不做土匪,但是做官兵他又没有帽子,这时候,狗蛋心里的唯我独尊的思想又蹦出来了“三娃子,把你的帽子给我。”柿子挑软的捏,再说这个他也捏习惯了。
小姑娘是水玲的闺女,叫金萍,平时最看不惯狗蛋横行霸道了,看狗蛋又要欺负小包子,她的帽子都是小包子的娘亲做的,她肯定得护着小包子了。
“狗蛋,人家有名字,叫逸清,不叫三娃子。”
小孩子的自尊心是很强的,金萍现在还是自己的“新娘”呢,竟然帮着别人说话,狗蛋的心里就更不舒服了“三娃子,老子和你说话,你哑了是吧?”
要是以前,小包子肯定会乖乖的把帽子双手奉上,但那是他没有人撑腰,只能由着别人欺负。
但是他现在有娘亲了和爹爹疼了,再加上他答应过娘亲,要做个勇敢的小男子汉,肯定不能再和以前一样,由着他欺负了。
“不行,我的帽子是娘亲做的,不能给你。”于是,小包子就拒绝了。
狗蛋平时在小包子面前,那是说一不二,哪儿能有小包子反抗的权利“呵,你是在说笑话吧,就你那娘,懒得烧蛇吃,她会做帽子?”
“不许你说我娘亲。”娘亲现在是小包子的逆鳞,谁都不能碰。
这边兄妹三人的帽子都是慕贞做的,自然也说狗蛋的不是了。
于是,狗蛋遇到了他长这么大以来,程出来,再去实施。这次算沈某占了贞娘的便宜,下次贞娘有什么吃食要卖了,直接送到我这里来,有多少我要多少。”
其实慕贞讲的观点,在前世是很大众化的营销理念。她只是照本宣科,算不得什么厉害。
本来还想着以这个时代人们的思想,沈君接受她的这些观点需要些时间,没想到他这么就理解了自己的意思,这倒是让慕贞对他刮目相看。
不过,他接受的快,对自己来说也是好事,这样,自己以后有什么新奇的东西了,至少不用愁怎么打开市场。
“沈公子莫要夸我,贞娘的夫君就是一个种庄稼的,不过是祖上做过生意,从小跟这父亲耳濡目染了一些祖上的手记,这才打肿脸充胖子,沈公子不笑话我班门弄斧,贞娘就感谢了,可禁不起夸赞了。”
谈妥了之后,沈君立马让掌柜先给慕贞拿了二十两的定金。
前面已经说过了,一百文为一贯,十贯为一两白银,十两白银可兑一两黄金,十两黄金就等于一张一百两的银票。
而慕贞打算卖的椿芽有两百斤,两百斤就是两千两,可以卖八万文,换算成银子,就是八十两白银。
这是慕贞开始怎么都没预料到的收入,接过王掌柜取来的二十两银子,如果不是看到沈君和王掌柜在场,慕贞真想把这银子塞嘴里咬一下,看是不是真的,不然怎么有种不真是的感觉呢?
八十两银子,这得一般的庄稼户挣几年才能得到?她就这么十几天的时间就赚到了,怎么能不高兴?
“贞娘,外面有一个叫红梅的,说是你嫂子,问你忙好没有,她在外面等你。”王宝泉的声音,把沉浸在喜悦之中的慕贞唤醒了。
还好自己没有什么过分的举动,否则还不把人给笑死?
赶紧应道:“哦,好,谢谢宝泉兄弟,我这就来。”
因为已经饷午了,要是这时去平窑村,回来肯定得摸黑,山路不好走,两人便商议好了明天再去。一切都已经谈妥了,慕贞就拜别了沈君和王掌柜。
沈君要亲自送慕贞,推脱不得,知得让他送到一品堂门口,就怎么都不准再送了。东家都起身相送了,王掌柜自然得作陪。
看着慕贞远去的身影,王掌柜好奇的问:“东家,那小娘子今天说的话虽然新奇有理,但不一定实用,为啥值得您这般礼遇?”
沈君看了王掌柜一眼,在继续看着那快消失不见了的身影,道:“给本公子从上到下都交待一遍,以后贞娘来我们酒楼里送东西了,一律全收,如果我不在这里,价格你就按她提的再多加一辈。”
说着,也不等王掌柜在说什么,摇着折扇上搂了。
王掌柜一头雾水的看着自己的东家,这答非所问的,他还是不明白啊。不过,东家既然交待了,他也只好吩咐下去。
红梅并没有在一品堂门口等慕贞,而是让小二传了话后,在一品堂拐角的一家面馆等着。在她眼里,一品堂那种酒楼,看着就金碧辉煌,哪里是她这种小老百姓待的地方,她不自在不说,还怕把别人的地儿弄脏了。
桂花以前没和本尊打过交道,但她在这村里最交好的人是慕贞的大嫂,所以并不妨碍她对本尊的了解“哟,我当这是哪个呢,这不是老三家的吗?怎么,嫌我说话不好听啊?养子不教如养驴,你不管,嫂子我就替你教训教训。”
“你也知道养子不教如养驴?那你知不知道你养的是啥?指责我娃的家教,你怎么不看看你是怎么教的。要不是你儿子嘴碎,他会挨打吗?”慕贞真是被气到了,说话也不那么客气了。
桂花一听慕贞说自己的儿子不好,拿着手里的刀就往慕贞这里冲,嘴里还边骂着:“你个小娘们,老娘今儿不收拾你,老娘就和你姓。”
“田地家的,你这是做啥子,当我这个老太婆是死的?闹事闹到我家门口来了,谁给你的胆子?你自己问问你的娃子干了啥好事。”孙大娘一看桂花拎着刀就往前冲,赶紧出声喝止。
孙大爷毕竟是村长,所以孙大娘在村里也有些威严,听孙大娘这么一吼,桂花悻悻的笑了笑,道:“大娘,瞧您说的哪儿的话,我桂花眼里就是没谁,也不能没大娘您啊。”接着,话锋一转,委屈的看着孙大娘,泪眼汪汪道:“可是,大娘您晓得,我家狗蛋可是我的命根子啊,平常时,我连摸都舍不得摸,现在被那小杂碎打了,我能不心疼吗?”
这类似的话,每次在狗蛋闯祸的时候,桂花都念叨,孙大娘听的都有些厌烦了,现在听她张口闭口都在骂逸清,心里更是不喜“我说桂花啊,大娘知道你当年过的不容易,不过你自从生了狗蛋,又是过的啥日子?村里有几个媳妇跟你一样享福?你也不看看你娃子被你惯成啥德行了,也该好好管管了。”
以往只要桂花一念叨这些,大家或多或少都会同情她一些,今儿却因为一个爹不疼娘不爱的小子屡屡受挫,桂花心里的怒火是层层攀升,但孙大娘的身份摆在哪里,她有不敢发作,看着站在一旁风轻云淡的慕贞,桂花把矛头有转向了慕贞。
“老三媳妇,你今咋法儿也得给我个说法,我儿子在屋里我都舍不得摸一下,那小杂碎凭啥打我娃?”
慕贞在心里默数着桂花这是程,由着自己乱来,那还了得?那杀人的也就不用偿命,放火的也就不用坐牢了。”慕贞知道和这种人讲道理是讲不通的,现如今只好拖延他们。
毕竟自己就一个人,没有帮手,就桂花那一个膀大腰圆的,自救就干不过,更何况是还有田地这一大老爷们儿。
再加上还有一个隔岸观火的李氏,慕贞可不对她抱帮自己的希望。
田地能在平窑村作威作福这么长时间,除了他那横行霸道的性格,自然也与他的脑子有几分关系。
所以,慕贞的想法他自然看透了。今儿来就是为了找茬儿的,要是被这小娘们儿给忽悠过去了,那他田地以后还拿什么在平窑村混?
&一脸邪笑的走到慕贞身边,抬腿,一脚踢翻了慕贞刚才坐的椅子“想拿村长县老爷压我田地,行啊,我田地今儿就看看有谁敢帮你出头。”
说着,一手捏着慕贞的下颚,一手轻拍着慕贞的脸。
田地是一个痞子,村里的老爷们儿,就算是村长,也只有一个媳妇,他田地却有两个,坐享其人之福的生活,让他一直有一种优越感。
说句大实话,就算是村长,他田地也是表面恭敬,内心服了那叫稀奇。现在慕贞拿自己的相公来唬田地,那他会怕?
何老三在田地眼里,还真不算个事儿。何老三孤僻,村里除了锦山,他没几个走的近的。爹娘一年四季把他当老尖牛一样的使唤,他连大气都不吭一声。
这种没出息的人他田地会怕?说出去都丢他田地的脸。
还不等慕贞把她脸上的那双脏手挣开,田地二话不说,上前就揪着慕贞的头发,左右开弓,两耳巴子就煽脸上了“小娘们儿嘴挺厉害啊,老子我今儿就让你看看我怕了哪个。”
桂花见田地动手了,也冲上前来撕抓慕贞,刚才自家相公对慕贞动手动脚的,她不知在心里暗骂的多少句,这么好的报仇机会,自然不会放过“小贱蹄子,三娃子那小杂碎哪儿去了,今儿你不把他叫出来,我就打死你。”
田地把慕贞的手死死的捏着,慕贞动不了。现在桂花也上来了,田地就负责控制住慕贞,桂花负责做打手。
两个人对付一个,还是完全压倒性的,自然就掉以轻心了。趁着桂花不注意,慕贞抬起脚,一脚揣在下午划伤的地方。
看她刚走路一颠一跛的样子,肯定伤的不轻。果然,一脚下去,桂花哎哟了一声,就放手了,片刻,就看见鲜血又冒了出来。
被桂花的叫声吸引了注意力,田地的手也放轻了力道,被慕贞挣扎开了。
地上的针线筐里有剪子,慕贞正准备去拿,却被李氏一把拦住了。
看到田地和桂花夫妻两动手了,李氏早在心里偷着乐了半天。想到自己刚才竟被这女人的一个眼神就唬住了,还被田地夫妻两看来笑话,这让李氏一只耿耿于怀。
眼下,慕贞就一个人,她要不乘现在把面子给找回来,传出去后,还不被别人给笑死?“老三媳妇,使不得,使不得啊,你拿剪子做啥?杀人是要下大狱的。”
边说,边冲田地使眼色,田地反应过来后,几步冲向慕贞“你个贱娘们儿,敢和老子使诈,老子今儿不打死你,你不知道老子的厉害。”
其实说李氏厉害吧,她只是心里的那口气咽不下,见到刚才那么好的时间,自然想要报复回来,但心有余悸的她,还真是有李氏看田地又动手了,装模做样的在旁边喊:“田老哥,算了,算了,我弟妹不懂事,算了啊。”
实际上却是帮田地拦着慕贞,让慕贞生生受了田地几下。
这边被慕贞的一脚踹过去,疼了半天的桂花终于缓过来,看着被完全控制住的慕贞,得意一笑,对田地道:“他爹,我腿疼,我来把这婆娘看着,你去找三娃子那个短寿的。”
说着,就从田地手里扯过慕贞,把她双手反剪在背后,一屁股把田地从慕贞的身边厥开了。
李氏听说田地要找逸清,忙装模作样的对慕贞道:“老三媳妇,田兄弟和他桂花嫂子找三娃子出来,就是让他回个话,也不会把他咋的。小娃子不能像你那样惯试,长大以后那还得了?我刚才也没有看见他从屋里出去,你就把他喊出来,莫躲了。”
慕贞的双手被桂花死死压着,根本直不起腰来,听到李氏火上浇油的话,反而轻笑了一声,莫名其妙的说道:“大嫂,贞娘晓得,感谢你。”
这一句无厘头的话,让李氏一愣,却让田地黑了脸“李秀,老子看你平时人模狗样的,叫你一声弟妹,现在还敢和老子耍心眼了?了不起啊?”
看到田地变了脸,李氏一急,更加不晓得慕贞这话是啥意思,咋让田地把火撒自己身上了呢?
“田兄弟,你这话啥意思,我咋不明白啊?你莫让这婆娘把你给骗了,这平窑村谁不晓得我们上房不待见他们三房的?”
“呵。”田地冷冷一笑“不待见?以你李秀的性格,不待见你今儿会这么便宜她,就是磨磨嘴皮子?你不是当顾说三娃子在屋里,好让他跑快点,躲远点?你把我田地当傻子呢?莫名其妙的,她为啥要谢你?”
李氏见越描越黑,咋都解释不清楚,可又不能说她不动手是怕慕贞吧?干脆大步走到慕贞面前,捏着慕贞的胳膊就狠狠揪起来“你个烂心的东西,我让你啜事弄非。”
何老三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慕贞被李氏拉着双手,田地揪着慕贞的头发,恶狠狠的问:“三娃子那小杂碎哪儿去了,今儿你不把他找出来,老子就打死你。”
而还有一个出了血的桂花,则在一旁手舞足蹈的吆喝道:“打,给我狠狠的打,往死里打。”
只见自己平时笑意盈盈,端庄雅致的小娇妻,此刻却是头发凌乱,狼狈不堪的模样,就算是田地的手下的再重,她都忍着痛苦不吭声。
这一幕,只让何老三觉得,心像针扎着一样的疼。两人就相处了这个把月的时间,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就对这个完全变了的女人上心了。
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在填补着自己空白的记忆。以前,他只觉得自己是为了活着而活着,现在,这个小女人让自己知道了,他有了一个家,他对生活和未来有了期待。
现在,就在自己的面前,就在自己的家里,这个小女人就这么被人欺负着,隐忍着。
他不知道自己的心除了疼以外还有什么感觉,他不知道自己的大脑可以做出什么反应,因为,在他看到这个画面的一瞬间,他的动作已经先于他的思考了。
“啊——”“哎呦——”随着田地和李氏两人的惨叫发出,只见刚才还在门口的何老三,转眼就到了他们的面前,一手一个挥开了他们。
听到两人的惨叫,慕贞轻轻的睁开了紧闭的双眼,刚才所有的坚强,在看到眼前这高大英俊的男人后,瞬间化成了委屈和泪水。
伸出双手,紧紧的搂着何老三的脖子,哽咽道:“你终于回来了。”
看着脸颊红肿的慕贞,何老三小心翼翼的拥着她,轻轻的吻着她的发顶,轻声道:“贞贞,对不起,你受苦了,没事了,我回来了,没事了。”
胜少做这些亲密举动的两人,此刻看起来是那么的和谐美好,就像是这个动作他们已经做过了千百遍,无比自然,本就该如此一样。
“你他娘的,何老三,你吃了熊心豹子胆是吧?敢推老子,我今儿打的你让你摸门不到。”田地狼狈的从地上爬起来,看着亲密的两人,只觉得无比碍眼,举着拳头就要往前冲。
何老三连头都没回,一手握住田地打过来的拳头,一边揽着慕贞“贞贞,你是想去床上休息,还是看为夫怎么给你报仇?”
“我没什么事,不要担心,我就坐在这里看着吧。”龙游浅滩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这些人不就是看着自己一家平时好欺负吗,谁都想来踩一脚。
慕贞不是什么烂好人,人家都欺负到家门口了,她要是还一再忍让,那就是傻了。今天大家新账旧账一起算,看看以后是不是谁都敢踩自家一脚。
慕贞说是要在这里看着,何老三把扳倒的椅子搬起来,扶着慕贞坐下后,才转身看着被自己捏着手的田地。
只见田地额头上的汗如雨一般的往出冒,长大着嘴巴,却什么声都发不出来。
“疼吗?”冷冷的看着额头青筋都暴起的田地,何老三寒声问道。
看着这一刻的何老三,在场的人,除了慕贞以外,每个人从心底都觉得有一股寒气升起。
尽管他除了抓着田地的手,什么都没做,尽管他除了问了一句疼吗,什么都没说。然而,那种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杀气,却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感觉到了。
后来,知道自家相公的身份以后,慕贞才知道,那种气势,只有上过战场,经历过生死磋磨,经历过尸山血海,才能磨砺出来的。
虽然慕贞觉得不害怕,但她还是担心何老三一气之下弄出人命,不由出声提醒道:“相公,不要太过了,注意分寸。”
只见刚才还满脸杀气的何老三,在听到慕贞的话后,瞬时转身给了慕贞一个安心的笑容“贞贞放心,为夫有分寸。”
要不是在场的人都亲眼看见,绝对不会相信,刚才那个像杀神一般恐怖的人,会有这么温柔的一面。
痛苦不堪的田地,感觉到何老三手里的力道放轻了,喘了几口大气之后,赶紧求饶“老三,老三,你,你能不能放手?兄弟我错了,错了,以后我在也不敢了,求你放过我这一次,我保证在也不敢了。”
何老三看着连连求饶的田地,轻蔑一笑“想让我饶了你?”
田地见有求饶的余地,赶忙连连点头“对,兄弟我一时昏了头,错了,真错了,求三弟饶了我,饶了我这回吧。”
“饶了你,也不,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我媳妇平白被你打了,你总得受点疼吧?给你一个选择的余地吧,你是要见红呢,还是怪好的疼疼就算了。”
看着何老三一脸没有商量的余地的表情,田地艰难的选择了疼,长痛不如短痛,过一会儿就好了。所以,他也就没有发现,在他说出疼的那个字时,何老三嘴角扬起了一抹邪魅的微笑。
“啊——”疼字刚从嘴里蹦出来,只听“咔嚓”一声,瞬间,田地的嘴里又传出了杀猪般的嚎叫。
只见,刚才被何老三握着的手,此刻软趴趴的耷拉着,就像断了一样。而田地整个人,则用另外一只手握住受伤的手腕,躺在地下抽搐的着。
“你这个挨千刀的,你把我家田地怎么了,你个短阳寿的,不得好死啊。”看到田地的惨样,桂花猛地往何老三面前扑,伸手就要撕抓何老三。
桂花的动作在一般人看来很快,在何老三眼里,却感觉慢吞吞的,来不及思考这是为什么,双手就先于大脑做出了反应。
一手拎着桂花的双手反剪到背后,一手捏着桂花的下巴。
“听说你的嘴巴很厉害,你说我要怎么教训你呢?哦,有了。”说着,不等桂花反驳什么,又是“咔嚓”一声,桂花的下颚被何老三弄脱臼了,长着大嘴,疼得哇哇叫,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嫌弃的把桂花往前一推,何老三慢悠悠的走到洗脸架子前,拿过上面搭着的毛巾,认认真真的把手擦了一边,这才转身看着吓的瑟瑟发抖都李氏。
“哦,这还有一个帮凶呢,大嫂是吧?不晓得大嫂以后,还会不会那么拎不清,帮着外人欺负自己人呢?”
李氏看着何老三是怎么对付田地夫妻两的时候,早就吓得心惊胆颤了,对于平时只有自己欺负指使的何老三,为啥变成了这幅模样,她也没心思去思考了。
连连讨饶道:“老三,贞娘,大嫂错了,大嫂再也不敢了。”
就在李氏以为她会受些皮肉之苦的时候,却听何老三轻飘飘的说了一句:“我就相信大嫂一次,再有下回,你的下场不会比这两人好。还有,以后没事,大嫂就不要踏进我们这茅草房了,你身子精贵,我们这地儿不适合你。”
听到何老三有心放自己走,李氏哪里还顾得上他在说什么,一股脑的点头后,转身就跑。一只脚刚踏过门槛,就听到田地的惨叫再次响起,吓的李氏一孱,从屋里摔出了屋外。
先不说这个时代有没有水泥石灰之类的,农村也没有那么多的讲究,道场一般都是土铺平的。为了让这个地结实受用一些,大部分人会选择在地上镶嵌些石头。
李氏这一跤摔的有些狠,爬起来的时候,裤子前面全磨破了,手板也被石头戳的鲜血直流,顾不得回头看屋里发生了什么,爬起来就一瘸一拐的往上房跑。
对于门外发生的一幕,何老三毫不在意,看着衣裳尽湿的田地,问道:“怎么样,刚才的感觉舒服吗?试着转转你的手,还好好的长着呢。我说话算话,希望你也记住今天的话,在有下次,就不会有再给你接上骨头的这种好事了。”
亲身体会过了何老三的手段,田地这会儿吓得什么都不敢反驳,何老三说什么,他都点头说是。
不理会还在点头哈腰的田地,何老三转身走到桂花身边,这次连手都不用,伸出脚,对着桂花的下巴一抬,脱臼的下颚就这么给她复原了。
连话都懒得对桂花说,冷冷的道了声:“滚吧。”
那夫妻两仿佛得了特赦似的,也顾不上对方了,忙爬起来,争着往外跑。
慕贞从何老三开始教训那仨人起,全程都是静静的看着。只觉得这一刻的何老三,让她觉得耀眼又遥远。
那种仿佛与生俱来的霸气,举手投足间就让人忍不住臣服的气势,是慕贞从未在任何人身上见到过的,迷得她移不开眼。
在此之前,她只觉得自家相公很聪明,此刻,慕贞却觉得,他何止聪明,完全是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
如果不是他的诱导,田地也不会选择这种惩罚方式。不过,看到这人的杀伐狠绝之后,慕贞倒是觉得,无论田地选择哪种方式,都讨不到好。
还有李氏,嘴上说不和人计较了,却偏偏选择在她出门的那一刻,给田地他脱臼的骨头复原。
不管是快一秒还是慢一秒,都不会让李氏摔得那么惨。
这么细腻的心思,就算是慕贞自己,也自愧不如。真好,这么耀眼的男子,是自己的相公。
就算是把那些人都收拾了一番,也难以平息何老三心中的怒火,满眼心疼的走到慕贞面前,小心翼翼的伸出满是老茧的手,亲亲的摩挲着慕贞红肿的脸颊。
“疼吗?”
何老三眼里难掩的自责,让慕贞看了也很心疼。这个男人对自己已经够好了,在这个男尊女卑的世界,他给了自己足够的尊敬,包容和爱,她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不要担心,不要自责,你不是把他们都收拾一顿了吗?对了,小包子还躲着呢,你把他叫出来。”换个话题,还可以转移他的注意力,或许比那苍白的安慰更有效。
“躲着?”
“嗯,我怕那群人会动手伤到他,就让他躲起来了。不然动起手来,我护不住他。”怕何老三迁怒小包子,慕贞赶忙解释清楚。
小女人眼里的担心看的何老三好笑,儿子那么小,就算陪这她,也只是多一个人受伤,自己会这么不明理?她肯定还不知道,那小子躲的地方,还是自己亲手搭建的吧。
罢了,他也不是那种小气的人,误会就误会,总有一天她会知道的。
小包子被何老三叫出来之后,还不晓得发生了啥事,兴奋的边跑边问:“娘亲,你赢了吗?那些土匪都被你打跑了吗?原来你们大人也喜欢玩这个游戏啊。我”
然而,当他走到慕贞面前,看到头发凌乱,脸颊红肿的慕贞时,似乎明白了不是自己想的那么回事,嘴里还没说完的话生生咽了下去,泪水哗的一下就流出来了。
小包子是一个特别懂事的孩子,平时很少见他哭,他哭不是像一般的小孩子一样,张着嘴,哇哇大哭,他就是那种努力的压抑着自己的心情,却又忍不住要哭的样子,看了十分让人心疼。
“包包,快到娘亲这里来,娘亲没事哦,刚才你爹回来了,帮娘亲打跑了土匪呢,娘亲胜利了,包包得为娘亲高兴,不要哭了。”
说着,准备起身去来小包子,却突然感到小腿一阵尖锐的疼痛,一个重心不稳,跌倒在了地上。
何老三一个箭步冲上来,轻轻的抱起慕贞,担心的问道:“怎么了?是哪里受伤了吗?”
就那片刻的功夫,慕贞的额头上就布满了细密的汗珠。刚才还没觉得,现在小腿的骨头,竟像锥子一样剜着疼。
看着何老三和小包子都满脸焦急的看着自己,慕贞强扯出一抹微笑,道:“没什么大事,刚慌乱中,不知道哪个朝我小腿踢了一脚,刚也没觉得有多疼的。”
听慕贞这么说,何老三二话不说,抱起慕贞就往外走“不行,还是找徐大夫看看。”
徐大夫一边小心的摸着慕贞的腿骨,一边嫌弃的说道:“我说你这囡子,也太没得用了一些,你说你这,天天三病两疼的,不晓得你,老汉我看着就累。”
接触过几次后,慕贞发现,这徐老头就是一老顽童。在别人面前装的一本正经,每次见到自己,他都要挖苦打击一番。
听着他嘲讽的语气,慕贞无力的往上白了一眼,道:“徐伯,你能别站着说话不腰疼吗?你当我是愿意的?不然你去找那三个人挑一架,你要赢了,我就和你姓。”
徐大夫边站起来写方子边道:“哼,和我姓?我才不要你那没得用的女子,天天给我丢脸去了。”
徐大娘则站在一旁,笑脸盈盈的看着自家老头子,吹胡子瞪眼的和慕贞斗着嘴“贞娘,我难得看到有人不怕我家老头子,还把他气的和小孩子一样和别人斗嘴。”
慕贞无辜的看着徐大娘,道:“大娘,你莫冤枉我了,明明是这老头赶着要和我吵架的。”
徐大夫听慕贞这么说他,正打算为自己争辩几句,谁知道慕贞就像是在那儿等着他似的,道:“徐老头,你还是认真写你的药方,莫等下把药给配错了,我没被别人打死,就先被你给药死了。”
出于职业操守,徐老头只得悻悻的低头,继续奋笔疾书起来。
却听慕贞继续对他家老婆子说道:“徐大娘,我觉得你真了不起,这老头脾气这么差,你还和他过了大半辈子,你这简直就是在为别人做善事啊。”
徐大娘和何老三被慕贞的话逗的直笑,徐老头却被气的手一抖,一滴墨汁一下滴到了药方上,气的他恶狠狠的把药方一揉,重新提笔写了起来。
慕贞却还没闹够他似的,继续道:“唉唉,我说徐老头,你还真把药方写错了啊?咱们个人恩怨是个人恩怨,但你不能公报私仇啊,职业操守要记牢啊。”
徐大娘看着自家老头子被气的吹胡子瞪眼,却又无可奈何的模样,笑的直拍胸口,道:“贞娘,你就是一个活宝,大娘都快被你逗的笑死了。”
br/>拿起手帕擦了擦笑出来的眼泪,徐大娘接着道:“哎哟,难得遇上一个让着老头子无可奈何的人,不行,贞娘,大娘认你做干女儿吧,以后大娘家就是你的娘家了。”
终于写好药方的徐老头,把方子递给药童,气冲冲的说道:“你认这么一个不听话的干女儿,是想气死我老头子吗?”
慕贞也不理会徐老头,笑着对徐大娘说道:“干娘,我还没有干爹呢,到时候认了,一起拜见你们二老啊。”
“凭啥子我的老婆子要和别人一起做你的干爹?”
不理会徐老头的怒火,慕贞委屈道:“你说不想认我这个干女儿的啊,可我有了干娘,怎么能没干爹呢?所以只好重新找一个了。你的意思,是你想要做我干爹咯?”
“哼。”徐老头傲娇的把袖子往后一甩。却听慕贞在身后说道:“干爹干娘在上,请受小女一拜。”
“拜什么拜,不晓得你的腿骨裂开了吗?给我老实坐好。”谁知,回头一看,却见慕贞笑眯眯的坐在椅子上看着他。
“不孝女,不孝女。”说着,徐大夫气呼呼的抬腿走了出去。
徐大娘看着徐老头离开的放心,嘴角扬起了一抹微笑,拉着慕贞的手嘱咐道:“伤筋动骨一百天,回去了要按时喝药,不要下地走动,更不要做活。”
然后转头看向何老三,交待道:“老三,你媳妇儿受伤了,你要好生照顾着,忙不过来了,喊干娘搭把手都行,可莫让她受累了,还有上房那一家子,你要想办法给解决好,至少这段时间不能让他们来找麻烦。”
徐大娘为自己做打算,何来三自是会认真听着。
这是去而复返的徐老头回来了,手里拿来一块红布,递给了徐大娘。
徐大娘打开红布,里面包的是一个青翠欲滴的镯子,一看成色,就知道价值不菲,徐大娘拉着慕贞的手就要往里套。
这么贵重的东西,慕贞怎么能要?“不行,干娘,这镯子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既然叫我干娘,那也就是我徐家的人了,这个镯子本来就是给咱徐家闺女的。”
“那我也不能要啊,太贵重了。不是还有嫂子吗?到时候给她是一样的。”认亲是一回事,这礼这么重,慕贞怎么敢收?
看着慕贞坚持推辞,在一旁暗自观察的徐大夫欣慰的同时,又佯装恼怒“给你你就拿着,我们二老的一番心意,你一直推辞像个什么话?”
“那我要是把它打碎了怎么办?”
慕贞的一句话,气的徐老头又是怒火攻心“给你了就是你的,连一个镯子都保护不好,你还有啥出息?”
两人态度都这么坚持,慕贞也不好拿主意了,转头看向一直静默不言的何老三,看着对方对她点来点头,慕贞才道谢接过镯子。
看到慕贞听话的戴上了镯子,姜氏这才高兴的笑了起来。这时的天已经完全黑了,徐大夫给慕贞的腿装上了夹板,现在就是需要喝药静养了。
告别了徐老头夫妇,何老三带着小包子,抱着慕贞往回走。
皎洁的月光下,看着怀里的小娇妻紧紧的搂着自己的颈脖,何老三的心里说不出的满足。
他第一次知道,原来她的小妻子,还有这么古灵精怪的一面。那么的活泼可爱,充满着朝气,让他的一颗心像融化了一般。
然而,让他更加高兴的,是她对自己的信任和依赖。在刚刚她拿不定注意时,回头看像自己。他的一个眼神她动,他的一个动作她听。
这种默契就像是与生俱来似得,紧紧的把两个人缠绕在一起。
想到这里,何老三心里不由更加满足了,把怀里的人抱紧了些,大步往回走。
这个时候乡下也没有什么娱乐设施,除了夏天,都是天一黑就上床睡觉了。回来的时候,上房的亮已经全黑了。
何老三把慕贞放在床上后,点起了家里很少用的半截蜡烛,先把药放在火炉里熬着,然后在烧火做饭。
要是以前,这个时候没吃,他早就上床睡了。但是现在儿子和小妻子都习惯了一天吃三顿,为了他们,他辛苦一点也没关系。
想到慕贞今天受的罪,何老三炒了一碗肉,然后蒸的白米饭。饭做好了,药也熬好了。先伺候着慕贞喝了药,然后在给她把饭端来。
知道她不喜欢在床上吃东西,何老三又把她抱到桌子更前。那无微不至的照顾,简直让慕贞幸福的冒泡。
就算是腿上还有伤,进入梦乡的时候,嘴角也还挂着甜蜜的微笑。
今儿一大早,上房就显得特别热闹。家里的鸡在何明忠的咒骂和追逐下,咯咯哒哒的飞跑着。宋氏在一旁,又是骂何明忠没得用,又是忙着指挥大儿子和他媳妇打扫卫生。
李氏昨天被吓的摔了一跤,做事不利落,看的宋氏直皱眉“老大媳妇,你说你有啥子出息,走个路就能摔成了这幅德行,你还能做啥子?”
何福来见自己老娘又要说媳妇的不是,赶忙接过话道:“娘,人有失足,秀儿不是担心你的宝贝孙子,这才走急了嘛。这不是还有老三媳妇嘛,你喊她来帮帮忙不就行了。”
李氏虽然昨天在何老三那里吃了暗亏,可不是所有人都懂得吃一堑长一智。这会儿听到自家相公给自己帮忙,要是能让那女人来,婆婆时不时的戳她几句,也算是给自己出气了。
何老三早就上坡干活去了,担心慕贞腿脚不方便,他赶着把早上的活做完,就赶回来做饭,刚好就听到了何福来的话。
何老三站在门口,一手握着锄头,一边看着李氏,道:“大嫂,你难道不晓得昨天贞娘的腿受伤了?现在还绑着夹板呢,让她来了也帮不上什么忙。”
听到何老三的声音,李氏吓的一个哆嗦,心里的那种恐惧感霎时而起,不自觉的往何福来的身边靠了靠,讪讪道:“老三说的是,说的是,娘,让贞娘好好休息吧,这点事,我来做就行。”
要是平时,宋氏咋说也得把这夫妻两叫来帮忙。但在她眼里,这对儿子和儿媳,跟下人没有区别。两个人都没得啥子出息,就是这个家的耻辱。
因此,一般老四媳妇回来的时候,她都特意嘱咐过这两人,能躲多远就躲多远,不要冲撞到她的四儿媳妇。
所以,这会儿也就不耐烦的冲何老三摆摆手“去,去,和你那懒婆娘好好待在屋里,莫出来瞎晃悠。一个两个,大清早的就触老娘的霉头,看到我福临要回来了,不是这个病,就是那个痛,真晦气。”
然后把在屋里做饭的五女儿何福翠,叫出来给老大媳妇帮忙,自己回去做饭。
何福翠现在有十四岁了,到了说亲的年纪,但宋氏眼界高,总想挑一个好的,所以到现在还没有着落。
小姑娘人长的挺标准,但长期在宋氏那种娘亲的影响下,一开口就破坏了她的那份美感“大嫂,你不是一向不喜欢三房那群短阳寿的吗?咋今儿早上还给她帮忙说话。”
“我给她帮忙?你莫说笑话了,她腿断了,让她来帮倒忙还差不多。”李氏这人死要面子,被人发现了她怕何老三那个窝囊废,那还了得?
见李氏不想说,何福翠瘪了瘪嘴。接着抱怨道:“你说我四哥是说了一个媳妇,还是说了一个祖宗回来了啊?每次她一回来,娘就要兴师动众的忙活一场,看不上我们家,就别来呗。”
相对于慕贞和何福临的媳妇赵宝霞,何福翠还是喜欢李氏一些。在宋氏的影响下,就算她没有和本尊经常接触过,但思维已经定性,就是厌恶,不需要理由。
而对于四嫂赵宝霞,则是落差太大,小姑娘的心里妒忌。
妒忌她可以穿金戴银,妒忌她长得比自己漂亮,妒忌她什么都不用干,都有人送到她的手里。
其实何福翠最妒忌的,是四哥对她的温柔体贴。何福翠的心里有一个小秘密,但是她谁都不愿意讲。
赵宝霞毕竟是上河镇大财主最受宠的女儿,从小身边的丫鬟婆子自然不在少数。但嫁给何福临,每次来平窑村的时候,为了讨好公婆,或者是为了笼络相公,她从来都不带下人。
但从小被人伺候习惯了的,有些事还真不会自己做。
有一次小两口回来,宋氏让何福翠去叫四哥四嫂起来吃饭。何福翠把耳朵贴在门口,想听听他们起来没,却听到四艘抱怨道:“这件衣服真难穿,没了丫鬟婆子,我自己怎么都穿不好。”
这时,何福翠听到自己那一向高傲的四哥,温柔的说道:“娘子莫要担心,以后没了丫鬟婆子,自然有为夫来伺候娘子,穿衣绾发,描眉涂唇,都由为夫亲自为娘子来做。”
其实这不过是人小夫妻的闺房趣事,不知道这小姑娘听到后,心里怎地就不平衡了。自己四哥在家里,都是大家伺候的份,现在却被那女人当下人使唤。
在她的意识里,因该是那女人伺候四哥才对啊,她心里能平衡吗?
这话要是被慕贞知道了,一定会笑她的,这小姑娘,一看就知道没谈过恋爱的。
然而,就算何福珠再怎么不乐意,在宋氏的威压下,她还是得乖乖的给大嫂帮忙。
和何福翠这小姑娘不同,每次赵宝霞来了,李氏都是氏都是努力的讨好奉承。原因无他,你能在上河镇,找出第二个比赵财主还有钱的人吗?而且,人家的闺女还是自己的弟媳?
李氏比较会钻研,老四年纪轻轻就是秀才了,现在又攀上了这么好的岳父,以后往上走,那都是毫无疑问的。
她现在对这两口子好些,不管是以后自家相公想要谋个什么出路,或是自己那两个儿子读书,都可以求着老四帮帮忙。
不得不说,李氏虽然人比较尖酸刻薄,但会钻研,如意算盘打的不错。
抱着这样的心思,她干活格外用力,老四屋里的一切,都是她一个人收拾的。
何福翠本就不喜欢这个四嫂,自然就不想为她做这些了。现在李氏巴巴的抢过去做,何福翠乐的轻松。
悄悄的冲李氏的背影碎了一口,转身朝灶屋走去。
“娘,你把鸡子都煮到锅里了?好香啊。”说着,一手揭开锅盖,一手拿着锅铲,舀了一块鸡肉,放子黑漆漆的灶台上晾着。
“你少吃点,这老母鸡是给你四嫂补身体的。”嘴上虽然这么说,却并没有阻止何福翠。
“给她补身体?她不是怪好的吗?有啥要补的,莫补成了老母猪。”看到一家人都围着那女人转,何福翠恨恨的化悲痛为食欲,大口的咬着鸡肉。
知女莫若母,宋氏自然知道,自己这个女儿不喜欢老四媳妇。毕竟是自己肚子里爬出来的,心里她肯定更偏向于何福翠的,只要明面上过的去,宋氏一般都不会说什么。
“她是没什么要补的,但是我宝贝孙子要补啊,他们成亲都好几个月了,说不定肚子里就有了我孙子呢,就是没有,多补补也好快点怀上啊。”
说话期间,何福翠又解决了三块鸡肉,鸡大腿都被她啃了一个去了。
“行了行了,你少吃点儿,等四哥回来了,一起吃。不是让你去给你大嫂帮忙吗?你咋跑这儿来了?”
听到宋氏这么问,何福珠不屑的撇了撇嘴:“大嫂想要讨好那女人,屋里什么都不要我插手,她要自己亲力亲为呢。不过我巴不得不干,我才不想给那女人当丫鬟使唤呢。”
宋氏一个老人精,何福翠都看的出来的事,她怎么会看不出来?不过想了想,反正只要能讨好自己的四儿媳妇,她愿意做就做。
不赞成的看着何福翠道:“你也应该和你大嫂好好学学,你四嫂的家世不一般,你和她打好了关系,将来她说不定还能帮你结门好亲事。”
宋氏不知道的事,她现在不抱希望的一句话,在将来的某天竟然成真了,只是事情的结局是,不是也是她所想像的那么美好,就不得而知了。
“嘁,我才不稀罕。就我这样貌,虽说比不上那女人,但在咱平窑村,还能找出第二个?”向那女人低头,她才做不到。
宋氏看着何福翠的样貌,露出满足的笑容,道:“那是,我闺女长得自然是数一数二的。”
这时,被宋氏派出去捞鱼的何明忠回来了。
“老婆子,你饭做熟没?我都要饿死了。”
“一回来就摧饭,你是饿死鬼投胎的?”
看着灶台旁边大女儿啃的鸡骨头,何明忠也不客气,拿着大腕就连肉带汤的舀了一大碗“老子忙活了一上午,还要不得吃地了。你不给饭吃,那我就先喝一碗汤。”
李氏收拾好房间从屋里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公公拿着一碗鸡汤,婆婆站在灶屋门口咒骂着,小姑子在旁边看好戏似的,手里还捏了一块鸡肉。
李氏心里不平衡了,凭什么自己忙的要死要活,狗屁都没有,他们都有汤喝,有肉吃啊?
“娘,开饭了是不?刚好我饿了。”
被何明忠偷袭,防守失败的宋氏正在气头上呢,现在又来了一个要吃的,宋氏能不生气吗?
“吃,吃,吃,就晓得吃,八百年没吃过鸡肉是不?撑死你们这群短阳寿地,一锅鸡肉,老四和他媳妇都还没回来,就叫你们这群好吃的惦记上了,老娘就把你们克扣这么狠了?那过年过节的肉,都吃到狗肚子去了?哪个敢再吃一坨子肉,老娘打断她的手。”
宋氏要是发起火来,李氏还是挺怕的,就算心里不平衡,也乖乖的走开了。
气呼呼的回到房间的时候,看到自家男人还在擦桌子,不由抱怨道:“以前我觉得娘最不喜欢的是老三,现在和老四比起来,也不见得有多喜欢你。”
何福来擦桌子的手一顿,气呼呼的把抹布往桌子上一摔“老四是比我有出息。”
“嫂子,你咋不在门口等我?”
“嗨,那种地方,哪里是嫂子我待的,怪不自在的。”听慕贞这么问,红梅怪不好意思的解释到。
就算这个朝代的风气再怎么开放,读书的女人还是不多,所以慕贞也能理解红梅的思想。看了看面馆的环境,还算干净。
问道:“嫂子,你吃饭没?”
“没吃,这一碗素面就得六文钱,都够我买一斤灰面的钱了,太贵了,划不着。”每次她上镇上来送绣品,除了家里要用的吃的,其他的是一点都不敢买的,更何况说是吃饭呢。
知道锦山家里的情况也不算好,再加上他们夫妻两,平时对屋里那一大一小照顾有加,慕贞心里都有数。
“嫂子,我今天让你带上的几个荷包,卖的怎么样?”
“嗨,你还说嘞,平常时都不见你做啥子针线活,今儿你包给我的时候,我都不抱啥子希望的,没想到手艺比嫂子还好呢。我的荷包是一个二十五文,你的一个是三十五文。给,一共二十个荷包七百文。”说着,就把手帕包着的铜钱交给慕贞。
慕贞道了声谢,接过钱见屋里有一个胖大婶在忙活着,喊道:“婶子,还有吃的吗?给我来份儿牛肉面。”
听到声音,一个微胖的大婶捏着抹布,从屋里笑眯眯的走出来,问道:“只要一份儿吗?大份儿还是小份儿?”
“就一份儿,小份儿吧。”看了一眼桌上摆的碗,大碗就是一老碗,估计自家相公的胃口吃的下,小碗的份儿,也够自己一个人吃两顿了。
红梅看到慕贞拿到钱就要买吃的,本想劝说几句,转念一想,这钱是人家自己挣的,她一个外人咋说?再加上和以前比,慕贞已经有了非常大的变化,老三和她要是能把日子就这么过下去,也就不错了。
慕贞不知道红梅这回儿在想啥,只是有一搭没一搭的和红梅聊着天。本来红梅还挺高兴慕贞能挣钱补贴家用了,可是刚拿到钱,她就大发手的乱花,还是让红梅的心里有些不舒服,也就没有那么热络了。
等了一会儿,庞大婶儿出来了,把面往慕贞面前一放,脸上也没了刚才的笑容,冷硬道:“小娘子,不是大娘我嘴多说你,你晓得你嫂子坐在这儿,等你了好长时间不?做人要厚道,要晓得知恩图报,吃个饭你就叫一碗,让你嫂子看着你吃,你咋好意思?”
慕贞被这胖大婶儿说的一愣一愣的,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原来这大婶儿义愤填膺的原因,是觉得自己不厚道,吃独食?
不由觉得好笑,把面前的面往红梅面前一推,道:“嫂子,快吃吧。”
然后又在胖大婶儿古怪的眼神中转过身来,道:“谢谢婶子的教诲,我晓得啦,我已经在别人家里吃过饭了,这碗面本来就是给我嫂子点的。”
被慕贞这么一说,胖大婶儿的脸上有些讪讪的挂不住。这时,屋里又出来了一个微胖的中年大叔,恨铁不成钢的看着胖大婶,道:“你这老婆子,我都和你说了多少遍了,莫要多管闲事,看看,又误会人家小娘子了吧?还不给人家赔个小心。”
胖大婶儿被说的脸红脖子粗,白了自家老头子一眼,不好意思的看着慕贞,道:“小娘子,老婆子我脾气就是这样儿,你莫放心上啊。”
这直爽的性子还是蛮对慕贞的脾味,笑着打趣道:“我莫名其妙就被婶子给吵了一顿,就嘴上说说算个啥?说啥也要多给我装点牛肉来。”
慕贞本是开玩笑的,谁知对方看慕贞并没有生气,反而爽快的答道:“好说,我这就去给小娘子加一些。”
“唉,大婶儿,不消得,我是和你说笑话的,你的牛肉够实在的了,再给我们加,就过意不去了。”奈何对方的身板儿不止比慕贞壮了一倍,慕贞再怎么拦,都没拦下来。
大婶夫家姓牛,做这面馆的生意有十几年了“这囡子,要是别人,巴不得再得一瓢牛肉,你还巴巴的拦着我,我和你说,我牛大婶儿的面,在这十里八乡谁不知道?”
看着牛大婶那眉飞色舞的模样,慕贞笑道:“是的,不仅面好,闻着就香,人也十分的好。”
牛大叔看老婆子说的不得搁下,提醒道:“你这个老婆子,叨叨的不得停,还要不要人家吃饭了?”
牛大婶儿也晓得自己的脾气,笑道:“老婆子我就是嘴多,你们两个慢慢儿吃,我先进去忙去了。”
看到牛大婶离去,红梅这才惭愧的看着慕贞,道:“贞娘,这面你吃吧,嫂子吃了心里有愧啊。”
慕贞不明所以,问道:“咋啦嫂子?就是给你点的,我去一品堂谈生意的时候,在那里吃过了,快吃吧,等会儿糊了就不好吃了。”
&nbs>听慕贞这么说,红梅更加坐立不安了“你是一片好心,嫂子却还在想你不在财,刚把钱拿到手,还没暖热就想花,没想到你是给我买的,你这让我咋好意思吃的?”
“嗨,这有啥,你也是为了我好,我咋会怪你。你看你夫妻两以往对我们逸清那么照顾,就一碗面,你咋还谦讲呢?”慕贞蛮不在意的拜拜手。
“可是一碗面,就快抵我一个荷包的价钱了,太浪费了。”成亲几年,还没有孩子,屋里就他夫妻两和一个小姑子,平时根本花不到啥钱。
“没得事,我不是和你说了,今天来卖椿芽吗?刚好赚了几两银子,请你吃一顿面的钱还是有的。”
虽说红梅为人善良朴实,可是任谁知道,自己这短短的时间,就挣了别人几年都挣不到收入,怎么都会心里不平衡的。
想到这里,慕贞就没有说出实情,想着如果下次有什么机会了,再叫上她一起。
红梅见实在推脱不过,这二十文一碗的牛肉面,她从来没舍得吃过,这么贵,也不可能就这么糟蹋了,只好捏着筷子吃起来。
兜里有钱,慕贞的腰杆也直起来了。上次好多想买但不敢买的东西,这次恨不得全买了。
吃过饭,慕贞就约着红梅陪她一起逛街。反正贵根叔给别人送货去了,到时候他们在东门楼碰头就行。
慕贞不晓得,原来绣荷包还挺赚钱的。虽然和她晒春芽比起来,那就是凤毛麟角,但是椿芽就只有十几天的时间,而荷包却可以一直绣,所以,她让红梅先带她去刚才卖荷包的地方看看。
红梅带她来的地方叫锦绣纺,是上河镇最大的绣楼。能叫绣楼,那它的面积自然是不会小。
三层的木质古楼,虽然没有满堂香的富丽堂皇,没有一品堂的华贵大气,但是却处处透着秀美精致,十分耐看。
红梅经常来送绣品,是这里的老客户了,门口的绣娘一看到是红梅来了,立马笑意盈盈的走上前来,问道:“红梅,刚才不是才走吗?这又来是有啥事啊?”
又看向慕贞道:“这位小娘子看着面生,不晓得是哪个呢?”
红梅笑着向那位绣娘介绍道:“苏姑姑,这是我弟妹,您叫她贞娘就行,刚才您高价收的荷包,就是她绣的。”
又对慕贞介绍道:“这位是苏姑姑,锦绣纺的管事姑姑。”
慕贞忙道了一声:“苏姑姑好。”
苏姑姑看着慕贞的穿着打扮,虽是一介村妇的模样,但那周身的气度和周全的礼节,不由对她心生好感“贞娘的手艺比之老婆子我,都有过之而无不及啊,以后啊,有啥好东西,都送姑姑这里来,价钱姑姑抱你满意。”
别人对她示好,慕贞自是不会拒绝,笑着道:“好,贞娘先谢谢姑姑的照顾了。不过,今儿来是想看看姑姑这儿的料子,回去给娃子裁几件衣裳。”
“料子好说,左右姑姑现在也没啥事,就亲自带你看看。”慕贞的手艺好,苏姑姑自然想把她笼络好,所以不免多了些亲近。
一楼就是各种成品,这个时代已经有做现成的衣服卖了,只是价格比较贵,估计除了富贵人家,一般的也买不起。
二楼就是各种布料,有棉,麻,丝绸,这三种料子又分为几个不同的等级。
丝绸太贵了买不起,而麻穿在身上,又有些糙,所以慕贞首选的就是棉。
上次用自己的衣服给家里那一小一大改了几套里衣,不晓得是不是时间长了,料子不结实了,再加上是细纱不结实,早被那父子俩给扯坏了。所以这次慕贞就买了几尺上等的好棉,和几尺中等的。
上等的做贴身的,中等的穿在外面。
用手扯了扯这布料,要是再被那父子两给扯开了,估计只得给他们用铁丝捆起来了。
刚在路上,慕贞就想了,买这么多的东西回去,要是上房的看见了眼红怎么办?要是还是让锦山他们送,上房肯定会怀疑,毕竟他们的日子也不咋好过,咋可能一次接济他们这么多?
要日子过的不错,和他们家关系还行的,徐大娘就可以啊!上次认了他们做干亲,刚好可以打着这个幌子。
想起徐大娘,毕竟现在是慕贞的干娘了,慕贞又卖了几尺棉布和纱娟,打算绣一条腰带给徐老头,再给徐大娘绣一方手帕。
从锦绣纺出来的时候,卖荷包赚的钱,只剩下四百多文了,捏了捏手里的钱,慕贞沉沉的叹了口气,还好身上还有二十两银子,不然她真花的心慌啊。
然而,这种想法也不过是一时的,转身,又拉着红梅走向了下一家。
“嫂子,你晓不晓得这镇上哪儿有卖干货的地方?”买东西是一个原因,慕贞的主要目的还是打探市场。
“晓得,往前走,那一条街都是卖干货的。”这半天的相处,红梅晓得了慕贞是一个有主见的人,而且做什么事也都有分寸,就算是慕贞还想要买什么,她也不拦着了。
边走,慕贞边打量街道两旁的铺子。不得不说,这虽然是古代,但有些地方还是挺先进的。
就说这上河镇,通过一上午的了解,慕贞才晓得,原来这街道,官府还有统一的管理和规划。
西街聚集的酒楼,各种吃食铺子,北街靠河的地方,一般住的是高门大户,往里则住的是平民百姓。东街主要是卖各种家禽家畜,还有一些野物的皮毛和肉。南街则是卖各种干货和种子的地方。
街道两旁挂满了幡旗,红梅带着慕贞走进了一家规模较大的铺子。
小二一看到门口来人了,笑脸盈盈的走上来,问道:“两位小娘子,想买点啥?”
红梅只是带慕贞来的,自然不晓得要买啥,转头看着慕贞。
“这位小哥,你先忙,我想卖的东西多,但身上的银子又不够了,所以我先转着看看,挑要紧的买。”
慕贞这么说,小二的也只当这是一个败家的娘们儿。但有生意做,他也不会拦着,还是笑着给她们俩让路了。
俗话说货比三家,对于慕贞来说,逛街是一件很随意平常的事。但对于红梅来说,她却觉的浑身不自在。
平时要买啥,都是在屋里想好了,到镇上了直接去熟悉的铺子买就是了,哪里这么逛过?所以,她现在就跟做贼似的难受。
这次卖椿芽大赚了一笔,慕贞就有把红梅带着一起干的想法了。虽然慕贞不打算做什么大生意,但就算是只在这上河镇,也不能像红梅现在这样,畏首畏脚的啊!
“嫂子,你给我帮忙看下,这里面有没有卖竹笋子和四季豆的。要自己悄悄儿的看,不能问小二啊?”
上午误会慕贞了,红梅到现在都心有愧疚。这会儿慕贞有是摆脱她,红梅自然是尽心尽力。心里有事揣着,也就忘记了不自在这回事。
这家干货铺子面积比较大,除了粮食和种子,都有涉及。像海带,石花菜,紫菜,这些比较平常的都有。
因为慕贞是边看边买的,所以小二也就没有说什么。
逛了一圈,慕贞买了几两花椒和辣椒。这东西不吃称,虽然贵,但一大包也花不了几个钱。
“贞娘,我将才看了一圈,没有发现你说的四季豆和竹笋子啊?”红梅边和慕贞往回走,边说到。
“没有?”这个消息对慕贞来说,算是意外之喜了。因为,让红梅去找这两样东西,本来就是个借口。
“没得,你吃过干的四季豆?四季豆一晒干了就一把,吃着干嗏嗏的,哪个要这个干啥子?还有那个竹笋子,我们这里的笋子都是斑竹和山竹,吃着有些苦,晒干了就跟树根似的,跟没有人吃了。”看到慕贞惊讶的表情,红梅不以为然的说到。
听到红梅的话,慕贞抑制不住的兴奋着。上河镇这一带,属于大山区,三四月的天气了,还有一些微凉,竹笋的话,记得是春末夏初,最少要到五月份以后才会有。
四季豆对气候的适应能力比较强,一般到四月份种,五月份就可以吃了。而且可以晚个几天再种一茬,就这样错开时间,最少可以种四五茬。
而且四季豆的产量高,一般一根藤子上结的四季豆,就可以收一篮子。到时候,说不定比她现在卖的椿芽还要多。这东西再不吃称,也比椿芽种啊。
想到这里,慕贞觉得心里满满的都是干劲,赶紧催促着红梅带她去买种子的铺子。
照这样的事途发展下去,只要脱离了上房的掌控,他们家就可以盖一幢自己的小窝,拥有一个真正的家了。
人逢喜事精神爽,红梅看着慕贞满脸春风的模样,笑着问道:“贞娘,可是遇上啥好事了?咋着高兴呢?”
“嫂子,是好事,到时候保证有你的份儿。”有了第一次的经验,慕贞就知道这两样东西铁定能赚钱,就打算好了叫着红梅一起。
两人说说笑笑,种子铺不一会儿就到了。
这个时代的种子还是比较齐全的,基本上慕贞在前世经常见的,这里差不多都有。
这家铺子不经经营种子,也买各种粮食,规模比较大。掌柜的是一个四五十岁的大叔,看着慈眉善目。也不问慕贞他们买不买,笑嘻嘻的和他们介绍着这些种子。
“老伯,我想要买些菜种子,不晓得你这里有哪些呢?”已经快下昼了,慕贞也就不浪费时间,直接问道?
“适合这两天种的菜种子有疙瘩菜,小瘩菜,小青菜,豌豆,毛白菜,四季豆,辣椒。不晓得小娘子想要哪些呢?”听慕贞这么问,老伯也就耐心的解释到。
想了想,慕贞道:“疙瘩菜的种子要五两,小青菜和毛白菜各二两,豌豆要五斤,四季豆要五斤,辣椒要个三斤。”
听慕贞这么说,掌柜吃惊的问道:“小娘子卖这么多干啥子?这种子不是粮食,买多了就糟蹋了。”
别人是好意为她,慕贞笑着解释道:“没事,老伯,您帮我称,我们家是种菜卖的。”
“四季豆的种子有两种,一种是饱母的,也就是里面的豆子大,还有一种是豆子小皮厚的。辣子的种类也比较多,有大辣椒,这种不辣,一般红不了,只能青的时候吃,还有小辣椒和朝天椒,一般自己屋里吃小辣椒用的比较多,朝天椒太辣了。”
掌柜的看着慕贞虽然是村妇的打扮,但是手里没有一点老茧,不由想到这肯定是没种过庄稼的,也就解释的更加仔细了。
“那饱母的我要五斤,皮厚的要五斤,大辣椒要五两,小辣椒和朝天椒各要一斤。”
掌柜的这么解释,本来的意思是慕贞买多了,谁知她反而买的更多了。但看着慕贞一幅笃定的模样,他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让小二来帮忙把这些装好。
“两位不是在这镇上住吧?这么多的东西,你们两个妇道人家咋背的动?”掌柜的一边看着地下大大小小的袋子,一边问道。
老伯实又热情,慕贞心里十分感激,笑道:“没事,我们是做牛车来的,老伯莫要担心,要是下次我还要什么种子,一定来老伯家里买。”
掌柜的笑着摆摆手,道:“你这丫头,要不是看你那笃定的样子,老汉我都要怀疑你是不是一个败家的娘们儿了。要是种子用不完,拿来老伯给你退。不晓得你们是哪个村的,做的谁的牛车,我让小二给你们送过去。”
地上的东西虽然只有十几斤种,但是对于走了半天的她们来说,还是有些吃力,慕贞也就不再谦讲,笑着道:“今儿确实走累了,老伯这么说,贞娘我就不客气了。我们是平窑村的,坐的贵根叔的牛车。”
“哦,贵根啊,我晓得,他现在应该在东门楼吧,我让小二和你们一起过去。”他在这镇上做了几十年的生意了,对于这些消息还是了解的。
刚才走路在上的时候,慕贞就告诉了红梅她买这些东西的用意了,所以红梅也就跟着卖了一些。
但因为红梅家里,这些种子都或多或少有一些,再加上,虽然慕贞告诉她这些可以赚钱,但她心里还是没有多少谱的,所以每样都只买了半斤。
毕竟慕贞是好心想要帮她,每样少买点,就算到时候不赚钱,也可以自己吃。
疙瘩菜的种子一两是五文钱,小青菜和毛白菜的种子是两文钱一两,豌豆是十文钱一斤,四季豆两个品种的价钱一样,都是十文钱一斤,大辣椒是三文钱一两,小辣椒和朝天椒是五文钱一两。
这么花下来,又是两百四十八文没有了。掌柜的还从没见谁买种子买这么多的,不由打趣道:“我说今儿早上咋听到喜鹊在叫呢,原来是要做一笔大生意。”
这次虽然也花了不少钱,但看着这些都是生钱的希望,所以慕贞也就不纠结了,很爽利的给数了钱。
因为慕贞买的多,掌柜的虽然没有给她便宜,不过走的时候又给她包了几两萝卜籽。
这些种子,红梅家里大多都有,因为看慕贞四季豆种子买的最多,所以她就只买了四斤四季豆和一斤辣椒种子。
红梅买的少,也就是五十文的样子,不过这也是她两个荷包的钱。
慕贞看着她那满脸肉疼的模样,不由得想起了半个月前,让锦山帮忙买东西的时候,她自己也是这个表情。
笑着打趣道:“嫂子,舍得舍得,你这又不是乱花钱,怕啥子,要不了几个月,等你这东西卖了,别说是五十文,就是五两你也赚的到。
红梅只当慕贞是安慰她的,并不把这话放在心上,殊不知,几个月后,她就是靠今天买的这点种子度过了一个难关。
世事无常,慕贞自己也没有想到,她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大赚一笔。虽然和大户人家比起来,这就是九牛一毛,不过他们一家三口的花销还是够了。
如果可以脱离上房的掌控,自己平时再琢磨点其他的吃食卖,到时候相公不用那么幸苦,小包子还可以去学堂,咋法儿也能把小日子过的红火。
让小二把大头帮忙掂着去找贵根,她自己则拉着红梅去了点心铺子。
上次让锦山带东西的时候,没有给小包子买什么,这次自己亲自来了,说什么也要给他买些吃货回去。
一路走来,等到车上的时候,又是大包小包的了。看着大半车堆得都是自己的东西,慕贞不由的感叹道:购物真的是女人的天性,一买就停不下来了。
慕贞在镇上忙的热火朝天的时候,何老三在家也没闲着。这次虽然是接了别人的篾活,但这不过是打了一个幌子,主要的还是给自己家添置些家当。
他们家里的很多东西都是捡上房不要的,大多数都破破烂烂了。以前何老三一个人,再加上小包子小,本尊又是个不安分的,对这些也无所谓。
但上次看媳妇背挎篮的时候,竹篾把她的背给戳伤了,他这才下定决心要从新办置一趟。
用竹子编织的家具,常用的有背篓、挎篮、筛子、箢子、筤筛、箩筛、笊篱子、筲箕子、筷子篓,篱笆子。
背篓和挎篮就是慕贞晒椿芽时用的工具,筛子的形状像脸盆,在底部有一层细密的网,收粮食的时候,主要用来分离大小颗粒。
箢子和柳簸的形状有些相似,不过要短一些,小一些,而且,这里箢子的作用主要是搬运重而脏的东西,所以在底部还编了几根棍子,这样也受用些。
筤筛的外形是方的,和筛子的功能差不多。不过它要比筛子大的多,漏孔也要比筛子大。一般粮食收回来以后,先用筤筛过一遍,然后再用筛子。
箩筛的结构和前面的几个有些不一样,它的形状是圆的,周围是用宽竹子削成的薄皮,围成了一高十厘米左右的圆柱,底部蒙的是一层细纱。
箩筛的作用也是过滤,不过它过滤的东西比筛子还要细。
笊篱子,就看这字形,就知道它和手长的有些像。先编四根粗的骨架,加上一个捏的把手,然后用细竹篾层层编织起来,形状就像是人的五指加胳膊。
筲箕子的形状有些像葫芦瓢,也是一头大一头小,作用还是过滤,不过它和笊篱子是厨房的家用,所以一般过滤的是水。
这些都是最基本的家用,还有比如什么别篓之类的,则是由挎篮演变的缩小版。
柳簸也是常用的,但都不是竹编,而是用柳条编织的。
上面这些都是用斑竹编织的,还有一个篱笆子,则是用圆形的山竹编织的。斑竹一般是家里种的,长得又大又粗。
山竹是野生的,大多数长得都很细,不同的是有些是圆溜溜的,有些竹子上面有一个很深的沟。
而篱笆就是用圆山竹编的,外形是长方形。这里的篱笆,不是说当作围墙用的篱笆,而是一种长约一米多,宽约两米多的,专门用来晒东西的。
何老三的篾活手艺,还是他被何明忠夫妻两,从别人家带回来后才学的。以前他用这门手艺给别人编,给上房编,从来没有过什么感觉。
现在用来给自己编,想着以后媳妇用的家用都是自己亲手做的,心里竟有一种别样的满足感。看着手上熟悉的动作和编织的物品,竟觉得有些神奇。
何老三编,小包子就在一旁看着。父子两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
小包子看着爹爹手上行云流水的动作,双手托腮,懒洋洋的问道:“爹,娘什么时候回来啊?”
何老三听到儿子的话,头也不抬的问道:“咋了?和爹在一起,你不乐意?”
小包子起身搬个凳子坐在何老三的旁边,摸摸肚皮,道:“也不是,就是爹你做的饭太难吃了,我早上都没有吃饱。”
“合着你想你娘,就是因为她的茶饭?不知道你娘知道了,会不会伤心。”何老三笑着打趣到。
听到自己爹爹打算告状,小包子忙急着解释道:“才不是,我也喜欢和娘亲在一起玩,因为娘亲会给我讲很多故事。”
听到儿子满是依恋的话语,何老三不由觉得好笑,确实,自从那小女人改变以后,父子俩的口味都被她养刁了。
虽说也不是吃什么山珍海味,但她对做饭特别用心,就算是一盘简单的青菜,也能被她炒得有滋有味。
他自己以前虽不是沉默寡言的人,但绝不多话,现在只要和这小女人在一起,基本上就没安静过。
有时候他也奇怪,自家媳妇看起来是安静贤淑的模样,怎么会是个话匣子?不过虽然这么想,但他还是喜欢她话多的模样,聊着小日子,聊着小目标,这样的生活刚刚好。
半天不见,何老三还真有些想自己的小媳妇,脑海里正回忆着小妻子的音容笑貌的时候,门口传来了一阵娇嗲的女声,打断了他的思路。
“三哥,你在忙啥子啊?”
听到这声音,何老三头也不抬的继续着手里的动作。谁知那女人却自来熟的坐下,把手上的老碗放到桌上,朝着小包子招招手,道:“三娃子,桃娘给你带了鸡汤,快来喝。”
然后从篮子里拿出两副筷子和碗,对何老三道:“你一个大男人在家,还带着个娃子,怪幸苦的,你那婆娘,有和没有都没得啥子区别,看你做这大一堆活,也不晓得搭个手,要我说啊,还是休了算了。你快吃吧,我来给你划篾。”
&nbbsp;说着,也不管何老三作何反应,就要去夺何老三手里的刀。
以前何老三和本尊,与陌生人也没啥区别。就算两人之间有了一个孩子的牵绊,本尊却并不把这当回事。不但对小包子非打即骂,对何老三也是冷言冷语。
所以,在何老三空白的记忆当中,女人对他来说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意义。
自从有一次他在河边救了落水的春桃以后,春桃每次见到他都格外热情,时不时的就送些吃食给他。
那时他啥都没想,对春桃和对他人也并无区别,因为春桃每次都是挑给她家帮忙之后送过来的,拒绝不了。
而且大多数都进了小包子的嘴里,他就当是给小包子打尖了。再说人家啥都没说,他要是做的太明显,不就是表示自己知道人家的心思么?
每次春桃叫他去帮忙的时候,他都是光明正大的带着小包子去的,所以,村里虽然有些流言蜚语,但并不是针对他,何老三就当没听见,该怎么过,还怎么过。
只是今天见着春桃一如既往的热情,他却忍不住皱了皱眉,道:“不麻烦春桃嫂子费心了,我家婆娘的茶饭还可以,以后嫂子还是不要做这些子,免得别人说闲话。”
春桃抢刀的手一顿,然后慢慢的收回来,干干的放在裤腿两边搓了搓,道:“有啥闲话好说的,我也不是啥外人,你婆娘是个啥德行我还不晓得,你也不消给她找啥子说辞地。”
这回,还不等何老三说话,小包子就愤怒的走过来,把桌上的碗端起来就往春桃身上砸。还好汤不烫,但也吓了春桃一大跳。
“三娃子,你这是做啥子?桃娘好心好意给你做好吃的,你咋还打我?”
“哪个稀奇了?你是和我家有啥子关系?凭啥说我娘的坏话?”慕贞现在就是小包子的逆鳞,尤其是上次为了保护他而被田地打了,让小包子保护娘亲的念头更加强烈了。
春桃也只当小孩子闹脾气,并不把小包子当回事,反而转过身来,委屈的看着何老三,道:“三哥,你看三娃子,你成天忙,没工夫教娃子,你看娃子都被那女人教成啥德行了,小时候性子就这么坏,长大了还得了?”
谁知何老三只是站起身,把愤怒的小包子拉到自己的身边,道:“我的娃子被教成个啥样,我们愿意教成个啥样,都轮不到别人操心。倒是嫂子你,一直在教唆我两口子,不晓得有啥子居心?”
春桃是一个寡妇,才十八九岁的年纪,也是个个命苦的,当年嫁给她相公春生的时候,才十五岁的年纪。
春生是家里的独苗,爹娘老来得子,自然是心疼的不行,只是春生从小就身体不好,十六岁的那一年,突然瘫痪在床,这一根独苗苗,爹娘自然是心疼的不行,到处求医都没有治好。
最后问到一个算命的那儿,说是他上辈子带的煞气太重,折了这辈子的阳寿,要说个亲,冲冲煞气,才能捡个命回来,但能活多久,就说不好了。
春生的身体大家都晓得,同村的姑娘哪个愿意嫁?外村的一打听这事儿,也都不愿意。春桃能嫁给春生,则是因为她那无良的爹欠了赌债还不起,要把她买到窑子里,她听人说有个病秧子要说媳妇,就主动找到了春生家。
春桃愿意嫁进来,对春生一家来说,那就是来救命的啊。春生爹早年做过生意,家底还算是厚实,那区区十几两银子的赌债,对他来说还真不是个事儿。
就这样,春桃就嫁进了春生的家里。说来也奇怪,春生这本来摊在床上,半截子都埋在黄土里的人了,成亲几个月后,竟又慢慢的站起来了。第二年的时候,又得了个儿子。
如此,春生的娘对春桃更是好了,不止一次的对春桃说:“桃儿,你和我家春生都是春天出生的,俩个人的名字里又都有个春字,现在你又救了我家春生,娘不说是把你当媳妇看,娘把你当闺女看。”
只是好景不常,就算是冲喜起了点作用,平时调理的也精细,但那副身体毕竟亏空的没用了,禁不起一点的风吹雨打。
第三年春上,树都发芽了,突然倒春寒,一个不注意,春生就染上了伤寒,最后在两人成亲第三年的时候,春生还是走了。
春生虽是病秧子,但难得还是个怜香惜玉的主,都说生病的的性子不好,但两人成亲三年,春生从没对春桃说一句重话,就这样,说日久生情也没错,毕竟在春生死后,最难过的就是春桃,曾一度想不开要自杀。
前几次的时候,都被公婆拦下来了,公婆见难得这儿媳妇对儿子的感情深,既是为了宽儿媳妇的心,也是为了有个后人养老,就放话说:如果春桃想要再婚也可以,不过要上门招,他们二老就把春桃当闺女养着。
只是那个时候,春桃一度沉浸在春生离世的消息中,并没有放在心上,有一次思念过度的时候,再次选择了跳河自杀。
刚好那天何老三在坡上做活,看到有人跳河,就赶去救了,顺便开导了几句。也不晓得当时说的是啥,反正一来二去,慢慢的,春桃得知何老三的家事后,就开始了各种示好。
春桃看着何老三如此冷漠决绝的态度,一时竟有些反应不过来。
她晓得,何老三为人虽然看起来冰冷,但实则内心却十分热情。从救了自己起到如今,不晓得他帮了自己多少个忙。
她喜欢何老三,从他救了自己后,春桃发现她慢慢的,就从相公死去的悲伤中走了出来,脑海里时不时涌现的,都是何老三那伟岸英俊的身影。
于是,她开始不自觉的打探何老三的消息,得知他的遭遇和家事时,春桃的内心又是心疼又是狂喜。
心疼的是,在她心目中,英雄一般存在的男人,竟不得父母欢喜,不得兄弟姐妹待见。狂喜的是,他的媳妇儿和他的感情不好,那婆娘是个又懒又好吃的。
婆婆家的家境好,对她也好,而且他们也允许自己再婚。虽然愿意上门招的男人不多,但是公婆的家境好,总有人会愿意的。
何老三不得爹娘疼爱,想必就算是他上门招,何氏夫妇也不会在意的。只是他还有个婆娘,这让春桃感到棘手。
春桃的婆婆的婆婆姓王,对春桃那是真好,儿子死了,就把春桃当闺女养着,再加上春桃给他们老孙家生了个孙子,那可是老孙家的恩人呐。
所以,等得知春桃的那些心思后,王氏见何老三老实又能干,就主动出主意,道:“男人有时候就是个小娃子,也需要哄的,他爹娘对他不好,你就对他好,他婆娘没得用,你就让他看看你的贤惠。这一对比啊,差距就出来了,你再时不时的假意劝他休了那媳妇,难保时间长了他就有了这个想法,到时候你不就有机会了吗?”
王氏的话让春桃十分赶激,毕竟这个时代改嫁的女人多,在婆家改嫁的却少,婆婆这么为她着想,她也不能忽视婆家,为难道:“只是,他有一个儿子,和咱家元宝差不多大,这到时候要是他答应上门招,说不定那儿子他也会带着。”
春桃的话让王氏十分满意,毕竟晓得为自己着想,不在意的摆手道:“没事,那娃子我就看见过,也是个乖顺听话的,就当是给元宝找个玩伴儿。再说,有你这个亲娘在,你还会让自己的娃子吃亏?”
对于逸清,王氏觉得根本不是个事。先不说那孩子唯唯诺诺的性子,就说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她还着个啥急?
于是,春桃就在公婆的支持下,开始接近何老三。
这长时间了,她以为就算她没说出开,至少何老三也是知道她的心思的。但今儿何老三这态度让她慌了神,也不顾是在别人屋里,拉着何老三的胳膊道:“三哥,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喜欢你。你休了你那媳妇儿,我给你做媳妇儿,你看我比她能干,比她贤惠,我也会对三娃子好的。”
夜长梦多,左右说穿了,她心里也有个底。
春桃的话一出口,何老三就大手一挥,把胳膊从她手里拽了出来,春桃一不留神,被推的一个踉跄。
这边,还不等何老三说什么,就听到李氏站在门口,阴阳怪气的说到:“这大白天的,就做一些羞人的勾当,当大家伙是死的呢?”
在怎么着,春桃都是女的,听到这话,自然觉得不好意思,脸色绯红的往何老三身后躲了躲。
何老三皱眉看着春桃,不动声色的绕开了她,然后看着李氏道:“不晓得大嫂说的羞人的勾当,是指哪个呢?”
何老三不是愚忠愚孝,对何氏夫妇的话,他是无法拒绝,就像是一种病态的听从,而且无法反抗。但对上房其他的人,他只是懒得计较。
在加上何氏夫妇并不待见自己这一家子,要是真和他们起了冲突,吃亏的还是自己,所以他才一再的忍让。
然而,上次媳妇被那三个人打了,让他深刻的明白了一个道理: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他一再的忍让,只会让那些嚣张的人变本加厉。
再说,李氏就是个狐假虎威的,就是仗着何氏夫妇,才敢作威作福。这种人,就是典型的欺软怕硬。
只消何老三的一个眼神,李氏就吓得一个哆嗦,那天田地夫妇的惨状,又不自觉的涌上了心头。
讪讪的往屋里退了几步,道:“不是说你,不是你,我是说那倒贴上来的。”
“谁倒贴上来干啥啊?”
听到屋外的声响,老四何福翠从屋里走出来问。
看到春桃在自己家门口,嘲讽道:“哟,又来送汤啊,何老三,你挺享福的啊,莫以后也学人田地哥,有个媳妇还说个小的,大白天的,你们都不要脸了?”
李氏在何老三手里吃过亏,所以怕何老三,但何福翠不晓得何老三的手段啊,所以是有什么就说什么。
吵架不是何老三的强项,先不说他从来不在乎别人的冷言冷语,就说何福翠在他眼里,那就是一个乳臭未干的丫头,他也懒得和她计较。
也就把何福翠的话不当回事,兀自坐下继续划篾。
何老三不理视何福翠,何福翠,并不代表春桃会咽下这口气啊。再说,她一个娃子都有的妇女了,脸皮怎么可能没这个小姑娘厚?
双手往腰上一插,斜睨着何福翠,道:“你一个婆家都没找的,咋说话的呢?三哥给我帮忙了,我还不能答谢他了?你们克扣人家,还不许别人对人家好了?什么叫不要脸啊?你是看我们抱在一起了,还是睡在一起了?”
何福翠就算再怎么嚣张,也是一个姑娘,被春桃这么咋咋呼呼一叫,顿时觉得羞愤不以。刚转身往屋里跑,就一头撞在了身后宋氏的身上。
“你是赶着投胎还是鬼撵来了?跑那快的做啥子?老娘的骨头都要叫你给撞断了。”
看到宋氏出来了,何福翠也顾不得自己娘嘴里骂骂咧咧的话了,拉着宋氏道:“娘,你赶紧看看,这偷汉子都偷到我们门前头来了,还要不要脸了?”
何福翠的话音一落,春桃挽着袖子就往前走,骂道:“你个小贱蹄子,咋说话的呢?”
看着这边两个人挽起手的架势,何老三皱眉,放下手里的刀,拉着小包子就往回走。何老三离开的时机比较对,正是挑宋氏要和春桃干架的时候走,不然就宋氏的性子,还真走不了了。
“爹,你看看你,没事惹这么多麻烦,还好娘今天没在屋里,不然看你怎么弄?”
看着儿子一脸凝重的样子,何老三好笑的拍拍儿子的脑壳,道:“要是你娘在这里,她一定会帮我解决麻烦,而不是像你这个小没良心的,拆你老爹的台。”
小包子毕竟人小,埋怨何老三也只是因为春桃说慕贞的坏话,但春桃的目的他还是不懂得。
时辰不早了,何老三给小包子找了些吃货打尖了,父子两到现在还没有吃饭。何老三熟练的拿起抹布洗碗刷锅,对屋外的战火充耳不闻。
宋氏虽然平时嚣张跋扈的,但一般都是动动嘴皮子,真正动手的地方少,就像空心的萝卜,外强中干。
春桃毕竟年轻些,在加上吃的好,长得很丰腴,浑身是劲儿。宋氏虽然扑上来看着来势汹汹,却反被春桃绊倒了。
还好农村的道场都是泥巴铺的,摔下去不算疼,要是水泥地,宋氏那一跤子,估计够她趟个十天半个月的。
何明忠家的地,少说也有十几亩,虽说大部分都是何老三在做,不过到了春种秋收的忙季,一家人都是要干活的,毕竟双拳难敌四手,等何老三一个人做完这些活,时令早就过了。
所以,长期在地里摸爬滚打的人,身体还是比较皮实的,一跤子摔下去,宋只是哎呦了一声,就立马爬起来了。
一边冲向春桃,一边吆喝着:“秀娃子,老四,你们两在呢儿站桩啊,看到老娘被打了,也找不到过来帮忙?一群烂心的东西,老娘的粮食都进了狗肚子。”
宋氏这么一吼,那两个看好戏的自然就回过神来了。
想着自己刚才被春桃骂的羞愤难当,这回儿有了报仇的机会,何福翠那是毫不手软,趁着春桃和宋氏对打的时候,不是踹一脚,就是揪一下。
要李氏自己评价自己,她肯定会说自己是一个恩怨分明的人。这平窑村大部分人,李氏看着都是蛮舒服的。要说看着不爽的人,那首当其冲的就要数春桃了。
为啥呢?俗话说,寡妇门前是非多,李氏不止一次看见何福来给春桃帮忙。虽然说何福来的说法是,看着她一个女人家怪不容易的,他就搭了把手。
但是,有哪个个女人会容忍自己的相公和一个寡妇搅合在一起?
所以,就算是她晓得春桃有意与何老三,但心里还是不放心,每次见到自己男人给春桃帮忙时,总避免不了要大吵一顿。
就这样,李氏就把春桃给记恨上了。
今天有这么好的机会,她要是不收拾这小贱蹄子一顿,那还对的起她受了那么多的气?
于是,这三个女人难得的团结在了一起,共同目的就是好好收拾春桃一顿。
春桃就是在怎么厉害,现在以一对三,再加上还有一个和她半斤八两的李氏,自然就落了下风。
何明忠自恃是一个讲理明理的人,这女人家的事,他还是不屑插手的,只是现在自家老婆子三个打人家一个,要是打坏了咋办?
听到春桃的惨叫一声高过一声,这才不情愿的走出来,吼道:“打什么打,都给我住手,看看你们,像个啥样子?”
何明忠毕竟是长辈,他的话宋氏不听,李氏和何福翠还是要听的。
两人这么一停手,就被春桃钻了空子逃走了。
宋氏还打的意犹未尽呢,被何明忠这么一吼,坏了好事。两个小辈怕他,宋氏可不怕“你个老疙瘩子,是不是也和那小贱蹄子有一腿啊?看到老娘被打了,你不给老娘帮忙,还吼起老娘来了。”
何明忠被宋氏呛的脸红脖子粗,要是吵架,他肯定吵不过宋氏,气呼呼的甩袖子走了。
等慕贞把东西存放到徐大娘家,并和她交待好之后回家时,老远就看到了宋氏站在上房门口,冲着自己屋子的方向咒骂些什么。
“原来那些丢人的事我就不说了,现在偷女人还偷到老娘门口了,一家子都是不要脸的东西。”
走近了,慕贞才听清楚宋氏在骂些什么,只是,什么偷女人,说的不会是自家相公吧?
正在慕贞犹豫着,要不要继续往回走的时候,宋氏发现了慕贞。
双手往腰上一插,冲着慕贞就骂道:“老娘还老指望你现在有多有用了呢,连自己的男人都看不住,球出息,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两个都是不要脸的。”
慕贞真不想和宋氏吵架,这不是她的强项,但现在莫名其妙的被炮轰了,她也不会忍气吞声,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这些日子,她是充分明白了这句话。
把手里的篮子换了个胳膊挎着,淡定的走到宋氏的面前,道:“娘这是在骂哪个呢?火气这么大?”
宋氏斜睨了慕贞一眼,不屑道:“娘?我可不是你的娘,一个两个不不要脸,叫我娘我都嫌丢人。”
慕贞一直都在想,怎么会有这种娘呢?同是自己的儿子,为什么区别这么大?听宋氏这么一说,她故意套话道:“哦,你不是我娘,不知道我正真的老婆子是哪个呢?”
“我哪晓得是嘿,我说你不得了了是吧?你这话是啥意思?老娘是少你吃了还是少你穿了?老娘不是你老婆子,你还指望哪个是?就你这德行,也只能倒贴。”
宋氏虽然很快就反应过来了,但是她前面的话,慕贞也是听的清清楚楚了,她不晓得,那也就是说,自己相公真的不是她亲生的。
“宋氏,你个短阳寿的,你给老娘说清楚,老娘的桃儿咋叫你打成这德行了,你要是不给老娘一个交待,老娘今儿跟你没完。”
还不等慕贞细想,有一声高亢的声音打断了慕贞的思路。
扭头一看,只见一个穿着藏青碎花的中年女人,拉着一个二十来岁的小妇人,骂骂咧咧的冲着这边走来。
等人走进了细细一看,慕贞发现那小妇人的身形有些熟悉。只是她一直低着头跟着中年妇女的身后,看不真切面容。
那中年妇女大概四五十岁的样子,不同与宋氏肤色长期晒太阳的黝黑,那人看起来到有些白净,只是满头盘起来的长发间,夹杂这些许雪白。
而与肤色不符的是,脸上的皱纹让她看起来略显苍老。和宋氏说话的同时,一双眼睛却打量着慕贞。不难看出,这是一个精明的妇人。
看清来人以后,宋氏也不怕,圆腰一扭,看着那妇人身后的人,道:“咋了,偷汉子偷到人家门口了,还不兴别人教训几下?还晓不晓得,啥子叫廉耻啊?”
平窑村四百多户的人家,还是挺大的,在加上本尊平时不喜欢出门,所以,认得她的和她认得的也不多。
这会儿看着前的两个人,脑海里都没有印象。反正有宋氏顶着呢,慕贞也不急着出声。
回头,看见小包子扒在自己门口看着自己,冲他扬了扬手里的篮子。
这边,被宋氏呛了声,那小妇人是面红耳赤的不敢吱声,而年长的那个则是把宋氏的话当没听见似的。
道:“啥子叫偷汉子啊?人家两个人光明正大的在一起,咋不要脸了?你要是要脸,你屋里那几个娃子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看着宋氏被气的额头青筋直冒,那中年妇人得意一笑,接着道:“行了,我今儿来也不是和你吵架的,本来我桃儿来给你老三送碗饭是好心,叫你们娘儿三个这么一咋呼,我桃儿的名声还要不要?既然是这样,那干脆就让老三说了我家桃儿。”
那中年妇人就是春桃的老婆子,娘家姓张,在娘家时,屋里排行老二,所以大家都叫她张二娘。
宋氏晓得张二娘没见过慕贞,听张二娘这么一说,顿时乐了,道:“让老三说你家媳妇儿?咋,你屋里就你孙子一根独苗苗了,你还要你媳妇带着娃子改嫁?”
张二娘看着宋氏一副笑嘻嘻的样子,语气自然也就缓和下来了,道:“这咋可能,我的意思是,让你屋里的老三掌门招。”
一听到这儿,宋氏跟乐了,看着慕贞哈哈的笑起来,道:“让他上门招?难道你找不到老三有媳妇娃子?”
“嗨,那有啥”张二娘满不在意的摆摆手,道:“慕贞娘那德行,别说是在咱平窑村,就是在上河镇,估计都要被人吐口唾沫星子。你们家老三也不是个傻的,那种媳妇儿,妇儿,甩都甩不赢。要是你觉得这桩亲事可以,自然是让老三休了那懒婆娘。反正你也不待见那一家三口,所以三娃子也可以接到我屋去,让他继续行何,我给你养孙子。”
张二娘这边的算盘打的有多响,宋氏的笑声就有多大,看了看张二娘,道:“哎哟,笑死我了,我今儿算是见识到了,抢人家男人,还有这么光明正大的当着人家媳妇的面抢的。”
说着,就在张二娘诧异的眼神中,回屋搬了个凳子坐到门口。外面动静这么大,上房那一家人早就个个老早的出来看戏了。
慕贞这回儿的思路有些理不顺,张二娘的那一番话,早就把她累的外焦里嫩了,真不晓得,这种人除了无耻,还用什么词可以形容。
慕贞不想和这种无理取闹的人打交道,也不想把自己当作笑话,表演给上房的那群人看,于是提着篮子,就要往回走。
然而,她才刚转身,就被人一把拽住了。
扭头一看,慕贞突然想起来,这人的身影咋那么熟悉了,原来,那天和小包子去河里洗衣服,莫名其妙的被人斜了一眼,就是这个女人。
春桃对慕贞也不是很熟悉,刚才一直低着头,也没看清楚慕贞的脸。那次在河里之所以能认出慕贞,则是因为小包子。何老三去给春桃家帮什么忙的时候,都带着小包子。
再加上那天,她老远听小包子叫慕贞娘,才晓得这个女人,就是她心心念念的三哥的媳妇。
虽然她经常见到小包子,对小包子也比较热络,但那孩子就是和她不亲近。因此,那天看到春桃的时候,小包子就没有叫人。
再说小包子明显的感觉到了,春桃不喜欢自己的娘亲,就更不可能搭理她了。所以,被这么一差,慕贞就不知道这女人还认得自己家里的那两个。
看了一眼拉着自己的手,慕贞平静的问道:“不晓得你拉着我要说啥子?”
看到慕贞娘,春桃就觉得自己莫名的有股怒火,咋都压不下去“你就是慕贞娘?”
慕贞无力的白了她一眼,道:“我没兴趣向你做自我介绍,也没兴趣认识你,麻烦放开你的手,我还要回屋。”
“回屋?回去做啥?三哥都要休了你了,你还有脸回去?”也不晓得为啥,看到慕贞,这些话春桃就想急急的表达出来。
然而,还不等慕贞说话,一只大手带着慕贞的胳膊,灵巧的甩开了春桃的手,寒声道:“看在春生的份儿上,我叫你一声嫂子。你要是再胡言乱语,我就把你甩出去。”
春桃一脸受伤的表情,看着何老三道:“三哥,你看看这女人那点儿比我强,要不是她,你会变成这德行?我对你,比他对你要好上千倍,你咋还处处维护着她?”
慕贞看着春桃那泫然欲泣的样子,觉得十分好笑,轻轻拍了拍何老三紧拉着自己的手,看着春桃道:“这位嫂子好勇气,慕贞佩服。嫂子看起来也是明事理的人,咋就揪着我相公不放呢?先不说我夫妻两的关系好着,就是我们关系不好,也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指手画脚。”
张二娘一看儿媳妇被慕贞呛的无话可说,上前道:“这是我媳妇儿和老三的事,你个小贱蹄子插啥嘴?老三要是不喜欢我家春桃,会不要命的去救我家春桃?”
听到张二娘骂慕贞,何老三的眉头一锁,冷脸看着张二娘,沉声道:“这么说,我当时救人还救错了,不说我当时没见过她春桃,我要是知道救了这么一个麻烦,当时我肯定不会插手。人是我救上来的,要是活的不耐烦了,让她再去跳一次,这回我保证抱着膀子看着也不插手。”
何老三的话在别人耳里听来,会觉得他冷酷无情,但慕贞的心里确实暖暖的。上次自己被田地那三人联手欺负了,他嘴上虽然没说什么,但慕贞晓得他的心里十分的自责。
好几个早上醒来,慕贞都感觉到,他在轻轻的用那布满老茧的手,轻轻的触摸着自己的伤。
再说了,都闹到了这个地步,何老三要是还那种无所谓的态度,肯定会让那些人变本加厉。
春桃就算在怎么开放,也是个女的,何老三把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春桃也不好意思继续待下去了,捂着脸就跑了。
儿媳妇跑了,张二娘也不可能一个人在这儿,恨恨的看来慕贞一眼,转身就去追春桃去了。
何福翠看着何老三和慕贞并肩而去的身影,拐了拐李氏,道:“大嫂,我咋觉得那两口子现在变得有些不一样了呢?”
还不等李氏说什么,宋氏却突然站起来,戳了一下何福翠的脑壳,吼道:“这都啥时辰了,还不滚去给老娘做饭,没事儿干了就晓得瞎嘁哝。”
慕贞到家以后,笑嘻嘻的给小包子掏出了卖给他的吃货,又告诉了何老三自己今天成功卖掉椿芽的好消息。对于刚才回来遇到的那出闹剧,则是闭口不谈,似乎没有发生过一样。
这到让何老三心里有些没底,瞅了好几次慕贞没有一点异色的俏脸,解释问道:“贞贞,将才那件事,你莫放在心上,我保证对你没有一点儿异心。”
半天没在家,这爷俩就把家里弄得有些乱糟糟的。慕贞回来后喝了口水,就开始捡拾屋。听到何老三的声音时,心里竟有些别样的温暖。
转身看着何老三一脸凝重的表情,不由觉得好笑“也不是啥大不了的事,既然要好好的在一起过日子,我自然会相信你。别说你今儿一直护着我,就算是你没在我跟前,我也不会相信别人的一面之词。”
何老三看着慕贞那眉眼温柔的模样,心里无比熨贴。一句我相信,竟让他觉得两人像是携手走过了半生的老夫老妻。
慕贞一边做着家务,一边和何老三聊着家常,听到慕贞说买了不少的种子要种菜时,何老三思索了片刻,道:“我常年种的地都是上房的,再说,就算你想要种菜,上房也不会给地的。要不行了,我一会儿去看看哪里有荒地,开一块出来。”
听到何老三的话,慕贞忙碌的手一顿,道:“这也是个问题,开地肯定不行,节气也不早了,再说我买的种子比较多,要是开地也来不及了。”
一时,这夫妻两也没了主意。
“娘,我回来了。”
被派去徐大娘家的小包子,还没进屋,就唤着慕贞。
因为买的东西比较多,慕贞就让小包子去告诉徐大娘,先帮忙送些要紧的回来,其他的可以慢慢拿。
阿牛来送东西的时候,徐大娘跟着一起的,刚好遇到了扛着锄头从地里回来的宋氏两口子。
这两天不是农忙的时候,家里大头都让何老三一个人干了。一般要是有篾活来找何老三,只要是不帮,宋氏都会让何老三做篾活,毕竟这个来钱快些。
就是一点临细的活,何明忠领着宋氏还有何福来,也废不了多大的力。
“哟,这又不过年,又不过节的,拎这大包小包的是干啥呢?”
徐大娘本来是打算不搭理宋氏的,可她那泛酸的话都搭上了,徐大娘也不好不吱声,笑道:“也没得啥子,就是我家那口子去镇上买东西买多了,我来给老三他们送点儿。”
“呵,这是钱做烧了?买多了这些?果然有个当县老爷的儿子,就是不一样。”徐大娘一家不是第一次帮何老三家了,所以,宋氏看到对何老三一家好的,就会有点敌意。
“唉,没办法,屋里老汉头子有点手艺,晚辈子有挣气,这花起钱来,我们也就没咋过细。但是多了,我也只给喜欢的人,要是不喜欢的人,我宁愿甩了也不好事他。再说了,我看贞娘那丫头性子好,就认她做了干女儿,送这点东西来,也不算啥。”装作没看见宋氏变黑的脸色似的,继续道:“我家恩浩还算争气,劳老嫂子天天记挂。不过你家福临也不错啊,今年秋天就要县试了吧?好像还是我家恩浩当考官呢。哎呀,这天也不早了,我先走了,先给你道个喜,愿福临高中,也给咱平窑村挣个光啊。”
宋氏看到徐大娘远走的身影,狠狠的呸了一口。
何福来看着阿牛身上挎的一包东西,兴奋的对宋氏道:“娘,我看那老太婆刚拿了不少好东西给老三,你等会儿了去老三那儿要过来。”
何明忠也在一旁帮腔道:“就是的,徐老汉手里有几个钱,给的东西也差不到哪儿去,你去拿过来我们持用,莫好事了老三。”
何明忠的话音刚落,宋氏就着手里的锄头,扬起锄把狠狠的打了何明忠几下“老娘是少你吃了还是少你喝了?眼皮子就那浅?你耳朵聋了,没听到那女人将才说,我们福临秋试是他儿子当考官?你现在和她做对,要是她给她儿子告状,那不是害了福临?我说你脑子咋这闷?跟猪似的。”说着还不过瘾,狠狠的又掐了何明忠几下,这才抗起锄头往回走。
何福临看着自己老爹被收拾了,也不敢说话了,扛着锄头,讪讪的跟在何明忠身后。
听到小包子的叫声,慕贞和何老三两人早就站在门口迎着了,看到徐大娘手里垮的篮子,赶紧上前接过来,道:“干娘,这让阿牛帮忙送过来就行了,你咋还亲自跑一趟来送东西?”何老三则上前接过阿牛肩上的东西,道了句“辛苦阿牛了。”
徐大娘不在意的摆摆手,道:“也没得“也没得多重,我就帮忙拿了些,让阿牛一次全给你送过来了。对了,将才我给你装东西的时候,看见你买了不少的菜籽,这是打算自己吃?那也要不了这些啊。”
“我是打算买来种着卖的,可是我们两口子也没有地种,这还在和老三想办法呢。”徐大娘在这村里毕竟有声望些,说不定还没给他们帮点忙。
“你要好些地?我们家就有十几亩,只是早年的时候没有在屋里住,地都盘给别人种去了,我自己留了一亩多的菜园还没来得及种,你先种那块地,其他的我再去找别人收回来。”徐大娘是真心的喜欢慕贞,也就讨心窝子的对慕贞好。
想了想,慕贞道:“反正我买的种子多,到时候那块地就种杂点,干娘要是想吃菜了,就自己去摘。其他的地,要是有就好,没有就算了,我和老三在想想别的办法。”
这两天不是农忙的时候,也没得啥子作物要下地的“要不我先回去看看,早点给人家说一声,说不定还有地没种的。”
说着就要起身走,慕贞还没来得急开口挽留,徐大娘又回头道:“我看你买了那么多的猪骨头和杂细,也没得啥子用,就把屋里的腊肉给你拎了一块来了,啥子都是慢慢来的,你也莫克扣很了。”
说起猪骨头和杂细,这其实是慕贞故意买的。
那会儿去东门楼等贵根叔的时候,他刚好要去割点儿新鲜肉,慕贞想要了解下猪肉是个啥价钱,就跟着去了。
各个部位的价钱是不一样的,也许是大家平时干的体力活比较多,肥肉吃着有油水受饿些,所以肥肉的价钱要比瘦肉贵。
肥肉是二十文一斤,瘦肉是十五文一斤,猪板油是十八文一斤,猪花油是十六文一斤。其他的杂细,像猪肝子,猪心扉,猪肚子都是十文钱一副,小肠和大肠是五文钱一副。
而在前世备受慕贞喜爱的猪骨头,竟然不要钱。
屠夫一般在年底的时候,也去给别人杀猪,到时候沾了血腥,走夜路就不太安全了,所以一般的屠户都喂的有狗,到时候由狗给人带路,就不怕那些东西了。
所以,没人要的猪骨头,一般都是屠户用来喂狗。
慕贞对那些说法自然是不会相信的,只是觉得这么好的骨头全部喂狗给糟蹋了。这些猪杂细,全部都是今天的,就全部买下来了。
那屠户是贵根叔的熟人,看慕贞买了这么多,虽然不咋值钱,但加起来也有四十文,就顺便把一副猪腰子送给了慕贞。
本来慕贞是打算要猪骨头的,不过既然老板给了腰子,她就不好再开口要了,只好让那屠户卖给她。
屠户人爽利也精明,他这摊子的生意好,每天的骨头就有十几二十斤,每次狗吃不完,丢了也是浪费,还不如送给慕贞卖个人情,只说到时候要什么肉了,再到他这里来买就是。
实在推脱不过,慕贞只好接下。这屠户人实在,价格也公道,就是次次来这家买也行。
没想到徐大娘当她舍不得卖猪肉吃,还刻意送了一块腊肉给她。徐大娘的照顾让慕贞觉得十分温暖,从自己开始来这异世起,徐大娘夫妇俩就给了他们不少帮助。
“娘,不是的,这是我当故买着吃的,这些东西怪好吃的,所以我才买。猪骨头熬汤,喝了对身体是有好处的,不信你回去问爹,他肯定晓得。这肉我咋地都不能要了,上次才给我了一块,我还没吃完,再给你屋里的肉都叫我们一家子给吃完了。”
是亲不是亲,非亲却是亲。徐大娘对自己这么好,叫她一声娘,也是应该的,再说在这异世,她也没有爹娘,本尊的爹,基本上可以忽略的,那就把徐老头和徐大娘当自己的亲爹娘,也算是对的起他们对自己一家的恩情。
慕贞的那一声娘,听的徐大娘心里热乎乎的,把慕贞塞在她手里的篮子又放在桌上,道:“就算能吃你也留着,这还早着,这点儿肉能吃几顿啊?我们家去年杀了两条猪,我和你爹两个人也吃不了,搁到明年长成虫串了咋吃?”
最后无法,慕贞只好接下了。
“那行,我就厚脸皮接下了。我买的这些东西,娘要是不晓得咋吃,到时候等我做好了给娘送过去,你和爹尝尝鲜,要是喜欢吃,我就三不时的做一顿。”
家里没有合适的东西,慕贞暂时不打算做成火锅吃,但是其他的吃法也不错。再说,吃火锅要边煮边吃,家里的位置这么小,也坐不下。
心里记挂着慕贞的事,徐大娘就没有多坐,应了慕贞的话,就带着阿牛一起走了。
有徐大娘的帮忙,菜地这件事很快落实下来了。徐大娘家里一共有十五亩地,租给了两家人,其中有一家的地现在还没有种粮食,打算四五月份留着种红薯的。
一般农村种红薯,大部分都是用来喂猪,也不算是什么要紧的,所以徐大娘一说,对方就把这八亩地还给人家了。
另外有一家的有七亩,留着种红薯的只有两亩,其他的都种了洋芋。不过洋芋成熟的早,五六月份就可以收了。
所以徐大娘就把那两亩先收回来了,等洋芋挖完了,其他的地也不租了。
也就是说,慕贞现在可以种菜的地,加上徐大娘留给她的,一共有十七亩左右。十七亩,这可不是一个小数字啊。
平窑村大多是山地,所以大家种的田多是改造的梯田。梯田的位置比较规整,一般一块地都是两三亩的样子,这十七亩,也就是六七块地啊。
前世她家乡也有种庄稼的,一家就五六亩最多不会超过十亩的样子,每当农忙的时候,就把人累的够呛,这十七亩地,又没有机器,怎么种的完?
慕贞把这些想法告诉何老三的时候,何老三停下手里的活儿,浅笑着看了一眼眼前这愁眉不展的小媳妇,道:“没得事,你这只是种菜,很简单的,四季豆直接把种子种到地里,到时候插个签子除一遍草就差不多了。辣子要麻烦一点,先得培苗,等辣子秧儿长的差不多有一两拃长的时候,就要移栽的地里,然后锄草,所以都不是啥难事。到时候找几个做活的帮个忙,一天就弄完了。”
慕贞虽然知道这些,但怎么种还是不太懂的,听何老三这么说,这才言笑晏晏,看着何老三打趣道:“相公在手,天下我有。”
看着慕贞那笑颜如花的小脸,何老三觉的心里别样的满足,忍不住的伸出手,在那纤瘦的小脸蛋上摩挲着。
只是还没有几下,慕贞说了句“我去拿点东西”就躲开了。
何老三常年干着体力活,停不下来的双手,几乎布满了老茧,刺的慕贞小脸生疼。
在何老三不明所以的眼神中,慕贞抱出了前几天去镇上买的布料子“来,把手升出来。”
何老三配合的伸出手,问道:“贞贞这是要做啥子?”
慕贞边用手量着尺寸,边道:“这一块布是当顾给你买来做手套子的,也不晓得我们啥时候才能分出去过,屋里这么多的活,就你一个人做,手都糟蹋的不成样子了。以后我给你做几双手套子放那儿,你不管做啥子,都把它戴上。”
听着慕贞渐渐哽咽的声音,何老三腾出另外一只闲着的手,轻轻的为她别着落下的碎发,柔声道:“没得事,都习惯了,也没有多累人,你也莫给我忙活了,多给自己还有逸清做几套衣裳就行,我都习惯这样了,戴手套子还做不惯。”
慕贞却头也不抬的反驳道:“你也不是一开始就会做农活的,做啥子都有一个适应期,开始不习惯,过一段时间就好了,你看这都啥时候了,你手上还裂了这么多口子。不晓得你疼不疼,我看了都心惊肉跳的。”
虽是指责,却透着浓浓的关心,听的何老三心里十分熨贴“好,都听你的。”
虽然来这异世的时间也有个把月了,但除了给何老三送饭,慕贞出门,或者是去山上走走的时候很少。
毕竟才二三月的时候,这里的海拔可能比较高,山上除了一些桃花,都是光秃秃的,也没啥好看的。
一品堂的掌柜亲自来把椿芽领走,慕贞收到了另外的六十两银子后,心里才觉得踏实了不少。
搬椿芽的时候,是挑着上房一家没在的时候,所以过程还比较顺利。
闲来无事,慕贞这才发现,山上又冒出了许多黄色的小花,一簇簇的,格外好看。在桃花之后开,还是黄色的,应该是连翘花了。
想起连翘花,慕贞觉得自己又有事情可做了。
连翘是一种落叶灌木,一般高有2至4米,叶片一般是卵形,花朵一般是金黄色的,果实也是卵形的,顶端比较尖锐,表皮有凸起的小颗粒。
连翘是一种很普遍,也是很重要的药材,主治清热解毒、散结、消肿,治温热,斑疹等症状。
提起连翘,目前最另慕贞感兴趣的就是连翘叶子了。连翘的果子可以入药,连翘的叶子也可以清热解毒,治风热感冒,喉咙肿痛。
记得在前世的时候,奶奶最喜欢喝的就是连翘叶泡的茶,虽然没有茶叶的味道那么悠远,但也没有茶叶的那种苦味。
想到这里,慕贞就有些跃跃欲试了。刚好这些天何老三在家里做篾活不出门,小包子在家也有人照顾。
&nbssp;“相公,我去山上采点儿连翘叶子回来做茶,你在屋里照顾着包包啊。”
听到慕贞说要上山,何老三连忙放下手上的活计,道:“我和你一路去。”
“不消的,也不是好远的地方,屋后头就有不少的连翘树,我也不走多远,你手上的活路还有这么多,先忙你的,我这也不是啥重活,也要不了好一会儿的时间。”
听慕贞这么说了,何老三这才放心她一个人去。
小包子现在最喜欢的就是娘亲了,恨不得慕贞走到哪里都要跟着“娘,包包想和你一路,包包一个人在屋里不好玩,包包要去保护娘,帮娘打狼巴子。”
儿子那软糯的哀求声,听的慕贞心都快化了,然而小包子毕竟还小,山上还是比较危险的,可看着儿子那希翼的眼神,慕贞又不晓得怎么拒绝。
“逸清,听话,你娘是有事要去山上,就和爹在一起。”正在慕贞考虑要怎么开口的时候,何老三威严的声音就想了起来。
“好吧。”听到小包子弱弱的答应道,逗的慕贞一笑“好了,娘一会儿就回来了,包包听话啊。”
挎着何老三特意为慕贞做的缩小版的挎篮,慕贞就向山上出发了。
不得不说,难怪何老三编的这些家用,就算宋氏开的价钱比一般人要贵,也有很多人愿意买。
竹篾的粗细十分匀称,编织的紧密而又结实,一般竹编的家具,怎么都会有些扎手,何老三却非常细心的再检查一边,把扎手的地方有细细磨平。
慕贞所说的那片长连翘的地方不算远,十几分钟的路程就到了。
这两天的连翘才开始长叶子,都不算大,不过这样更好,慕贞要的就是中间的芯。
黄花带着绿色的叶子,放在青黄色的挎篮里格外好看。连翘的叶子比较大,就算是才发出芽的芯,也比一般的茶叶要大,不一会儿,慕贞就摘了满满的一挎篮。
用连翘做茶叶,制作方法还是比较简单的。回到家后,慕贞把挎篮里的连翘叶子倒在了箩筛里,让后让小包子帮忙把黄色的小花摘出来。
把花和叶子用清水一淘,让后把花放在筲箕子里晾晒干,叶子则需要蒸一下。蒸好了的连翘叶子色泽没有新鲜的时候那么好看,但是随着滚滚的热气,迎面而来的是淡淡的清香。
小心的把蒸好的连翘叶子放在箩筛里,端到太阳底下,两三个太阳差不多就全干了,存储起来,可以喝到来年的连翘花开时。
这段时间不忙,慕贞买的那些菜,现在的季节还早,种不下去,慕贞就打算多晒点连翘叶子,到时候来人客了,用这个也是可以的。
还有就是,那地要是种菜,总需要重新整一下。但是在自己这小茅草房是不可能的,被上房发现了,她也别想做下去了。
慕贞做什么一直顾忌着上房,到是不是怕他们,而是上房有那二老在。虽然上次宋氏的话让慕贞十分怀疑,但是目前谁也无法证明何老三不是宋氏亲生的。
而在大恒王朝,对孝这个字是非常敬重的,就算你是皇帝,要是不孝顺,照样也有人可以把他从王位上拉下来。而一般的平民百姓,如果被告不孝顺父母,那么坐牢都是有可能的。
所以有了这么一层顾虑,慕贞就不能和他们明面上对着干,做什么事情,也都束手束脚了好多。
不过还好,她有一个把她当亲女儿对待的干娘。
徐大娘看着这时令差不多是要到整地种菜的时候了,就主动找到慕贞“囡子,这时候也差不多了,那些地也该整出来了。你屋里做啥也不方便,老三肯定也帮不上多少忙,娘就打着娘的名义给你找几个功,到时候一个人给个十文钱,一天再包个三餐就差不多了。”
对于徐大娘的细心,慕贞十分感激“娘,真是太感谢你了,我这两天还在想这个事呢。这样吧,您帮我找几个人,到时候我拿粮饭去你屋里做。”
“嗨,你是我女子,计较这些做啥子,粮饭我屋里有的是。娘不怎么会做饭,到时候你要是会做了你就做,你要是不会了,我再请个帮忙做饭的。”
徐大娘说的是实话,徐大娘的娘家,是青桐县的一个财主,从小爹娘看的娇。徐大夫年少有成,年纪轻轻就医术超群,家里有能力,自然请的有丫鬟婆子供使唤。
好在徐大娘并不是什么娇生惯养的,一般的持家还是会的。所以两人这重返故里,虽是穷乡僻壤,徐大娘倒也能适应。
这两天的连翘叶子还嫩,慕贞就想多储存一点。和徐大娘商量好了,慕贞早上起早,去摘一篮子连翘叶子回来,然后去徐大娘家做饭,等到吃完饭,都收拾好了,又回来拾掇连翘叶子。
十七亩地毕竟不是小数目,四个劳力,外加何老三时不时的去帮帮忙,硬生生的忙了五天才全部干完。
四季豆全部下地,辣子也在培苗,慕贞的心里这才松了一大口气。
上次去街上买的猪杂,当时太忙了,除了猪肝吃当时请做活的吃了,其他的全部都留着。
今儿早上起来,慕贞习惯性的去地里转转,看鸦雀子有没有啄菜种,刚好遇上了徐大夫“女子,你上次炒的那猪肝子,你爹我吃的是意犹未尽,听你娘说,你那儿还有其他的东西,啥时候能让你爹我吃到嘴啊?”
女子就是闺女女儿的意思,这几天慕贞在徐家待得时间比较长,会做家务人也务实,时不时的还能和徐老头打打嘴官司。让徐老头越发觉得,这个闺女是认对了。
看到徐老头那一脸的馋样儿,慕贞不由失笑的摇了摇头,道:“放心,我忘了啥也忘不了孝敬您的嘴。晌午告诉娘,让她莫做饭了。”
“饭还是让你娘做,你记得把菜给爹留点儿就行了。”
这些天虽然是在他们家做的饭,但是除了一个猪肝子,他俩半点东西都没让慕贞拿,用的全部都是自家的。
好几次徐大娘都怕慕贞没有钱用,偷偷的给慕贞塞银子,但全部都被慕贞给还回来了,所以,他们又在其他的方面,想方设法的接济慕贞一家。
“今儿的这个杂细是掺在饭里面的,您放心,有您和娘在,饿不死女子的。”知道徐老头的用意,慕贞笑着打趣到。
吃的有希望了,徐老头这才心满意足的背着竹篓回去了。
慕贞中午打算做个玉米糁蒸肥肠,也叫糁糁儿干饭,这是慕贞小时候非常喜欢吃的。
因为肥肠还用盐水泡着,所以做起来有些麻烦,所以其他的地慕贞也就没有看,赶忙回家了。
何老三这次接的篾活有点多,大概需要一个月的的时间,听说是镇上开了一个铺子,专门买这些东西。
在慕贞的坚持下,何老三现在带着手套,也能习惯自如的干活了。只是手套四五天就烂一双,这让何老三非常舍不得。
不是舍不得这点布,而是舍不得慕贞这么为他操劳。慕贞晓得他的心思后,就打开了柜子让他看。
破旧的柜子里,码着崭新的二三十双手套,看着慕贞献宝似的看着他,问道:“怎么样,这么多够你糟蹋的吧?”
何老三竟忍不住哽了哽喉头,牢牢的把慕贞搂到怀里,轻轻的道:“够了,够了。”
慕贞回来的时候,看到小包子像模像样的在和何老三学着编篮子,不晓得他编不编的出来,但是那架势倒是有模有样的。
一看到慕贞回来,小包子欢快的喊了一声“娘”献宝似的道:“娘,你看,我在编篮篮儿,到时候娘上坡去干啥,都带着逸清,我可以给娘帮忙。”
在徐老头家的时候,他整天围着徐老头,学着认药草,听徐老头和他讲些医理,现在又和何老三学这编家用,看着小包子好学的模样,慕贞的心里盘算着,明年该是让小包子上学了。
“这是包包第一次编吧?为什么不是想着给娘亲编一个,而要想着给自己编呢?”一般小孩子的思维不都是这样吗?
小包子手里的动作不停,埋头答道:“因为逸清的手没有爹爹有劲儿,编出的大的没有用,所以逸清就给自己编一个小的,到时候娘要干活的时候,逸清就可以陪着娘了。”
小包子的话大出慕贞所料,虽然不是一般孩子的想法,却不得不说,小包子的回答更是在更感人。
“好,为了感谢包包的一片孝心,娘今儿饷午要做好吃的犒劳犒劳包包。”
一听说又有好吃的,小包子立马欢呼起来,连何老三都忍不住期待了起来。在父子两灼热的眼神中,慕贞开始着手准备起来。
慕贞家现在用的灶是土砌的,非常简单,而且排烟的地方也没有,一烧火,烟子就从灶洞口出来了,很是呛人。
但这会儿慕贞倒是要感谢这灶了。因为三四月份的天气虽然不热,但是这些新鲜的肉食肯定不能长时间存放,但是把那些猪杂用盐一阉,然后挂在灶台前,每次做饭一熏,就不会轻易的坏掉。
上次买的猪杂中,猪肝已经吃了,猪心肺和猪肚子煮汤比较好喝,所以今儿饷午,慕贞打算先吃小肠大肠和猪腰子。
还有屠夫送的那些猪骨头也没有吃完,先把里锅洗干净,把骨头剁成小结,让后放些油,放些辣椒,生姜爆香,加水,把骨头下锅,切了几个萝卜准备着,等骨头熬出白汤后白汤后,把萝卜下锅,煮一个骨头萝卜汤。
记得小时候,家里每次杀猪的时候,奶奶都会煮一锅新鲜排骨萝卜汤,味道十分的鲜美,就算是光喝汤,也非常的有滋味。
这些排骨上的肉虽然很少,但是并不会影响味道,毕竟最主要的是骨头。
然后把小肠和大肠取下来切成一厘米左右的小圈,然后在锅里加了几勺猪油,把切好的小肠和大肠放锅里面炼,还要在加几片姜和花椒、辣椒。
小肠和大肠都有不少的油,要是直接吃,会觉得很腻,而且还有一股腥味,炼干油后的猪肠,则只剩下肉香味了。
“婶婶,你做的啥子好吃的,好香啊,能不能给我吃点儿?”
这茅草房是没有什么封闭性可言的,锅里又是熬汤又是炼油的,屋外肯定飘得有香气。
听到声音,慕贞抬头一看,是上房老大的大宝。小孩子毕竟还小,就比小包子大一岁,所以虽然被宋氏和李氏惯的比较娇纵,但是和桂花家的狗蛋比起来,好好多了。
小孩子要吃的,在怎么说慕贞也不可能不给。笑着夹起了几块煎的差不多的肠子,放在一个小盘子里,笑着道:“拿去吃吧。”
见慕贞这么好说话,大宝又道:“我可不可以拿回去吃,二宝也在屋里。”
这些东西在大多数人眼里,也不是啥好的,慕贞想上房肯定是看不上的,也就点头答应了。
让慕贞没想到的是,上房啊是看不上,但却不知道会有这么激烈的反应。
“老三媳妇,你那个短阳寿的,黑了心啊,老娘好吃好喝的把你伺候着,你给老娘的孙娃子吃这些喂猪的东西。”
怕宋氏冲过来,搅得自己饷午饭都吃不到嘴,慕贞主动走出来,面不改色的看着宋氏,问道:“不晓得贞娘是咋惹了娘,要这样儿咒我?”
还不等宋氏说什么,屋里又传来了李氏的叫声:“大宝,你喂弟弟吃的啥?赶紧甩了,我到要看看,是哪个烂心的喂我娃吃这些东西。”
“娘,这是三婶儿给我的,怪怪好吃的,好香。”大宝不晓得自己的娘是为啥发火,但是婶婶给的东西是真的好吃,就开口解释到。
大宝这么一说,李氏更是火大了,三步并作两步跨,出门就骂道:“慕贞,你个短阳寿的,你要是有啥子不满,你冲老娘来,你这这对付我娃算个啥?那是啥东西,你都给我娃吃?”
这两人莫名其妙的怒火让慕贞觉得很奇怪,道:“大嫂,这东西咋就不能吃了,再说,是你娃子撵到我屋里问我要的,能怪我?”
听到慕贞的争辩,宋氏双手一撸就要过来打慕贞,嘴里念叨着:“你还有理了,老娘打死你个恶心人的东西,那是装猪屎的东西,你给我孙儿吃。”
何老三在屋里听到宋氏要打慕贞,心里万分着急,脚上却迈不动一不,他越是急,脑袋就越是疼。
小包子听说宋氏要动手大慕贞了,也是记的趴在门上紧紧的盯着,一会儿看看何老三,一会儿看看慕贞,那一脸的焦急,看的人十分心疼。
屋里这两个人记得团团转,慕贞看到宋氏的架势确是一点也不怕“娘今儿尽管打我,你要是打不死我,我就拖着我的伤去见县老爷,你要是打死了我,我干爹干娘也就是徐大夫两口子也不会便宜了你。那四弟秋试的时候,要是考取了,到时候别人一看他有一个杀人犯的娘,或者蹲过大狱的娘,不晓得朝廷还要不要这种人。”
横的怕狠的,狠的怕不要命的,慕贞这一副死了也要拖宋氏垫背的样子,还真是吓到宋氏了。
生生的止住了脚步,恨恨的瞪了一眼慕贞,道:“看在我福临的份儿上,老娘今儿先饶了你,等老娘的儿子当的官比那姓徐的大时,看老娘怎么收拾你。你不是喜欢和狗抢食和猪抢食?那以后你们每个月的粮食也莫指望老娘给你们了,谁愿意接济你们你们找谁去,老娘可不养你这样的东西。”
宋氏现在给不给粮食,慕贞已经不在意了,毕竟那和喂猪的粮食也好不到哪儿去。现在慕贞的手里也有不少的银子,买那点粮饭的钱还是有的。
看着宋氏气冲冲的拉着大宝往屋里走,慕贞也打算离开的时候,宋氏又转身补了一句“老娘现在看到你就恶心,以后烧火烧水这些事儿也不指望你了,你敢跨进老娘屋半步,老娘打断你的腿。”
不用去上房干活了,这对慕贞来说其实是好事,毕竟天天面对宋氏、李氏还有何福翠的冷嘲热讽,慕贞也有些疲于应对,这个结果,可是慕贞求而不得的。
对于宋氏的咒骂,慕贞则忽略不记了,毕竟这个时候不是她嘴上逞能的时候。
被宋氏她们这么一耽搁,等慕贞进屋的时候,锅里的肠子差不多都炼好了。
下锅的时候满满一锅,现在是炼了大半锅的油,肠子估计只剩一老碗了。
剩下的工序就比较简单了,把油舀起来,锅里留个小半碗的肠子,然后加水焖软,把苞谷糁舀个几碗加到锅里,和水还有肥肠拌匀,接下来就是用小火,跟蒸干饭是一样的,水干了之后,加上一点蒜和葱拌匀,就可以吃了。
里锅的汤熬得差不多了,慕贞用一个大木盆给盛了起来,然后开始炒猪腰子。
猪腰子阉过了,微微有些缩水,不过也阉掉了它本身的腥味,两个怕不够,慕贞就把四个一次炒了。
锅烧红之后加上油,加上几个辣椒花椒还有姜爆香,然后把猪腰子倒进去爆炒,最后加上洋葱,等洋葱炒熟之后加上盐,基本上就可以出锅了。
菜盛出来之后,把汤倒锅里面烧开,差不多包谷糁就蒸熟了。加上蒜泥和葱花一炒,说不出来的香。
慕贞拿了两个篮子,打算分别给徐大夫和红梅两家送去。
从宋氏刚才的反应看,估计有很多人都忌讳吃这个。但是徐大夫都吃过猪肝子了,这些他也知道,肯定是不介意的。
当时自己买这些,红梅都没有阻拦,想必他们也不会介意。
慕贞带着小包子给徐大夫他们送去,何老三则给红梅他们送去。
看到慕贞来了,徐大夫老远就跑来接慕贞手上的东西,迫不及待的打开一闻,顿时发出满足的叹声“你这丫头,嘴虽然坏,但手艺没错,总算对的起你爹我疼你一趟了。”
对于徐老头这得了便宜还卖乖的行为,慕贞是连个白眼也懒得给,无语道:“好吧,那您就慢慢吃,我不再这里碍你的眼了。早晓得,我就吃完了再给你送来。”
对于慕贞的嘟囔,徐大夫则是无所谓的摆手道:“快走吧快走吧,等会儿我要是吃完了,是要再去舀的,你再磨磨唧唧,当心我给你吃完。”
说着,也不管慕贞是什么反应,抱着篮子就往回走,时不时的还用手捻一块肥肠或是猪腰子吃。
看着徐老头那孩子气的样子,慕贞笑着摇了摇头,带着小包子往回走。
这孩子从她开始做饭起,就一直眼巴巴的望着,只是见爹娘没吃,自己也生生的忍着。
和徐大夫的直接开吃相比,红梅一家则是有些顾忌。
看着这满满的一钵子汤和玉米糁,红梅道:“当时看到慕贞买这,我老指望她做啥呢,没想到是自己吃的,但是这东西能吃吗?”
锦山挠了挠头,道:“人家老三送来一趟,不吃不好吧。”
“可是”
红梅的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闻声而来的小姑子金莲打断,道:“嫂子要是不吃,我来吃。人家是一片好心,我们总不能这么糟蹋了。再说,别人能吃的东西,为啥我们吃不得?”
说着,拿起桌上的筷子就吃起来。上次慕贞让哥嫂给她带回来的椿芽可好吃了,味道她到现在都记得。
本来她只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没想到味道还真不错“哥,嫂子,不信你们尝尝,不好吃了再倒也行啊,咱们家也不是啥有钱的,计较那么多干啥子,我保证这和肉一样好吃。”
锦山看到妹子在吃,他一个大男人,也没有那么多的计较,也吃了起来,没想到味道还真是可以。
这贞娘自从受伤醒过来之后,锦山还没怎么和她接触过。上次媳妇儿说她绣花的手艺比自己都好,锦山还不相信来着,没想到这做饭的手艺,也要比自家媳妇儿的好。
红梅看着锦山和金莲吃的喷香的样子,忍不住的夹了一筷子猪腰子。吃着吃着,就停不下手了,想着多吃也是吃了,少吃也是吃了,她还不如吃饱。
估计一家三口都是抱着这个态度,所以被他们一顿都给吃完了。
慕贞这边吃过饭了,也就没有再上山去了。早上和宋氏那么一闹,出门杠上了不好。
这两天是锄苞谷草的时候,上房一天除了吃饭的时候,基本上都在坡上忙着。不用去帮忙烧火做饭了,慕贞更是轻松了不少。
何老三在屋里编着家用,慕贞则拿着花样子绣着。小包子本来是让他去院子里找小孩子玩的,谁知他硬是要粘着慕贞,慕贞便教他了几句三字经。
现在一家三口都睡在一张床上,何老三闲的时候,把以前的那两张床拼成了一张。慕贞把被子又重新缝了一下,一家人睡着倒是绰绰有余。
何老三的手有手套护着,每晚睡觉前,慕贞又让他用热水泡了一边,在小心的把老茧剥了一些,现在到没有以前那么糙人了。
这个时代没有手机电视这些东西,天一黑就上床睡觉了。这个时候的天气,还是黑的早亮的晚,每晚小两口都是要说一会儿话了才睡的。
何老三抹着黑,把横亘在他和慕贞之间的儿子移到了里边,自己则搂着媳妇儿。从那。从那熟练的动作来看,这样的事是经常做了。
对于何老三这样的举动,慕贞已经见怪不怪了。自从那次她被田地他们给推着扭了脚筋之后,他每晚都会等儿子睡着了,就把儿子移到里面。
尽管慕贞抗议了好几次,怕小包子一个人在里面睡会踢被子,但何老三却信誓旦旦的说小包子是男子汉,不能这么娇惯。
而在小包子一次也没有着凉的情况下,慕贞也懒得坚持了,反正坚持了也没有用。
习惯的窝在了何老三的怀里,慕贞突然想起自己今天给干爹他们送饭时,在路边遇到了一种奇怪的草。
“相公,我今儿早上在路上看到了一种草,长得好奇怪。”
何老三一只手让慕贞枕着,另一只手摸着慕贞的头发“什么草?咋奇怪了。”
“我不晓得叫啥名字,但是路边上长了好多。一丛一丛的,长得细长细长的,而且每一片叶子上都长得有一个印子,就像是叫哪个用指甲壳子掐了似的。”
听媳妇这么一说,何老三就晓得慕贞说的是那种草了。
这种草叫节疤草,确实长得奇怪,不论大小,上面都一个印记,说起来,这种草在平窑村还有一个说法呢。
那个时候大概是在战乱年代吧,有两个同乡,张三和李四一起去参军,军队里每个月都会有一两银子的补贴。
张三为人厚重老实,想着家里还有妻儿寡母,这天天打仗,也不晓得自己能不能活着回去,于是就像给屋里的人谋个后路。
军队每次发的银子,他都不拿,全部都存在头头那儿“要是我哪一天不小心死了,您发抚恤金的时候,接把这些军饷一起给我媳妇儿和老娘吧。”
而李四则是一个喜欢偷奸耍滑,贪生怕死的人。想的事情则是和张三相反,反正也不晓得到时候活不活的下去,该吃吃,该喝喝,手里是一分钱也没存到。
两年过去了,战争终于停了,这两人也都活下来了。张三从头头儿那儿领了二十几两银子带回家,李四确连个铜子儿也没有。
看到张三那满面青光,自己却一文钱也没有,李四自然是心里不平衡“三哥,你看咱俩死里逃生这么多回,也是过命的交情了。这出去混了一两年,一官半职没有不说,连个子儿也没得,多让人笑话。你看,要不你把你的银子借兄弟我一点,等我回去某个什么活路了,再还给你。”
虽说两人是同乡,但李四那有了一文想花两文的性子,张三是劝了一遍又一遍,奈何就是不听。自己手里的钱,是自己用命换来的给老娘和媳妇的,咋能借给他?
李四遭到了拒绝,心里虽然不痛快,脸上却还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张三的家比李四要远点儿,李四到家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就强留张三在家里休息。张三想着马上就回去了,也不差这几个时辰,再说一个人走路上,说不定会遇到豺狼,就答应了。
李四的媳妇在家里苦等这么久,却没看到一个银子,半夜的时候,两口子不由的吵了起来,李四被吵的不耐烦了,突然想起张三身上还有不少银子,就对媳妇说:“我身上是没有银子,但是张三手里有不少,要不咋弄来?”
李四的弄,还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李四媳妇自然晓得是啥意思“这不行,他要是在我们屋死了,到时候大老爷找来,我可不蹲大狱。”
李四毕竟是上过战场杀过人的,心肠自然比较硬“怕啥子,我们回来的时候,天都黑了,除了咋儿子,哪个晓得他在咱们屋里歇了一夜?”
三年后,张三的家人怎么打听都找不到人,就报了官。官府的差役就沿着张三回来的路寻找,走到李四家盘问过后,天也黑了,李四就留了几位官差在屋里吃饭过夜,还把家里的一只大公鸡杀了。
那几位差役看着这公鸡的血比较多,放了半天还有,就笑着道:“这鸡都快成精了,放了这么多血都还没死。”
这时李四的儿子在旁边道:“那年我爹和娘杀人的时候,血流的比这还多呢?”
小孩子一句无心的话,引起了几位衙役的注意“小娃,你咋晓得你爹娘杀人了?”
“他们开始掐着那个人的脖子,那个人和他们撕抓的时候我就醒了,我躲在门背后看见的,那个人断气后,他们有用刀砍了几刀,血比这流的多的多。后来那流血的地方就长了好多结疤草,咋都除不掉,我们还换了一座房子住呢。”
就这样,几个衙役在小孩子的带领下从老房子里找到了尸骨,和一丛丛的结疤草。案子破了之后,那草就在平窑村落地生根了,路边上到处都有。
听何老三讲了这么个故事,慕贞突然想起宋氏早上那激烈的反应,问道:“那宋氏早上那反应,是不是也有啥讲究呢?”
何老三以为媳妇是晓得这些事情,但还是不在乎而吃猪杂那些东西,解释道:“像猪杂这些东西,老辈子说是不干净,吃了得罪灶王爷,会瞎眼睛,所以甚少有人吃。”
听何老三这么一说,慕贞就晓得是为啥了。虽然这古代啥子都落后,但到处都是故事,到还别有一番滋味。
忙忙碌碌了大半个月,何老三终于把接的那批货编完了。
人家的店也要快开张了,催了何老三好几次要货。宋氏把所有的东西点了一遍数,就让何老三走了“多少东西我心里都是有下数的,要是你敢偷偷给老娘私存了,老娘打断你的腿。”
对于宋氏那恶狠狠的话,慕贞只当是没听见,拉着小包子和何老三一起去镇上了。
早上一家三口出门的时候,宋氏是看见的,要是坐牛车,传到宋氏耳朵里,估计又是少不了一番争吵。
但还是何老三想着媳妇身子弱,儿子又小,走路估计他们两个都招架不住,所以还是坚持找来了贵根叔的牛车。
不过四月中旬的天气,天渐渐热起来了,大家也要为农忙做准备,有时间上镇上的,还真没几个,反正这牛车上,就只有他们一家三口。
小包子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去镇上,小脸是抑制不住的心奋,睁着一双湿漉漉的大眼,到处张望着,但也不像别的小孩子一样,见到新奇的就缠着大人要看要买。还是安静的待在爹娘的身旁,着实让人放心。
何老三身上背的东西有十几件,慕贞要帮忙,他死活都不干,最后在慕贞的坚持下,就背了一个挎篮和箢子。
这么多东西,体积又大,夫妻两就先去了那收这些东西的铺子。铺子是新开的,在南街,铺子没有取什么特殊的名字,就是在门前的幡旗上,挂着竹编两个打字。
凑巧的是,刚好在慕贞上次买种子的那家旁边。慕贞本想去打个招呼,但是那掌柜的没有在,只好作罢。
夫妻二人刚进旁边的那家铺子,却看到卖种子的掌柜在,和那卖竹编的掌柜的,在一起商讨着什么,一副熟稔的模样。
卖竹编的掌柜姓范,当时去何家订竹编的时候,与何老三打过几次照面,两人到也眼熟“哟,老三来啦?哎呀,我就是在等你了呢,可把你给盼来了。”
对于范掌柜的热情,何老三也没别的什么反应,面不改色的道:“让范掌柜久等了。”
那位买种子的掌柜姓柳,看到了慕贞倒也热情,还不等慕贞开口,就笑着打趣到:“小娘子什么时候,再关顾老朽儿的铺子啊,你可是老朽儿的的大主顾呢。”
对于柳掌柜的打趣,慕贞笑道:“我将才还到您贵店去,想和您套个近乎呢?没想到您不在,没想到还是在这里被我给逮住了。”
“你这丫头,嘴壳子就是厉害。”
相对于这边两人的熟络,何老三和范掌柜则是直接切入正题。
“老三,你也晓得,当时我去和你娘商谈的时候,是付了十件的定金。一个背篓,两把笊篱子,两个筲箕子,三个箢子,两把连架的。你现在一共有二十一件,也就是超出了十一件。我是做生意的,也不可能骗你一个人,背篓是五十文一个,笊篱子二十文,箢子和筲箕子是三十文,连架和挎篮是四十文。出去我付了一百文的定金,我再给你儿百二十文。其他的,我还是按这个价钱收。”
连架的外形有点像旗子加上旗杆的样子,不同的是,像旗帜的地方是高比宽要长,而且连接的地方,是还可以翻转的。
当时何老三做这个家用的时候,慕贞好奇,还特意观看了一番。先划五根粗细差不多都是1。5厘米左右的竹片,然后削一块直径3厘米左右,长15厘米的木头。
把木头左边削一个宽3厘米左右,圆柱型的平滑的木槽,靠中间的部位两边削平为长方体的样子,右边留一个0。5厘米的距离不动。
然后再准备一根长一米多,粗一把左右的竹竿。把竹竿的大头劈长约二十厘米的样子,和刚才划好的竹片一起放在火上烤,边烤边掰,等竹片完全变成u就可以了。
竹片也是一样的,把正中间的位置放火上烤,两边要差不多长,那个弯的弧度,要比竹竿大。
等这两道工序做好,接下来就是编构树皮。把剥下来的的构树皮,编成0,5厘米左右的辫子,或者使劲搓紧也可以。编好了之后,就把竹片固定在楔子中间的部位,把编好的构皮,按着一上一下的编法编紧,把六十厘米左右的竹片全部围实就可以了。
然后把竹竿固定在左边的沟槽里,右边的木头用锯子稍微修短一点,就算大功告成了。
连架的主要作用是给农作物脱粒。这个时代没有剥壳机,像麦子,黄豆,绿豆红豆这之类的,都要靠人力用连架给拍下来。
所以,连架在这个时代,是非常重要的工具。
<r/>
这边,慕贞在范掌柜和自家相公说话的时候,就到处打量着已经放在地上的箩萝筐筐了,听到范掌柜和何老三说的话,慕贞眉头微皱,道:“不晓得范掌柜看没看我相公编的东西,或者是有没有把你收过的这些东西,和我相公的对比一番?”
毕竟是做生意的,怎么可能不精明,慕贞这话一说出口,范掌柜那微胖黝黑的脸,就有些讪讪的了,道:“看当然是看了,老三的手艺自然是没话说。”
慕贞指了指地上放的东西,笃定的说道:“不是没话说,我可以拍着胸脯说,你店里任意拿出一个家用,也没我相公编的好。要是这样,范掌柜觉得还是没有骗我们,那我们就把你定的十件东西给你,其他的我们拿走,以后范掌柜也不肖找我们两口子谈生意了。”
慕贞对这个是门外汉,虽然她不懂这些东西的好坏,但是就从何老三一天磨破一双手套的事来看,他编的绝对结实,而且花样也多。
再说,纹路的稀密,大眼一看就晓得。很显然,地上的那些东西,一看就是稀密不均。
和人谈生意的时候,气场要足,就算不懂也要懂,让人觉得你不好糊弄,这样才能为自己争取到最大的利益,所以慕贞一开口,就把架势端的很足。
范掌柜看何老三的话少,以为是个不会说的,没想到这家做主的,尽然是这小媳妇,看摸样,还是个不好糊弄的。
听说慕贞不卖了,范掌柜赶紧赔笑道:“小娘子莫急,生意都是商量出来的,你要是对这个价钱不满意,老朽儿再往上抬抬就是了。”
人家的态度软下来了,慕贞自然也不好再端着架子,问道:“不晓得范掌柜是怎么个抬法?”
范掌柜看了一眼不动声色的何老三,又看了一眼慕贞,小心的问道:“我每件给你们提十文钱怎么样?”
范掌柜的收购价格,本就比给人家户编多了五文钱,现在一加就是十文,应该是可以的。
只是,范掌柜见慕贞没有说话,以为是对这个价格不满意,咬着牙道:“那就再加五文,实在是不能多了,不然我的东西买的太贵了,也没有人愿意卖啊。”
这时站在慕贞身旁的何老三,用手轻轻的捏了捏慕贞的手。两人朝夕相处这么长时间,这点默契自然是有的。
于是慕贞装作满脸纠结的样子,道:“好吧,看范掌柜做生意也算实在,我们也就让一步吧,这些东西就全部留给掌柜的了。”
对于慕贞这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样子,何老三心里只想笑,脸上却还是不动声色。
范掌柜则是一脸无奈的看着慕贞,道:“你这小丫头,要是不来做生意,真的是亏了。”
而一直在旁边看好戏的柳掌柜,则是哈哈大笑:“范掌柜,你现在可算是棋逢对手了,能让你范掌柜占不到便宜的人,除了这丫头,我还真没发现过。”
转身,又看着何老三道:“你这媳妇可是个了不起的,我看啊,一般人还降不住她。上次来我那里买种子,我还以为是个不会过日子的呢,没想到鬼精鬼精着。”一旁的范掌柜则是一脸无奈的表情,道:“老三,你这媳妇还真是说对了。老朽儿做生意这么长时间以来,还是第一次没占到便宜,嗨,真不舒服。”
听着两人连连夸赞着慕贞,何老三还是那副淡淡的表情,道:“我媳妇肯定是聪明的。”
虽然是一句话,那傲娇的模样尽显。
生意谈妥了,以后两人就是合作的关系了更是熟稔了不少,慕贞也就把话给说明了。
“范掌柜,我想和你商量个事。我们将才谈的价钱,就咱们几个人晓得,到时候我婆婆要是来问了,你就按开始的价位说。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相信以范掌柜的通透,也去了我们屋几次,肯定是看出了什么门路子。”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慕贞的坦白让范掌柜所料不及,但也更加愿意和慕贞打交道了“行,都按你说的。老朽儿我这儿保证半个字也不会透露。”
一旁的柳掌柜听了则道:“小丫头,还有我这个外人在呢。”
慕贞笑着对柳掌柜道:“您可不是外人。上次去您那儿买种子,您额外送我了一包不说,还让小二专门送了我一间,您的人品。我怎么都信。”
另外的十一件家用里面,有九个笊篱子,一个箢子,一个筲箕子。
价钱谈好了,范掌柜把八百七十五文一次给了何老三。除去给宋氏的四百六十文,夫妻两还得了三百一十五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