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
解东流显然已经来探过了,正是他砸碎晶簇,露出这条并不宽敞的裂隙。
二十年多前的那波人显然就是从这条通道离开的。
来时的路在水下,要经漩涡,经水窟,有太多不确定的因素,真要那么容易进来——她不信简锐意坐得住——那家伙早就下来找她了。
招秀想到满月,想到虹光与漩涡,又默默在心里添了一句,或许天时地利且具备大气运的可能,才能进入这里,甚至都有些奇幻的色彩。
几日前琼岛那波恶客不知道尝试了多久,才走狗屎运进入,却又被两个死物追杀到狼狈逃跑,典型就是运势不足。
不过,这条裂隙既然能通往外面,说明也是条通道,为什么二十多年前走过的人不能再度由此入呢?
直到裂隙越来越小,解东流需要背着她开山破路,艰难地开出前进的道路来,她才明白过来。
由于那截小天柱在影响的关系,浊气与清气相互抵触,致使岛基活跃度就高,山与山之间的活动也比较频繁,山势分离就会出现裂隙,山势合拢裂隙便消失,即便是亲身走过并做好记号,再回头都再找不到确切的路径。
到最后他们离开岩石层,甚至探入到一个玉矿的矿床下面。
若非之前岛基崩塌,岛东地质松散,又有还未倾覆的矿洞——他们要出来还得费上更多的力气。
可就是这样,耗费在通道里的时间也太大,招秀差点憋气憋得快把肺给炸了。
以至于最后从地下钻出来时,都有了重见天日的恍惚与难以置信。
头顶是夜,夜深无月,竟叫她一时无法辨明今夕何月何日。
“多谢。”她深呼吸,一边抹开被风拂散的头发,一边抬头看解东流。
乌发悬冠垂手而立的道长回过头来看了她一眼,深谧的眸底非常平静,依稀是古井无波的常态,除了那身锋锐得近乎于恐怖的气场,与初遇时似乎无所区别。
就仿佛岛下的就被埋葬在岛下,脱离了那个地界,一切便倒转到最先开始。
最后他点了点头,转身离去,只霎时就不见了踪影。
浓夜中的山野一片静寂,这一片矿场也在岛东崩塌的范围内,地表有人挖掘施工的痕迹,只是她环顾四周并不见人。
有夜枭的叫声嘀嘀咕咕从远处的山林中传来。
独自一人,招秀绷紧的肩胛终于可以放松起来,她找了块凸起的岩石坐下,缓了口气。
他这一走,她反倒没有那么迫切的紧张感,只是独自坐在那儿,神色难免复杂。
片刻之后,到底还是又低喃了一声,就像是说给自己听的。
“……多谢。”
还是有些什么被改变了的。
至少她的体内填塞了太多不可磨灭的东西,至少她的脑中还有无数次颠倒迷乱的记忆;精神交融过的密切,总会留下很多短暂的错觉,似乎心意相通、情投意合。
只是人总得清醒,总要脱离那个特殊的处境。
只是……到底不是一路人。
招秀揉了把脸,摘下挂在腰间的鬼面戴上。
面具罩脸,腰板挺直,不知道岛上现在什么情况,但只要她戴着面具,她就可以什么都不解释。
失联这些时日,她要处理的事多得很,哪来的空闲多愁善感。
结果一路赶到岛西,都未见到任何人,上山才见到两个守夜的暗部。
招秀眼光瞥见人影时心中便是一动,猛地忆起影阁的功法,几乎是脑中刚刷出功法口诀,脚下步法便往影中匿去。
她抑制呼吸,降低心跳频率,无月之夜有太多的阴影,有太多可以凭依的所在。
其中一个暗部觉得有些奇怪,提着灯笼转头看了看四周,风簌簌,叶梭梭,却又不见有什么异样。
她一个刚修影法的人,硬生生在两个暗部眼皮子底下上山了!
这一边新起的茅庐中竟然也没什么人,她粗粗一扫,叁个明显的呼吸声,且全是暗部,再往里看,简锐意果然也在。
什么情况,之前书院中那些人呢?
还有他没房间住吗,非住她原本那间屋子?
相对于那几个暗部来说,简锐意果然要更敏锐得多。
这家伙对于窥视的敏感度高得离谱。
她只是一眼,对方就已经冲出屋门,立到了檐下,没戴鬼面,狭长的风眼煞意正浓。
招秀玩影子正玩得如意,没有丝毫停步的意思,顺着这缕风就倏然掠过他,跃入另一边的窗户。
檐下的灯笼微微摇晃,淡淡的人影有霎时的隐现。
简锐意一脸怒意追进来,猛然见到方才坐下阅读卷宗的案前,席地坐了个人。
青丝及地,脸罩鬼面。
他先是一怔,随即更怒:“你那是什么打扮!”
案上的东西全是暗部资料,她便没有多看,顺手合拢卷宗,转头瞥了一眼。
外间动静极大,留守的暗部听到他的喝声,以最快速度冲进来。
叁张紧绷的脸,一抬头见得房间中的情景,就懵了一下,回神的瞬间就低下头,连告罪都不敢,忙不迭地退下去,合上门。
招秀收回视线,手指拉绳,刚要卸下鬼面,就被反身摁在木案上。
简锐意一脸怒容,看上去有点被冲昏脑子,伸手就撕她衣服:“我上天入地寻你,你倒好,跟——”
面具铿然掉落,露出脸来。
浓密迤逦青丝所衬托的,岂止是绝色。
氅衣之下不着寸褛,仅靠着腰带勉强系在身上,腰带一松,衣襟便顺着肩臂倏然滑落,敞开了她的胸膛。
白玉般的身躯柔软清腻,高挺的乳峰雪色娇嫩,动人的线条扣住纤细腰肢,微微凹陷的肚脐若隐若现。
月下神女怕是也就这番姿容。
简锐意没见着任何痕迹,先是松了口气,然后死死盯着她,眉峰又给锁上了:“你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