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回
本来对于洩露机密、间接危害教主安危的教徒,妘晓荧必然严惩,但教徒已然身亡,临死前仍关心小丘的安危,显得颇有悔意,她亦没必要追究下去。
「那么,那个姓田的小子是谁派来的?他和先前袭击小丘的黑衣人是同一伙吗?可恶!若刚才逮住了那小子,所有事情便水落石出了。」就在妘晓荧思考的时候,她发现小丘和洛敏已欺到其后,便厉声道:「我不是叫你待在原地等我吗?」
小丘胆怯地道:「我见他跟你说话,似乎不是敌人,所以……」
「小丘,你这想法太天真了。即使现在是朋友,下一刻也可能会出卖你,这点你要谨记。」妘晓荧说这句话时故意白了洛敏一眼,后者哼了一声,不作辩驳。
小丘提议合力把教徒好好安葬,虽然妘晓荧认为要教主亲手为一个小教徒挖土安葬,身份上实为不妥,但眼下没其他人帮忙,让教徒的尸体暴尸荒野,实在有损教主的威德,于是赞成这方案。
安葬过后,眾人继续行进,妘晓荧发现小丘走得跟自己十分靠近,便问:「怎么了?」
「我不想荧姐姐时刻担心我的安危,所以跟你走近一些,有什么危险你也可以出手救我。」
此时,妘晓荧才惊觉小丘在几次危难后,已经开始依赖她。她的最后目的是把小丘训练成独当一面的教主,长此下去,结果恐怕会本末倒置。妘晓荧决定不再对小丘过度保护,但一方面要他独力面对危险,另一方面又保证他不会有性命之忧,她再三思量,也想不出两全其美的方法。
时近黄昏,眾人离开了森林,重回平坦的草原,柔风彷有特殊的力量,吹走了浑身劳累,金黄色的稻米夹道向他们招手,农民抹着脸上的汗水、伸着懒腰,然后踏上归家之途。
这番景象令小丘想起家了,想起梅兰这些疼爱他的邻居,想起长眠在地上的母亲。这十六年来,他习惯了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还未能适应这几天翻天覆地的改变。
前方的一座城门夺去了小丘的视线,那高高的城郭、厚厚的砖墙、城门上刚劲有力的大字,全是小丘耳闻过的东西,今日亲身所见,感觉截然不同,和一个典型的乡下巴一样,被那宏伟的气派震慑,痴痴地细看每个行人、每个角落、每颗沙石。
「进去吧!」
「是!」小丘如梦初醒,跟妘晓荧进了城池,方知道刚才的景色只是前菜,城内的环境才真正表现出永春城的兴盛。
车水马龙的人流、櫛比鳞次的商铺、店主与顾客间七嘴八舌地议价,交织出一个繁荣绚丽的闹墟。地摊贩卖着很多小丘还未见过的新奇东西,但在妘晓荧的引路和人潮如梭的推涌下,小丘亦只能走马看花地观摩。
走过了一条长长的街道,三人到了一座庙宇,而令小丘和洛敏诧异的是,民眾拜着的并不是古代圣贤,亦不是传说神佛,而是一名高大男子的石像,他手握宝剑、披肩及地,雕得栩栩如生,威风不比一名活生生的战士逊色。
「小丘,这个石像是根据你父亲的容貌外观雕塑的。」
小丘立时双眼发亮,继续静听妘晓荧的解释:「这座永春城地理优越,水陆交通便利,引来各地行商之人,且四季如春,故得此名。可是,五年前朝廷派了个贪官担任县令,他上任后横徵暴敛、中饱私囊,严重打击民生经济,奈何民眾纵有怨言,却无力反抗。傲影大人得讯后,星夜率领部下攻入此城,他更以一挡百,把县令的人头斩了下来,掛在城楼上示眾。经此一役,我教声威大振,而当地百姓更根据目击者的说话打造出傲影大人的石像,视作神灵尊奉。而这段佳话更成了百姓的护身符,以后新上任县官也不敢贪赃枉法,而且对这些江湖中人也十分客气,怕得罪了跟魔教有关係的人,落得和上任官员相同的下场。」
小丘听后,对父亲更加推崇膜拜,艷羡之色表露无遗,妘晓荧收到了预期的效果,她带小丘来的主因,她知道小丘的理念是救助天下贫苦百姓,便让他见证其父对百姓们的贡献,好让他认同其父所为,在崇拜的驱使下,逐渐变成她心目中的霸主。
只不过,相较起一年前我来访,这里崇拜傲影大人的百姓少了不少──妘晓荧怕影响小丘,没有把这个想法说出来。
眾人转了几条巷子,来到一个马廐前,那中年店主见了妘晓荧,立时除下了愁眉不展的表情,如饿狗遇上了肥肉,上前客气地道:「这位姑娘,看中哪隻良驹?小人给你打个折扣。」
「我要两匹骏马,用不着跑得最快,最紧要耐力强,可作长远代步之用。」
店主从十数隻马中挑了两隻马匹,而且价钱更比市价低了一截,简直是物超所值,疑心重的妘晓荧怕当中有诈,付钱时问道:「店主,怎么卖得那么便宜?」
店主苦笑道:「没办法,不便宜一点便没人买,这几个月来可是有价无市,我穷得快要宰马来吃。」
「此城商队如云,应该经常有人要买马更换,以应运货之需,怎会没人买马?」
「姑娘有所不知,这里的商人怕了附近的山贼,通通改为海路运输了。」
「山贼?」妘晓荧疑道:「据我所说,此城的治安很好,即使有山贼出没,难道官兵没有去剿灭吗?」
「剿灭不了呢!」店主轻声道:「人家打着魔教的旗号,官兵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