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回
在妘晓荧的循循善诱下,小丘总算掌握到策骑的窍门,虽然未能随心催马奔驰,但要马匹依着自己的意思前进、停顿倒是不大问题。
「教主,为免引起别人注目、增添不必要的麻烦,现在开始,我会叫你『小丘』,你也叫回我『荧姐姐』吧!」妘晓荧亦披上一件淡灰色的斗蓬,以免其他人轻易从她那耀目的鎧甲认出其身份。
小丘自是乐意改回这些称呼,却同时令他產生另一个疑问,便道:「荧姐姐你不是威名远播、山贼们望风而避吗?怎么会怕惹来麻烦?」
「若是遇上普通的山贼,或是黑风寨、鬼毒门等邪道人物,他们当然争相奉承,而普通的百姓也不敢招惹我们。只是,若遇到朝廷官兵,必然会兵刃相向。若是我单身一人,倒容易应付,但小丘你武艺未精,这些恶斗还是可免则免。」
小丘听毕,忆起这几天听到教眾有关对朝廷的言论,便问:「荧姐姐,为什么朝廷会与我们为敌?朝廷的军队不是负责保国安民吗?难道我们有人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勾当?」
比着其他人说这些话,妘晓荧先会狠狠教训他一顿,但她念在小丘对局势一知半解,便平心静气地解释:「小丘,现在的朝廷并不是你想像理想,眼下朝政腐败、贪官为祸、民不聊生。各地义军四起,欲推倒暴政,救万民于水深火热之中。而本教宗旨跟各地义军相若,都是想解救被朝廷欺压的百姓,只是傲影大人从未打算当皇帝、也不会攻城掠地,只是游走天下,专门对付贪官污吏、强权暴政。」
「既然如此,魔教为什么会叫做魔教?听这名字,可会令不了解真相的人误会……」
这问题倒是考起妘晓荧,她回溯起那十多年来的记忆,便道:「那个……我不也不太清楚……印象中傲影大人从未替自己的势力起名,严格来我说我们不是教派,只是一个闯江湖的无名组织,但后来名声大了,江湖中人和朝廷开始都用『魔教』这名字来称呼我们,替傲影大人起了『魔教教主』的暱称。因为傲影大人也没有辩解,久而久之,便成了大家惯常的称呼。」
「原来如此!」小丘喜出望外,道:「我还以为因为我们是坏人才会被称为『魔教』,原来只不过是一场误会。」
妘晓荧对小丘的说话不置可否,她只是遵从傲影的意志,从没有思考或在乎自己是好人,抑或是坏人。同时,她也认为这种自我评判是多馀且致命的,如果敌人是天下公认的好人,难道自己便要束手待毙吗?
「那么,荧姐姐你为何会被称呼为『圣女』?是父亲亲自替你改吗?」
「也不是,只因为我是傲影大人最信任的部下,大伙儿希望赋予我一个特殊的身份,便叫我做『圣女』以示尊重,之后为了划分负责征战和防卫的教眾,便设立了『青龙堂』和『白虎堂』,由杨友山和佘坤两位资深教眾分别统领,他们亦被尊称为堂主。」
「说回来,怎么杨叔叔和佘叔叔怎么经常对着干?既然大家都是效忠父亲、为教出力,好应该和睦相处。」
妘晓荧对小丘的天真话语啼笑皆非,道;「杨堂主和一眾青龙堂教眾都是跟随傲影大人出生入死的勇士,当然值得信任。但是,佘坤是一个笑里藏刀的卑鄙小人,他表面为本教尽忠,但经常背地里巴结邪魔外道,一心想把本教的控制权夺到手,上次他邀请黑风寨、鬼毒门来总坛,美其名是来求助,实质是想借助群眾压力把傲义大人推上教主的宝座,自己再手握大权。所以,小丘你上次放过那些人,倒是错失了一个挫他锐气的好机会。」
「是吗?我倒觉得他们虽然凶神恶相,最起码不像我上次遇到的山贼,二话不说伤害无辜。」
小丘的说话令妘晓荧有所惊醒,心中猜度:「难道那些意图杀害小丘的山贼并不是偶尔经过,说回来,那二人的衣着与其像山贼,倒不如更像刺客。那么,究竟是什么人要夺去小丘的性命呢?莫非又是佘坤干的好事?」
但妘晓荧没有把这个猜测告诉小丘,一来她并没有真凭实据,二来小丘将要面对艰难的歷练,她可不想再为他添加额外的忧虑。
妘晓荧还未定好下一个目的地、实际的训练方法,只是一边道听途说,打探什么地方有动乱发生,再衡量进退、随机应变。
小丘以前听村中人说过城市的新奇事物,早已神往城市的繁华景象,但当他们进入了一条名为常乐镇的小城镇后,镇内萧条冷清的景象却令他深感意外,没有村民口中的人来人往、商铺林立和热闹气氛,只见街道上的垃圾、枯叶随风滚动,巷子内偶有苟延残喘、骨瘦如柴的乞丐,虚弱地向二人晃着残旧的铁盒子。
二人在饭店叫了些牛肉、粉麵,才吃了几口,妘晓荧便留意到自己被一对对贪婪的目光注视着。
妘晓荧停止了进食,手握藏在斗蓬内的剑柄,只见那些人都是在附近流连的乞丐,他们如螻蚁般聚集在饭店外、嘴角流着一丝丝唾液,像是只要二人稍为分神,便会疯狂扑上前把食物塞进腹中?
妘晓荧多年来跟傲影锄强扶弱,并未置于无情地弃饥民于不顾,但她亦提防着那些人当中夹杂着欲对小丘不利的刺客,故仍是对他们视若无睹,继续进餐。
但充满同情心的小丘实在吃不下去,问:「荧姐姐,不如分点食物……」
「不行!」妘晓荧坚决地道:「你刚才也看到,这城镇到处都是这些乞丐,你帮了这一批,万一其他人闻风而至,还能可以帮忙多少人?」
「但是,我教的宗旨不是锄强扶弱吗?」
「没错,但是我们拯救百姓的方式是以暴易暴,而不是到处派发粮食。若养成对任何人也会產生同情心的习惯,跟敌人战斗时便会犹豫……」
妘晓荧话未说毕,一阵狂风骤至,竟把木桌连同桌上的食物吹翻。
眼明手快的妘晓荧瞥见一道快捷的身影接近,立即拔剑一劈,剑势破开了在半空垂落的碗碟。
「好险啊!若我再慢一点,这隻手要报销了。」只见一名矮小的少女站在面前,她莫约十五、六岁,长得眉清目秀,扎了两个小发髻,只是脸庞和衣服颇为骯脏,她右手提着一个深蓝色的包袱,笑道:「这些银两,我收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