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叛逆
“你说什么?”
太奇怪了,一切都太奇怪了。
祁佑大概是工作一结束就直接过来的,虽然穿着的是私服,但妆容发型都还是艺人的模样。
而现在顶着艺人皮肤的祁佑帮她摇床、喂她喝水、给她削苹果,现在还说跟她说要和她住一起。
太不真实了。
“我说从今天开始我就要和你住一起。”祁佑走到床边,又重复了一遍。
“你这是开玩笑吗?”陈苏素不敢置信。
祁佑看了看自己,问道:“我像是在开玩笑?”
陈苏素看他的表情也的确没有嘻嘻哈哈的意思,应该的确是认真的,但是如果真是认真的就更……
“为什么?”
“因为你需要我啊,”祁佑理所当然道,“医生说,你现在的身体控制不了信息素,如果有我,你能好的快点,所以我就来了。”
“这个原因啊……”陈苏素扶了扶额,“不用麻烦你,我一会儿问问医生能不能开点强点的抑制剂,反正也就一个月我就走了。”
“我已经跟经纪人……”
“不用,把东西拿走。”陈苏素声音仍然很虚弱,但语气却开始变得强硬。
“之前你帮助我,现在你需要帮助我不可能袖手旁……”祁佑耐心解释道,但他还没解释完又被打断了。
“我不需要,你可以走了,而且我没有帮助你,是因为你先帮助的我,我只是还债而已。”
这哑巴为什么现在能说这么多话?
祁佑被噎的说不出话,火气蹭蹭地往上顶,他转身向大门走去,走到一半实在气不过,又折返回来一把抓住陈苏素的手腕。
陈苏素一阵吃痛:“你干什么?放手!”
“你说你不需要我,那你告诉我这是什么?”祁佑拉着陈苏素的胳膊伸到她眼前,她没带护腕,手腕上的伤口清晰可见。
陈苏素没想到她的护腕被摘了,下意识就想要抽出手,祁佑却抓的更紧。
“为什么要这么做?”
“不小心……”陈苏素有点底气不足,“不小心划到的。”
“骗子,”祁佑看着陈苏素的眼睛,“这样的伤口一定是割伤,看伤口的长度和深度……大概是水果刀之类的利器。”
他把放在桌角的水果刀拿了过来,修长的手指握着刀柄,像要切蛋糕一样,在陈苏素的手腕上比划了一下。
“你看,”手指下压,塑胶刀套缓缓碰到了陈苏素的一块疤痕,皮肤轻微下凹,祁佑停了下来,“多么吻合。”
“所以呢?”陈苏素没空去想祁佑到底为什么这么了解割伤,她使劲抽回手,苍白的脸上因为用力而泛起红晕,“你想要证明什么?”
“证明你在骗我,也在骗自己,你的身体明明就很需要我,不然你怎么可能弄伤自己。”祁佑站起身体,笃定道。
“随便你怎么想吧,反正我不要和你住一起,”陈苏素懒得再解释什么,她伸手摁了护士铃,“你回去吧,我让护士进来帮我。”
祁佑没有动,陈苏素背过身合眼休息,不再理他,忽然间,她闻到了祁佑信息素的味道。
清甜的梨花茉莉。
按理说被标记后的oga,信息素味道会被alpha的掩盖,除非……oga自身需要。
她警觉地转身,祁佑的衬衣已经解开一半,耀眼的白从锁骨连到胸膛,她一下子坐起身。
“你脱衣服干什么?”
“这是最简单的方法,正好你现在控制不了信息素。”祁佑弯了弯狐狸眼,继续往下解扣子,陈苏素倒吸了一口气,皮肤滑腻的触感似乎就在指间,她的腺体果然已经开始蠢蠢欲动了。
像有什么要呼之欲出,但她控制不了。
“你真是疯子,一会儿护士就要来了……”
“你可以阻止我啊,很简单的,当红爱豆会不会被人发现是个在别人房间里脱衣服的变态,选择权在你手上。”
“你威胁我?”陈苏素头疼的很,他怎么还有这么赖皮的一面。
“我这可不是威胁,你可以不管我让我被发现,反正热搜我也没少上,习惯了。”祁佑耸耸肩,无所谓地继续脱衣服,就在他的衬衣马上就要从肩膀上滑落的时候,陈苏素妥协了。
“行,我知道了,住,一起住。”她紧紧盯着门口,催促道,“赶紧把衣服穿上。”
时间点卡的刚刚好,祁佑前脚刚把衣服穿好,后脚护士就进来了。
“这指标怎么回事?刚醒怎么就有几个指标波动这么明显?”护士皱着眉把报告拿给医生,一会儿医生也走了进来。
陈苏素进行各种检查的时候一直瞪着祁佑,而这个罪魁祸首此时跟没事人一样看着窗外的风景。
“虽然指标看着有点吓人,但是检查下来倒是没什么问题,过几天安排个深度检查看看。”
“那医生,我什么时候能出院?”陈苏素恨不得早点出院离这个疯子远点。
“早的话一周,你的腺体做了手术,目前没办法控制信息素,所以得先看看恢复情况。”
“手术?”陈苏素以为自己只是晕倒几个小时,“今天是几号?”
“9号,你做了腺体加固的手术,到今天已经睡了两天了。”祁佑的视线从窗外的风景转回到她身上,阳光照在他的眼睛上,瞳仁呈通透的琥珀色。
不知道为什么,他说这话的时候看上去有点不一样。
医生点点头,接着说术后注意事项:“最近就少油少盐,多吃点维生素蛋白质高的食物,和你的oga多接触接触,有助于腺体活性恢复,回来再给你们开点药,可以促进……”
和oga多接触,还要开药?
陈苏素越听越不对劲,她赶紧叫停,“医生不好意思,其实我们不是……”
“谢谢医生,那就麻烦了。”祁佑立刻把话接过去,笑容满面地示意医生继续。
陈苏素额头青筋暴起,看来又是祁佑跟医生胡说八道了。
医生嘱咐完就离开了,陈苏素没再理祁佑,直接蒙头大睡,她自从醒后就被祁佑各种找茬,虚弱的身体根本经不起这种折腾,很快困意就上来,沉沉地睡去。
祁佑看她睡熟了,蹑手蹑脚地走到她床边,拿出红外线信息素测试仪在她的后颈处测了一下。
仪器上的灯闪了一下,信息素值还是偏低,不是很好的状态。
他知道他现在测肯定是操之过急,但他控制不住,好像只要陈苏素一天恢复不好,他心里的负罪感一天就不能消除。
祁佑把仪器收好,看着熟睡的陈苏素,她的外貌是清俊英气的,就像她的信息素一样,像海一样包罗万象又像树木一样敦实可靠。
她就是这样清洌又沉静的人,是他没能保护好她。
祁佑缓缓伸出手,就在要碰上陈苏素脸的时候,手机铃声响了起来,他像被烫到一样收回了手。
“喂?”
“你发什么神经?忽然留个信息说要和她住一起?不是,你们是不是瞒着我有这么事?医院人流这么多,你这天天往那跑是怎么个事,不就是自撞枪口吗,那还不如干脆拿着喇叭宣传得了,方便省事!”
面对经纪人连珠炮式的质问,对面听筒久久没有回声,就在经纪人以为电话出问题的时候,祁佑低低的声音传了过来。
“哥,我不能走。”
“因为你上次说她那个不三不四的oga。”
“就是我。”
陈苏素第一次来报到的时候,经纪人特意跟他们强调,和艺人产生感情是绝对不可以的。
她当时不明白,因为他们怎么看怎么都是两个世界的人,怎么会产生感情。
所以她不认为祁佑对她好,是喜欢她。
她想可能是一种上位者对下位者的怜悯。
但这是她最不需要的东西。
作为女性alpha这个尴尬的身份,既不像柔美动人的女性oga一样有吸引力,也不像男性alpha一样具有压倒性的优势,陈苏素在这样的环境里挣扎着打拼,她在饭店刷过盘子,送过外卖,在酒吧当过保全,甚至在男alpha众多的工地一起做苦力,搬砖刷浆。
对于努力生活的人来说,怜悯就是侮辱。
阳光从窗帘的缝隙中照进来,陈苏素睁开了眼睛,
虽然腺体还会隐隐疼痛,但是睡的还算好。
她看了看周围,折叠床已经被收了起来,方方正正地立在墙角,洗漱用品摆放在窗台上,还带着清晨的水汽。
空气里残留着祁佑的信息素,最后他昨天还是在这里睡的。
窗外有零丁的炮响,病房的走廊里喧闹渐起,护士开门进来,带陈苏素去做检查。
陈苏素走出门,才发现医护人员们正在张贴福字春联,很是热闹。
她恍然想起,快过年了。
她其实不是很喜欢节日,所有的节日都会称的她格外孤单,小时候她常常有意识去忽略自己没有家,时间长了倒也真的不觉得什么,反正所有人都是日出而做日落而息,不会有人知道你有没有家,回不回家。
但只有每到佳节时分,那些热闹的场景会时时刻刻提醒她没有家的事实。
年复一年。
陈苏素做完检查回到病房,发现病房里多了很多东西,祁佑正站在床边指挥着人换床单被套。
床单被套都换成了喜庆的大红色,床头柜上放了很多零食水果,窗户上也贴上了窗花。
陈苏素一时语塞,祁佑看她回来,立刻迎了上来,“怎么样?好看吗?”
“挺热闹的。“陈苏素看他一副求赞赏的样子,总觉得他像她对门家的小黄狗看见她摇着尾巴求摸摸的样子。
“这才像过年的样子嘛,”祁佑满意地点点头,“我可能过两天就走了,等年后我再回来,这几天你自己好好在医院待着。”
“你不用管我。”陈苏素想等他走了自己就去办出院手续回家。
“现在还没走呢,”祁佑撇了她一眼,“这几天我们还是要住一起的,别想赶我。”
陈苏素哪拗得过他,想着只要别打扰到自己就随便他去了。
但很快陈苏素发现,作为普通人祁佑的生活其实很普通,无非就是吃饭睡觉玩手机,他是个狂热的手机迷,他经常会分享各种有意思的视频给陈苏素,很多时候陈苏素都没明白笑点在哪,看着她一脸懵逼的表情,祁佑一边会嫌弃她但下次还会分享。
不过他手机总是有电话打进来,给她看视频的时候就能看到好几个,每当这时候祁佑总是面不改色地挂掉,然后接着看,丝毫不会影响心情。
“私生打来的,不用管。”祁佑解释道。
虽然剧组已经放假了,但祁佑白天还会常常出门,但晚上的时候他一定会回来,晚上的祁佑一般是安静的,但晚上他的信息素会放的多一些,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但是得益于他的信息素,她基本上都是一夜好眠,身体恢复的很快,腺体的刺痛感也消退了很多。
似乎和他一起住,感觉也不怎么坏,陈苏素想。
年前最后一次检查完成后,祁佑要回家了,临走之前,他给了陈苏素一个小瓶子。
“我的信息素,我问过医生了,他说我不在的话,用这个会有助于你恢复。”
信息素,提一点就会疼的不行,他给了她一瓶。
陈苏素接过瓶子,它像一把火一样,顺着她的手掌胳膊一直烧到心里,整个人热的发痛。
看她愣神,祁佑以为他说错什么了,“怎么了?”
“没什么,你……一路顺风。”陈苏素把瓶子攥在手里。
祁佑走了。
陈苏素又回到了之前的生活,孤单的、寂静的、孑然一身的。
医院的人越来越少,外面却越来越热闹,炮竹声一晚上能响好几次。
她去办理出院手续,却被告知现在办不了,只能等到年后,她回到病房,看着一屋子红红火火的装饰,心里竟然产生了一丝安慰。
“真的……很热闹啊。”
祁佑一回家就得到了热烈欢迎,因为工作的性质,家人很久都没看到他了,尤其是家里的老人,想的不行。
“崽崽,怎么又瘦了?”奶奶摸着祁佑的脸,很是心疼。
“没事儿奶奶,这样上镜好看。”祁佑亲了奶奶一口,安慰道。
“诶今年就你回来吗,”奶奶往后瞅了瞅,“没带个孙媳妇给我吗?”
“我太小了,才二十四,”祁佑捏着嗓子学小孩,“不能早恋。”
旁边的小侄子吐了吐舌头。
“妈,他恋不了,他这个工作就是骗小姑娘的,他恋了,就没有小姑娘愿意让他骗了。”祁父从厨房走出来,和大伯一人手里端着俩盘子。
“爸!”祁佑佯装生气,然后转向奶奶,“您儿子就是这么看您孙子工作的,您老得给个说法吧!”
“行了,快洗洗手准备吃饭!”祁母从厨房探出头,“别在那嬉皮笑脸了,祁佑过来端菜!”
祁家的年夜饭很丰盛,一直控制饮食的祁佑都忍不住吃多了,吃完饭祁父又张罗着带孩子们去放烟花——这是祁家过年必备的传统节目。
随着震天的响声,五彩斑斓的烟火在空中炸开,小孩子们的欢呼声淹没在巨大的炮竹声中。
莫名其妙的,祁佑想到了陈苏素。
她那里也有烟花可看吗?
饭吃的怎么样?
身体还不舒服吗?
似乎在一瞬间,周围都喧闹都和他无关了,在这个家人相伴,共度新年的时刻,他却在想另一个人。
陈苏素的手机响了,她看了一眼,是群发的拜年信息,她把手机放在床头,看着窗外。
今天的月亮真亮。
手机又响了两声,她以为又是群发的信息,正要把手机静音,却发现屏幕上显示的名字居然是“祁佑”。
她打开手机,祁佑发过来两段视频,陈苏素点开,都是烟花的视频,在嘈杂的劈劈啪啪声中她听到祁佑的声音:“给你看看我放的烟花。”
光球不停地窜上夜空,绽开一朵又一朵绚烂的礼花。
陈苏素正看着视频,祁佑的电话又打来了。
“喂?”陈苏素接通电话的手微微颤抖。
“喂?”祁佑那边很吵,他提高了声音,“能听到吗?”
“可以。”
“烟花好看吗?”祁佑的声音透着得意,“我放的。”
“很好看。”陈苏素的眼眶发热,“谢谢。”
“谢?谢谢?”祁佑有点惊讶,“你怎么了?吃错药了?谢什么?”
“没事,”一滴泪水滴到陈苏素的手背上,她压低了声音,不想被祁佑听到她哭了,“没有别的事我要挂了,我困了。”
“诶我还没问你过的怎么样,也好没说过年……”
陈苏素挂掉手机,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不断往下掉,她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但是她听到祁佑来关心她,信息素小瓶子的那把火仿佛又烧回到她身上。
热的她想流泪。
祁佑握着手机发愣。
“怎么了?崽崽?”祁母看祁佑表情凝重,关心地问道。
“她哭了,”祁佑看向祁母,“怎么办妈妈,她哭了!”
“什么怎么办,什么他哭了,”祁母被问地一头雾水,“他是谁,你朋友吗?”
“不行,”祁佑迅速打开手机查看机票,一边冲进屋子换衣服,“我有点事先走了,明天我再回来!妈妈您跟他们说一声!”
陈苏素因为昨天突如其来的眼泪,晚上睡的不是很踏实,早上醒的很早,她打开手机就看见祁佑的消息。
“醒了给我回电话。”
陈苏素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拨通了祁佑的电话。
“看来睡醒了?昨天说挂电话就挂电话,我还没找你算帐,”祁佑的声音有点疲惫,但还是带着笑意,“新年第一天,不给我拜年吗?”
“……过年好。”陈苏素自知理亏,赶快补上新年问候。
“过年好。”祁佑打开门,带着外面的寒气走进病房,他来的匆忙,头发还乱糟糟的,眼底的乌青也很明显。
陈苏素被突然出现的人吓到了,她举着手机瞪大了眼睛,“你怎么过来了?”
祁佑走上前一把抱住了陈苏素,他的拥抱还带着冷意,但是陈苏素却感觉到了火焰。
“因为你哭了,出什么事了?”
星点之火,燎原之势。
“我没有,”陈苏素矢口否认,“你听错了。”
“不可能,你忘了我的工作了?耳朵可是我诸多灵敏器官中之能排上前三的,你骗不了我。”
陈苏素不说话了,她静静被他抱着,呼吸着他的信息素,让她的身心都得到了极大的抚慰,她慢慢抬手,回抱住了祁佑。
野火烧不尽。
祁佑把她抱的更紧,仿佛要把她揉进自己身体一样,“虽然刚才已经说过了,但我还是要再说一遍。”
“新年快乐。”
“嗯,你也是。”
春风吹又生。
祁佑把陈苏素带回了家。
来之前祁佑已经跟祁父祁母打过招呼了,所以祁父祁母没有特别惊讶,而是很热情地欢迎了她。
“素素你住这间,”祁母推开一间屋子的门,“祁佑就住你对门,有什么需要的直接找他就行了。”
“谢谢,”陈苏素有点不好意思,“对不起阿姨,大过年的打扰你们了。”
陈苏素的脑子从祁佑出现在病房之后就变得晕乎乎的了,以至于面对祁佑一家子人的时候才发现她居然跟祁佑回了家。
即使她已经决定要飞蛾扑火,但是却还是莫名其妙产生了一丝期待……
“哎哟这说的什么话,你的事我都知道了,为了那个臭小子,你受苦了,”祁母看着陈苏素单薄的身板,心疼不已,她摸了摸陈苏素的脸,“别见外,当自己家住着啊!”
但最高兴的,还是奶奶。
“崽崽太孝顺了,昨天还说孙媳妇,今天孙媳妇就来了!宝贝儿来奶奶这,让奶奶看看!”
祁佑立刻挡在陈苏素面前,“奶奶,什么孙媳妇,别吓到人家,您忘了我不能搞对象了?”
“她是alpha,能和她有共同语言的就是你奶奶我了。”奶奶哼了一声,又朝陈苏素招了招手,“来,到奶奶这来。”
祁佑有些讪讪的,因为奶奶说的没错,虽然他的父母是典型的男a女o家庭,但是他的奶奶爷爷却是女a男o的组合。
陈苏素看了祁佑一眼,听话地坐到了奶奶的身边,大概是因为奶奶也是alpha,所以陈苏素意外地紧张感消除不少,只是奶奶看的她有点不好意思,她只好先开口。
“奶奶,不好意思啊,我只是祁佑的员工,跟他没有别的关系,让您失望了。”
“谁让你解释这个……”祁佑挠了挠头发,有些抓狂。
“怎么了?有人着急了?”奶奶斜了祁佑一眼,又转头笑眯眯地拍了拍陈苏素的手,“奶奶不失望,这有什么好失望的,这事来日方长,先陪奶奶聊聊天。”
这一聊就是一下午。
奶奶很健谈,应该说太健谈了,从她和爷爷的爱情故事讲到祁佑父母的爱情故事,就在她马上要开始讲祁佑出生之后的故事时,打了一连串哈欠的祁佑终于忍不住起身把陈苏素拉走了。
“我奶奶太爱说话了,”祁佑伸了个懒腰,他把陈苏素带到书房,“这是书房,你没事可以看看书,这儿的书都能看……”
陈苏素抿了抿嘴,沿着书架子看去,三四层的书架上整齐码放着各式各样的书本……以及一些照片,有一张照片倒在架子上,她把它立了起来。
这是一张祁佑和别人的合照。
照片里祁佑很亲密地搂着一个男人,祁佑画着演出常见的妆容,旁边的男人是纯素颜,但是……非常漂亮,用漂亮去形容一个男性其实有点微妙,但陈苏素一时想不到其他的描绘了。
俩个人都笑的都很灿烂,看场景,应该是某个后台,但是陈苏素却完全没有印象见过这个男人,分明他不是普通人的长相,如果见过的话多少会觉得眼熟。
但她完全不记得这个人有探过班。
“你在看什么……”祁佑在看到照片的瞬间脸色就变了,他一把夺过陈苏素手里的照片。
木质的相框划破了陈苏素的手。
祁佑没有注意,他看着那张照片,喃喃自语:“这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陈苏素看了看她手上的伤口。
扑火的飞蛾翅膀应该是最先烧到的吧?
“我先出去。”
祁佑到晚上吃饭都没有出现,祁家人倒都见怪不怪。
“他想吃的时候就会吃了。”
但陈苏素一顿饭吃的心不在焉,她控制不住自己去想那个男人和祁佑是什么关系,可是一想腺体就开始痛,她就不敢想了。
第二天祁佑仍没有出现,但祁家人不仅没有担心,还出去走亲戚了。
“因为我们得在那住两天,所以这几天先不回来了,每天会有阿姨来家里做饭,所以你想吃什么跟阿姨说就行,祁佑的话不用管他,可能要发情了,”祁母轻描淡写道,“哦素素你要是愿意管管就管管,不愿意就离他远点就行。”
“素素的话应该不会不管的,”奶奶从车里探出头,会意一笑,“奶奶可是过来人。”
把要发情的oga儿子扔给只见过一面的alpha,饶是她这样稳重的人,也难免有些惊慌,但令人惊慌的点太多,陈苏素都不知道应该先惊慌哪个。
看着车子扬尘而去,一个事实已经摆在眼前了。
这么大的屋子就剩下他们俩人了。
其实应该只是她一个人,因为祁佑一直把自己关在屋子里。
陈苏素拿着水在门口徘徊了三次,就在她把水第四次加热后想再去敲门时,祁佑先把门打开了。
“陪我喝点吗?”
他的眼睛都是血丝,下巴冒出了青青的胡茬。
陈苏素皱了皱眉,她没闻到信息素的味道,但不知道为什么,腺体却跳的厉害。
她越过祁佑的肩膀往后看去,房间里一片狼藉,照片,杂志,报纸胡乱地摊在地板上,内容都是祁佑和那个男人。
“好。”
过年期间家里准备了不少酒,祁佑搬了一箱啤酒来,没过多久两人面前就堆起了空瓶,
陈苏素没什么感觉,毕竟只是啤酒,但祁佑手已经开始不稳了,眼见他又开了一罐,陈苏素一把握住了祁佑要倒酒的手。
“还需要再喝一点才能讲吗?”
祁佑没有看她,苦笑道:“我……不知道要怎么开始……”
陈苏素拿过酒瓶,叹了口气,“他叫什么名字?”
“……青远。”
光是叫出他的名字,祁佑就觉得胸口好像被人攥住了一样,揪的生痛。
青远是祁佑入行后第一个朋友,他们年龄相仿,又都是年少成名,心境想法都很相像,有时候祁佑会觉得他就是另一个自己。
只是没想到,他们甚至连秘密都是一样的。
青远也是oga。
虽然青远有意隐瞒,但他长得太漂亮了,oga这个身份很难瞒住,之后很多事情开始不受控制地发生。
青远走的时候,才刚过23岁的生日。
那天祁佑在国外演出,结束之后才看到这个消息,他像疯了一样连夜赶到青远家,看到的只有青远手腕上可怖的伤口。
最后警察认定是青远是自杀。
“但我知道不是这样的……他明明这么开朗,”祁佑眼尾艳红炸开,“只是……我为什么没有多关心他,连他的疲惫和痛苦都不知道……”
青远的离去给他带来了极大的冲击,祁佑休息了半年,在换人速度飞快的娱乐圈来说无疑是不够明智的选择。
只是他太自责了,以至于站在舞台上就会恐慌的程度。
明明他曾经是那么热爱的舞台。
“后来所有人都来安慰我,跟我说不能这样逃避,生活还是要继续的,粉丝们也写很长的信来,我觉得的确不能这样下去,但我又很难这么快原谅自己……”
但公司等不了这么久,作为支柱,祁佑的离开时间和公司的亏损是成正比的。
“那时候我其实状态还是不好……但是很多之前签的合约都等不了了,一看就先复出了,然后公司也非常紧张,从各方面更加严格地对我oga的身份进行保密,”祁佑仰头把酒杯里的酒喝干净,“复出之后……我开始做心理疏导,渐渐我发现只要不去触碰跟青远有关的东西,我就可以跟没事人一样正常工作生活,所以我就一直这么侥幸地活着,直到那天在病房看见你手上的伤……为什么……”
陈苏素抬手看了看手腕上淡粉色的疤痕,沉默了半晌,开口问道:“什么为什么?”
“不……知道,”祁佑醉意越发明显,说话也有点大舌头,“你好像……很特别……我对你很多时候……都不知道……为什么就这么做了……就像把你带回来也不知道为什么……”
什么知道不知道的,陈苏素听的驴唇不对马嘴,也理解不了,她站起身,不再继续,“别说了,回去休息吧。”
“看不出你小子挺能喝的嘛……”祁佑摇摇晃晃地拍了拍陈苏素,搭着她往房间走。
陈苏素看了一眼她面前两个的两个罐子,其中一个还是她从祁佑那夺来的。
她根本也没喝两口。
一个成年人的重量在意识不清的时候似乎比正常的时候要重很多,陈苏素把祁佑扔到床上的时候汗都快下来了,但祁佑的手就像粘在她身上一样,长臂一紧,给她也一起甩到了床上。
“手拿开。”陈苏素试图把祁佑的手挪开,但他的手跟生了根一样,陈苏素居然挪不动。
祁佑翻了个身,彻底把陈苏素圈在怀里,一下子,她的鼻腔全都是那股暖暖的茉莉甜梨的味道。
黑暗中,陈苏素的喉咙滚动。
“为什么……为什么我在意的人都要伤害自己……”
祁佑低低地抽泣道。
“你说什么?”
在意?
陈苏素使劲挣开祁佑的束缚,想再和他确认一遍,但得到的只是均匀的呼吸。
祁佑睡着了。
窗外银白色的月光照在他脸上,把整个人映的很柔和,眼下的泪痕还很清晰,看的人心里一软。
陈苏素的动作也慢了下来,她把被子给祁佑盖好,又躺了回去,用手撑着脸,端详着祁佑的睡颜。
她的目光从他饱满的额头移到高高的眉骨,下面是浓密的睫毛,再往下是挺翘的鼻尖和厚实的嘴唇。
这是只属于她的时刻。
太奢侈了,奢侈到……
“……我会觉得你说的是真的。”
**********
祁佑是被白花花的阳光照醒的,他头痛欲裂,浑身也酸痛不已。
早知道不喝这么多酒了。
他慢悠悠晃出屋,看见陈苏素的房门紧闭,他又晃下楼,看见了饭桌上的醒酒汤,但仍旧没有人影。
祁佑掏出手机打算打电话,大门处传来响声。
陈苏素穿着运动服走了进来,她额前刘海微湿,一看就是刚刚运动回来。
“医生不是不让剧烈运动?”祁佑趿拉着鞋走过去,看了看陈苏素的脸,好像没什么问题,他才放下心来。
“只是适当运动而已,没有剧烈,”陈苏素回盯了他一会儿,忽然伸出手摸上了他的头,“你发烧了?”
祁佑摸了摸脸,有些莫名,“没有啊……可能是宿醉还没消?”
他的脸看上去红,但是并没有很热。
陈苏素把手收了回来,想起昨天莫名其妙就跳动的腺体,“你一般发情的日子是什么时候?”
“发情一般三个月啊……你想说是发情?不会吧,距离上次临时标记还没有一个月了啊……估计就是昨天喝多了……”祁佑认为现在自己的异常就是醉酒,“啊,昨天……我没有做什么失礼的事吧?”
“失礼?”陈苏素挠了挠头,“你指哪方面失礼?”
“很多方面吗……”祁佑一惊,他只记得自己说了青远的事,但是后面他怎么回自己屋的就完全不记得了,难不成……
“失礼倒是没有,但是好像知道了一些别的事情。”陈苏素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上楼洗澡去了。
“你那什么表情?我难道还说了什么……”祁佑有些慌张,转身就想追上去,刚走一步就忽然停了下来。
……等一下,她刚才摸自己脸的时候,他居然完全没觉得什么不适,自己对她肢体接触已经这么习惯了吗?
祁佑看着她上楼的背影,隐隐觉得,他们俩的关系,似乎和之前有点不太一样了。
祁母的猜测不太准,直到休假结束,祁佑都没发情,陈苏素的腺体也在不适了一段时间后恢复了正常。
回到剧组后祁佑继续正常拍戏,虽然一开始经纪人对陈苏素的alpha身份不是很认可,但在祁佑告知了他们的关系后也没再反对,毕竟他也一直希望祁佑有个固定的临时标记搭档,别的不说,陈苏素又是alpha又是自己人,就光这俩点都能满足的人太少了。
她的确是个合适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