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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他又快速跑起来。
他跑那么快,似乎一点都不怕路有多滑。看着陆泊偶尔笑得明媚的侧脸和嘴角,冬旭想到了她妈,她妈嘴角总是向下耷着,每天都会说今天花了多少,明天要怎么少花,叫她尽量别惹事,惹事了要花钱找关系,麻烦不说,家里也帮不上什么忙。
她从小的教育就是要听话、得习惯忍耐。
所以她有时挺羡慕陆泊的,他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他家把他惯养得无忧无虑、没心没肺。
闭着眼,冬旭用双臂渐渐勒紧着他的脖子。
陆泊被紧得不断咳嗽,拍着她的手。
“干嘛?”
“脖子脖子。”
“要死了要死了。”
他歪着头,假死般吐出舌头。“呃,我死了。冬旭杀的。”
既不想让关系破裂,又怕陆泊性欲上头又对她下手。
后来两人稍稍一点肢体接触,冬旭便猛地避开,再也不像过去那样大方接受了。一来二去的,陆泊自然看在眼里。隐隐的,便有雷埋在两人之间。
引爆的线,是陆泊看见冬旭笑着跟人扳手腕。
跟男的。
那天第三节课课间所有人都记得。
他们看到陆泊把冬旭堵在最后一排的墙角,两人都低头不说话。但冬旭一跨出脚,他就用身体堵着她。堵了十几回,两人的脸色都越来越差。
最后是冬旭先开的口。
“你能不能走开!”她没忍住吼他。
大家都看愣了,作业都不写了。还从没有人敢吼陆泊过,都知道他是什么脾气什么角色。大家全为冬旭提心吊胆,绷紧神经看陆泊的右手用力捏着椅背,手背青筋鼓出,已经怒到了极点。
陆泊咬牙切齿,发出最凶的语气。
“走就走!”
“谁他妈理你谁是狗。”
大家又愣了:就这?
这一周,两人就这样冰到零点以下。
周五最后一节是体育课。这几天雪下大了,足球门披上一层薄雪,冷雪令人清醒。
偌大的红色操场,往下俯瞰,两个身影并肩坐在操场看台,倒数第五排。
冬旭:“《西游记》的火焰山是今天的?”
程锦:“吐鲁番盆地。”
冬旭:“电子计算机在哪一年发明的?”
程锦:“1946年。”
冬旭:“那眉毛的生长周期是多久?”
程锦:“两个月。”
冬旭:“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啊?”
程锦:“小知识,刚好书里看到就记住了。”
冬旭瞧了一眼他,耷着双肩:“如果能给人打分,你就是满分,我可能就刚好及格。”
身边这个人,有时总能让她觉得自己黯淡无光。
程锦拍了拍她的头顶:“别这么限制,爱给你打分数的人已经很多了,不必再给自己打了。”
他又说:“像我就不会炒菜,但你做得很好吃,你唱歌也好听。你有很多地方都是满分,我是零分。”
冬旭望着他,记起自己第一次坐地铁、第一次坐火车,都是他教她怎么买票、怎么刷卡、怎么看站,还有第一次怎么在麦当劳点餐。她觉得自己能遇到程锦真是大福气,怕生、露怯、自惭的时候会有一个人耐心地护着她跨过盲区。
程锦:“最近跟陆泊吵架了?”
冬旭把头一低:“谁理他。”
听说最近他又打架了,还打得挺狠。
“快期末考试了,我帮你吧。”
“好啊。”
“如果进了班级前二十,你答应我一件事。”
“啊?什么事?”
他侧过脸向她看来。
有点近,他呼出的冬雾化在空中。冬旭看着看着,一时看不见别的了,只能看见他又粉又薄的唇。颜色粉得刚好,不腻不淡,很好看,水水润润的,看上去很软,仿佛含住后就能化了。
这样清澈美好的男孩子,他会怎么亲吻呢?冬旭突然想。
以后,他会跟什么样的女孩亲吻呢?
温柔的?还是性感的?
要是她也能
冬旭一下慌了,赶紧甩走脑子里乱七八糟的。
程锦微微歪了头看向她,眼里似乎水波盈盈。他笑了一下,很轻、很柔,他的笑让她感觉操场不再浮躁喧闹,好静好静。
“秘密。”他说。
看台最后一排,原本躺着用帽子盖脸的陆泊慢慢坐直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