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道长喜欢我么?”(微)
夏宵说要陪他,果然每天下午在固定的时辰到晏瑾院中来,虽然留得不久,但总会耐心和晏瑾解释朝中有哪些事等着他处理。
上回突然出现之后,白渊接连三天没有再来看过晏瑾。他以为对方不会再来了,第四天午后在院中午睡,醒来后那抹白影又悄无声息坐在旁边看他。
白渊看他看得很认真,像在观察某种睡着的小动物。然而晏瑾睁开眼从桌上爬起来,他又淡漠地移开视线,仿佛从来没将视线落在他身上过。
晏瑾刚睡醒声音沙哑,叫了声“道长”,对方依然没有应,却将脸转了过来,抬手摸上他的脖子。
困意被这个动作驱散了大半,晏瑾僵了僵,才反应过来,对方这是在检查上次的伤口有没有治好。
晏瑾有些不自在,提醒道,“这伤已经好了,道长……”
白渊低声嗯了下,手掌却仍然虚虚环着他的脖颈,拇指在突出的喉结上轻轻抚过。
晏瑾看着那张出尘飘逸的脸,浅浅吸了口气,想起之前夏宵说过的话,忽然握住白渊摸着他脖子的手,掌心相扣,握的很紧,“道长这是什么意思?”
白渊垂眼看他,琥珀色眼眸里倒映出亭外积雪以及晏瑾的影子。然而除此之外,他读不出任何别的情绪。
对方没有说话,和晏瑾预想的一样。他自嘲地笑了下,接着问,“道长喜欢我么?”
白渊蹙眉,像是在思考这句话的意思。随即眼睛微不可察地睁大,定定看着晏瑾,薄唇抿了抿,却仍然给不出答案。
晏瑾松了他的手,已经学会自如的将浮起来的失望压下去。遇到白渊这样的性格,他还能怎么办呢?
白渊不是故意戏弄他,白渊是真的不懂情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对晏瑾的感觉是不是喜欢,又怎么能对方一个确切的答案?
晏瑾低头整理一下表情,再抬头时没有方才的咄咄逼人,只是扯动嘴角轻笑,“道长,我这几天想过了,我们做朋友怎么样?”
想从白渊身上得到感情看起来很难,但如果不是情人而是朋友,保持合适的距离,没有暧昧没有纠缠不清,偶尔见面说话,偶尔思念对方,时不时还可以欺负对方单纯逗逗他。白渊这样的人,会是一个很讨人喜欢的朋友。
晏瑾觉得这就是两人最好的归宿,白渊却微微蹙眉,凝神盯着他。那目光比平时幽深很多,像是有什么东西想要破土而出,又被一层无形的屏障牢牢禁锢在里面。
摆正两人的位置,晏瑾心里感到轻松。白渊张了张嘴想要说话,他却透过对方肩膀看见站在树后的夏宵,于是起身往亭外走。
临出去前,晏瑾回头看了一眼,与白渊转身看他的目光正好对上。
两人无声对望片刻,晏瑾终究没忍心说出口。夏宵叫他让白渊别来了,可白渊动用秘术专程过来的目的不为别的,只是想看看他而已,晏瑾说不出驱赶人的话。
晏瑾走到树后,不巧被滑落的积雪砸了头发。夏宵笑吟吟帮他拂去头顶雪花,又用大氅挡住他的肩膀,将人拥在怀中缓步离开了。
白渊站起身,在细碎飞雪中注视两人离去的背影,一件青色大氅似乎将两道影子融成一个。
晏瑾跟那人有一搭没一搭说着话,满院落花飞雪都抵不过他唇角那点笑意绽放出的瑰色——
不像与白渊在一起的时候,总是低头,总是看起来很失望,总是得不到回应。
卧房里,夏宵跟晏瑾聊起最近朝廷里的进展。
晏琛生前,杀光了兄弟里面有实力与他竞争的,剩下派遣到封地那帮人都是些酒囊饭袋,朝中大臣就扶持哪位皇子为正统展开争议。
每当有一派提出某个人,就会被另一派搜罗证据列举那人种种不是来反驳。总之人人都想扶持和自己走的近的皇子,一旦成了,飞黄腾达就在一夜之间。
夏宵的意思,是想帮晏瑾上位。
晏瑾听他说完这句话,刚喝下的热茶差点喷出来,慌忙咽下去还被呛了好几口,摆着手解释,“我不合适!我从小没跟宫中太傅学过什么帝王之术,也没有经历过晏琛那种争权内斗的打磨。让我去做那什么皇帝,不仅折腾那些文武朝臣,也折腾我自己,不合适不合适!”
两人坐了半天,这凳子有点硬,晏瑾悄悄挪了好几个姿势,全都被夏宵默然看着。
眼看他又挪了一下,夏宵捉住他手臂将人拽过来,坐在自己腿上,仰头问他,“你觉得做皇帝是种折腾?”
对方大腿可比凳子舒服多了,这些天夏宵将他照顾的无微不至,晏瑾也被养娇气了,索性下巴靠在他肩上,双手环过腰间,抓起对方背后一叠干果剥着吃,“每个人各有所长啊,当皇帝我没那份资质。其实我更想做个富贵闲人,以后有钱了就去热闹的街上买一座府邸,要敞亮开阔,要有家人朋友。每天没事就逗鸟画画逛街看戏,或者和家人喝茶唠嗑,这样的日子多自在?”
夏宵抚摸他后背,揽着他的腰有一搭没一搭捏着玩儿,“富贵闲人很好,可没有皇帝那样的权势。坐上那个位置,你能做很多从前做不到的事。别人尊你怕你仰望你,最聪明的谋臣与最剽悍的武将也要在你面前俯首称臣,天下人的生死荣辱都在你一念之间。你想要保护的人,也没人敢动他,没人敢对他有半分肖想。”
他的语气很轻,但晏瑾听得出来对方很认真,嚼着干果坐着身子,开玩笑问他,“你想做皇帝么?”
夏宵一怔,托住他的下巴落了一吻,“我想看你做。”
晏瑾双手搭在他肩上,“我真没那资质。”
蜻蜓点水的一吻过后意犹未尽,夏宵揽住他脑后长发,仰头贴着他唇面轻磨,“我会帮你。”
晏瑾还想反驳,可对方已经顶开他的唇齿探了进来,尝到里面香甜的干果味,寻到不安的小舌勾缠舔舐。
两人吻得越来越深,晏瑾很快就忘记了自己刚才想说什么。
夏宵呼吸渐沉,扬手解了他的腰带,上衣被剥开褪到臂弯。夏宵一手捏着他的腰线,一手探入后穴,穴口被吐出的淫液沾湿,他在外面压了压,伸入两指缓慢开拓。
这次的开拓格外漫长,对方似乎在用手指玩弄他。两根修长的指节能照顾到里面很多地方,夏宵寻到一点细微的突起,轻轻一按,逼出晏瑾一声惊喘。
他像是发现什么有趣的游戏,扣着晏瑾下巴仔细看他表情,手指却越入越深,在那敏感的一点周围打转,时而用指腹碾着它轻轻滑过,时而对准那点接连按压。
这个地方像是某种开关,打开的是情欲的闸门。晏瑾捏紧他肩膀上的衣料,陷在鸦色长发中那张脸,眼眸微眯神色迷离,合不上的嘴唇挂着涎液,嫣红的舌尖微微探出。
这种与平时截然相反的媚态,让夏宵喉结滚了滚,他仰头衔住晏瑾唇边那点舌尖,咬住它轻轻地舔,然后挤进去再次品尝对方柔软的唇舌。
小穴被那两根手指玩得喷了水,夏宵才放过他,在他鼻尖亲了下,诱哄般轻声道,“阿瑾,你自己来。”
晏瑾咬着唇不敢看他,低头握住对方身下狰狞的东西,被那玩意儿的温度烫得心神荡漾。撑着他肩膀站起来,自己找准了位置,慢慢坐下去。
晏瑾坐得很慢,夏宵饶有兴味看着他的表情。
那肉棒进了一半,夏宵却忽然掐着他的腰将他按下去。性器骤然全根没入操进小穴深处,夏宵忍不住低喘一声,晏瑾则是直接眼角飙出了泪。
夏宵搂着他后背,在他眼睛上亲了亲,唇畔噙着笑,“疼么?”
晏瑾锤他胸口,“疼死了。”
夏宵笑意深了些,本来想说我轻点,仰头却见晏瑾眼角微红,嘴唇被他亲得遍布水光,神情委屈像在撒娇。
他顿时心猿意马,顾不上什么疼不疼了,掐住对方的腰猛然挺送起来,将晏瑾顶得频频往上站起来想逃,又被按着肩膀更重地压下去。
又快又猛的捣弄,很快让晏瑾趴在他肩上射了一次。夏宵顺势拂开他的长发,身下放缓了攻势,不疾不徐亲吻他的脖子。
抬头间,他忽然看见窗外停了一抹白影。夏宵挑眉,挑衅地对来人勾了下唇,吻着晏瑾耳垂开玩笑问他,“若是你做了皇帝,你在昱国那些男人,我帮你弄过来纳入后宫可好?”
晏瑾知道对方是在逗他,可一想到凤衡和萧络,他难以抑制地全身紧张,小穴骤然收紧,咬得夏宵闷哼一声,在他臀上揉了揉叫他放松。
晏瑾靠在他颈窝,慌张地摇头,“不要。”
对上他们,晏瑾逃跑还来不及,怎么敢把那两人弄过来,还放进后宫?
夏宵闷闷笑了下,又问他,“那么,只把你那个叫白渊的朋友弄过来,好不好?”
晏瑾这次认真想了下,过了一会儿才摇头,“不要。”
夏宵察觉到其中微妙的区别,眉心敛了敛,心中略有些不悦。
他本想到此为止,晏瑾却坐起来,长发被拢到一侧光裸的肩上,他低头抵着夏宵鼻尖,略有些羞涩,眼波潋滟间神情却很坚定,隐约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
夏宵心中微动,晏瑾捧着他的脸,一字一句道,“我想要你。只要你,好不好?”
交错的视线中,夏宵眸色渐深,那双春风化雨的眼睛像是变成了一汪深不见底的湖水。晏瑾的话是风,在湖面划出清浅的水波,底下却逐渐掀起不为人所知的暗流。
夏宵心中冷笑,他怎么也没想到,有一天晏瑾会对他说出“只要你”这种话。
是夏宵趁人之危,以保护的名义将晏瑾圈禁在相府深院,拒绝了一切好奇想登门结交的朝臣。
他让晏瑾在孤独中感到痛苦,只能死死抓住夏宵偶尔投递过来的关心,就像攀缘着峭壁上唯一一根救命的藤蔓。
夏宵原本以为,他故意营造的依赖感能让晏瑾心甘情愿留在相府,结果晏瑾突然去找了顾楠要离开。
他手上只有这么一个皇子,不可能让他说走就走,去做什么富贵闲人,于是再次打出温情牌,在山洞里要了晏瑾。
他让晏瑾在他给出的似真似假的感情中团团打转,在迷茫与疲惫中被逐渐磨合,挣扎了一圈,最后猛然发现,夏宵仍然是他身边唯一的选择。
从某方面来说,夏宵的目的达到了,并且出乎意料的成功。他没想到晏瑾这么渴望别人的感情,没想到晏瑾会这么好骗,他只是轻飘飘给出一个钩子,对方就乖乖咬了上去。
然而,这场游戏,晏瑾并非唯一的参与者。夏宵玩弄他的感情,可高高在上站在支配地位的人,又怎么能确保,不会在朝夕相处中被猎物牵动?
比如此刻,至少在晏瑾抵着他鼻尖,满含期待地说出“只要你”三个字的时候,夏宵是真的想要找一副铁链将他锁起来。
他从未有过这种阴暗的念头,一旦像毒蛇那样窜出来,就连他自己都为那股欲望的迫切所震惊。
他想要将面前这人囚起来,关在只有他知道的阴影里,每天都像现在这样疯狂操干他,让那张勾人犯罪的嘴唇反复诉说这种缠绵柔软的情话。
夏宵脸上的表情逐渐阴郁,掐在腰间的手掌留了指痕。晏瑾被他吓到了,以为是他不愿意,小声试探道,“……怎么了?”
夏宵闭眼,驱散脑子里越来越危险的阴暗念头,再睁眼时又是一派春风和煦,只有眼角还残存零星的挥之不去的深色,“没什么,我们换个地方。”
夏宵将他抱在身上往床边走,两人下身相连,每一步都故意顶进晏瑾身体深处。
晏瑾贴在他胸口,随着对方顶弄的节奏喘息,等到夏宵将他压在床上狠狠进出时,晏瑾已经受不住了,抓着他的肩膀哭了出来。
旖旎的啜泣与粗喘飘出窗外,在飞雪冷风中逐渐变得朦胧。白渊朝床边垂挂的青色纱幔看了最后一眼,转头凝视满院落雪,抬脚快步穿过回廊。
走过转角时,微弱光芒一闪,那道白影凭空消失在长廊中,只余潮湿的靴印戛然而止。
从琦国回到归云观,白渊站在暮色下的兰草地中,冷风带着飘摇的细雨,吹得他头晕目眩。
一股刺痛钻进肺腑,他眼前骤然昏黑,跌在平时打坐用的石头旁,吐了一口血沾湿胸前的衣裳。
白渊双眼有片刻的失明,盘腿坐在石头上调息,半个时辰后,紊乱的心率才平静下来。
昱国与琦国隔的太远了,他每次过去,要耗费很多修为和体力。第一次瞬移之后,回来突然失聪失明,佐以药草休息了三日才恢复如初。
等到修为一恢复,第四日他又按耐不住去找了晏瑾——然后带着对方一句“朋友”回来,再次独自承受修为紊乱的后遗症。
被血水弄脏的衣裳没来得及去换,实际上白渊根本没有心情在意别的事。夜色下,四散的萤火虫飘飘悠悠升腾而起,像散落在兰草地中的星点。
白渊茫然地盯着兰草地,脑子里却不断回想片刻前,晏瑾口中的“不要”,以及那句“只要你”。
胸口像是被人攥紧了闷闷的疼,白渊按在心口处,不明白这种感觉意味着什么。他抬头望着星夜和天穹,密集雨丝刮在脸上,为那张淬玉般惊艳的脸庞,镀上一层凉薄的冷色。
白渊起身走入观中,半路遇见的弟子向他问好,看见他淋湿的头发以及胸口的血迹,纷纷惊骇驻足,想上前询问又不敢贸然开口。
白渊一路往前走,身后聚集了越来越多好奇的弟子。他进了主殿,在宏伟的神像前驻足,仰头专注的凝视神像那张肃穆慈悲的脸,轻声呢喃道,“师父……”
前任观主,他的师父,从小将他养在身边,教他奇绝秘术,教他悟道修身,教他高高在上,教他不染尘埃。
师父将他培养成一个合格的继承人,什么都教给了他,却唯独忘了告诉他什么是喜欢,以及怎样去表达爱。
所以白渊不明白,不明白晏瑾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愿意主动帮助对方,为什么看不见对方就会思念,为什么看到了会暗地里开心——为什么看到晏瑾和别人做那种事,他会觉得不舒服,很不舒服。
师父曾经提醒过他,欲望是堕落的开始,欲望耽误修行,欲望永远是罪恶的。
所以当他看到晏瑾时,心里那种隐秘可耻的,想要强横地占有对方的欲望,也是有罪的,对么?
白渊点燃三柱香火,插进落满香灰的炉子中。
扒着殿门探头探脑的弟子们,不约而同瞪大了眼睛。
白渊在神像前跪下,姿态虔诚,像在忏悔。谪仙垂下了睥睨世俗的头颅,长发披散倾泄,他轻声呢喃,“师父,我有罪……”
……可是,他甘愿堕落。
琦国
夏宵照顾夏临喝完药,看了眼天色,估摸着晏瑾该等着他了,于是命婢女收拾好药碗,撩起衣摆欲离开。
他刚站起身,就被人抓住袖子。回过头,看见夏临眼泪汪汪望着他,“哥哥,你是不是又要去找晏瑾?”
夏宵顿了顿,轻声答他,“是啊。”
夏临蓄着的泪顿时落了下来,他抓起身后的枕头,猛然砸向夏宵,哭喊道,“你不准去!我都听说了,你根本没想把那个骚狐狸赶走!你都睡过他了!全是在骗我!骗子!”
夏宵蹙眉,稳稳接住枕头,偏过头看了眼门口候着的婢女。
两名婢女慌忙埋下脑袋,他们没想到平时八卦的东西会被夏临听了去,还当着相爷的面吼出来,心虚之下不敢与他对视。
夏宵命两人下去,再看向坐在床头委屈掉眼泪的夏临,心里想要像从前那样安慰他,脚下却挪不动步子。
大约是因为最近总陪着晏瑾,夏宵习惯了晏瑾的乖巧懂事,再看夏临的撒泼哭闹,从前觉得让人心疼的东西,现在却多了一层浅薄的疲倦。
夏宵站了片刻,上前坐在床边搂着他,没有说话。夏临自顾自哭了半天,不知想起什么,忽然拽了夏宵的衣领,仰头要亲上去。
夏宵下意识抬手挡开,垂眸看他,“做什么?”
屋子里炭火很足,夏临脸上浮起红晕,他翘了下唇,抱着夏宵的手臂撒娇道,“哥哥……晏瑾和你做过的事,我、我也要和你做……”
夏宵眉峰一挑,还没来得及说话,夏临已经扒拉他的腰带解了开,伸手探进散开的里衣,想要更进一步,却被对方按住了。
夏宵低头看他,声音很沉,“不行。”
刚止住的泪又涌了出来,夏临仿佛抓到什么证据,大叫着控诉,“你和那骚狐狸都行,为什么和我不行?哥哥,你是不是喜欢他了?”
夏宵并不觉得自己会喜欢晏瑾,可对方脱口而出的质问,却让他心头一跳。
他松了手没再阻止,夏临立即跪坐起来除去他的上衣。看见对方身上精悍的肌肉后,夏临惊喜又羞涩地咬了下唇,趴在对方肩上抱着他的后背。
夏宵隐忍住蹿升起来的那种强烈的不适感,一只手搂着夏临的腰,忍了片刻,终于在对方试探着要来亲他的时候忍不住,站起身后退一步,飞快将散在床上的衣服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