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你做了什么勾了他的魂?”
昱国,归云观
暮色斜照,残阳倾泄在晚来的风中,飘摇层叠的兰草一半落在余晖里,一半落在阴影下。
凤衡曲着膝靠在无字碑前,脚边散落十来只酒壶,手里还抱了一罐。
有稀稀拉拉的萤火虫从草地里升起来,围着凤衡打转,其中一只停在他手腕旁边,带着点试探的意思轻轻落下来。
凤衡蹙眉,盯着那点微弱的绿色,心中没由来的厌烦。
他挥散那只小虫,信手拎起掌心酒坛,往兰草地里蔓延开的莹绿色砸过去。
酒坛翻了几个滚,却没碎。他盯着空旷的暮色,不知是在对着谁发火,恼怒地吼了声“滚”。
吼完之后无人应答,四下里陪着他的,只有那座孤坟,以及一座皲裂开的无字碑。
凤衡重新抓起一坛酒,扯了盖子仰头浇在脸上。
辛辣的酒味沾湿长发胸口,凤衡闭着眼,心道有一句话或许萧络说得没错——人都死了,再跑来假惺惺地守着坟,有什么意思?
说来可笑,晏瑾活着的时候,凤衡总是看不起他,将他当做棋子摆弄,当做男宠操干,一面贪婪玩弄他的身体,一面故意羞辱他践踏他的尊严。
那个时候,他以为不管自己怎么欺负那人,怎么作践他折腾他,对方都只能像一株柔软脆弱的藤蔓,无助的攀缘在他身上,把他当做唯一的依凭,永远不会有离开的那一天。
直到晏瑾穿着婚服揭下盖头,在满目鲜艳红绸中拔出袖中匕首,让飞溅的血从他胸口溢出的那一刻。
……他怎么敢呢?
四年不反抗,一旦反抗起来——就让凤衡连后悔也来不及。
凤衡喝得有些醉,靠在无字碑上生了困意。他抚摸着石碑之间干涸的裂痕,无意识地呢喃着晏瑾的名字,视线模糊迷离间,记起了许多陈年旧事。
凤衡幼时居住在太后宫中,母亲是凤乾南下狩猎时强掳回来的良家女。本来已经嫁了好人家,可因为姿色美艳被凤乾看上,被迫与家中情投意合的夫君断了联系。
他母亲性格刚烈单纯,不懂后宫里面的尔虞我诈,进宫没多久就被诊出有孕。可她郁结于心忧思成疾,临产时比预计的时间早产了一个月,导致凤乾一度怀疑,凤衡是这女人进宫之前跟前夫搞出来的孽种。
凤乾贪恋美人的新鲜劲过后,很快将他母亲丢到一旁,宠爱起新选入宫的妃子。
凤衡母亲与后宫那些人格格不入,之前得罪过很多人,一旦失宠,没过几个月,就被人串通殿中宫女,在补药里下了慢性的毒。
他母亲的死,被伪装成日复一日忧郁成疾,母妃死后,三岁的凤衡被寄养在一名莫姓妃子名下。
那妃子膝下无子,起先对他还好,后来承宠怀孕诞下小皇子,对凤衡就冷落了不少。
凤衡年纪小不懂事,不明白寄养与血亲的区别,多次跑上去询问为什么娘娘不理他了。结果就是原本的宠爱没有找回来,反而更加招致妃子的厌烦。
后来那妃子连看都懒得看他了,反正皇帝从未过问这个儿子。凤衡似乎成了寄人篱下的一条野狗,独自住在荒僻的偏殿中。
下人们欺他年幼无知,克扣他的衣料米粮,生病了也懒得去找太医,随意弄点什么东西都有的草药,给他灌下就行,没死就算完事。
他命运的转机,出现在五岁时一场大病。
年幼的柳瑶跟着母亲,到那名妃子宫中闲话。她跟着太监宫女四处乱转,瞧见这座废弃的偏殿,好奇之下进来看了看,然后发现了几乎要被高烧烧死凤衡。
当时凤衡小小的一只,一个人缩在布满馊味的被子里,身边没有半个伺候的下人看顾。
柳瑶将这事告诉了她母亲,在场的太监宫女不少,消息不胫而走。
太后得知这件事,将皇帝劈头盖脸训斥一顿,亲自去那妃子宫中,将凤衡接了过来,说自己老来清闲,凤衡长得冰雪可爱,正好养个乖孙儿在身边逗一逗。
柳瑶误打误撞施出的援手,却让凤衡记住了这个长相灵秀的女孩。后来柳瑶的母亲时常带她来太后宫中探望,别的皇子瞧不上凤衡,柳瑶就成了他幼时唯一的同龄玩伴。
凤衡小时候不明白对柳瑶的感觉,只是待在宫中百无聊赖时,会很期待那个眉清目秀的小姑娘牵着她母亲的手出现
后来长大些明白了,却得知她早就意属定安侯府世子,两人家境相当青梅竹马,在皇城百姓眼中是一对天造地设的璧人。
柳瑶这两个字,和年幼时那段孤寂的岁月一起,在凤衡心里留下难以磨灭的印记。
他曾经以为自己很喜欢柳瑶,喜欢到不介意对方不喜欢自己,不介意她心里有萧络,不介意她嫁过太子。
然而,直到此刻,他登上了觊觎多年的位置,九五至尊人人敬畏,再没有人敢欺凌他蔑视他,他可以用强横的手段抢来他想要的一切——
他才猛然发现,实际上,他并没有自己以为的那么在意柳瑶。
所以,当对方拒绝了入宫的圣旨,故意跟他消磨,他没有产生什么志在必得的占有欲,只是轻飘飘应了一句,那就再等等看。
他对柳瑶很好,可是他逐渐发觉,与其说这种好是出于喜欢,不如说是放不下幼年那段时光的执念。如果圣旨送到丞相府时,柳瑶爽快答应了,他甚至不介意将后位送给对方。
那么他对晏瑾呢?
在耶律格之前,凤衡原本的打算,是将晏瑾从定安侯府弄进宫里。他会像饲养一个男宠那样关着他,但不会给他任何名分。
他要让晏瑾明白,自己的身份有多么下贱,永远只能生活在凤衡投出的阴影下,攀附着名为凤衡的大树,艰难痛苦地生长。
他从未想过有一天,晏瑾受不了他会选择去死,从未想过晏瑾还可以用死亡的方式离开他。
凤衡靠在无字碑旁边,胡思乱想间做起了梦。梦里是定安侯府晏瑾的卧房,有人在小声啜泣,他低头看去,晏瑾攀着他的肩膀,哭着对他说“凤衡我害怕”。
落在肩头的眼泪好烫,烫得凤衡从梦中惊醒。他看了看四周,夜色已深,他还躺在兰草地边上,守着这座埋了晏瑾尸骨的坟。
凤衡喝了口酒,驱散晚风的寒凉,他侧过身脑袋靠在石碑某道裂缝间,修长的手指顺着裂开的纹路抚摸。
“晏瑾……”
上回被萧络阻止过后,凤衡没有再试图挖过这座坟,今夜他又忍不住去想,有没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晏瑾是假死骗他的?
要是那人真的敢用这种方式骗他……
怒意伴随着酒意蹿升起来,凤衡盯了那无字碑一会儿,又闷了几口酒。
不可能的。
他记得晏瑾在他怀里断了呼吸的情形,人是当着他的面死的,还能怎么活过来?
况且,如果真的是假死,恐怕晏瑾早就想办法藏起来,巴不得离他越远越好,这辈子都不会再让他有机会找着。
坛中酒还剩了一半,凤衡晃了晃,随手砸在石碑上。
清酒连同酒坛一道摔成碎片,凤衡起身扶着石碑稳了稳心神,照着不远处那扇洞开的窗户走过去。
方才坐在石碑旁边时,他就注意到一抹白影靠在窗户边吹风,他对着石碑胡思乱想发火,那人也盯着掌中物件出神半天。
凤衡脸上有了醉意,步子却很稳,负手悄无声息停在窗边,看见白渊那张冷峭的脸陷在垂落的长发中,眼睫微动,低头注视掌心那只银白色手环。
这东西很是眼熟,凤衡盯着那只镂空铃铛,隐约记起,晏瑾似乎藏过一枚白渊的穗子,后来又改成手环天天戴在手上。
视线从手环挪到白渊侧脸,凤衡看了一会儿,冷冷嗤笑一声——
这就是晏瑾喜欢的人啊。
他睡了晏瑾那么多年,可晏瑾最后喜欢上的,却是这个半点风趣也无的破道士。
凤衡心下烦躁,越看白渊越不顺眼,劈手去抢那只手环,被白渊攥在掌心避开了。
白渊抬眸,面无表情看着他。凤衡也没给他什么好脸色,身上的酒味沾染了兰草香,冷冷道,“东西给我。”
白渊一根手指挑着手环,铃铛垂坠在底下,被灯光镀上一层暖色,“凭什么?”
凤衡盯着那手环,看了片刻,勾唇笑道,“就凭明天一早,我可以带人端了你这座破庙。”
白渊挑眉,将手环握在掌心放入袖中,淡漠地睨着他,“你尽管试试。”
凤衡的视线追着那只手环,隐没于对方雪色的袖口。他抬眸,忽然拽了白渊的领口,探身凑近对方,“为什么会是你呢?……你做了什么,勾了他的魂?”
白渊盯着他,信手拂开胸前那只手,后退半步,“你不是喜欢对着坟发疯么?去坟边问晏瑾。”
说完合上两边窗扇,将凤衡关在屋外,只余一座孤坟一地夜色做伴。
夏宵说要陪他,果然每天下午在固定的时辰到晏瑾院中来,虽然留得不久,但总会耐心和晏瑾解释朝中有哪些事等着他处理。
上回突然出现之后,白渊接连三天没有再来看过晏瑾。他以为对方不会再来了,第四天午后在院中午睡,醒来后那抹白影又悄无声息坐在旁边看他。
白渊看他看得很认真,像在观察某种睡着的小动物。然而晏瑾睁开眼从桌上爬起来,他又淡漠地移开视线,仿佛从来没将视线落在他身上过。
晏瑾刚睡醒声音沙哑,叫了声“道长”,对方依然没有应,却将脸转了过来,抬手摸上他的脖子。
困意被这个动作驱散了大半,晏瑾僵了僵,才反应过来,对方这是在检查上次的伤口有没有治好。
晏瑾有些不自在,提醒道,“这伤已经好了,道长……”
白渊低声嗯了下,手掌却仍然虚虚环着他的脖颈,拇指在突出的喉结上轻轻抚过。
晏瑾看着那张出尘飘逸的脸,浅浅吸了口气,想起之前夏宵说过的话,忽然握住白渊摸着他脖子的手,掌心相扣,握的很紧,“道长这是什么意思?”
白渊垂眼看他,琥珀色眼眸里倒映出亭外积雪以及晏瑾的影子。然而除此之外,他读不出任何别的情绪。
对方没有说话,和晏瑾预想的一样。他自嘲地笑了下,接着问,“道长喜欢我么?”
白渊蹙眉,像是在思考这句话的意思。随即眼睛微不可察地睁大,定定看着晏瑾,薄唇抿了抿,却仍然给不出答案。
晏瑾松了他的手,已经学会自如的将浮起来的失望压下去。遇到白渊这样的性格,他还能怎么办呢?
白渊不是故意戏弄他,白渊是真的不懂情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对晏瑾的感觉是不是喜欢,又怎么能对方一个确切的答案?
晏瑾低头整理一下表情,再抬头时没有方才的咄咄逼人,只是扯动嘴角轻笑,“道长,我这几天想过了,我们做朋友怎么样?”
想从白渊身上得到感情看起来很难,但如果不是情人而是朋友,保持合适的距离,没有暧昧没有纠缠不清,偶尔见面说话,偶尔思念对方,时不时还可以欺负对方单纯逗逗他。白渊这样的人,会是一个很讨人喜欢的朋友。
晏瑾觉得这就是两人最好的归宿,白渊却微微蹙眉,凝神盯着他。那目光比平时幽深很多,像是有什么东西想要破土而出,又被一层无形的屏障牢牢禁锢在里面。
摆正两人的位置,晏瑾心里感到轻松。白渊张了张嘴想要说话,他却透过对方肩膀看见站在树后的夏宵,于是起身往亭外走。
临出去前,晏瑾回头看了一眼,与白渊转身看他的目光正好对上。
两人无声对望片刻,晏瑾终究没忍心说出口。夏宵叫他让白渊别来了,可白渊动用秘术专程过来的目的不为别的,只是想看看他而已,晏瑾说不出驱赶人的话。
晏瑾走到树后,不巧被滑落的积雪砸了头发。夏宵笑吟吟帮他拂去头顶雪花,又用大氅挡住他的肩膀,将人拥在怀中缓步离开了。
白渊站起身,在细碎飞雪中注视两人离去的背影,一件青色大氅似乎将两道影子融成一个。
晏瑾跟那人有一搭没一搭说着话,满院落花飞雪都抵不过他唇角那点笑意绽放出的瑰色——
不像与白渊在一起的时候,总是低头,总是看起来很失望,总是得不到回应。
卧房里,夏宵跟晏瑾聊起最近朝廷里的进展。
晏琛生前,杀光了兄弟里面有实力与他竞争的,剩下派遣到封地那帮人都是些酒囊饭袋,朝中大臣就扶持哪位皇子为正统展开争议。
每当有一派提出某个人,就会被另一派搜罗证据列举那人种种不是来反驳。总之人人都想扶持和自己走的近的皇子,一旦成了,飞黄腾达就在一夜之间。
夏宵的意思,是想帮晏瑾上位。
晏瑾听他说完这句话,刚喝下的热茶差点喷出来,慌忙咽下去还被呛了好几口,摆着手解释,“我不合适!我从小没跟宫中太傅学过什么帝王之术,也没有经历过晏琛那种争权内斗的打磨。让我去做那什么皇帝,不仅折腾那些文武朝臣,也折腾我自己,不合适不合适!”
两人坐了半天,这凳子有点硬,晏瑾悄悄挪了好几个姿势,全都被夏宵默然看着。
眼看他又挪了一下,夏宵捉住他手臂将人拽过来,坐在自己腿上,仰头问他,“你觉得做皇帝是种折腾?”
对方大腿可比凳子舒服多了,这些天夏宵将他照顾的无微不至,晏瑾也被养娇气了,索性下巴靠在他肩上,双手环过腰间,抓起对方背后一叠干果剥着吃,“每个人各有所长啊,当皇帝我没那份资质。其实我更想做个富贵闲人,以后有钱了就去热闹的街上买一座府邸,要敞亮开阔,要有家人朋友。每天没事就逗鸟画画逛街看戏,或者和家人喝茶唠嗑,这样的日子多自在?”
夏宵抚摸他后背,揽着他的腰有一搭没一搭捏着玩儿,“富贵闲人很好,可没有皇帝那样的权势。坐上那个位置,你能做很多从前做不到的事。别人尊你怕你仰望你,最聪明的谋臣与最剽悍的武将也要在你面前俯首称臣,天下人的生死荣辱都在你一念之间。你想要保护的人,也没人敢动他,没人敢对他有半分肖想。”
他的语气很轻,但晏瑾听得出来对方很认真,嚼着干果坐着身子,开玩笑问他,“你想做皇帝么?”
夏宵一怔,托住他的下巴落了一吻,“我想看你做。”
晏瑾双手搭在他肩上,“我真没那资质。”
蜻蜓点水的一吻过后意犹未尽,夏宵揽住他脑后长发,仰头贴着他唇面轻磨,“我会帮你。”
晏瑾还想反驳,可对方已经顶开他的唇齿探了进来,尝到里面香甜的干果味,寻到不安的小舌勾缠舔舐。
两人吻得越来越深,晏瑾很快就忘记了自己刚才想说什么。
夏宵呼吸渐沉,扬手解了他的腰带,上衣被剥开褪到臂弯。夏宵一手捏着他的腰线,一手探入后穴,穴口被吐出的淫液沾湿,他在外面压了压,伸入两指缓慢开拓。
这次的开拓格外漫长,对方似乎在用手指玩弄他。两根修长的指节能照顾到里面很多地方,夏宵寻到一点细微的突起,轻轻一按,逼出晏瑾一声惊喘。
他像是发现什么有趣的游戏,扣着晏瑾下巴仔细看他表情,手指却越入越深,在那敏感的一点周围打转,时而用指腹碾着它轻轻滑过,时而对准那点接连按压。
这个地方像是某种开关,打开的是情欲的闸门。晏瑾捏紧他肩膀上的衣料,陷在鸦色长发中那张脸,眼眸微眯神色迷离,合不上的嘴唇挂着涎液,嫣红的舌尖微微探出。
这种与平时截然相反的媚态,让夏宵喉结滚了滚,他仰头衔住晏瑾唇边那点舌尖,咬住它轻轻地舔,然后挤进去再次品尝对方柔软的唇舌。
小穴被那两根手指玩得喷了水,夏宵才放过他,在他鼻尖亲了下,诱哄般轻声道,“阿瑾,你自己来。”
晏瑾咬着唇不敢看他,低头握住对方身下狰狞的东西,被那玩意儿的温度烫得心神荡漾。撑着他肩膀站起来,自己找准了位置,慢慢坐下去。
晏瑾坐得很慢,夏宵饶有兴味看着他的表情。
那肉棒进了一半,夏宵却忽然掐着他的腰将他按下去。性器骤然全根没入操进小穴深处,夏宵忍不住低喘一声,晏瑾则是直接眼角飙出了泪。
夏宵搂着他后背,在他眼睛上亲了亲,唇畔噙着笑,“疼么?”
晏瑾锤他胸口,“疼死了。”
夏宵笑意深了些,本来想说我轻点,仰头却见晏瑾眼角微红,嘴唇被他亲得遍布水光,神情委屈像在撒娇。
他顿时心猿意马,顾不上什么疼不疼了,掐住对方的腰猛然挺送起来,将晏瑾顶得频频往上站起来想逃,又被按着肩膀更重地压下去。
又快又猛的捣弄,很快让晏瑾趴在他肩上射了一次。夏宵顺势拂开他的长发,身下放缓了攻势,不疾不徐亲吻他的脖子。
抬头间,他忽然看见窗外停了一抹白影。夏宵挑眉,挑衅地对来人勾了下唇,吻着晏瑾耳垂开玩笑问他,“若是你做了皇帝,你在昱国那些男人,我帮你弄过来纳入后宫可好?”
晏瑾知道对方是在逗他,可一想到凤衡和萧络,他难以抑制地全身紧张,小穴骤然收紧,咬得夏宵闷哼一声,在他臀上揉了揉叫他放松。
晏瑾靠在他颈窝,慌张地摇头,“不要。”
对上他们,晏瑾逃跑还来不及,怎么敢把那两人弄过来,还放进后宫?
夏宵闷闷笑了下,又问他,“那么,只把你那个叫白渊的朋友弄过来,好不好?”
晏瑾这次认真想了下,过了一会儿才摇头,“不要。”
夏宵察觉到其中微妙的区别,眉心敛了敛,心中略有些不悦。
他本想到此为止,晏瑾却坐起来,长发被拢到一侧光裸的肩上,他低头抵着夏宵鼻尖,略有些羞涩,眼波潋滟间神情却很坚定,隐约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
夏宵心中微动,晏瑾捧着他的脸,一字一句道,“我想要你。只要你,好不好?”
交错的视线中,夏宵眸色渐深,那双春风化雨的眼睛像是变成了一汪深不见底的湖水。晏瑾的话是风,在湖面划出清浅的水波,底下却逐渐掀起不为人所知的暗流。
夏宵心中冷笑,他怎么也没想到,有一天晏瑾会对他说出“只要你”这种话。
是夏宵趁人之危,以保护的名义将晏瑾圈禁在相府深院,拒绝了一切好奇想登门结交的朝臣。
他让晏瑾在孤独中感到痛苦,只能死死抓住夏宵偶尔投递过来的关心,就像攀缘着峭壁上唯一一根救命的藤蔓。
夏宵原本以为,他故意营造的依赖感能让晏瑾心甘情愿留在相府,结果晏瑾突然去找了顾楠要离开。
他手上只有这么一个皇子,不可能让他说走就走,去做什么富贵闲人,于是再次打出温情牌,在山洞里要了晏瑾。
他让晏瑾在他给出的似真似假的感情中团团打转,在迷茫与疲惫中被逐渐磨合,挣扎了一圈,最后猛然发现,夏宵仍然是他身边唯一的选择。
从某方面来说,夏宵的目的达到了,并且出乎意料的成功。他没想到晏瑾这么渴望别人的感情,没想到晏瑾会这么好骗,他只是轻飘飘给出一个钩子,对方就乖乖咬了上去。
然而,这场游戏,晏瑾并非唯一的参与者。夏宵玩弄他的感情,可高高在上站在支配地位的人,又怎么能确保,不会在朝夕相处中被猎物牵动?
比如此刻,至少在晏瑾抵着他鼻尖,满含期待地说出“只要你”三个字的时候,夏宵是真的想要找一副铁链将他锁起来。
他从未有过这种阴暗的念头,一旦像毒蛇那样窜出来,就连他自己都为那股欲望的迫切所震惊。
他想要将面前这人囚起来,关在只有他知道的阴影里,每天都像现在这样疯狂操干他,让那张勾人犯罪的嘴唇反复诉说这种缠绵柔软的情话。
夏宵脸上的表情逐渐阴郁,掐在腰间的手掌留了指痕。晏瑾被他吓到了,以为是他不愿意,小声试探道,“……怎么了?”
夏宵闭眼,驱散脑子里越来越危险的阴暗念头,再睁眼时又是一派春风和煦,只有眼角还残存零星的挥之不去的深色,“没什么,我们换个地方。”
夏宵将他抱在身上往床边走,两人下身相连,每一步都故意顶进晏瑾身体深处。
晏瑾贴在他胸口,随着对方顶弄的节奏喘息,等到夏宵将他压在床上狠狠进出时,晏瑾已经受不住了,抓着他的肩膀哭了出来。
旖旎的啜泣与粗喘飘出窗外,在飞雪冷风中逐渐变得朦胧。白渊朝床边垂挂的青色纱幔看了最后一眼,转头凝视满院落雪,抬脚快步穿过回廊。
走过转角时,微弱光芒一闪,那道白影凭空消失在长廊中,只余潮湿的靴印戛然而止。
从琦国回到归云观,白渊站在暮色下的兰草地中,冷风带着飘摇的细雨,吹得他头晕目眩。
一股刺痛钻进肺腑,他眼前骤然昏黑,跌在平时打坐用的石头旁,吐了一口血沾湿胸前的衣裳。
白渊双眼有片刻的失明,盘腿坐在石头上调息,半个时辰后,紊乱的心率才平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