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节
不说港岛上的一圈,内地的新贵巨商, 欧美的百年家族,宴会上佯装不经意提及的, 请人来当说客的, 叔伯们为家族长远之计为一己之私的……商檠业心里有数。谁人来说, 明示暗提,他都一概挡回去, 冷肃的脸上半分笑意:“现在谈这些,为时过早。”
对一个自小将婚姻当神圣梦想的女儿,他想尽可能多给她自由时光, 如果她能交往到够格的真爱,商檠业也有魄力为她兜底。
“董事长?”司机问。
商檠业抬抬手指:“躲着点。”
司机明白了, 将商务车往后倒了一段,侧视位泊好, 混杂在街道形色拥杂的摩托车和厢式货车、三轮车间。
透过后座的车窗, 商檠业搭着腿,指尖在膝上随着沉吟和观察有节律地点着。
商明宝和那个青年走出街口时, 商檠业打了个电话给小女儿,通知她自己今晚将会抵达拉特纳普勒。
商明宝脱口而出:“爸爸你怎么又来了?”
商檠业面无表情只眉尾挑动。
“听起来, 你好像很不欢迎?”
商明宝心尖一缩:“没……”
挂了电话,她看向向斐然,唇噘了起来。
向斐然已经猜到了,问:“现在回去?”
商明宝摇头,攥紧了他的手:“他晚上才到,不着急。”
九月份招生季,向斐然手下招了两个博士生,其中一个是从美国回来的林犀,另一个则是国内的研究生,人手是比去年充足了,但开展的课题也更为庞大,同时还有跟比利时那边的合作、国内学术圈难以避免的种种会议、行政任务,他忙得分身乏术。
斯里兰卡听上去是近,但八个小时的飞行实在谈不上便利,何况从机场到这个宝石之城还要近三个小时的车程——向斐然没办法想来就来。
这是他第一次来拉特纳普勒,上一次他们见面还是在两个月前,他去新加坡参会,商明宝也正好在那儿。
这一次向斐然空出了三天,下午刚抵,两个人还什么都没来得及做。
拉特纳普勒是亚洲最大的宝石矿区,以矿业为主而非旅游。没什么好逛的,商明宝带向斐然去了最近的矿上,给他看这里的采矿作业。
矿沿河谷分布,河水浑黄,两侧植被葱郁,以木头搭筑固定的矿井深入地下,石头采上来后,便以河水淘洗分拣。
十分原始、人工的作业方式,令人难以想象这些石头最终流向的竟是高奢柜台、拍卖行、贵妇的无名指与女王的权杖。
商明宝是这里的异类,她不像别人是来收货的,也不是来当掮客的,她整天“无所事事”,不是下矿、在河里洗沙子,就是在市场流窜、出手救一下正要被大宰特宰的游客,或者在酒店的庭院中写写画画。
与向斐然顶着太阳走在泥土路上,时间一下子变得很悠长,两侧长草倒伏,河流裹沙,静谧无声。
商明宝问矿主要了两支橘子味的冰汽水,抄近路带向斐然走到门口上车。
“后面坐一下。”向斐然拉住她要拉开驾驶座车门的手。
他意味明确,商明宝踮起脚,两条胳膊挂住他脖子。向斐然一手揽住她腰,一边吻,一边将喝了一半的汽水放到车顶上。
烈阳底下,商明宝被他欺身压到了滚烫的车门上,觉得晕乎乎的,像是中暑了。
吻了一阵,又依偎着抱了会儿,说:“我开个冷气。”
半开车门,趴身到方向盘上去点空调,黑色吊带背心贴身而短,随着动作露出牛仔短裤上的半截腰。
等车里的暑热散尽了,他们才坐进去。
“爸爸也真是的……”商明宝拉过商檠业骂了半句,对上向斐然的视线,没声儿了,跨坐到他身上,贴靠到她怀里。
明明一路都在嚷嚷着晒死了,身上出了一趟接一趟的汗,这时候却不再嫌热。
车厢内空气还没凉下来,彼此的体温也高,香气中氤氲纠缠着身体发肤的汗。
向斐然将那瓶湿漉漉的汽水瓶在商明宝脸上贴了贴,冰凉的触感让她哆嗦了一下。他继而去吻她,将玻璃瓶挨在她的下颌与锁骨间。
商明宝一半凉一半热的,被他吻出气喘声,不自觉地哼了一下。
“好傻,本来就不剩多少时间了,还带你来这么无聊的地方。”她圈着向斐然的脖子,声音放得低低的。
旷野无人,东南亚无尽的夏天里连知了都不叫。
向斐然扶着她的腰,淡然的脸明知故问:“那哪里不无聊?”
商明宝不答,往下解了他亚麻衬衣的一颗扣子,被向斐然捉住了指尖。
他这回微有波澜了,眼神微眯下来:“疯了?”
虽说暂时方圆内没看到人,但毕竟是这座矿的正门口,难保不会有车辆进出。
商明宝泄气,耍赖地将下巴搭到他锁骨上,仰着眼眸:“我爸爸很忙的,他明天一定走了。”
向斐然握着她削薄的肩膊,亲她的眼皮:“没关系,他难得来看你,你多陪陪他。”
“他才不难得,”商明宝嘟囔,“新加坡飞来才三个小时嘛,你才难得。”
向斐然抱紧了她,像抱一只挂在他怀里的小考拉,低沉的声音很温柔:“是我太忙了,也许明年会好转。”
商明宝偏过脸,呼吸着他颈间的气息,喃喃的不知道是问谁:“明明我才是比较空的那一个,为什么我很少去宁市看你呢?”
时间自由,也没什么迫切的非完成不可的任务,置身于这样葳蕤丰茂的热带植被间,总不自觉想起他,但却很少为他飞回国一趟。
是被惯坏了吗?自从他去波士顿起,便是他为她而来。她习惯了,渐渐心安理得。
她的问题让向斐然怔了一下,唇角勾了勾:“这你让我怎么回答?”
商明宝抬起脸,看着他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