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遥派小说网
逍遥派小说网 > 他给的太多了 > 24 未来
字体:      护眼 关灯

24 未来

 

傅涯出门找了一会儿才看到那两狗一人。

墨河很高兴地冲他挥手,企图引起他的注意:“傅!”

傅涯走近一看血压都要高了,两只泥巴大狗将墨河拱到地上,在他身上爬来爬去地嗅,蹭得浑身湿漉漉的。

据墨河说,当时情况很紧急,一辆车开过来正好压过水潭,他伸出手极力维护了狗狗们的安全。可他块头再大终究不是双开门冰箱,公主和林林还以为这是在做游戏,竟然绕过了他往他身后扑,结果显而易见,傅涯收获了三只大脏狗。

当然用墨河的表述能力加上肢体语言傅涯才能勉强拼凑出以上过程,总之挺惊心动魄的,从墨河的表情能看出来。

他早说了,雨天遛狗绝对不是什么正确的选择。

郁闷地领着狗狗们回家时,在门口遇到了叶栗。

看到门口那抹俏丽的高挑背影,墨河嘴巴里嘟哝着傅涯听不懂的话便跑过去了,两只狗被他牵着一同往叶栗的方向跑去。

其实也不能怪墨河,叶栗是视频网站美妆和穿搭博主,那头飘逸的长发,那条热辣的短裙,任谁看了都会忍不住评一句美女的程度。

叶栗听着声音一回头差点被吐着舌头的大狗吓死,勒令墨河不许靠近。两人说了什么傅涯也听不懂,应该是墨河那边的方言吧,反正在傅涯耳朵里就像外语。

阻止了墨河的靠近,叶栗又冲悠悠走来的傅涯招手,举起另一只手中的购物袋,热情道:“小傅哥,晚上吃火锅,一起来吧!”

傅涯点点头,从墨河手里拽回了公主和林林。他并不热衷于社交,不管是线上还是线下,不论是之前还是现在,但有几个可以说话聊天的朋友他也不会拒绝,何况墨河和叶栗是心思很单纯的人。

搬家的时候大多东西都用不上,丢了,不过带走一些没开封的合作产品离开,当时傅涯只觉得这东西又贵又新扔垃圾桶挺可惜,转手卖了又暴露自己地址,就塞箱子里拖走了,没想到后面能作为礼物送给自己的新邻居——当然,叶栗是知道他之前的工作他才会毫不顾忌地把情趣用品送给小俩口,其他邻居并没有这个待遇,傅涯害怕自己会因为性骚扰被抓起来。

那之后墨河老被指使着给傅涯送饭来,或者干脆把傅涯叫过去吃饭。傅涯对自己的厨艺很自信,那种自信是“完全吃不死人”的程度,但如果能蹭饭他倒是很开心,并且墨河做的饭竟然出人意料的美味,他也懒得别扭,吃了邻居不少。

再后来叶栗才告诉他,托傅涯的福,墨河每次都玩得很开心,他差点没让墨河弄死,一觉醒来必定要火冒三丈,而墨河很怕他生气,所以会做好吃的赎罪。

傅涯摸着下巴沉思许久,想原来那些好吃的也有一部分是自己的功劳,遂把家里还剩的一箱新产品全让墨河搬走,从此过上了安心蹭饭的生活。

暂时告别墨河和叶栗后,傅涯拽着自家的两只狗回到家。一边骂骂咧咧一边把大狗赶进浴室里,任劳任怨地给两位搓毛。

他的时间有很多。以前还会惦记着直播时长有没有凑满,现在不必了,每天和狗斗智斗勇就耗费了他的全部心神。

对于外界的评论和猜测,随便吧。傅涯拿钱走人,跟pk两清,之后也不会有什么牵扯。pk确实是不想他解约的,但也没有其他办法,后面也谈过几次,无非是加钱,傅涯心里算了算,pk能开出的这个价格估计真是全站最高,要是以前他绝对签下卖身契打一辈子工。

钱是个好东西,没有人会嫌自己赚得多。

而他真的累了。这么多年,也别说什么不容易,大家都挺不容易的,只是傅涯忽然失去赚钱的乐趣。

他想要的新房子有了,想要的旅行有了,想要的狗也了,就是不想要的狗也养了一只,想要的车他喜欢大可以马上去提一辆。只要不太败家,剩下的钱够他花个几十年,想要的生活近在咫尺。

该得到的也得到,人总不能贪得无厌吧。

[br]

晚上十一点多,傅涯安顿好家里两尊大祖宗,敲响隔壁家门。

热腾腾的辣锅摆在桌子中央,新鲜的食材一盘又一盘堆积着放在桌子上,傅涯也习惯了,不会怀疑他们家里还有什么其他客人,墨河平时就这个饭量。

叶栗在厨房切菜,见傅涯人到了便让墨河去拿啤酒出来,三人很快吃上香气四溢的火锅。他感叹一声,这个东西还是得人多吃起来热闹。

三人这么熟了,叶栗话又多,一边吃一边听他讲八卦都能聊到半夜一两点。墨河是没什么话的,尽职尽责地扮演一个饭量惊人的吞食兽。

聊到后期,也许是酒气上头,叶栗吐槽自己公司被老板包养的同事,说着说着话题便到那几位歪瓜裂枣的老板身上,再到他见过的帅哥身上,再话锋一转,直指傅涯。

“要不我给你介绍个猛男吧!”

傅涯筷子一抖,刚夹上的牛肚掉进碗里,他抽出一张卫生纸擦手上被溅到的汤汁,从容道:“这就不用了吧。”

叶栗勾着他的脖子,循循善诱:“小傅哥,你老公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你一个人就不寂寞吗?”

也不知道叶栗为什么那么确定他有老公,估计是网上有人说了什么。傅涯也懒得解释,很敷衍,被问就是老公死外边儿了,要不就是参军了打算十年不回,总之没什么好话,这事儿似乎给叶栗留下了很大的想象空间,时不时撺掇傅涯出去偷人。

“还好吧。”傅涯咬着一块煮烂的土豆。

叶栗又凑近一些:“你完全不想做爱吗?”

傅涯说:“我性冷淡。”

“特别帅特别猛的呢!”叶栗不断加码,“很高,大高个,绝无不良嗜好,又干净又帅气,还有腹肌,看着就巨有男人味儿。”

傅涯神色不明地看了眼对面埋头苦吃的墨河。

“还很聪明!”叶栗继续努力推销。

傅涯被叶栗勒得喘不动气,随手解开了衬衫扣子,无奈道:“但是我老公很凶,会打死人。”

耳边是很熟悉的玩笑语气,傅涯总擅长用那样的语气说话。叶栗侧头去想跟他探讨出轨不被发现的100个小妙招,就见对方解开的衣领间有什么在轻微晃动。

喝得有点多,看东西重影。叶栗用力闭眼再睁眼,似乎看见一枚被黑绳串起来的素圈垂在傅涯胸前。

安静地,隐蔽地被收在衣物里,只在某些个不经意的瞬间露出银色一角,让人窥见一闪而过的晦暗光芒。

离小区不远那广场新开了一家蛋糕店,叶栗回来时被香味吸引,买了三盒黄桃味小蛋糕跟蛋挞,给傅涯分了些。

傅涯很少吃奶油,不过蛋挞确实烤得不错,向叶栗问清楚具体位置后打算遛狗时也去买两盒。他自己也试过烤那玩意儿,可他也是真的没有厨艺天赋,后来也不再勉强,把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来做。

趁天气晴朗,墨河有空,他把两只狗交给精力充沛的高大男人之后安心地去逛蛋糕店了。

也难怪叶栗会被吸引住,还隔着老远,傅涯就闻到新鲜出炉的面包香味。跟其他店内的不同,那味道会让人驻足流连,因此傅涯到时店里客人不少。

他拿着盘子和塑料夹挑选了几个看起来还不错的面包,在付账时看着活泼的店主一时愣住,直到对方也抬起头来对上他的视线。

“……你好。”傅涯先开口,仍不确定,压低声音问,“你是李小棋?”

“啊,”李小棋眨眨眼,“你是那个……”

差点脱口而出,他及时止住,把小票和袋子递给傅涯,很热情地邀请:“那边有桌子,要不要休息一下?我一会儿忙完了想问你点事。”

他认识我?傅涯机械般拿过纸袋,在不远处的椅子上坐下。不一会儿,有店员给他送来了茶和小点心。

说实话,傅涯没想到会遇到李小棋。他们不熟,应该说从来没见过,只是以前傅涯喜欢看对方拍的片,直播的时候也提过几句,但对方因为现实生活很忙退圈好几年,刚才傅涯也反应了那么几分钟才想起这个名字。

对于李小棋的要求他竟然也顺势答应下来……在收银台后忙碌的小小身影,会甜甜地笑着跟每一个顾客说下次见,活力满满,与几年前相比并无太大改变。

那时候还会因为小圆脸被认成未成年,有盗片的老拿这个当噱头,而他男朋友才是真的未成年。说起这个,也不知道这两人搬家后感情怎么样,看起来李小棋是在这打工,那祁愿去做什么了。

傅涯自顾自疑惑,也没多久,穿着店员服的李小棋端着一杯咖啡坐到他对面来。

“你工作结束了吗?”傅涯问。

李小棋笑得很开心:“我是老板!霄霄在路上堵车,我顶会儿她的班。”

“这么厉害啊。”傅涯也笑了一下,跟这个人待在一起似乎很容易被感染到那份独有的乐观情绪,因此心情也变得好起来,“你可以叫我傅涯。李小棋是你的真名吗?”

“啊啊,我看过你的直播,可喜欢你了,特别爱看你的测评。”他的脸被午后阳光晒得发红,眼睛里仿佛有一层水汽,明亮诱人,“我啊,其实就叫李小棋。”

“你说有事问我,是什么?”傅涯问。

“一点小事啦。”李小棋笑起来,那双眼看上去尤其像狡猾的狐狸眼,让人猜测他心里又憋着什么坏。

傅涯不擅长应付这样的人,连身体也不自觉往后靠了靠。

对方在手机屏幕上戳戳,然后调出购买界面展示给傅涯看:“自从你解约后我连玩具都不知道买什么了,你觉得这款怎么样?你经常和这家合作。”

傅涯松口气。

大庭广众之下讨论情趣用品也不是什么很见得人的事就是了。

“这一款我没测试过,但他家产品一直以来反响还不错,你想试试的话,我觉得……”傅涯换了种说法,“……他们家很擅长做互动类型的,如果你想体验的话,可以和你男朋友一起,效果应该会更好。”

“这样啊!”李小棋手指飞快地点着屏幕,不知是在下单还是发消息,嘴上还顾着和傅涯说话,“我不是很相信别的主播,感觉他们都收了广告费,我只相信你。”

傅涯不知道该怎么接,感动地说:“谢谢。”

“不客气!”李小棋挥挥手,“下次来给你做我最擅长的奶茶和饼干,要经常来哦,不买东西也没关系,你是我的朋友。”

这么快就被盖章“朋友”的傅涯迟钝地点头,在对方认真的语气中笑了一声。好像还从来没有人对他说过这种话,孩子气。

“那我们加个联系方式。”李小棋说,“下次来提前通知我。”

傅涯应下,准备告别时,李小棋又接着道,“下次带你男朋友一起来哦。”

这次傅涯真的表情空白了几秒,反问:“我男朋友?”

“跟你一起直播过的那个帅哥,昨天还来店里买巧克力蛋糕了……你,你们不住一起的吗?”李小棋后知后觉。

“嗯。”傅涯含混不清地应声,“你认错了吧。”

李小棋摇了摇头,认真道:“傅涯,我对人脸有特别的记忆能力,是不可能认错的。”

傅涯后退一步。

似有所感,伴随着甜美的“欢迎光临”,门口铃铛叮铃响起,傅涯冷静地抬起头,与正进门的男人四目相对。

不自觉地屏住呼吸,周围吵闹的声音瞬间被隔离。那张熟悉的脸突然出现在眼前,让傅涯觉得人生实在是太荒谬了。

男人愣在原地看了他一会儿,迈开步子向他走来。

黑色的休闲服让男人穿得很是随意,拉链只拉一半,松垮地裹在结实的身体上,不是傅涯的审美风格,也不是路折林的风格。手背和脖颈上的伤也不知道遮一下,看起来就像从街边肆意钻进来的小流氓。

路折林眼也不眨地看着傅涯,没有过多的表情,也许是太震惊而忘了做出表情。

他笔直地站在傅涯面前,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放似的,准备接过傅涯提在手中的纸袋,仿佛这样就会被傅涯也带回家。

傅涯先他一步将双手收在背后,又退一步。

路折林只好放弃那个想法,低下头喊了声:“傅涯。”

傅涯从未听过他这样的声音,含混模糊又吐字不清,像许久未开口说话、已经连话都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傅涯抬头去看李小棋时,才发现对方已经不见了踪影,或许躲去了后厨。两个人之间古怪的氛围吸引着路人的注意力,傅涯对路折林道:“出去说。”

路折林跟着他一起出门。

但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离开前说得很清楚了,傅涯从来没那么耐心地和谁坦白过心情,结果是被路折林折腾得一夜没睡好。

他对路折林说的最后一句也不是什么好话,两人见面该尴尬,可又过于熟悉,自始至终没牵绊,以至于连尴尬这一项多数恋人重逢时的情绪都多余。

傅涯不说,路折林更是没什么好说,跟在傅涯身后走了许久,走到小区那条人不多的林荫小道上时傅涯停住了脚步。

小路围着一小片湖泊,傅涯靠在栏杆上,风吹得他眼前的发丝乱了,一抬眼看向身前的男人。

“好久不见。”他淡淡开口。

“嗯。”路折林没有说话,站在了傅涯身边,替他遮风。

傅涯从口袋里掏出烟点上,薄薄的烟雾很快消散在风中。

“你住哪儿?”他问。

路折林低声说了几个字,傅涯没听明白。明明风声不大,四周也安静,不知为什么他没能听见对方的话,一瞬间他还以为自己耳朵出现了问题,愣在原地。

“什么?”他吐一口烟,侧头看向路折林,认真道,“你再说一遍。”

路折林张开嘴,喉咙里发出单调的声音。几秒之后,他狼狈地躲开傅涯的视线。

燃到一半的烟从指间落到地上。

路折林从地上捡起那半截烟,吞吐道:“傅涯。”

“你为什么在这里?”

“……”

“什么时候来的?”

“……”

“你知道我住这?”

“……”

“和什么人住一起?”

“……”

一句句逼问急切又不给人留退路,路折林没法回答他,只听得一个问题,连思索的时间都没有,立刻又被下一个问题堵住。

两人沉默的时间有些长,路折林手中那半支烟也燃尽了。他逃避似的背着傅涯去路边垃圾桶将它丢掉,回来时听见傅涯艰难道:“……路折林,说话。”

又是沉默。

偶有行人路过,不知这两人怎么了,只当在赏景,并未分给他们太多的关注,可傅涯觉得自己连头发丝都在冒火。很难追寻这股怒气的源头,他被一股难以形容的火焰包围了,谁靠近都会被他灼伤。

傅涯伸手薅住路折林的衣领,看着他的眼睛一字字问:“你是不是故意耍我?”

路折林摇头,垂着眼看傅涯。他觉得傅涯需要一个拥抱,或者期待从自己嘴里听到些答复,而他既不敢抱,也不能说,两人僵持着,直到傅涯攥着他的手腕脱力。

傅涯侧过身去,双手撑在栏杆上,偏头没有看路折林。他深呼吸好几次,最后忍不住笑了起来,笑得肩膀都在颤,一时刹不住。

风从两人身侧走过。

五分钟,还是十分钟后。傅涯回过头来看路折林,笑容还留在脸上,他说:“我他妈真是上辈子欠了你的。”

路折林替他擦掉了下巴上的泪水,伸出手,缓慢,试探性地抱住了傅涯。没有回应,但也没有拒绝。漏洞的心脏在这一刻被糊上了窗户纸,路折林感受到一些久远的温暖。或许这辈子傅涯都不会再原谅他,他们再也无法回到以前无忧无虑相伴的生活,又怎样呢,他只是想待在傅涯身边。

傅涯说:“我真的恨你。”

没关系。路折林想,我爱你。

墨河给傅涯把两只祖宗带出去溜了个遍,回来时却还不见傅涯,更不敢将两只狗带回家,只能可怜巴巴地蹲在傅涯门口等他回来。

让他一阵好等,快睡着时才看见那熟悉的高挑身形,两只大狗瞬间忘了他这个玩伴,朝自己亲爹扑去。

墨河揉着眼,打哈欠:“傅,好慢。”

“麻烦你了。”傅涯对他笑笑,递过一只口袋,“给叶栗的,蛋糕店新品。”

“谢谢!”墨河站起身正要离开,突然发现傅涯身后还跟着一人,顿时警惕起来,“跟踪狂!!!”

路折林无辜地站在原地,很尴尬。

正在掏钥匙的傅涯看了他一眼,对墨河说:“不是这么用的。”

“哈!”墨河双手一拍,立刻明白过来,“傅,老公!”

“也不是……跟你解释不清。”根据经验,傅涯早早地放弃了跟这人解释,墨河有一套自己的理论和逻辑,也只有叶栗能和他沟通。

“进来吧。”他打开了门,两只狗欢快地钻进去。

路折林跟着小狗屁股后面也跨进去,生怕傅涯反悔。可一进门他就呆住了,从来没来过这里,拘束得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傅涯拿出一双旧拖鞋给他,那鞋码不合适,可也只能将就了,这房子除了隔壁小俩口之外就没来过什么客人。

路折林坐在沙发上,傅涯去给他倒水,两只原住民好奇地围着他这个陌生人转,摇着尾巴审视一般看他,时不时凑上来闻闻嗅嗅,舔他两口。

路折林摸摸这个又摸摸那个,被它们的热情感染得心情好起来,突然想问傅涯这两只狗叫什么名字。张嘴发现自己不太会说话,便跟对方黑溜溜的眼睛对视,企图用狗语来心灵沟通。

显然这两件事都不容易办到,路折林只好放弃了这个想法,把它们身上还挂着的牵引绳取下来。

傅涯泡了一壶茶端来,皱起眉头提醒:“公主。”

公主听到召唤,高兴地跑来他腿边蹦跶。

他还想喊林林,话到嘴边喊不出口,嘴里咕咕哝哝的,把那只笨狗用腿隔开了,赶去沙发背后玩玩具。

路折林在认真听着傅涯的话,试图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那只德牧叫公主,另一只叫,叫路边捡的小垃圾?

傅涯刚给他倒来一杯水,门铃响了。

叶栗没见着屋里人,站在门外热情地打招呼:“小傅哥!晚上有空吗一起出去玩,你最喜欢的强壮猛男我都给你找了三个,挑挑?”

傅涯往旁边让了让,靠在门框。

“三个?”他皱眉不解,上次似乎只说有一个,这几天不见叶栗的社交范围又扩宽了。

叶栗踩着一双高跟鞋,伸手揽住傅涯的肩膀,苦心劝导:“小傅哥,在咱们这如狼似虎的年纪就应该挥霍,享受,别说三个了,三十个我都给你……”

“好好。”傅涯打住他的话头,颇为心累地将手臂从自己身上拿下来,“我知道了。”

“那咱们说好了?你换身衣服,我叫墨河去开车,然后一起去one。”叶栗瞥见房内的陌生背影,压低声在傅涯耳边道,“你那个死了挺久的前夫回来了?”

“大白天的,讲鬼故事。”傅涯说,“一会儿见吧,我跟他还有话要说。”

“你……”叶栗犹豫着,慢吞吞道,“别心软,心软的人都没什么好下场。”

这道理傅涯可太懂了。他说:“我知道,你去化妆,换漂亮衣服,准备好给我打电话。”

叶栗走了,傅涯关上门。路折林大概听清了他们的对话,但对此也没反应,蹲在地上被两只狗拱来拱去,仍旧一言不发。

傅涯原本没想答应叶栗,可他更不想和路折林待在一起,嘴上说有话要问,实际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跟路折林说不如跟林林说,林林都会嗷两句。

“等会儿我要出门,你自便,想什么时候走都随你,帮我把门带上就行。”小区里治安很好,傅涯没什么不放心的。

路折林“嗯”了声,点点头,把手放在公主头上。热情过头的狗子主动蹭他的手,高兴地围着他跳,不停吐舌头摇尾巴。

舔狗。傅涯无声骂。

他去二楼换衣服,下楼时路折林站在客厅里,拿着手机递给他看。

备忘录上写了一个离这不远的小区地址,路折林现在住的地方。

“哦。”傅涯只瞥了一眼,“挺近的。”

“窝……”路折林说得很模糊,也很艰难,“香……”

碰巧此时一通电话打断他。

傅涯看向他的目光移向手机,是叶栗在催他出门。傅涯没有接,而是直接往门口走,头也不回道:“回去注意安全,没事不要找我。”

被留在原地的路折林握着手机,站了很久。

还能见到傅涯真好。他以为他会死的,事实上也真的差一点就死了,

两年前和邻国正打得火热时,国内发生了一次政变。对残暴统治者的忍耐到极限,各地均发生影响不小的暴动,有高层利用了这股热潮,将最高领导人逼到退位,佣立了新政权,这对普通百姓来讲只是一次政权更迭。

不久,与邻国签订休战协议。命令所有军队撤回国界,而“三无”也销声匿迹。本就是一支人们视野外的队伍,且要掌控起来太麻烦,新领导人当做礼物送给了邻国。

腹背受敌,是路折林打得最惨烈的一仗,没有人期待他们的胜利,所有人在看着他们死。

最后是张家保下他,大概是对他手中的实权还不死心,期待着能用联姻拉拢路折林,只是时局变化太快,张家的地位已不如从前。几经博弈后,多方让路,路折林可以活着,也不可能再有多的权利,只能将他的记忆大清理,之后随便他如何。

大概是怕他留有后手,最后一次清洗很彻底,完全没有考虑到他的身体承受能力,语言系统遭到严重破坏,大脑的空白令他反应迟钝,每天要花很多时间想自己是谁。上头不敢轻易放走他,关起来用各种手段审讯良久,确认他是真的没有记忆才放他走。

是小全找到了他。小全没死也不算是奇迹,本来是干后勤的,路折林察觉不对就让他跑,小全没搞清楚状况,但他一向很听路折林的话。

小全不仅找到路折林,还把路折林寄存在他那里的戒指和银行卡归还原主。他觉得路折林其实早就猜到了这一茬,不然不会把那视若珍宝的小玩意儿交给他,只是他不懂,一枚戒指有什么用?

很久之后他才明白,那枚戒指存着很重要的东西,比路折林的命还重要。还有那张拥有巨额存款的银行卡,他俩连饭都差点吃不上的时候路折林都不让动,死攥着不撒手。最后还是他苦口婆心地劝,说哥啊钱没了咱去挣,你没了嫂子会伤心的。

他随口一编,脑子不灵光的路折林又好骗,这才让他取了点钱出来给两人找到地方住。至于那个曾传得沸沸扬扬的“嫂子”,他没见过几面,只记得面容姣好,便也不好去戳破,说人家富家千金看不上你了把你给甩了,过几天都要和别人结婚了,你就别想了吧。

路折林想的自然不是张小姐,他在想一个到离开都没有原谅他的人,还想回到傅涯身边,等几年,傅涯不那么生气了,路折林或许还有机会接近呢。

但傅涯的选择从来不止他一个,那么果断决绝的人,说不要就不要了。傅涯身边自然不会缺男人,什么样的都有,随便找一个不伤他心的都比路折林强。

而路折林没有资格阻止这些事发生。他明白自己一直都不是最优解,只是仗着傅涯喜欢和心软,才能一次次扣开紧闭的房门。

他站了一会儿又坐下,两只狗不明白人类的感情,只会把腿搭在他身上担忧地看他。公主叼着玩具要他陪着玩,路折林滑坐在地毯上,很久没动弹。

one是这块儿年轻人最爱去的酒吧,被誉为约炮圣地,气氛十分热烈,有着名乐队驻扎,酒水却便宜,叶栗平时最喜欢玩儿的地方之一。

傅涯喝了不少,下午情绪宣泄得差不多,但路折林的出现对他造成的冲击确实不小。说实话,他真想过路折林是不是死了,连收尸都不知道去哪儿收。

现在还好好活着,就是不会说话,本来也不太会,很笨。

叶栗找的三个猛男傅涯一个喜欢的都没有,压根也没仔细看,几杯酒下肚让他心情畅快许多,趁着酒劲儿去蹦迪,回来被陌生男人搭讪,他神神秘秘地笑了笑,说:“我老公今晚在家。”

一张脸长得太漂亮了,笑起来勾人心弦,不知是谁坚持送他回家,傅涯说好,等歪斜着靠住房门掏钥匙时,那人不死心地靠近。门锁打开,傅涯顺着力道往前扑,猛地撞上结实温暖的胸口,还抽空对门外的陌生人道:“没骗你呢,真的在家。”

那人遗憾地离开,醉醺醺的傅涯顷刻站稳身体,推开路折林,一点儿没醉鬼的样子。

他冷下脸来:“我这里不留人过夜。”

亮堂堂的客厅里,两人沉默着对视。傅涯后知后觉,闻到一些熟悉的饭菜香,他寻着香气望向厨房,看到餐桌上丰盛的晚餐。

几年过去,路折林哄人的手段并没有升级,保持着原有水平,还是只会这一招。

两人僵持不下,路折林败下阵来,耷拉着头往门口走。林林以为要去散步,也跟着走了几步,就听傅涯在身后生气地叫了它的名字:“林林,回来!”

林林哼唧两声,乖巧地跑回来围着傅涯转圈。谁知刚走到门口的路折林也一声不吭地转身闷头往回走。

傅涯有点急了:“没叫你,我叫狗。”

路折林也不知道没听到还是没听懂,一头钻进厨房里开始从碗柜里拿碗筷添饭。

看他一副装出来的老实巴交的样子,喝了点酒的傅涯忍不住发飙,用腿支开热情的林林,随手摔门:“路折林,我让你滚!以后别回来了,没有人会一直在原地等你!”

等待的滋味如何,傅涯这辈子都不想再尝。路折林知道,他明白,只是在家里等傅涯一个晚上,他就开始着急了。傅涯却等过无数个白天和夜晚,带着一点儿相见的希望,和一些想见的期望。

是一种痛苦和折磨。

站在厨房门口的路折林掏出手机点点,用语音功能转化,由人工智能生硬的、毫无感情的声音读出来,字正腔圆。

“我不走了。”

他想说。

再也不走了。他原来的打算就是这样,和傅涯在一起,住在老毛病不断的出租房里就很好。他一直都想有个家,什么身份无所谓,路折林不在乎,他就想要傅涯。

如此简单的愿望,怎么要实现就那么难。

这一次不一样,他突然发现可以死皮赖脸地守着傅涯不走,就和傅涯收养的小狗一样,以前发生过什么不去计较,以后就待在傅涯身边,傅涯不喜欢,他就天天来。因为再没有别的什么事需要他,他终于自由,不用藏着掖着,他想表达爱。

生怕傅涯听不清,机械男声又说了一遍:“我不走了。”

在傅涯冲过去狠狠给他一拳之前,那跟路折林相似的嗓音麻木地吐出几个平淡的字音:“我想你。”

[br]

五分钟后,挨了一拳的路折林跟傅涯坐在餐桌两边开始吃饭。

傅涯将炒得喷香的椿芽舀了两勺塞进路折林碗里,嘀咕着:“说了我不喜欢吃这个,臭死了。”

『点此报错』『加入书签』